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诡异红色的火焰立刻从喷嘴里喷了出来,直直对准她手里拽着的鲜红舌头。
“看你可怜,不想和你吵。”苏越心淡淡道,“舌头还想要吗?想要就老实点。”
女尸:……
只听女尸低低地呜了一声,原本簇拥在树下虎视眈眈的宾客厉鬼们,身形开始逐个逐个地消散。
苏越心面不改色地抓着舌头和电焊枪,余光向下瞟了一眼——只见她脚下的那根绳子也在慢慢变得透明,露出树干上陈旧深刻的勒痕。
还剩三秒。
苏越心在内心缓缓道。
……三。二。一。
心中的倒数结束,几乎是同一时间,苏越心的四肢开始变换——与人类相近的两双手脚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抱着布包的猫爪爪。
变形布的技能使用时间,结束了。
手指消失,原本抓在手里的舌头和电焊枪自然也是无法继续握住。那根舌头擦着布包滑了出去,苏越心灵敏地旁边一躲,同时早有预料地张嘴,接住了从空中掉落的电焊枪。
电焊枪仍维持着喷火的状态,即使只叼着把手,苏越心也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热意——但再热也只能叼着。
她的道具技能时间已经结束,但两个场景间的转换仍在载入中,女尸已经反应了过来,一边狂笑着一边甩动舌头再次发起攻击,树下尚未消散的厉鬼也又一次围了上来,一个个舔狗似地,特别积极地甩着舌头往上舔。
苏越心也顾不得什么烫不烫的问题了,猫猫脑袋一甩,挥动火焰逼退再次袭来的舌头,同一时间四肢下沉,宛如考拉一般死死抱着树枝,坚决不挪动一步。
她心里清楚,这回自己要是掉下去,伤是肯定伤不了,但起码三个小时内,都别想再爬上来了!
好在她的运气并没有太糟——她才挥了没几下,就觉四周气氛倏然一变,逼近四周的舌头全都凭空消失,再不见半点踪迹。
再往下看,掉在树上的绳索与挂在绳索上的嫁衣女尸也已不见,只剩下一道深深的勒痕,铭刻于枝干之上。
槐木变樟树。场景转换结束。
苏越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跟着一张口,将那把电焊枪扔到了树下——这玩意儿是真烫嘴。而且她的嘴巴好酸。
也亏得这把电焊枪不是正常的电焊枪,她这猫也不是正常的猫,寻常电焊枪的把手烫起来,连手都握不住,哪儿还能用嘴叼……
丢下的电焊枪仍在非常尽职地喷射着火焰,将两个下班路过的鬼怪吓得放声尖叫。苏越心赶紧从树上跳下来,一爪子拍在开关上:“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下面有人。”
两只鬼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连声道没事。其中一人的目光扫过苏越心乱糟糟的毛发,奇怪道:“心老师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你任务结束得那么早,我们还以为你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苏越心回头看了一眼那树与邻近的窗口,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玩……也算是吧。先是兴致勃勃地跳了十几回窗子,又到危险区域极限跑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确实算是在“玩”……
“我刚刚去了趟高危区,顺手装了两个监控。”苏越心道,“你们副本……”
“高危区?那不是得从这棵树上走?”一个鬼怪惊讶道,“心老师您怎么上去的?太牛了吧?”
苏越心:……
“嗯,那树旁边有个窗口……”苏越心默了一下,硬着头皮道。
鬼怪:“那么远的距离!心老师直接跳过去的吗?好厉害!”
苏越心:……
鬼怪:“心老师有空的话能再跳一次吗?我想录视频!肯定好帅的!”
苏越心:……
“……这个不是重点。”默然片刻,苏越心果断转过了话题:“你们副本负责人现在在哪儿?我有事要找他。”
苏越心蹲踞于地,尾巴一甩,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高危区域的禁制强度不够,高危区的鬼怪呈现出过强攻击性。我需要尽快找你们副本负责人核实情况,看是否有必要帮你们加强高危区禁制,还有……”
她眸光一转,眼神中流露出无奈:“我需要他帮我联络后勤部,问问现在还有没有多的NPC证……”
实在不行,给个猴子或者狒狒也好……猫真的,太麻烦了。
翌日。
白河睁开眼睛时,天亦大亮。
因为便利贴导致的副作用,哪怕他已睡了一夜,头依然晕晕沉沉的。他打着呵欠坐起来,第一件是就是掏出那本联络本翻看起来。
昨天发出的消息孤零零地留在页面上。他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苏越心的回复。
……是已经脱离副本了吗?还是没有注意看联络纸?
又或者……是真的出事了?
白河抿紧嘴角,捧着本子怔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方阅细声细气的催促声,白河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将本子收进了怀里。
此时的大通铺上只剩下他一人,黄毛和方阅应是都已起床。白河看看左右无人,赶紧从后腰伸出一根藤蔓来。那藤蔓似是还在犯困,晃晃悠悠地,看着不甚灵活,白河一把抓住它,不由分说地上来就是两个结。
……虽然苏越心给出的方法是,等头疼了再抓藤蔓打结,但白河觉得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是以有事没事,只要没人看到,就抓着藤蔓打结。别说,效果还是挺好的,进游戏到现在,他头疼的次数屈指可数,程度比起之前也要减弱很多。
提前教训好了藤蔓,白河又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了房间中央。藤蔓被他操控着,在房间里快速游走一圈,之后又乖乖地绕了回来。
确定房间中并未多出什么奇怪的气息,白河这才将黑藤收回,推门走出了房间。
一开门,便闻到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白河循着气味凑过去,只见堂屋内,其余几人正围着火塘坐着,火塘上悬着一口吊锅,锅内发出咕嘟嘟的声音。
“可算起来了,快来吃早饭。”黄毛抱着个大海碗,一面呼噜噜地嗦面一面对白河道,“袁欣煮的早餐,可香了!”
“我只是把门口送来的食材收拾了一下,全部扔进锅里煮而已。”袁欣谦虚道,转头看向白河,“厨房的缸里有水。你可以用那个洗漱。”
“好的。”白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坐在她旁边的帽帽,“帽帽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昨天晚上又撞鬼了。”阿梨替她回答道,看样子已经提前交流过这事了。
白河蹙了蹙眉,走到火塘旁边坐下:“怎么说?”
“昨天晚上,就你们离开没多久,我想上厕所,就叫醒帽帽陪我一起。”阿梨解释道,“茅房不是在堂屋后面的空地上吗?我就让帽帽在茅房外面等,我一个人进去。出来一看,帽帽已经不见了……”
“……我当时,是听见了两声尖叫。”帽帽白着脸孔补充道,“那声音像是从屋子前面传过来的,我就跑回了堂屋,往门边靠了靠,果然听见外面传来对话声……”
白河:……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妹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莽是真的莽。别人听见尖叫声,躲都来不及,她倒好,还凑上去听……
说起来,昨天发现杂物室打不开后,就想要出屋从外面翻窗的,也是这位妹子来着……
白河内心对这妹子的脑回路啧啧称奇,面上依旧是一派严肃:“所以呢,他们说了什么?”
“那声音刺啦刺啦的,我没全部听清。”帽帽道,“就听见零星几个词。‘老师’、‘录视频’、‘好厉害’什么的……”
白河:……?
这又是什么张家村限定的线索吗?是指向什么东西的呢?
白河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第一次听说这事的黄毛愕然瞪大眼睛,一口面含在嘴里,半天没有动弹。
好一会儿,才听他不可思议道:“你听到的那声音,不会是男鬼的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帽帽惊讶道。
“……我猜的。”黄毛说着,顺手一抹嘴,用力呼出口气,“这个用词,这个时间……要我说,这很明显是在看A片吧?”
众人:……
白河:……
行吧,看来脑回路清奇的,他们团队里的可不止帽帽一个。
吃完了早饭,众人便结伴进入了村子。针对这个副本剧情的探索,终于真正开始。
村子的主干道,成“丰”字状。白河他们的居所,就位于这个“丰”字尽头处,虽说也算是村子的一部分,但总有种被嫌弃孤立的感觉。
老吴说,这屋子是村里一户姚姓人家的,长久不用,这次便借给他们几个。白河他们便决定,先去找这户人家打听下情况,看能不能先摸清,他们屋里那可以变换模样的鬼是怎么回事。
临出发前,帽帽不死心地又去找那位坐在樟树下的老奶奶搭话。两分钟后,苦笑着回来。
“她还是不搭理我。”帽帽道。
白河淡淡应了一声,斟酌片刻后才告诉她,他们在她去问话时互相交流过了——除了袁欣以外,他们任何一人,都没看到那所谓的老奶奶。
帽帽脸色当场就变了,默了好一会儿,勉强提了提唇角:“好吧,又是一个‘张家村限定’。”
“我们进村去看看吧。”白河往前望了一眼,目及之处,尽是纸钱纷飞,白带飘动。
“我有预感,接下去,这种‘限定’,只怕更多。”
事实证明,白河没有猜错。
众人进入村子后,一边观察着周遭的景致,一边小声交流,发现彼此所见的差异,并不仅仅只是场景而已。
每一个人的眼中,村中都有无数村民走来走去。但每个人能看见的人物,却又不全相同。有些村民,某些玩家能看到,某些玩家却不能,就像那个樟树下老奶奶一样;而还有些村民,虽然大家都能看到,对待众人的态度却不一样。
比如一位正坐在门口扎纸的村民,如果是袁欣或是帽帽上去问话,就只会拉长了语调问道:“你们要扎什么?什么都能扎!”
不管他们问什么,翻来覆去都只会这一句话,而如果是阿梨上去,则干脆理都不理,只管低头干活。
只有能看到“披麻村”的白河和方阅上去,他才会像个活人一般地应答几句,也正是通过他,几个玩家才知道,他们这些来“调研”的“学生”,究竟是来调研什么的……
“你们几个就是来看祠堂的学生仔啊。”那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望着他们,大声叫了起来,“那可记得要去吃酒啊!”
白河听着他的话,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而离他较近的其他两人,则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几分茫然。
“……吃什么酒?”黄毛咂摸着那男人话里的意思,不解地晃了晃脑袋。方阅思索片刻后道:“有些村子,是会在祠堂里办婚礼的。他这意思,是不是说最近村里有喜事?”
“问题是,这话为什么只和你们说?”袁欣蹙眉道,“你们那边的场景,不是还在办白事吗?”
“这应该是个任务提示。”白河道,“走吧,再到处问问。”
后面又顺路寻了几个村民打听情况,却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白河他们这边的村民总是答非所问,阿梨则是被完全无视。袁欣和帽帽能够触发对话的村民比较多,但问到的多是些重复的信息,而且话语间能够明显感到,他们有所隐瞒。
经过一路打听,他们也找去了租借房子给他们的姚家,却见大门紧闭。找左邻右舍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家人已经出远门了。
“出远门会在屋檐下挂白灯笼吗?”方阅望着眼前的宅子,用力咽了口唾沫。
白河不答,绕着围墙转到了后面,借着藤蔓攀上墙头,向里望了一眼,又抿着嘴唇地走了回来。
“里面是一个灵堂。”他对其他人道。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黄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我感觉越来越晕了。”
“要不还是先去祠堂吧。”袁欣道,“目前的提示,就指到那里了。”
祠堂位于村头水口旁,坐东向西,背靠青山,远远看去,掩映在树木之间,透出几分庄严气息。待来到祠堂门前,众人又是一阵失望
只见祠堂大门紧闭,无法推开,似是不让进去。
“祠堂也能关门大吉的?”黄毛口无遮拦道,一边说一边绕着围墙走,“这墙好像不高,要不我们翻进去看看?”
“不好吧。这明摆着就是不给进啊。”方阅小心劝道。
白河则是觉得,虽然翻进去不太妥,但爬墙头看看或许还是可以的。他退后两步,正在目测围墙的高度,忽听阿梨轻声道:“那个……你们看到这个了吗?”
众人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阿梨身上:“看到什么?”
“这门上,贴着张告示。”阿梨指着紧闭且空无一物的大门,认真说道,“上面说,本月十五,姚家要在此处办喜事,欢迎村里父老乡亲,一同前来庆祝。”
第二十一章
在某些宗族气息浓厚的村庄里,祠堂往往显得尤为重要。村民的红白喜事都习惯在祠堂里大办特办,而像这样在祠堂门口贴上告示,就算是已经在村里广发请帖告知了。
在祠堂办喜宴,其动静自然也是不小,几乎全村人都会自愿前来帮助。老人们主导仪式流程,女子们后厨忙碌,男人们承担粗活重活,开厨、迎娶、奉茶,每个村民,都能在一场祠堂婚宴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可以说,祠堂婚宴,是一个相当能体现村内宗族团结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