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道闷响,江曼丽吼道:“你怎么能打他!他年纪这么小——庄久霖!你们住手!”
想必是庄久霖回击了,江曼丽的劝架毫无效果。
田芮笑整个人慌了,一个冲动推开了门,见到两个大男人扭打成一团。她跟江曼丽一起上前竭力将两人分开,混乱之中田芮笑被一股力量推出,撞到身后仪器架,吃痛地“啊”了一声。
三个人终于停下,庄久霖看见她之后,疾步过来将她扶起:“怎么样了?撞到哪里?”
庄久霖震怒地看向何扬,刚要过去,田芮笑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别……别……”
江曼丽也着急:“笑笑没事吧?伤到哪了没?”
田芮笑摇摇头,接着扯庄久霖的胳膊:“先走吧,好不好?求你了……”
江曼丽跟着道:“你快走,走啊!”
田芮笑不等他回答,绕到另一边,拽着他往外走,庄久霖没有反抗。
回到车里坐下,庄久霖首先检查她:“撞到哪里了?”
田芮笑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真的没事。”
“对不起,”他紧抱住她,“对不起宝贝。”
她记得她看见他脸上有伤,伸手抚摸着他:“我看看,你伤哪了。”
左边下颚微微红肿了一块,不细看难以发现。田芮笑气得想哭:“这么大人了还打什么架?”
“男人之间能用拳头解决的,就别开口。”他好理直气壮。
“我知道你担心丽丽,”田芮笑双手轻捧他的脸庞,眼带疼惜,“但是都这么多年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好好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没什么好说的,”庄久霖依旧轻蔑,还不忘一并否认,“担心?我怕她将来又连累我给她收尸。”
他听见她扑哧一笑,低下头来。田芮笑习惯地轻蹭他的鼻子,她好喜欢这样:“丽丽以前说过,你小时候很毛毛躁躁,我现在信了。”
庄久霖脸色很难看,不说话。田芮笑贴着他,分享着他的气息,又说:“其实他们两个都很爱护你——‘你怎么能打他?他年纪这么小!’你看,丽丽潜意识里还当你是小弟弟。”
庄久霖冷哼一声:“自以为是。”
真的好傲娇一男的哦。但又,这么可爱。
田芮笑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庄久霖很快反客为主,更热切地吻着她。
“庄先生好棒哦,一天之内拿到两朵小红花了哦。”田芮笑说。
“还剩十五朵。”他记得清清楚楚。
“不要替女人做任何决定,女人的上帝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田芮笑最后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即便将来谁会后悔,那也是没有遗憾的后悔。”
过了良久,庄久霖沉了口气,道:“知道了。”
第二天,田芮笑一天都没有见到江曼丽。
巡展当天一早,田芮笑就起来挑选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把自己打理一遍。看着她洗头洗澡完毕,做加温蒸发的同时,又给自己的腿打磨砂膏,齐苑看出来了:“全套护理,你这是有约会?”
“嗯哼。”田芮笑的鼻子能翘上天。
“哇塞,笑笑上一次这么整,还是校庆上台演讲的时候。”
第一次陪他出去见人,能不隆重点吗?
田芮笑给自己选了一件鹅黄色小背心搭配白色短裙,腰间露出细细的一截,把该露的露得淋漓尽致。她换完衣服,齐苑又砸砸嘴:“心机婊,专门穿鹅黄这种死亡颜色让你的皮肤白得发亮。”
“没办法,谁让人家天生就白呀。”田芮笑在全身镜前得意地扭屁股。
齐苑是真的好奇了:“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看来此男定非凡品。”
庄久霖两点过来接她,她从上午九点就开始准备。
接到他电话时,她刚把头上的丝巾系好,再挂上耳环,匆匆出了门。
下楼时,路过女生纷纷侧目:“田芮笑真的好日系啊,太可爱了……”
可爱到庄久霖一见到她,忍不住就想吻过来。
“不要,”田芮笑推开他,退到最远处,“刚涂好的唇釉,不准给我弄没了。”
他抱怨地哼了口气,踩油门上路。
开展的设计师是庄久霖本科时的朋友,巡展到北京,特意邀他到场参观。
庄久霖下车后,田芮笑还在整理包包,等她一抬头,他已为她打开车门,将手递给她:“来。”
她好喜欢他说这个字,她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
田芮笑挽着庄久霖的胳膊,步入展厅。
一进门,他们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庄久霖感觉到田芮笑扶着他的手微微一颤。
伊恩站在不远处,满眼惊愕地看着亲密的两人。
第29章 Chapter 29
在京英商就那么个圈子, 都不用六度原则,最多二度, 谁还能不认识谁?伊恩出现在这里太正常了。只是, 田芮笑全然忘了他也在北京。
田芮笑无措之间,庄久霖的手已经落下去, 牵住了她的。她抬头, 他也在看着伊恩。先主动牵她的手,现在又微微调转身子朝向——他想过去跟伊恩说什么?!
庄久霖刚迈出半步,那边有人叫住了伊恩, 他回过头,朝更远处走去与友人汇合问好。紧接着, 这边也有人注意到了庄久霖:“嘿!Jude——你可终于来了!”
留着齐肩红发的男子热情地迎上前来, 这便是设计展的主人了。庄久霖称呼他Tom, 然后偏头介绍道:“这是Hanna。”
田芮笑一怔,她记得她只在入职浦越填表时写过自己的英文名, 之后从没有人叫过。
汤姆跟着向她问好, 什么也不多问。或许在这里, 只有伊恩真正关心她与庄久霖的关系。
一阵寒暄后, 汤姆迎来了新的客人,便让庄久霖随处走走。
往展厅里走,他们遇见了很多人。庄久霖一一为她介绍,跟他一起去过剧院的知名钢琴家,常跟他踢球的脸书工程师,常约他出海深潜的科学院博士……田芮笑毫不怯场, 礼貌得体,落落大方。
只是她发现……她没有任何标签来介绍自己。
她也发现了庄久霖不时远眺四下,可偌大的展厅展品错落有致,来客人头攒动,他似乎寻觅无果。
田芮笑直接问出口:“你在找伊恩?”
庄久霖收回目光,微微低头——她脚上十一厘米的高跟鞋终于让她捱到了他的耳根。他说:“我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然后呢?她想问出口,可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庄久霖带田芮笑继续逛展,走了半圈又碰上了汤姆,他打趣道:“别把你的女孩抓得这么紧,我这儿就这么大,你丢不掉她的。”
庄久霖浅浅一笑,还是没放开手。
随后,汤姆转向田芮笑:“汉娜是不是很喜欢那盏灯?”
汤姆使了个眼神,田芮笑知道他所指,微笑道:“你真厉害,把加湿器和台灯结合起来,可以360度旋转的LED灯太有创意了,作为装饰也非常独特,看起来像一轮日食。”
汤姆双手一拍:“噢!我喜欢这个比喻,汉娜,你真棒!谢谢,真的谢谢!”
庄久霖低声问:“刚才白色那个?”
田芮笑答:“对呀。”
“你可真够不称职的,”汤姆奚落道,“汉娜刚才看了那盏灯很长时间,你竟然没有发现。”
庄久霖眉头微蹙,要是在浦越,那些下属们该提心吊胆了。他不咸不淡地道:“紧抓她的手不放,防的就是你这样的眼睛。”
汤姆笑起来,田芮笑也一起笑。
“能气到Jude真让我有成就感,”汤姆恣意地说,“那我可要让你更不安了——汉娜,喜欢那盏灯,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啊……谢谢,但这样不好,这是你的巡展作品,”田芮笑看了庄久霖一眼,像个征求家长同意的孩子,“真的谢谢了,我很荣幸,但这样的好作品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收下吧,”庄久霖替她做了主,“回头转手卖掉汤姆大师的作品,能落个好价钱。”
汤姆哈哈大笑:“Jude,你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刻薄又有趣。”
许是上帝有心,直到观展结束,他们都没有再见到伊恩。
回程路上,田芮笑说:“那盏台灯你拿回去吧,汤姆是你的朋友,你留着。”
庄久霖一声浅笑:“是送给你的,小朋友。”
然后他问:“明天做什么?”
“明天本来希未要来帮我拍毕业照,然后她说家里有事,改到后天了,”田芮笑看着他,“怎么了?”
庄久霖冷哼一声:“明天江曼丽和何扬到家里来看爸爸,他刚刚回国,希未很久没有见他了。”
“这样啊,”她笑了,“希未比你们小那么多,也跟你们一起玩?”
“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只有何扬敢偷偷带她出去玩,她从小就爱跟着他。”他好像有点生气。
“哈哈哈哈……”田芮笑笑出了声,“你们三个这么有意思啊。”
庄久霖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无法接受自己被归类为“你们三个”。这互相嫌弃的样子,倒是和她跟方也蒋纯一模一样。
庄久霖先带田芮笑吃饭,再送她回学校。
吻别之后,他沉着嗓子说:“晚上我约了人谈内蒙清洁能源的项目,不能陪你散步了。”
他听起来内疚极了,田芮笑习惯地蹭蹭他的鼻子,笑言:“你去忙,忙完早点回去休息。”
“好。”
田芮笑下车之后,听见庄久霖落下了车窗,她回头,听见他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明知故问:“什么?”
他好委屈:“我今天表现得不好吗?”
田芮笑佯装认真地想了想,说:“一般般咯。”
庄久霖叹了口气:“好吧。”
等她上了楼,看见他的车缓缓退出校道,她往他的微信里敲了一句话:“第五朵了哦,庄先生加油呀。”
过了将近半小时,不知道他在哪间茶室落了座,才终于回了一个转圈圈的表情包。
田芮笑在宿舍里发出爆笑,齐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决定下次问他,这是从哪偷来的表情包。
次日周末,田芮笑不出意外地接到了伊恩的电话,要带她出去吃饭。
田芮笑就这样不做任何准备地出了门。她相信伊恩想问的那些,她自己也给不了答案。
“在深圳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伊恩开门见山,“当时我只顾着爸爸,回过头来才有所反应,他很注意你。”
田芮笑心下一颤,顿生欢喜。她还未追问过,究竟庄久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多看了她——噢,她现在不该走神。田芮笑一时语塞,草草应:“我当时不知道。”
“那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伊恩问。
“我刚从浦越离开的时候。”这是实话。
伊恩一笑:“噢,可真是完美的回答,我猜他告诉了你浦越不准上下级产生恋情的规矩。”
田芮笑看懂了他的表情:“伊恩,你不相信我?”
“笑笑,你知道我是在不相信谁。”
田芮笑眉眼间带了几分愠怒:“你们是合作伙伴,你在生意上那么信任他,凭什么……”
伊恩掐断她:“正因如此,我才更清楚那些在生意中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在感情上是什么样。”
她一声冷笑:“是什么样?”
伊恩沉了口气,缓缓道来:“笑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你动心,对不对?他能够全方位地捕捉你的一切信息——我是说生物信息,察觉你的一切,知道什么时候该哄你开心。相信我,这种敏锐的嗅觉,和他发现商机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他战无不胜。”
田芮笑一时无言:“所以呢?”
看着她近乎执拗的眼神,伊恩往后一靠,无可奈何:“笑笑,我了解你有多么善良单纯,他会让你看到你想要的一切,你却无法识破他任何谎言。”
然后,他说出了那句她听过无数遍的:“他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全世界都要来警告她吗?
田芮笑心慌意乱,气恼又沮丧。她放在桌下的手紧攥成拳,像是自言自语,却很有力量:“伊恩,你才不了解他,你们都不了解他……”
就当她自大吧,她相信自己对庄久霖来说,有那么些特别。不凭她的身材脸蛋,也不凭她是他妹妹之友、挚友之徒,她仍这样义无反顾地认为。
没有人见过他对李阿姨的温柔,她见过;没有人见过他修老旧的电灯,她见过;没有人见过他双膝跪下为爷爷洗脚,她见过;没有人见过他冲动地为姐姐挥拳打架,她也见过……
所有人都警告她,庄久霖这样的男人不会舍得用心追求一个迟迟不肯跟他上床的女人,可她无数次在昏暗幽静的深夜里,在他逼仄封闭的车上,见过他克制到极限的模样……
甚至他也警告她:“宝贝,如果我直接去敲你的门,别犹豫,一定不要再理我。”
田芮笑抬头直视伊恩,用力地说:“你们一点都不了解他。”
伊恩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劝不得,转而问:“你们发生关系了吗?”
他用的“sex”这个词,田芮笑打了个激灵,突然崇拜起中文的含蓄和矜持。“……没有。”她答,看着伊恩显然不信,补充道:“真的没有,我承认他很想,我也很想,但我没有做好准备,他从未强求我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