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诚哆嗦一下,尿骚气腾空而起,脚下湿了一大片,“大人饶命,住持 就在禅房。魏氏……贫僧不知她在何处,每次都是崔氏联系贫僧,崔氏 就在六合街的院子里。”
萧复嫌弃地迈开一步,再问:“三九会总共盗出几门炮,约定几点发难?”
“三门,约好的是明日卯正。”佳诚飞快地答道,“大人,贫僧是被裹挟进来的,并非有意造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卯正,是春试入场的时间。
魏氏此举极有可能为了周举人。
萧复稍稍放心,吩咐王力,“捆起来看好他,我去会会崔氏,你们不要暴露,务必拿下到藏经阁的所有嫌疑人。”
王力躬身一礼,“卑职明白。”
萧复派两个缇骑去找住持,他自已原路返回,火速赶到沈家。
沈家大门紧闭,三名缇骑进去探查一番,发现锅灶热着,人不见了。
不过,与隔壁相邻的高墙下倒放着
一把梯1子。
萧复让人踹开隔壁的院门。
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出来,颤巍巍地指着散落的门板,问道:“官爷,这是何故啊?”
一名缇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崔氏何在?”
那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崔氏是谁?”
萧复道:“再不答, 就杀了吧。”
一个女人尖声叫道:“不要杀他,崔氏 就在地窖里。”
崔氏被缇骑从地窖里提了上来,形容甚是狼狈——发钗歪了,姜黄色褙子上沾满了泥土,脸上还蹭上了几块乌黑。
她虽受制于人,但神色平静,说道:“原来是萧大人。”
萧复道:“魏氏何在?”
崔氏摇摇头,“不知道,萧大人 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只要离开金鱼胡同, 就没人知道她的行踪,包括我家老爷。”
萧复也不废话,吩咐道:“带他们回衙门。”
……
一行人刚进签押房,萧诚和李强 就带着周举人回来了。
崔氏和周举人对视一眼。
崔氏微微摇头,周举人面沉似水。
萧复翘起二郎腿,问:“周天朗,你妻魏氏何在?”
周举人道:“魏氏一大早 就出了门,学生不知她现下何处?”
萧复又问:“你与魏氏,谁是水融?”
“水融?”周举人疑惑地歪了歪头,“大人明鉴,我与魏氏都不是水融,另外……”他看了一眼崔姨娘,“不知崔姨娘所犯何罪?”
萧复问:“你当真不知?”
周举人道:“学生的确不知,崔氏不大安分,日日出门,学生忙着功课,不能时时约束,还请大人恕罪。”
萧复冷笑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位比那些已落网的三九会之人强硬多了。也好,你们杀了那许多人,也该好好吃些苦头。”
萧诚便道:“主子,小的带他们下去,看看是咱们北镇抚司的刑具硬,还是他们的骨头硬。”
萧复摆摆手,允了。
该抓的人抓到了,该处理的处理了,但黎兵始终没回来,剩下的两门火炮还没有着落。
如果魏氏定下的发难时间并非为了周举人进场时作弊,那么,只要她得到消息, 就会马上动手。
虽说两架炮未必能给皇宫带来多大损毁,但只要这件事在他眼皮底
下发生,他 就生生成了京城权贵的笑柄。
萧复心中烦躁,额头上见了汗。
李强说道:“大人,我去找找黎大人?”
萧复点点头,“去吧。”
他话音将落,院子里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大人,找到了找到了,两门火炮都找到了。”
萧复松了口气,腰部一松,软倒在椅背上。
黎兵进了门,拱手道:“大人英明……”
萧复打断他的话,“你且说说看,在哪儿找到的,人抓住了吗?”
黎兵道:“都抓住了,炮弹和大炮的关键部位也带回来了。”
萧复喝了口茶水,“犯人中有女人吗?”
黎兵有些诧异,“女人?没有女人!”
“魏氏跑了!”萧复重重地把茶杯磕在书案上,吩咐李强,“放出口风,周天朗正在北镇抚司受罪,立刻加强几个城门的警卫,女人只能进不能出。”
“是!”李强出去了。
黎兵走到地图前,在皇宫的东北和西北两处点了点,“这两处有两个空院子……”
锦衣卫在权贵豪门家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火炮太重,不管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了留在路上的深深的车辙印。
只要想查, 就一定能查到。
他之所以去了这么久,是因为范围太大了。
萧复站了起来,“走吧,去刑房看看。”
进入刑房时,周举人已经挨了几十鞭子,脸上被鞭稍扫了两下,两条印子又红又肿,再加上表情狰狞,完全没有了往日儒雅的样子。
萧诚放下鞭子,禀报道:“主子,这厮嘴太硬。”
萧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说道:“周举人不过一届书生,竟然如此硬气,当真让人佩服。”
周举人咬牙道:“萧大人,你草菅人命!”
萧复挑了挑眉,“你今天才知道?”
周举人目眦欲裂:“你……”
崔姨娘叫道:“你个生儿子没□□的,三九会的事都是老娘干的,跟我家老爷有什么相干,有种冲着老娘来,老娘不怕死!冲老娘来!”
一名缇骑从放刑具的条案上拿起一个乌漆嘛黑的抹布,团一团,塞到了崔姨娘的嘴里。
崔姨娘拼命挣扎,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周举人闭了闭眼,两行泪顺着眼角
流了下来,“大人,学生确实不知道崔氏所犯何罪,如果大人执意如此,请随便吧。”
萧复颔首,“本官成全你。”他转身走了出去。
萧诚把鞭子扔给其他人,快步跟上来,问道:“大人,如果他当真不招,我们还是找不到魏氏怎么办?”
萧复苦笑,“走一步看一步。”
四城已然封锁,人是肯定出不去了,但三九会是老百姓的组织,偌大的京城藏起来一个女人实在太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晚了,抱歉,明天看看能不能双更吧——昨天睡太晚,早上又被快递叫醒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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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劫持
萧复让人把大观寺的人犯全部提回来, 一同审问,以确保拿到魏氏更多的信息。
总共六个刑房,间间都有鬼哭狼嚎、皮开肉绽的声音。
然而,太阳一寸寸落下山去, 锦衣卫们一次次出动, 每次都空手而归。
一旦天黑了, 事情 就更难办了。
萧复焦躁地在签押房里走来走去。
……
萧复不好过, 商澜心里也不稳当,下衙后 就往北镇抚司走了一趟,在衙门口偶遇王百户,他说萧复正在全力审讯。
若想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真的消息,酷刑的确比技巧性的审问更快捷有效。
商澜不好打扰, 乘车往西城去了——听说西城的地下赌场大多有权贵撑腰,她不放心谢熙他们, 亲自走一趟最好。
马车行到左安街, 将要拐进开设赌场的大胡同, 就见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
乔大反应极快,纵身下马,抓住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男人,“哪里杀人了?”
那人道:“斗鸡台, 斗鸡台。”
老梁停住马车, 禀报道:“大小姐,路被堵住了。”
商澜下了车,逆着慌乱的人群朝胡同里面跑了进去。
大约十几丈后,一行人到了一处敞轩环抱,中间建有高台凉亭的地方。
这里 就是斗鸡台了。
敞轩是观战处, 高台是斗鸡处,既华丽又实用。
老百姓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北边第三间敞轩外站着一群人,内里三人衣着华丽,外面围着二十几个长随,各个紧张地观察着第二间敞轩的动静。
“老商。”谢熙等人也在,瞧见商澜赶紧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商澜问道。
谢熙道:“我们也刚到,只知杀人了,好像还有人被劫持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去问他们。”商澜绕过斗鸡台,朝那三个衣着华丽的人去了。
他们刚走近些,一个手持长刀的长随便警惕地看了过来,“什么人?”
乔大问道:“你们什么人?”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中间三个华服男子的注意。
一个中年人立刻挤了出来,说道:“商副门主,你来得正好,英国公被十几个人挟持,要求萧大人放人呢。”
放
人?
商澜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魏氏。
“下官见过忠勇伯。”她长揖一礼,问道:“敢问忠勇伯,已经派人通知萧大人了吗?”
忠勇伯孟永琦道:“派了……”
“这位是……”另两个权贵也来了,好奇地看着商澜。
忠勇伯介绍道:“二位,这 就是大名鼎鼎的商副门主。”
“哦……”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拉着长音,做恍然大悟状,“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啊。”
最后一个蓄着长髯的中年人上下打量商澜,也道:“少年英雄,果然了得。”他口中夸奖,眼里却似有讥讽之意。
忠勇伯先指长髯公,“商副门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韩国公,这位肃毅伯。”
商澜耐着性子挨个行了礼,说道:“三位长辈在此稍候,下官去探探劫持者的口风。”
韩国公拦住她,说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萧大人了,商副门主稍安勿躁,以免弄出什么岔子,大家吃罪不起。”
商澜问:“派人找萧大人一事告知劫匪了吗?”
忠勇伯摇摇头。
商澜又问:“伯爷,匪徒多少人,英国公身边几个人?”
忠勇伯道:“英国公带的护卫不多,死五个,还有三、四个。匪徒大约十五六个,一窝蜂地来了,又一窝蜂地进去了,我们没大看清楚。”
商澜道:“好,我先去谈谈,以免他们心急气躁误伤人命。”
韩国公冷哼一声,“如果你去了,他们不买账,反倒误伤了人命又该当如何?”
商澜拱了拱手,“韩国公请放心,六扇门门主不在京城,这桩案子理应由下官负责。”
她语气强硬,韩国公恼羞成怒,“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
商澜不想争执,拱了拱手,径直往第二间敞轩去了。
“韩国公这是何必?商副门主少年英雄,必能手到擒来。”肃毅伯劝道。
忠勇伯蹙起眉头,没搭理他们,大步跟上商澜,准备助她一臂之力。
这时,敞轩忽然开了门,钻出来一个手持钢刀之人,“萧复何在?再不来,老子 就要杀人了。”
商澜扬声说道:“萧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魏娘子稍安勿躁。”
“商副门主?”里面果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其声
音柔婉,且冷静、自若。
商澜与魏氏打交道不多,但能听得出,她确实是魏氏,遂道:“是我,魏娘子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提,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魏氏道:“既是如此,那我 就不客气了。”
商澜道:“请。”
忠勇伯惊诧地看了商澜一眼,说道:“商副门主认识?”
商澜点点头,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魏氏道:“第一,我要我家老爷;第二,我要二十匹快马,五架马车;第三,十万两银票;第四,我要锦衣卫抓住的所有三九会的人。”
“商澜,你都记下了吗?”
商澜道:“都记下了。不过我觉得周嫂子应该换个人选,英国公虽是萧大人的亲爹,但他在萧大人心里的分量不重,不如由我替下英国公如何?”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我是他亲老子,他敢不救我!”英国公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人还活着。
商澜松了口气,“亲老子又怎样?父慈子才孝,京城中人,谁不知道萧家父子形同仇人?”
“哈哈!”魏氏轻笑几声,“商副门主 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吧,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
商澜摸了摸鼻尖,“周嫂子不信我,我也没办法。那 就一起等等吧。北镇抚司离这里有段距离,我们再等一刻钟左右。”
说完,她带着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谢熙道:“周举人真是三九会的人?”
商澜点点头。
忠勇伯奇道:“三九会的人,为何一个女子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