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给我杀过去。”城门楼里有个男子嘶吼着。
一个士兵被黑衣人推出来,刀光一闪,血色冲天而起……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别想逃!杀,杀上去,杀死他们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一干士兵从城门楼里杀了出来。
萧复也喊道:“只要你们杀了他,即刻投降,我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清冷,极有穿透力。
冲到一半的士兵犹豫了。
城门楼里出来一个穿着铠甲的校尉,挥着长刀朝士兵们劈了过去。
萧复左脚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右脚踏上箭垛,左手在腰间一摸,抬起时便多了一把短铳,“砰!”
挥着长刀的
校尉应声倒地。
萧复重新落地,说道:“放下武器,跪下,我饶你们不死!”
士兵们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校尉果鲜血横流,已经死了,这才扔掉武器跪了下去。
“射,射死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里面那人又叫嚣道。
十几个黑衣人从城门楼里涌出来,各个手持弓箭,手一松 就射,再飞快后退,企图退到城门楼里。
“砰砰砰……”
商澜、萧复、萧诚齐齐开火。
黑衣人顷刻间倒了一地。
城门楼里安静了。
张一剑等五人捡起士兵们扔下的武器,从城墙上扔下去。
萧复等人则上好子/弹,一步一步地逼了过去。
进得城门楼, 就听到了楼梯上急促的脚步声。
张一剑带人追了下去,片刻后,下面响起了几声惨叫,随后再次归于平静。
商澜看了看西侧,发现破损的城墙之上已然空空荡荡,一个士兵都没有了。
不过,北边的追兵到了,数百人堆在城墙下面,看着塌陷的城墙踟蹰不前。
“他们只有十个人,上去,都给我上去!”为首那人高大健壮,满脸横肉。
王力道:“张仰,你要是不想活了, 就自已上来,何苦逼着旁人替你送命?”那人是扬帆镖局的副镖头,他一向认得的。
张仰不理他,挥刀指向萧复,“砍萧复一刀,赏金万两!”
“砰!”
商澜甩手 就是一枪。
张仰颓然倒地。
萧诚哈哈一笑,道:“好准头,名不虚传!”
王力也道:“来来来,还有哪个想试试我们商副门主的铳法?”
明亮的阳光越过城墙,照在边军和扬帆镖局的人的脸上,惊恐和犹豫清晰可见。
后面的边军士兵偷偷撤了几步。
萧复道:“除扬帆镖局的人外,只要投降,本官既往不咎。”
“砰砰!”萧诚连射两枪,打中一个扬帆镖局的镖师。
商澜也开了枪,射倒两个。
“擦,打不过,你们不跑我跑了。”一个边军转身 就跑,很快 就消失在了胡同里。
“走走走,赶紧走。”
“对,跑啊,命都没了,还要什么钱啊!”
……
顷刻间,边军连同几个没来得及杀的镖师一起散了个一干二净。
萧复走到
城墙边,喊道:“有劳张大侠,把这几个镖师抓起来,务必留活口。”
“得令!”张一剑从门洞出去,将几个还在蠕动的镖师抓了起来。
萧诚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萧复遗憾地看一眼城北,说道:“守在昆州的边军正在往回赶,迟了 就真的走不了了,我们下去吧。”
任博扬封锁了狼城两侧边线,他这边人数太少,与商老太爷完不成合围,无法从城内攻破,必须放弃眼前的大好局势,以防被反扑。
第171章 看破
一行人出城门, 下了吊桥,几骑骏马飞驰而来,其中一个男子喊道:“萧大人, 找到人了吗?”
商澜笑着招招手, “龚参将, 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 多谢商副门主挂念, 一切都好。”龚守义下了马,拱手道, “末将有眼不识金镶玉, 委屈商副门主了。”
商澜调侃道:“做人 就要以德服人,身份算得了什么, 龚参将不怪我隐瞒 就好。”
龚守义道:“那绝不能。商副门主所言极是, 末将受教了。”
黎兵和王百户也上了前, 与商澜见礼。
黎兵道:“商副门主,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有些大,显然极为激动。
商澜知道他们关心自已,心里暖暖的,拱手笑道:“事发突然,让大家担心了。”
黎兵正要说话,却被萧复拦住了话头,“走吧, 路上再说, 以免夜长梦多。”
“是。”黎兵一摆手,几名缇骑 就把几匹骏马牵了过来。
大家伙儿上了马,向西一路疾驰。
路上,商澜知道了萧复落水前后的具体经过。
萧复刚到黄龙河 就遭遇了黑衣人的埋伏, 身中数箭。好在他的衣裳里面还穿了件软甲,羽箭进入皮肉不深,这是他得以活命的关键。
落水后,他跟商澜一样,也遭遇了潜流,但幸运的是,他还遇到了一截救命的大木头。
当时下着大雨,能见度极低,他扒在木头上,不惊动任何人地在河对岸上了岸。
之后转去泰州。
泰州有几名只有萧复掌握的锦衣卫细作。
通过这几名细作,他与皇上秘密取得联系,得到支援,并在确定商澜失踪后,立刻启程前往昆州。
在前往桂东的路上,萧复巧遇了张一剑。
张一剑想为自已讨回公道,主动请求合作,他同意了。因为他的人不便出面, 就派张一剑去了昆山。
这 就是张一剑所说的“受人之托”。
张一剑从昆山逃出去后,萧复很快 就知道了商澜的具体位置,所以也 就有了商祺收到的那张字条。
考虑到商澜在汨罗山比跟他在一起更安全,他没有去找商澜,辗转几省寻找线索,并暗中安抚各地官员,尽量把谋逆的范围控制在两桂地区。
直
到前些日子,他与商老太爷暗中会了一次面,(顺便接到了萧诚),这才亲自赶到汨罗山,想把商澜和龚守义的队伍带出来,但不巧的是商澜已经走了。
于是,他改变了计划,赶来狼城,并让龚守义带一辆炮车埋伏在城外,随时准备接应。
……
狼城两翼都有叛军驻扎,不好通过,如果退回到曲州,可能与围堵龚守义的两千叛军相遇。
所以,一干人从曲州和狼城交界穿过去,迂回到新山省和桂东省交界,他们将从这里折回狼城,与大军汇合。
疾行两日,一干人和龚守义的大队人马汇合,再走三日, 就到了袁江县境内,这里距离小郎山不到八十里。
萧复让萧诚通知龚守义,要求所有士兵停止行进。
龚守义从后面赶上来,说道:“萧大人,我们不走了吧。”他用的陈述句,对此显然毫不意外。
他们里应外合,打烂了狼城南城墙,任博扬知道萧复和商副门主都在此地,不可能 就这么放过他们。任博光离的远,暂时追不上来,但任博扬一定会有所布置。
萧复指指前面的一道山脉,道:“都说倦鸟归林,但据我观察,那座山安静得很。”
龚守义点点头,“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那我们怎么办?”
萧复道:“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行,我把炮车调到前面来,以防万一。”龚守义转身 就走。
商澜道:“龚参将粗中有细,知进退,倒也是个人才。”
萧复牵住她的手,道:“当然,他与任博扬关系一般,却能稳稳地把持住火器营,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
龚守义的人手脚麻利,很快 就完成了安营扎寨的工作。
炮车调过来了,篝火也燃了起来,袅袅黑烟盘旋上升,空气中有了烟火味。
商澜坐在炮车边缘,一边看着前面,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跟李强说着话,“老王怎么样了?”
王力的伤口有些发炎,这几天一直在昏睡。
李强道:“那会儿醒了,精神头好多了。”
商澜松了口气,“那 就好,那 就好。”要是因为她的鲁莽,而害死了王力,她会自责一辈子。
李强道:“商副门主不必把责任揽到自已身上,我们
是锦衣卫,死了活着都是命。”
商澜知道他说的对,但她 就是不想看到有人因她而死。
她笑着说道:“所以,我做个门主便也罢了,将军是做不了的。”
李强道:“商副门主慈悲心肠。”
说话间,前面的山里似乎有了动静,虽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得到。
商澜站了起来,与正走过来的萧复说道:“好像来了。”
萧复点点头,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别怕,我早有安排。”
商澜挑了挑眉,“你放心,我并不害怕。”
萧复小声道:“你不怕我怕。”
在找到她之前,尽管知道她不会有事,但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的安全。
她死,比他死更为可怕。
龚守义和他的炮手 就位了。
龚守义道:“炮兵调整炮管,准备开炮。弓箭手准备弩/箭和炸弹。”
黎兵也道:“所有人,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是!”一干锦衣卫从背后取出新式火器,迅速散开,呈扇形站成三排。
盏茶的功夫后,敌军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中间步兵,两翼骑兵,速度不快,队形不散,粗略估计,足有上万余。
萧复道:“弹/药有限,务必不能浪费,瞄准了再射。我们的武器远比对方精良,以一敌十轻而易举。”
“是!”士兵们齐齐应和,士气极为高涨。
又过片刻,敌军进入射程。
龚守义道:“炮手点火!”
士兵们点燃炮/弹引线,几息后,十几发炮/弹带着火光冲出炮膛,在空中划出一道漫长的弧线,轰轰轰……
敌军被炸得天翻地覆,阵型大乱。
后面有人喊道:“不要乱不要乱,他们弹/药有限,冲过去 就是胜利。”
“杀死萧复,赏银十万,活捉商澜,赏金十万,冲,给我冲啊!”
商澜瞧瞧萧复,说道:“看见了吧,这 就是技术型人才的价值。”
萧诚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复舍不得打商澜,抬手给了萧诚一个暴栗,笑道:“放心,科举改革势在必行,皇上早有定论。”
商澜本是开个玩笑,但听他如此说,心里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
敌军后面,站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和一个蒙着面巾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六七岁,身材清瘦,眉眼间颇多倦色。
老者说道:“二少爷,君子不立危墙,你回吧。”
二少爷,便是瑞王第二子,温天翼。
他问道:“诸葛先生没有把握吗?”
诸葛庸道:“商澜与龚守义的队伍在山里躲了一个多月,我猜,她很可能对炮/弹进行了改良。”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后之人--那是一个不到三旬的年轻将领。
年轻将领知机,上前说道:“我军伤亡不小,二少爷还是赶紧走吧。”
温天翼摇摇头,“我军十倍于敌,远不到认输的程度。”
诸葛庸长叹一声,说道:“二少爷,照此情形看,萧复似乎早有准备,如果他已有所准备,商老太爷和宫里那位说不定也早已有所准备……我们该准备下一步了。”
商老太爷若有准备, 就不会放着萧复和商澜不管,必会派大军前来接应。
到那时,他 就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温天翼面色一白,呆立片刻,说道:“诸葛先生言之有理,我马上回去安排。”
他转过身,拍拍那年轻将领的肩膀,“林将军,我和诸葛先生先走,这里交给你了,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年轻将领略一躬身,“请二少爷放心,边军善战,绝不会不敌。”
“你最好如此。”温天翼上了马,绝尘而去。
目送几人离开,年轻将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勃然变色,吼道:“骑兵压上,从两翼发动攻击。”
……
“主谋走了。”商澜站在王力的马车上,把对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我方炮火猛烈,他们应该意识到一些了,看来京城里的那位要跑路了呢。”
萧复眯了眯眼睛,“端看谁跑得更快吧。”
说话间,马蹄声大作,两翼骑兵不再做壁上观,气势汹汹朝炮车袭来。
龚守义道:“炮兵打两翼,中间鸟铳伺候。”
轰轰轰……
砰砰砰……
在如血的残阳中,枪声和炮声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血肉之躯。
商澜亲眼见证了冷/兵器和热/武器的对决——冷/兵器一败涂地。
死亡总能让人心胆俱寒。
她用手做喇叭,大喊:“边军兄弟们,不要送死,从两翼往回跑,跑得远远的
,我们既往不咎。”
商澜用了全力。
在枪炮声的包围中,听到的边军士兵少之又少。
少,不代表没有。侥幸突到前面的十几个人,听到喊话后,本能地选择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