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没去洗澡!裴孤锦急啊,只恨不能直接把宋云桑扔去水里搓一搓,却还得勉强维持住他的沉稳人设:“桑桑怎么还在缝衣裳?”
宋云桑手上不停:“我想快些把衣裳做好,让你穿上。”
她朝着裴孤锦甜甜一笑。裴孤锦被她笑得心花怒放,愈发心里烧得慌。他上前温和夺了她的针线:“你这些天一有空就缝衣裳,都累坏了。现下既然有地方歇,便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下。”
宋云桑还盯了会他手中的针线,显然不愿停手,却是不再坚持。她也去洗澡出来,刘知县便让人送来了晚餐。灾荒之地材料有限,但菜色烹饪精美,宋云桑出外这许久,难得能吃到合口味的东西,吃得便更多了些。她还在细嚼慢咽,裴孤锦却已经吃完了。宋云桑有些呆:“阿锦怎么吃得这么快?”
因为我急!裴孤锦心中叫嚣,脑子里已经把宋云桑上桌剥壳了,面上却是淡然道:“有点饿了。”
宋云桑“哦”了一声:“一定是今天和倭寇对战,杀敌累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我等着吃你。裴孤锦喉结滚动,开口道:“不用了,我看着你吃。”
宋云桑便继续慢慢吃饭。她吃饭的时候有种贵女独有的细致优雅,若是往日,裴孤锦便是看上一天一夜也不会腻,今日却只觉百爪挠心。好容易等到她吃完饭,阿佟又送上了炖汤。宋云桑拿了小汤勺,小口慢慢喝汤。
裴孤锦上火啊!可他家桑桑跟他出来一趟,真是辛苦坏了。她本就挑嘴,如今难得能吃饱,裴孤锦根本舍不得催。他甚至还说了句:“好喝吗?多喝点。”
宋云桑脸蛋红扑扑应了一声,汤喝得更慢了。她的唇沾着汤水时,有种诱人采摘的水润感。裴孤锦口干舌燥,默默也端起了汤碗,陪着她把汤喝了个干净。
这么好容易喝完汤,宋云桑却又苦了脸:“好饱……”她扶着桌子站起,竟然还埋怨起裴孤锦了:“都怪阿锦,让我多喝点。我吃撑了……”
裴孤锦:“……”
裴孤锦能怎样?这种时候便是拖她回房,他也怕她身体会不舒服。两人去了院中散步,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裴孤锦都没脾气了,宋云桑终于停了步。
天色已暗,月色爬上了枝头。宋云桑握住裴孤锦的手,小小声道:“阿锦怎么不催我呢?”
裴孤锦意外。他打量宋云桑,女子的眼眸在月色下,仿若一汪泛着水光的清泉。他忽然便明白了:“催你什么?”
宋云桑低着头,声音愈发小了:“催我……帮你治病啊。”
裴孤锦方才被夜风吹熄的火,腾地又跳到了喉咙上。他觉得嗓子被烤得发干:“你知道怎么治?故意躲着我?”
宋云桑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不知道,但是……怎么就是有点慌呢……”
她看着他,的确是怯怯的。能不慌么,她就那么小小软软一只,真是任他摆布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要了她。裴孤锦忽然便有些下不去手。其实他没真和她计较。虽然她傻乎乎误会了他,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际麻烦。今日为了帮他开解“心结”,她甚至说出了“做什么都可以”这种话。她对他这般放心,他是不是也应该更谨慎些,不必急于一时?
裴孤锦选择性失忆了。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千百次难耐的折磨忘去了脑后,只想着稳妥些,再稳妥些。于是他揉了揉宋云桑的发:“那怎么不早说?实在怕,那便先不治了。”
宋云桑却是又缓缓摇了摇头。她搂住了裴孤锦,将脸闷在他怀里:“治。阿锦抱我进屋吧,这样……我便不能逃了。”
女子贴着他,是全身心交托的模样。嗓子里那团火砰地炸开了,转瞬烧到了四肢百骸。裴孤锦心口那火山再管不住,汩汩流淌出炽烈岩浆!他一言不发躬身,打横抱起了宋云桑。
他进屋,将她放在床上,熄灭了烛火。黑暗之中,宋云桑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阿锦,为什么灭灯?黑黑的,我有点怕。”
裴孤锦的话语夹在潮湿的吻中:“你不喜欢亮灯……不怕,我在呢。”
屋中一时只剩了细碎悉索声。半响,宋云桑带着哭腔道:“阿锦,我、我冷。”
裴孤锦的声音已经变了调:“那这样呢?是不是就不冷了?”
虫鸣声响起,与喘息声混成一片。宋云桑忽然哭了起来:“不要,不要……”
裴孤锦便含混哄她:“桑桑乖……”
哭声没有停,渐渐充斥了安静的夜。有重物坠地,玉枕不知被谁推下了床。宋云桑抽噎着:“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治病!”
裴孤锦没有回答,宋云桑却渐渐哭得更厉害了:“你走开,走开!呜你欺负人……”
她的哭声再没有停。许久,裴孤锦声音终于暗哑响起:“没骗你。桑桑看,是不是被你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拉灯hhhh
夜深了,裴孤锦开门,唤阿佟送热水。
阿佟欣慰想:啊,这么久了,裴大人今天终于做了个人呢。
读者们欣慰想:啊,二十万字了,裴大人今天终于不做人了呢!
谢谢我的右边坐着花仙子、刘瑞的地雷~
谢谢宁宝、满天星的营养液~
第五十八章
宋云桑第二日起来,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裴孤锦已经不在房中了,宋云桑想起昨夜,羞愤欲死, 将被子拉倒了头顶。
她还一直当裴孤锦不能人道, 毫无顾忌和他亲密相处了这许久。可原来裴孤锦只是管住了自己。她昨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摸到“那东西”了……
月月真是太不可靠了!一副看破一切的老道模样,结果说得根本不对!可月月也是听到她说不确定有摸到“那东西”, 才做出了“不能人道”的猜测, 宋云桑又觉得这事情,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她那时应是摸到了的,只是她傻乎乎不知道……
昨夜过后,她就再也不会不知道了。这念头一出,宋云桑又觉得双手开始发烫, 哆哆嗦嗦不知该往哪放。却听见屋门一声轻响, 裴孤锦低沉的声音响起:“桑桑,你醒了?”
宋云桑僵住, 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祈祷裴孤锦快点离开, 可裴孤锦想是见她躲进了被子里,便知道她醒了,关门朝她行来。
床稍稍陷下了些,男人坐在了床沿, 手落在了被子上:“桑桑,出来吧,别闷坏了。”
他轻轻扯她的被子,宋云桑不肯放。裴孤锦继续扯,宋云桑拽不住了。眼看额头就要露出来, 宋云桑又羞又恼,呜咽着就哭了起来:“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裴孤锦不敢扯了。他觉得头疼:宋云桑这反应,怎么比前世还激烈?
前世他可是扎扎实实折腾了她半宿的,第二日早上她都烧了起来,也只是沉默不说话,没有这般哭闹。而昨夜他记挂着宋侯爷的案件还没进展,又怕她心理一下接受不了,思来想去还是没敢来真的,只是亲亲摸摸她就停了。至于他自己,都只是让她用手给解决了问题。他承认这么隐忍一则是为她考虑,二则是有私心——他得先让宋云桑尝到甜头,往后这种事她才会更积极!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现下……怎么和预料中不一样?
裴孤锦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是……桑桑,你让我走,我能去哪啊?”他凑到被子团边,好言哄道:“你先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宋云桑还在被子里哭了半天,实在是闷狠了,这才探出了头:“你骗我!你昨晚根本不是治病!”
她红着眼,梨花带雨谴责他。裴孤锦看着,只恨不能再让她给他“治”一次。他睁眼说瞎话:“怎么不是治病了,治病也不一定要扎针吃药啊。而且,这不是暂时治好了么。”
宋云桑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暂时?!”她涨红了脸:“什么叫暂时?”
裴孤锦见她反应这般大,心中惋惜,只得改了口:“说错了,就是治好了。”
宋云桑又抽噎起来:“你还骗我!你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她捂住脸,哭声渐大:“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都看过话本子啦!”
裴孤锦被她哭得难耐,却又觉得好笑。他连着被子抱起她:“好了好了,是我骗你。我哪知道我家桑桑还看过话本子,都懂这么多了。我错了,我可再不敢骗你了……”
宋云桑还哭了许久,这才自暴自弃平缓了情绪。她心里其实知道,这事不能怪裴孤锦。他喜欢她,自然是想要碰她的。可他尊重她,因此即便她无所顾忌亲近,他也还克制着。那时在温泉池,她都坐他怀里了,他却还能以礼相待,这实在不容易。就算是昨天,他都没忘了先得到她同意……
宋云桑决定不计较昨夜了,可是将来怎样,她却得先说定。她陷在被子里,带着鼻音软绵绵与裴孤锦约法三章:“你往后,不可以随便对我做昨夜的事。”
裴孤锦郑重“嗯”了一声,心里想,我不随便的,都挑好时间好环境才做。而且昨夜做过的事,我下回肯定不做,得换一换。
宋云桑得了这承诺,放松了些:“你赶紧去让阿佟买床被子,路上带着。”
裴孤锦可靠“嗯”了一声,心里想,的确该再买一床。虽然只盖一床用不上,但是难保不会弄脏了,带一床方便换。
宋云桑更放松了:“你也不许再提昨晚的事。”
裴孤锦纵容“嗯”了一声,心里想,我提那个干吗?我可是个沉稳的人啊!
宋云桑这才坐直了身,整了整自己的发:“这院子挺大的,我这几天晚上要单独睡一间房。”
裴孤锦不“嗯”了。过分了……小兔子精都进他窝里了,还想着出去,这不能忍啊!
裴孤锦握了宋云桑的手,凝重道:“桑桑,昨夜魏兴没和我们一起进城,你发现了吗?”
宋云桑愣住,回忆一番,似乎进城后的确是没见过魏兴。裴孤锦一脸深沉:“我让他混在流民中进城了。我在明,稳住刘知县,他在暗,悄悄进城,方便打探。”
宋云桑见他这般严肃,也紧张起来:“那他找到线索没?”
裴孤锦压低声道:“天明时,我偷偷出去和他联系过。他有些线索了,顺利的话今明两天就会有进展。”男人正色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昨天那些倭寇,都是来杀我的。现下我亮明了身份,他们不敢再那般放肆,却定会暗中使手段。为了你的安全,你得时刻跟在我身旁。”
宋云桑这才明白过来,裴孤锦的意思是她不能和他分房睡。既然有正当原因,宋云桑也不好再别扭,委屈巴巴应了好,却是道:“那你让阿佟再拿一床被子来。”
这个要求裴孤锦却是没法推脱了。他内心十分遗憾,面上却四平八稳同意了。两人一起去吃早餐,裴孤锦心里那小人早就在天上飞了百八十个来回了,现下也能勉强人模狗样沉稳着,好歹没有露出破绽。宋云桑见他果然不提昨夜,淡然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也渐渐放松了。
他们坐在厅堂,可以看到院中岑修杰正在练剑。宋云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剑十分炫目,竟然是裴孤锦那花里胡哨的宝剑。她放下碗筷,奇怪道:“阿锦,那不是你的剑吗?”
裴孤锦暼了一眼,淡然答:“是我的剑,借他用一用。”
宋云桑有些意外。她以为裴孤锦是看不惯岑修杰的,不料他会把自己的宝贝佩剑都借给他:“阿锦对他很好啊。”
裴孤锦才不是对岑修杰很好。他只是天不亮就出门,撞上了这小子。当时他心里那个小人还没放飞过,心情实在太好了。这小子又甜言蜜语拍他马屁,主要是夸他和桑桑感情好,裴孤锦一个高兴,这才将佩剑借给他了。
裴孤锦一笑,持重道:“不算什么,只是今早见他在外练习,便指点了他几招。”
宋云桑若有所思点头。她红了脸:“其实我之前想带上他,是考虑到将来……我们要过继孩子。”
裴孤锦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高兴他家桑桑如此深谋远虑,还是无语她这深谋远虑用错了方向。宋云桑也有些不好意思:“现下既然没这需要了,我也不要求带着他了。到底相遇一场,你有机会便照顾下他吧。”
裴孤锦应好。宋云桑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微红了脸,却不再说话。这么吃完了早餐,两人一并出门,站在院外看岑修杰练剑。宋云桑忽然凑近,小声道:“阿锦,其实你没生病,我还是挺开心的。”
裴孤锦真是……忽然就觉得阳光明媚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就连不远处练剑的小崽子都顺眼起来了。他明知故问:“为什么开心?”
一定是他伺候得桑桑舒服了,桑桑喜欢上这“床笫之欢”了!早上她害羞别扭着,现下却是想通了要承认了!裴孤锦端着沉稳等待答案,就见宋云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啊。”她面色绯红看向裴孤锦:“我喜欢小孩,想要个小男孩,像阿锦一样好看的,长大了像阿锦一样厉害。阿锦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裴孤锦一瞬,只觉心被重重撞了一下。恍惚间,前世宋云桑流泪的面庞在他脑中闪过。她哭着求他,说不要再牵扯一个孩子进来了。他是想逼她的,但到底没敢。她一直郁郁,他怕再逼她真会出问题。于是直到他死的那年,三十岁,也没有子嗣……
前世的记忆泛着酸楚涌上来,却又被更多的暖流冲刷走了。原来,他的桑桑竟也会这般面露期待,和他聊孩子……
裴孤锦身体紧绷着,半响才能艰难开口:“我喜欢女孩。我想看看,桑桑小时候,该是什么样……”
他想抱住她,可宋云桑先害羞起来,躲进了他怀里。裴孤锦便顺势搂住她,深深呼吸平复心中激荡。气氛很好,裴孤锦觉得今晚可以再治一次病了,却远远见到刘知县笑呵呵行了过来,后面跟着师爷和……四个妩媚动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