顾清之看她那小模样,就差没明晃晃的告诉他是怕这些羞人的话被旁人听了去,觉得有趣,便故作听不懂般曲解了她的意思道:“朱姑娘有她的婢女照顾,碧落也在里边儿,蓁蓁不必太过担心。”
闻樱听他虽听岔了她的意思,却也没再继续方才那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事情,便借机将话题扬得更远,朝顾清之道:“方才朱姑娘落水,何将军救了她上来,他二人算不算有了肌肤之亲?何将军是否不日便会上朱府提亲了?”
按照闻樱穿书前十余年的读者经验,女儿家落水被男子救起,便算是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有恶毒女配想陷害女主,会故意推女主落水,而后安排某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来救人,想毁了女主前程,不过女主往往都能化险为夷,甚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回朱璃跌落冰面,冰层碎裂致其落入水中,倒是个意外,而跳下去救她的人刚巧正是何予洛,二人情投意合,似乎也并无旁的影响,甚至还让二人原本磨磨唧唧的情感迅速得到了进展。
不过,朱璃好端端的怎会落水,当真是不小心跌下去的?
闻樱隐约间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等她细想,朱璃便被她的贴身侍女流萤搀扶着从马车中出了来。
闻樱瞧了瞧朱璃,见她面色依旧苍白,神色间却并无多少不适,想来并无大碍,便对朱璃道:“马车内条件简陋,朱姑娘不若先回府去,煮上一碗姜汤去去寒气,保重身子要紧。”
闻樱说得没错,她马车内虽有干净衣物让朱璃换上,也有汤婆子能让朱璃抱在怀中,可朱璃方才到底是在结了冰的湖水中泡了一遭,单单换了身衣裳,只怕仍冻得牙齿打颤。
可谁知朱璃却摇了摇头,朝四周望了一望,而后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朝闻樱道:“多谢闻姑娘好意,可我方才是被何将军所救,还有些话想与何将军说,不知何将军他现在何处?”
听得朱璃话中一口一个“何将军”,闻樱也没了脾气,抬手朝顾清之马车一指,对朱璃道:“喏,他就在那里边儿,有什么话,你自己过去对他说吧。”
何予洛的小厮方才已捧了干净衣物回来,闻樱估摸着他现下也已收拾妥当,便示意朱璃过去寻他。
朱璃犹豫了一瞬,似乎是在考虑这般举动是否太不矜持,随后又下定决心般朝着顾清之的马车走去。
朱璃在离马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流萤上前叩了叩马车门,里边儿很快传来回应,何予洛马上便出了来。
顾清之的马车离闻樱二人不远,闻樱一时好奇心起,正想竖起耳朵听听他二人宁愿冒着风寒高烧的风险也要说的话究竟是些什么,就见朱璃隐晦地看了这边一眼,而后带着何予洛前行一段距离,背对着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起话来。
这下闻樱彻底听不见二人的言语声了。
闻樱瞧着朱璃的背影,方才心中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愈发明显,只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处不妥。
正当她细细回想这股不对劲儿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时,忽而听得顾清之问她道:“你与这位朱姑娘,可算相熟?”
闻樱摇了摇头道:“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并算不上多熟悉,怎的想起问这个了?”
“既然算不上多熟悉,日后也不必有多熟悉。”
顾清之这话听着别有一番深意。
话中的意思,是告诉她朱璃这人,并非善茬?
他二人听不见朱璃与何予洛的话语声,想必她的话也不会被听了去,闻樱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顾清之道:“清之哥哥是觉得朱姑娘不好相与?”
闻樱神色间并无试探,也并无多少疑惑,顾清之看她一瞬,唇边勾起一个淡笑:“看来我们蓁蓁是个聪慧的。”
“那当然。”闻樱抬了抬下巴,一副颇有些骄傲的模样,而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清之方才说的,是“我们蓁蓁”。
只比平时对她的称呼多了两个字而已,却无端多出许许多多亲昵。
闻樱眼睛一亮,抬手拉住顾清之的袖摆晃了晃,语带惊喜道:“清之哥哥,你方才说什么?”
顾清之方才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没想到闻樱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大得多。见眼前少女眼眸晶亮,正仰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眼中只盛得下他一人,顾清之心中忽而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感来。
从前他竟没发现,自己竟对闻家这小姑娘的影响这么大?
以前他嫌麻烦,又觉得她娇纵,不想将她娶回府中,省得顶撞祖母,扰得府中鸡犬不宁。可现下看来,她虽的确有一副与她娇柔外表极不相符的娇蛮性子,行事作风也不同于旁的女子,大胆得很,但也不乏有许多可爱之处。
顾清之低头看着闻樱,见她眼眶被风吹得有些泛红,说不出的单薄柔弱,一双杏眼却如天上的星子般明亮,别有一番力量。
祖母挺喜欢她这个小辈,若是娶回府中,能多个人陪祖母聊天解闷儿也不错。
顾清之心想。
闻樱等了一阵,没等到顾清之开口,便又晃了晃他的袖摆,想听他再说些什么,却见顾清之一扬下巴,闻樱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朱璃二人不知何时已说完了话,正朝着这边过来。
等朱璃他们过来,顾清之便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再说方才那些话,闻樱顿觉有些失望,只得将手收了回来。
朱璃与何予洛说完了心中所想,又听了何予洛一通告白与保证,面上羞意再也忍不住,偏下头去不敢看他,快步往回走去。待一回头一抬眼,就见闻樱拉住顾清之的袖摆,仰着头正说些什么,而顾清之侧过头来垂眸看她,虽看不清眼中神情,面上神色却是罕见的温柔。
至少,与朱璃所听闻的那个杀伐果决的顾太尉,相差甚远。
朱璃脚步一顿,只觉得一颗心又跌进了昆玉湖中一遍,面上的羞意也散了许多,神色不自觉冷了下来。
先是明月公主,现下又是顾太尉,为何?本该站在她这边的人,为何一个二个都开始护着闻樱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莫非,是她太急了?
何予洛此时也跟了上来,顺着她眼神望去,不禁笑道:“我之前也不曾想到太尉大人竟能在一个姑娘家身上花这般多的心思,闻姑娘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看来太尉府也快有喜事了。”
朱璃闻言,勉强附和道:“是啊,真是难得。”
说罢,又对何予洛道:“何将军,你方才说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
见何予洛一愣,朱璃又怕他觉得自己出尔反尔,从而误会些什么,便寻了个借口道:“婚嫁是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二人之间虽有些特殊,可我也得先与我父亲知会一声,你若是贸贸然上门,只怕……”
朱璃后半句话故意没有说完,可话语中满满都是担忧,何予洛觉得她一心为自己着想,哪里还会误会什么,感动道:“还是你心细,你放心,我听你的。”
闻樱今日里出来见朱璃,本就只是听她说那日马车一事,眼下马车之事也说完了,又出了昆玉湖落水这么个岔子,闻樱也没有了赏雪的心思,便在画梅园门口与几人道别,各自回府去了。
顾清之之前说过要送她回府,便还同方才来时一般,不远不近地跟在她马车后,直至她进了太傅府,这才掉头离去。
闻樱虽未玩雪,身上也一直捂得严严实实,可碧落仍是放心不下,去厨房里煮了一碗姜糖水来,劝闻樱喝下。
左右不是些难喝的汤药,况且喝了这个驱了寒气,还能避免往后要喝那些既难闻又难喝的汤药。闻樱喝得爽快,不一会儿便便将一碗喝了干净。
屋里碳火烧得正旺,闻樱往软榻里一靠,舒服地眯了眯眼,忽而又想起了顾清之叫她不要与朱璃来往得太近的话,唤来碧落问道:“我从前,与朱姑娘之间关系怎样?”
碧落知晓自家主子上回风寒烧得“失忆”了,便知无不言,将印象中与朱璃有关的那些事儿都挑出来与闻樱都说了。
闻樱听过来听过去,并未觉得有不妥之处。
原主身子弱,天天泡在药罐子里,本就不常参加京中贵女的聚会,加之朱璃父亲官职不高,原主也不屑得与朱璃说上些什么话,因此二人并无多少交集。
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还是何予洛回京那一回,原主与朱璃起了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说起来,还是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与朱璃才渐渐来往了起来。
闻樱仔细想了想,忽而发觉之前一直隐隐不对劲儿地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又过了十二点了QAQ
我的小红fa又没有啦QAQ
话说有一直追文的小可爱吗?
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哈哈哈哈哈
啾咪~
第30章 提亲
原书中的朱璃,与其说她是颇有心机手段,倒不如说是心思玲珑,且看起来更像是女主光环过剩,每一次刚巧都能化险为夷并博得旁人好感。实际上朱璃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也并未主动出手去陷害过谁。
而今日画梅园落水一事,却让闻樱觉得有许多怪异之处来。
原本她是与顾清之并肩而行,朱璃与何予洛落后一步,后来不知怎的朱璃便走到了她身侧,与她说了两句话,而后便莫名其妙地往一旁摔了下去。
且朱璃跌落岸边时,还曾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也拽得往前一个踉跄。
闻樱当时以为朱璃不过是在重心不稳,只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子,可现下细细想来,也许是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顾清之送闻樱回府,何予洛也想照葫芦画瓢,送心上人回去,却被朱璃以担忧他身体而婉拒,只得目送朱璃的马车远去,直至转过街角看不见踪影,这才翻身上马离开。
朱璃坐在马车内,眉头紧紧地拧着。
流萤以为她是还没缓过劲儿来,便将马车中备着的毯子抱出来,抖开给朱璃披上。
朱璃下意识地裹紧了毯子,心中一片混乱。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些人的性子,她应当最是了解不过,可闻樱近日来的行径,却与她印象中那个娇蛮跋扈的病秧子差得有些远。
何予洛对她的态度倒未曾变过,可对闻樱的印象却好了不少,会不会有一日他会突然明白闻樱的好,而后便觉得她不够好了?
朱璃越想心中越乱,待听见流萤继续开口安抚她时,皱着眉问道:“你可觉得闻姑娘同从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流萤想了想道:“闻姑娘之前总是为了何将军来为难小姐您,这两回估计是明白了何将军满心满眼只有您,便没脸再在何将军面前挑拨了吧?”
闻樱的确未再对何予洛表现过爱慕,朱璃却总觉得流萤还未说到点子上,只是还未等她再问,流萤又道:“也许是上回烧坏了脑子,突然懂起事来了吧。”
“烧坏脑子?”
“小姐您还不知道?”流萤见朱璃确不知晓此事,便将闻樱前阵子染了风寒高烧了好几日,清醒过来后性子便平和不少一事说予朱璃听了。
闻樱高烧“失忆”一事,太过曲折离奇,又属府中私事,太尉府的人口风很紧,并未传到外边儿来。
可闻樱大病一场的事儿却是瞒不住,只不过太尉府三天两头请名医上门诊治,上京中也见怪不怪了,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而流萤因得闻樱曾对朱璃针锋相对的缘故,乐得听见闻樱生病难受的事情,特地去打听了一番,还在心里嘀咕怎的没直接将这个恶婆娘烧成个傻子去?
眼下流萤跟朱璃说起这件事情,也说得三分真七分假,添油加醋了不少,想把闻樱说得落魄又难堪,给朱璃出一口气。
而这些毫无根据地揣测,却刚好点醒了朱璃:“你说她高烧昏迷了几日,醒过来后便安分不少?”
流萤还未领会朱璃话中深意,且也领会不了,仍在那儿说道:“是呀小姐,依奴婢看,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报应,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从此再没胆子作恶了!”
鬼门关,高烧昏迷,醒来后性情转变。
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朱璃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也仿若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朱璃心中惶惶,闻樱却全然不同。
外边儿天寒地冻的,那些爱出风头而举办聚会的贵女们也都歇了心思,闻樱乐得待在暖和和的屋中,一面品着刚好不烫口的花茶,一面翻阅着从自家爹爹书房中“搜刮”出来的野史传记消遣解闷儿,日子悠哉得很。
顾清之的书信依旧每日按点送来,闻樱也会每一封都拆开看,连着看了几日,忽而发觉这书信读来有些许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些生活琐事,可之前的书信读起来干涩又乏味,闻樱一目十行都嫌看得慢了,可近日送来的这几封书信,虽依旧只有淡淡几句描写,读来却有一番清然之感。
看来顾清之总算不故意花心思将书信写得枯燥乏味了。
闻樱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由得又愉悦几分。前阵子画梅园里,顾清之特地提醒她要提防朱璃,这几日的书信又能隐约看出他态度的转变,闻樱只觉得金大腿之途越来越光明。
说到画梅园,闻樱又想起了另一事。
刚巧碧落从外边儿进来,手中拎着食盒,食盒中是楚宜云特意吩咐厨房为闻樱炖的补身子的汤。
闻樱接过汤来,闻到清淡的食材香气中夹着丝丝药材的甘味,不禁苦了脸,皱着鼻子想将汤一饮而尽。
入口却发觉药味并不重,厨子的手艺很好,将汤炖得味道鲜美,将药材的涩味很好的掩盖了去。
待一盅汤用毕,闻樱问碧落道:“你这几日进进出出,可听说京中有什么事儿发生?”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碧落却明白她想问什么,摇摇头道:“奴婢并未听闻有什么事儿发生。”
闻樱有些诧异,确认般地向碧落又问了一遍。
碧落依旧摇摇头,说什么消息都没有。
闻樱问的是什么事儿,主仆俩心照不宣。
那日去画梅园中赏雪的人不少,朱璃二人落入昆玉湖中的动静儿也不算小,自然会有人瞧见,也自然会有人认出他二人来。
何予洛本就倾心于朱璃,那日又特意避开她与顾清之二人聊了许久,明眼人都能看出朱璃面上的娇羞与欢喜,闻樱便觉得,不出几日便会听到何予洛前去朱府提亲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