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没有说是或者不是，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爸爸，我从来不做别人的plan B。”
周建国双拳不自觉握紧：“我都这样了，你难道就不能顺从我一次——”
话没说完，周恪站起身，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破病房里的平静，他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顺从很多次了。”
“妈妈去世这两年，我已经让步很多次了，”周恪眼眶有点儿红，语气却还是平静的，“您没有看到过我的努力，忽视了我的求救，如果周耀没有出事，在您心里，我还是您的第一选择吗？”
“您敢说，您从来没有偏心过，公平公正对待我们吗？”
周建国怔了怔，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脸色有点发白。
周恪将踢开的椅子摆回原位，头也不抬：“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您，这段时间您好好保重身体，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也不看周建国是什么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
病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周建国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点流入血管，久久不能回过神。
周耀出事，他的第一反应是暴怒，砸碎了手边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冲秦晓曼嘶吼：“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混账！！”
秦晓曼心里也为周耀担心的不行，一时间忘了谦卑，不管不顾的回应：“混账？小耀难道不是你最骄傲的儿子吗？比起周恪，他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周建国只觉得血液从脚底逆流到了大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周恪。
他还有一个儿子，他还有希望。
直到周恪站在他面前，看向他的目光平静又漠然。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周恪已经不再是两年前众心捧月，所有人都喜欢的天之骄子，在学校考了第一名，还会故作淡定的跑到他面前，希望得到一个来自父亲的赞扬。
他已经被迫长大了，摆脱了各种束缚，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周建国悲哀的想，这些年，他似乎也没有给予周恪什么庇护。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顶着压力和耻辱，慢慢走过来的。
周建国闭上眼，无尽的悔意在心中蔓延
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是因为他自己。
又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悔呢。
也许在两年前，他就不应该将周恪抛在身后，而是将那个在坟前哭肿了眼的少年搂在怀里，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不要害怕，爸爸永远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是万圣节前夜，大家想好怎么过了吗~感谢在2020-10-30 20:42:55~2020-10-31 15: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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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最后一门考的是英语, 考试结束，监考老师还没抱着试卷走出教室，考场里就已经乱哄哄的闹成了一片。
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迎接放松的暑假了。
葛主任的声音准时在喇叭里响起, 传遍高二教学楼的每个角落：“同学们，你们现在在上高中，还有一年时间高考, 千万不要在寒假只顾着玩, 要学会劳逸结合，多多学习, 上学就像跑步，在学校的时候跑直道，在假期的时候跑弯道。”
“大家都知道，跑步比赛里, 最容易拉开差距的就是弯道，所以我们要在寒假学校，争取弯道超车，在下学期期初考出一个好成绩……”
“期末成绩还没出来呢, 又提到期初考试了, ”林镜将英语试卷随便一卷, 扔到桌上, “还能不能让我们喘口气了？”
于扬从隔壁班级回来, 进门就喊：“怎么样大学霸，考的如何，有没有信心带领咱们班战胜江城一中？”
“别提了, ”林镜摆了摆手，垂头丧气，“这次试卷贼难, 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都没写完。”
于扬眨巴眨巴眼，有些迷惑：“难……吗？”他摊开试卷，“我觉得还好啊，都是常规题目，有些还没咱们平时月考难呢。”
“靠，你有没有仔细看题目啊，”林镜走过来，在试卷上指了两处，“这里，还有这里……这几道题目里面都有陷阱的，演算的比常规题难好几倍呢。”
于扬趴在桌上仔细看了会，大呼一声：“卧槽！真的是啊我怎么没发现呢！”
“都怪出题老师，实在太狗了，”林镜叹了口气，“我们都只是单纯的祖国花朵，为什么要这样摧残我们。”
于扬平时吊儿郎当，其实脑子很聪明，转得快，在班里的成绩一直是中上，他向来看题目仔细，这是他第一次在审题上出了这么大的错误。
于扬抱着脑袋，哀嚎一声：“完了镜仔，今年春节我一定过得很凄惨，我妈会没收我所有红包的！！”
“没事，不止是你，我问了好几个人，没有一个发现陷阱的，”林镜安慰他，“大家都没发现，要死就一起死。”
于扬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嘟囔着：“这么变态的陷阱，也就只有你这种大学霸能发现了……”
这时候季绾绾从楼上下来，拿着试卷进了教室。
“嗨，绾妹，考得怎么样啊，”林镜和她打招呼，“觉得难不难？”
于扬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不用问，绾妹肯定和我一样，都是被欺骗了的可怜人，冬天寒风中的两株小白菜。”
季绾绾：“？”
季绾绾：“……”
季绾绾精神比昨天好了点儿，目光却依旧是沉沉的，她抬起眼，随意的将碎发撩到耳后：“我觉得比月考难。”
“放屁，明明比月考简——”于扬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卧槽，你居然也觉得比月考难？”
“难道不是吗？”季绾绾看了他一眼，说，“语文和英语作文题给的很广泛，不小心会写偏题，数学和理综好几道大题里有陷阱，拐着弯儿让你多演算……这不比月考难吗？”
于扬：“？”
林镜：“？”
“……什，什么？你都看出来了？！”于扬难以置信，“我都没发现，你怎么发现的？！！”
林镜也觉得不可思议：“绾妹，你是去办公室问过老师了吗？”
“没有，”季绾绾转头，看向于扬，很淡的笑了下，“我的目标是考清华北大，你的目标是什么？”
于扬：“……”
感觉有被冒犯到。
考试考完，同学们归家心切，老高也没有拖时间，简单说了几句寒假注意事项，就放众人回家了。
“寒假注意安全，不要让自己受伤，”高国静捧着茶杯，乐呵呵的，“祝大家能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
底下齐声声的应着，还有同学开玩笑：“等成绩出来，就不快乐了。”
“这个你们放心，这次是联考，试卷批改不会很快的，”高国锦停顿了一下，“大概要一个星期吧。”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阵哀嚎
“什么，才一个星期？！”
“这种阳间时光就不能延长一点嘛！”
“不管了，回家先打它一个礼拜的英雄联盟，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抱着电脑死。”
……
林镜举起手：“老高，能透露一下批卷的标准吗，我们好心里有个数。”
“语文的话，老师主观性很强，我也不能说什么，”高国锦说，“而且这次是交换批卷，咱们学校的试卷是江城一中的老师改的。”
“什么？”于扬大喊一声，“江城一中不是和咱们实验一中是竞争关系吗，他们会不会故意把分数批的很低啊？”
高国锦摆摆手：“这个你放心，老师都是公平公正的，绝对不存在私心。”
季绾绾趴在桌上，心不在焉的听着高国锦，她脸靠着手背，侧过脸，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发呆。
周恪的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桌肚里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漫画，满满当当的看不到里面。
只有季绾绾知道，周恪的桌肚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笔记和资料。
好不容易讲完，高国锦宣布了放学，季绾绾简单收拾了书包，随便往里边塞了本竞赛题，正要拉上拉链，手突然顿住了。
她放下书包，在周恪的桌肚里翻了翻，找出一本写满了笔记的资料。
这是周恪最常写的习题集。
季绾绾把板砖重的习题集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吃力的背到了肩上。
……
周恪解决完家里的事，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学校。
校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学生和家长，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宿舍里的被褥和书本资料。
周恪逆着人流往学校里走，一路搜寻熟悉的身影，终于在高二教学楼的楼下，看到了季绾绾。
小姑娘穿着校服，左右手各一个偌大的箱子，肩上背着双肩包，鼓鼓囊囊的，里边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她走的有些吃力，发丝有些凌乱的挂在脸上，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周恪快步走过去，近了些，才发现季绾绾身边还有一个人。
季绾绾真的不认识面前突然出现的男生。
对方自称是她的学弟，从运动会开始关注她，托人要了她的微信和QQ，加了却一直没有通过。
学弟十分殷勤的说：“学姐，你东西这么多，肯定拿不动，需不需要我帮忙？”
季绾绾扯了扯唇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正要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肩膀忽然一轻，手里的箱子也被接了过去。
“不用了。”
周恪垂着眼，眸子漆黑，嗓音低哑，声线有点儿冷：“她有男朋友帮忙。”
季绾绾：“？”
季绾绾：“……”
大佬的名声不是盖的，周恪一出现，学弟甚至都没有反驳一下，撒丫子就溜了，撤退的十分迅速。
季绾绾看到周恪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眶有点儿酸。
又想着现在哭鼻子属实有点儿丢脸，她抿了抿唇，语气十分不友好：“你还知道是我男朋友。”
周恪没说话，很自然的将她的书包背到肩上。
“有男朋友两天两夜不回女朋友消息的吗，”手上的东西被周恪接过去，季绾绾轻松了不少，抱着手臂，“我建议你把手机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周恪垂下眼，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
季绾绾：“……”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周恪继续认错：“我错了，不该消失这么久，不该不回你消息。”
季绾绾叹了口气：“算了。”
周恪低着眸子看她，小姑娘纤细的手搭上他的手背，很轻的拍了拍：“你没事就好。”
这一句话，就好像打开了一个闸口，让情绪倾泻而出。
两天的时间，周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周耀出事，周建国住院，秦晓曼疯疯癫癫……只剩下周恪一个人。
又一次，让他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
但这次不一样。
从此以后，他的人生才算真的明朗起来。
所有阻碍都消失了。
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为周氏的接班人，听从周建国的话出国，接手他的商业帝国。
但是周恪拒绝的很干脆。
他很早就坚定着，不过这种被人规划的人生。
他想掌控自己，把决定权放在自己手上。
校园里拥挤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季绾绾看着周恪，少年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显然这几天没休息好。
可他的目光似乎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像抓了一把星光洒在眼底，亮起了微弱的光。
周恪抬起眼，看着她：“都过去了。”
季绾绾“嗯”了声，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箱子，然后牵住他的手：“走吧。”
周恪怔了下，指尖用力，紧紧扣住。
冬日的南城难得开了太阳，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校园的广场上，少年和少女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你知道你的资料有多重吗，我感觉我自己背了块板砖。”
“嗯，下次买薄一点的。”
“先把这本写完吧，不能浪费知道吗？”
“这有什么难的，一个寒假的事。”
“真的吗？我不信。你写得完我倒立洗头。”
“洗发水喜欢什么牌子的，我可以提前给你买好。”
“……”
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得飞快，周末的时候，南城一中批卷组已经完成了工作，开始录入成绩。
葛主任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做完午饭，来教师办公室打听情况。
“这次咱们学校改的是江城一中的卷子吧，”他泡了杯茶，坐到高国锦旁边，“怎么样，他们考得如何？”
高国锦握着鼠标，斜了他一眼：“又不是咱们学校，你怎么这么关心？”
“你都不知道，这次联考一出来，所有学校都拿实验一中和江城一中比，”葛主任说，“说两所学校升学率差不多，都是最好的高中，非要比出个高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