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一碗虾仁粥用得差不多时,顾清之也一身清爽地回了来,见她妆面都还未卸,便抬手将她发间那枚一瞧便觉得沉的金钗解了下来。
闻樱顿觉轻松不少,可小姑娘到底爱美,又觉这金钗一抽,自个儿鬓发定会散乱,便有些不乐意:“清之哥哥,你解下它来做什么?”
这话落在顾清之耳里,似娇似嗔。
顾清之索性将她发间珠翠全都取了下来,见她一头乌发柔柔软软地垂落下来,笑道:“瞧着便重,先解下来。”
不得不说,这些首饰一取下来,闻樱顿觉脖子都直了几分,便用完最后一口,而后将碗勺都放下。
“用好了?”
“嗯。”闻樱点点头,而后又道:“我先去沐浴。”
不知怎的,闻樱说出“沐浴”二字时,面颊不自觉有些发热,目光也不自觉落向别处,不好意思去瞧顾清之。
“去吧。”
碧落连忙进来,为闻樱洗去妆面,又为她解下繁复的衣裳。
待将所有物件都卸下,闻樱顿觉身上都轻了好几斤,再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泡上一泡,闻樱只觉身上疲累都散了去,舒服得想睡去。
碧落见她阖上眼,忙伸手推了推她,又怕外间的顾清之听见他二人对话,压低声音道:“小姐,今儿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太尉大人还在外边儿等着呢,您可莫直接睡过去了呀。”
闻樱的确有些昏昏谷欠睡,听得碧落话语,忽地想起来一会儿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瞌睡顿时消了个无影无踪。
待沐浴完毕出了里间,碧落极有眼色的飞快退出了房中。
闻樱不自觉捏了捏身上的中衣,又不想表现得太过羞涩,省得被顾清之打趣,便抛开脑中那些有的没的地念头,镇定地来到榻边,而后对顾清之道:“时辰不早了,歇下吧。”
眼前少女明明很紧张,却又偏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顾清之凤眸一挑,也来到榻边,一掀衣袍坐了下去,而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闻樱也坐下。
闻樱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坐了下来,刚在他身边坐定,就听得顾清之开口到:“觉得怕?”
声音温和,带着隐隐约约的纵容。
闻樱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难免有些紧张。
她刚一摇头,就见顾清之倾下身来,便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想隔在两人之间。不过下一瞬便觉这举动有些不合适,便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顾清之眼中笑意更深几分:“不怕?那挡我做什么?”
闻樱眨了眨眼,觉得顾清之这般直男大约是不能明白自己心中既怕又不怕的心情了,便也没想着与他理论,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触一下:“我说不怕便是不怕。”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恼。
顾清之失笑,抬手扣住闻樱后腰,将人拥入怀里。
“小册子看了那么多,接下来要做什么,可都明白?”
顾清之话中逗弄的意味太过明显,闻樱并不十分想回应,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闭了闭眼,又忍不住道:“清之哥哥,该熄灯睡下了。”
她本就有些羞,眼下房中亮堂堂的,她更是不自在。
哪知顾清之俯首在她耳畔,低声道:“蓁蓁,这红烛可是要一直燃到天亮的。”
天亮……闻樱索性闭紧了眼,全当看不见了。
少女原本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此时紧紧闭着,纤长的羽睫微微颤抖,平日里因体质娇弱而有些苍白的肌肤现下渐渐透出浅浅的粉色。
顾清之眸色渐深,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快要绷断了。
他俯下身去,薄唇与闻樱的脖颈不过毫厘,指尖微挑,勾住了光滑柔软的衣料,往上推去。
正要沉身而入时,却忽然间嗅到了闻樱身上的梨花香气。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馥郁。
这梨花香气素来若有似无,浅淡又细密,不过他隐约记得,先前闻樱受伤疼痛时,身上的梨花香便会浓烈许多来。
顾清之勉强维持着脑中快要绷断的理智,收了手,而后将闻樱往被褥里子一裹,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不早了,睡吧。”
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闻樱稀里糊涂被扔进了被褥里,好容易冒出头来,就见顾清之已站起身来,要往里间净室而去。
掀了她的衣裳便头也不回地要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闻樱登时顾不得许多,从被褥中伸出手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顾清之手腕,不让他离开,黛眉微蹙道:“你要去哪儿?”
顾清之被拉住手腕,只得折回身来,见少女一双眼雾蒙蒙的,颇有些受了委屈的模样,便微叹一口气,安抚道:“蓁蓁,你若是还未准备好,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顾清之这话说的体贴,可落在闻樱耳中却有些没头没尾,想着顾清之许是又误会了什么,便撑起身子来看着顾清之,认真道:“清之哥哥,我说了不怕,便是不怕的。”
怕与不怕一事说了好几回,闻樱这回连语气都带了些许倔强。
顾清之自然听出了她并非是逞强,可那梨花香气又骗不了人,迟疑一瞬,还是问了出来。
闻樱听了顾清之这番担忧,非但没明白些许,反而更是茫然了起来:“这和我身上的香气有什么关系?”
见她未绕明白,顾清之便将先前她脚伤那回与前段时日在他书房里被他扣住那回都大略说了一遍。
闻樱听完,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将那有些模糊的记忆找了回来,对顾清之道:“脚伤那回,是你背了我,之前我从未与你那般亲近过,书房那回,是你非要带着我看什么小册子,至于被扣住,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听得闻樱解释,顾清之这才觉自己应当是误会了什么:“你身上的梨花香气,与你害怕与否并无甚联系?”
见闻樱点了点头,顾清之又道:“那是与什么有关?”
闻樱张了张口正在说话,却又觉出他话中明知故问的意味来,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弯:“太尉大人这般聪明,应当不会不知晓。”
顾清之挑了挑眉,笑道:“蓁蓁若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知晓呢?”
闻樱定定瞧了他一瞬,而后嘲笑到:“笨蛋。”
顾清之也不恼,问道:“谁是笨蛋?”
闻樱丝毫不怕他,嘲笑得更大声:“当然是你啊,大笨蛋!”
话音刚落,身子便重重地落在柔软的被褥里。
闻樱只觉脑中昏昏沉沉,只能跟着顾清之动作,待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脑中一片空白。
待失去意识前,闻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太丢人了!
顾清之知晓闻樱底子弱,动作已是十分克制,可没曾想她还是晕了过去,只得草草结束,而后唤了热水,将人抱入净室。
待第二日闻樱醒来,外边儿天已大亮。
闻樱心中一惊,忙唤碧落进来,问眼下是什么时辰。
碧落知晓她心中所想,笑道:“小姐莫要担心,老夫人特地吩咐过了,叫您好生休息,今早上就不必去奉茶了。”
闻樱松了一口气,抬眼一看房中,见除了她与碧落外并无旁人,便又问道:“太尉大人呢?”
碧落答道:“太尉大人一早便起来练武了,现下正在书房里。大人说要等着您一道用早饭,小姐可要过去看看?”
既然顾清之在等她,闻樱便起了身,梳洗一番后便往书房而去。
守在门口的小厮见是闻樱来了,往里通报了一声,而后就听得顾清之朗声道:“进。”
闻樱跨进书房,见顾清之坐在书案后,手边是厚厚一捆卷轴,不禁蹙了眉,心道周景初怎的在婚假间该给他安排这么多事情。
不过见他认真翻阅卷宗的侧颜,又觉十分赏心悦目。
顾清之昨夜里本就克制,今日清晨一睁眼就见闻樱在他怀里睡得毫无防备,只得早早起身练剑,又觉心浮气躁,索性来书房处理这些枯燥的公文。
听得闻樱进了来,却并未再往前,顾清之侧过身来,朝闻樱伸出手道:“过来。”
不知怎的,闻樱忽而便想起了初次见他,为他上药时地情形。
彼时顾清之对她分毫也不在意,只想着如何能让她自发退了这门亲事,若非她不得不抱金大腿,只怕顾清之便如当初所愿了。
可如今,她不仅抱住了这金大腿,还报得牢牢的。
闻樱浅浅一笑,而后抬步朝顾清之走去。
一步一步,执手,偕老。
风中梨花香气浅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陪伴~鞠躬~
写下来会更婚后番外以及现代番外~
下一本《江上月》,预计二月中旬开,欢迎围观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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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一
又是一年春光好。
御花园中的枝桠抽出新条,显出勃勃生机。
闻樱坐在凉亭中,听得周景玥话语,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待消化了好一阵,才有些犹疑地反问道:“你是说,你有身孕了?”
周景玥点头。
“谢行喻?”
周景玥继续点头。
闻樱眨眨眼:“你上回不是还同我说干脆挑丞相之子做驸马算了?”
周景玥一脸淡然:“丞相之子才华横溢,应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若被驸马之位限制了前程,我心中到底难安。”
这话说得要多冠冕堂皇便多冠冕堂皇,可闻樱是半个字也不信,又问道:“你哥哥已经知晓了?居然没去把谢行喻的腿打断?”
周景玥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说起这个,她也有些意外:“我哥不仅没去打断小谢的腿,还十分热心地准备给我二人赐婚。”
闻樱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也对,毕竟若是动作慢了,你就得大着肚子出嫁了。”
这句话毫不意外地换来周景玥一个白眼。
闻樱仍觉得这个消息十分突然,咂摸了一阵后,又问道:“你先前不是劝我莫要拿顾清之当替身,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离谢行喻远一点吗?”
记得最早时,周景玥还拿替身不替身的事情劝过她,叫她莫载在顾清之手里。那时她二人都明里暗里打探过,已经确认顾清之与谢行喻同她二人不一样,并不是穿书者。
闻樱倒还好,之前从未对青梅竹马顾清之存了什么旁的心思,便也没什么替身不替身的顾虑。可周景玥却不一样,她先前已与谢行喻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二人感情甚笃,再瞧见照着谢行喻性子刻画出来的人,很难不将他当做心里那人的影子。
莫非这又是一个炮灰替身干’翻白月光的剧本?
闻樱正这么不着调地想着,就听得周景玥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咬牙切齿道:“什么替身不替身的,他就是谢行喻!明知我放不下他,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勾’引我,叫我心中愧疚难安。这个王八蛋!”
闻樱知晓周景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却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那你还有了他的孩子。”
周景玥心中更是愤愤:“都说了他是王八蛋!”
而后,周景玥便两二人之间的种种简单给闻樱理了一遍。
原来谢行喻过来的时间比他几人都要晚一些,周景玥年少时对他明里暗里的试探,他之所以未做出反应,是因为他那时的确不是那个一心牵挂于她的谢行喻。
后来谢行喻过来时,周景玥已渐渐疏远他,谢行喻不知她是否与自己相同,加之她身份尊贵,也不敢贸然前去试探。他又怕自个儿常见到她后会将她当做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索性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京城。
可谢行喻既然在朝为官,总要回京述职,他又有功勋在身,一年一度的宫宴自是要去的。
说来也巧,谢行喻为了避免在宴席上同周景玥打照面,索性寻了借口从殿中出来,周景玥亦是,谁知二人都想躲着对方,却偏偏在御花园里迎面撞上了,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了一阵,周景玥心中一阵难受,忽地想要再试探一回,想着这回若确认他不是,那从此往后她见谢行喻都要明目张胆地绕着走。
谁知这一试探,倒叫二人意外确认了身份。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一朝喷薄而出,自是思之如狂。
接下来便是闻樱所知晓的了。
闻樱听完,觉得这二人实属不易,兜兜转转,终于找回了彼此。
不过……
“谢行喻是何时过来的?”
“大约是夷族王子进京前不久吧,他知晓原书中本是我去和亲,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便想赶来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而后在入京的路上听得是成平出嫁,便又寻了个由头,径直回边关去了。”
周景玥觉得闻樱关注点似乎有些偏,却还是将自己知晓的都说与她听。
闻樱总觉得这话中有什么重要的点,在脑中过了两遍后,忽地明白了过来:“谢行喻也看过原书?”
“对呀。”
闻樱心中一动,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那,你哥哥可看过?”
周景玥回忆了一会儿,点头道:“看过。”
周景玥将原书发进小伙伴的小群里时,正巧因得第二天要去市中心考试而住在了自家哥哥的住处,又因得原书中人物与他同名同姓地原故,把它举到周景初鼻子底下让他好好看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