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月28日
时间:2021-01-31 09:52:17

  陈三七十分有成算:“得给您打个木轮椅呀,还得去置办点衣裳什么的,姑姑固然绝美,若衣裳再衬几分,就更好了。再有干粮、盘缠、常用的丹药、灵符以备不时之需。您不想张扬,那我再做一布幡,写个‘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救死扶伤’或者‘专治一睡不醒’什么的我背上。扮做游医,就没那么可疑了。我们一路玩,一路看情况治点小‘魇’症,赚钱赚灵珠,不要太美。坐驾么,鹤车就免了,我修为不够,您没有修为,用起来太费灵珠了,要是有那些灵珠,您吃了治治腿多好呀,白白耗费太不值当。”
  想了想说:“我就去买个马车凑合。反正是游玩嘛,又不赶时候。我记得,姑姑在钱庄存有些黄金的,就是不记得是哪任姑姑存的了。总之足够支应这些,且十分富余。一会儿我翻找翻找存票塞在哪里。下午便去支取一些。”
  申姜遮着麦,欠身问开车的孟夜:“不在大宅里,我可以入‘魇’吗?”
  “你有灯就行了。有灯在,随便哪一扇门,拉开就可以入‘魇’。”
  “喔~!”申姜又躺回去。放开遮麦的手,表扬陈三七:“很好。不过我建议你给我买男装,我们两个老弱病残的,这美貌,实在是祸根啊。”
  孟夜不由自主笑了笑,略略侧头,免得被她看见。
  “办去吧。”申姜悠然自得打算挂了通话。
  陈三七不肯挂,磨磨蹭蹭:“姑姑,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您都出门好几天了。玳瑁生小猫了。我给它们打了猫窝。特别特别可爱。还没取名字呢。等姑姑回来取。”
  “有几天吧。小乔家有点事儿。”申姜很含糊。
  “唉。”陈三七发了张西子捧心蹙眉照。配上他一脸糙皮,令人不适。
  申姜略嫌弃,把手机拿远一点:“怎么了?有事啊?”
  “没事儿。我就是思念姑姑。见不到姑姑心里就老惦记。不知道姑姑在外面吃不吃得香,睡不睡得好。”陈三七贼眉鼠眼絮絮叨叨:“姑姑,那个姓孟的走了吗?我看他就是心怀不轨,觊觎姑姑美貌,您可别跟那个姓孟的走得太近。看他面相就不是好人。桃花眼滥情,唇薄尖酸,耳大招风,眉细上斜形如剑刃,煞气重……”
  申姜好容易挂了语音,猛不丁发现孟夜正从视后镜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后仰,一头撞在车门上。
  嘶!
  “做了什么亏心事?”孟夜凉凉地问:“背后讲人坏话了?”
  “没有啊。我从来不背后讲人坏话。”申姜十分自然地转换话题:“你看,我去另一个世界的准备都在做了,很有诚意吧。所以我们来聊聊这次的行动。难道你们真的打算杀蓬丘?或者……我说,要不要,先跟它谈判一下?”
  “你猜,蓬丘怎么长这么大的?”孟夜问非所问。
  “怎么长的?”申姜需要他解答问题时,总显得十分随和。
  “宋小乔的妈妈看到的长着手的鹿,你没有忘记吧?”
  “没有。”申姜问:“它们是什么精灵吗?或者就像陈三七一样,诚心修炼,于是正在从动物变成人?妖?”
  “是这么回事,但你说反了。”
  “反?”申姜立刻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只鹿是由人变成了动物?”想到那只长着人皮、人手的鹿,她仍然感到有恶心。
  孟夜没有否认。
  继续在想着,怎么讲得清楚。
  打着方向盘过了一会儿问她:“如果有人,跟你说,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比如说,只要你肯损失1个月的寿命,你就可以获得一百万。只要你三个月不跟任何人说话,就能获得五百万,你愿意吗?”
  申姜没法摇头。
  因为她在网上也常常看到这样的转发。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做选择。很少有人不愿意。
  她转发的时候,也是真的心愿意付出代价,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实现。
  “如果让你损失三十年的寿命来得到永远健康。你愿意吗?”孟夜心在焉地问。
  申姜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一但契约达成,你的生活变得美满,一切烦恼似乎都远去了,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站上了渴望的舞台,但是突然,一切戞然而止,也许就在你将要迈上最终舞台的那天,神使来到你面前,告诉你一切都结束了,提醒你到了‘还愿’的时候。你不会想要违背契约吗?”
  孟夜笑了笑:“而且这位神使,就像宋爸宋妈当时面对的那个人一样,是连普通话都讲不清楚的乞丐一样的人物,你驱赶他,他甚至都不敢反抗,只会畏头畏脑地逃跑。你还会想‘还愿’吗?”
  申姜很难点头。
  孟夜说:“如果一开始,来的神使就让宋家人见见厉害,哪怕只是来恐吓一番,宋氏夫妻可能会做不同的选择。”
  申姜皱眉说:“所以,这都是陷阱。包括所谓的神使带来的最后通牒?”
  “不然呢?它是蓬丘,为什么要用这么没有格调、没威慑力的神使?”孟夜嗤道:“它压根就不希望人类遵守契约。”
  说着笑了笑:“从很久以前,它就利用结契为开端,来吞噬人类。据我们家里,可查阅的记载,它第一次出现,是一千多年前,某个海边的村子,它伪装成地上不过巴掌大的一滩水渍,疲倦的渔夫低头看到水中菩萨的倒影,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这是最初的开端。
  随着时间过去,它吞噬得越多,也渐渐长大,有时候,它会是路边的一座荒庙,有时候,它会化为一片世外之地。但没有一个与之结契的人,能‘还愿’摆脱,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孟夜声音平静:“因为就像宋氏夫妻一样,会不顾一切想要孩子的人,是无法在得到孩子之后,再把孩子交回去的。这就是人性。得到健康的人不愿意再失去健康和生命,得到财富的人不愿意失去财富。所谓‘还愿’,永远也不可能有人能做得到。”
  申姜心情复杂。
  “不过,在带走宋小乔的爸爸这件事上,明显是失误。照以前的记载,他不应该猝死,应该在大吉梦的召唤下出走失踪。如果有幸,等你再看到他,他基本已经异化了。就像那只鹿。异化到一定程度,就完全不再是人类,到时候则会融入蓬丘之中。成为它不可名状的身躯的一部分。”
  申姜放下手机略略思索:“它既然有帮人实现愿望的能力,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人吃掉呢?并且还要经过一道手续,将人转化为动物才来吞噬呢?”
  “不是很清楚。家里长辈说,是因为‘祟神’主体在元祖分天时,被封印于不可知之地,于是这些仆从也受到了制约。不能肆无忌惮,不得不遵守一些规则。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每个神仆所遵守的规则都不同。”
  “大吉梦娘娘只能吞没‘与自己签订契约又违背的人’这样?”
  “看你挺聪明,这时候糊涂什么。它的规则应该是,可以异化‘与自己签订契约又违背的人’,这些人变成动物形状之后,它才能吞噬。”
  “所以,每个神仆都只能吞噬‘特定条件下,做了某件事的人或者非人’?”
  “对。”孟夜点点头:“比如‘雨天贵人’,它只能吞噬,在雨天主动把伞借给它,并告诉它一定要还的人,有一种神仆,可以吞噬‘第三个经过某个路口时,打了喷嚏,并说出了特定字词’的人。总之,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但一般来说,条件通常都比较奇葩与苛刻。只有当祟神的封印变弱,它们的吞噬条件,才会随之变得更宽泛,更容易达成。”
  申姜听得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各个神仆的规则,长辈们长久以来都做了记载,千奇百怪。全是一辈一辈人试出来的。但虽然有很多在册的,也有很多不在册的。
  毕竟每年都有老的神仆回归祟神的怀抱,成为滋养它的养料。这里面一些是因为时代变迁得对自己不利,有一些是因为想回去了。
  而同时,又不停有新的神仆出现,这些新神仆都很小,有一些会沿用以前某位神仆的规则,但很大的可能不会。”
  说着孟夜他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你刚才问‘要不要和蓬丘谈一淡’我没有回答,因为你问错了,你应该问,‘为什不能和它谈一谈’才对。”
  他从视后镜看向申姜:“一是因为,蓬丘它实在太大了,如果做为养料是很可怕的能量。并且从这次出错来看,它可能本身已经存在一些问题,大概不会再在世间逗留太久。长辈们担心,祟神受到这样的滋养,封印的强弱会受到影响,所以不能留它。
  第二,我早就说过,神仆虽然不是人形,但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性格,蓬丘名叫大吉梦,却是最暴躁的至凶神祇,它不会跟我们谈条件。要解决这件事,只有杀了它。”
  “从第一点来看,不论我们达不达成协议,你们都会来搞掉它?”申姜问。
  “当然,但如果没有达成协议,我们可以再等一等,起码等个一两年。虽然孟家一直有这个计划,但到现在为止,准备都不是很充分。贸然开始,会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可以说,这次的行动一定程度上,是孟家为了和你达成交易而冒险”
  孟夜认真道:“再说,申小姐,这个世界上也有你的家人。就算只是从这个层面上讲,面对祟神是否会苏醒,封印是否会变弱这件事,你也不是完全的局外人。”
  申姜无法反驳,突然问:“那我可以成为灵修吗?”
  “不行。英女血脉被封禁,后人是无法成为修士的。”孟夜不知道她为什么,思维突然跳跃到这里来,问这个问题。
  有时候她脾气坏得很,有时候又奇奇怪怪,真的是谁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而她问完,就重重地倒下去。窝在软软的毯子里。
  孟夜抬眸从视后镜看了一眼,发现她在发呆:“怎么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可以去两个世界,可不过是在两个世界当普通人而已。她有些怅惘地说:“而世界……”想了一下才,找到一个还是太不满意的词来形容:“好大啊。”
  以前她曾觉得,只有在舞台上自己才活着。
  而舞台下的人生枯燥无聊,每天的新闻也好,遇到的事也好,一成不变。似乎人们挤在一起,生活在沉闷的一潭死水之中。
  现在,她才发现,水的深处是无底的深渊。
  那里游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光怪陆离。
  可当她透过这些细节未枝的线索俯视这深渊,并不觉得恐惧。
  更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不可名状是什么形状?未知之地又在哪里?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令她莫明的心潮澎湃。
  哪怕只是个普通人。
  孟夜调笑:“也没有那么普通,勉强算是,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吧。起码你有灯。也算是有个铁饭碗,可以正当就业。”
  申姜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儿扭头问孟夜:“那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神仆吗?”很有兴趣。这大概是两个人最融洽的对话。
  但孟夜不大愿意说。
  后排孟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噗嗤’笑说:“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讨好一个女生,去女厕所逮那个老问别人‘你有纸吗?’的神仆。然后被学校当成变态报警抓走,还被留校查看。”
  说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随后在孟夜无声的凝视下,笑容渐渐消失。默默缩回毯子里,仿佛从来没有醒过。
  “孟总,出乎意料的纯情嘛。”申姜发出由衷的赞叹。
  “那是。”孟夜冷笑,阴阳怪气:“对了,你认识何晏的吗?好巧,我也认识。我看你手机里特地设了个相册,保存他好几张学生时期照片。不是拍人家背影,就是偷拍人家在教室睡觉。申小姐的猥琐兴趣,也很惊人嘛。”
  喔嚯。
  申姜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后调大耳机音量开始玩游戏,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跟孟夜说话。
  车队在第三天的时候,才到目的地。
  这还是一路基本没怎么停,赶得非常快的成果。
  看得出来,他们的是计划,是在孟观鲸写的符纸用完前到达。
  但赶路太猛,每个人都有些疲惫。
  前前后后到达的车辆一共有二十多辆。八十多人。
  车子把山路两边较为平坦的地方,停得满满的。
  大货车开得慢,落在最后面,小车都到了半天了,也还没赶到。
  申姜坐在车里,能听到远处在人大声打电话询问对方的进度。
  不停地重复:“要在日落前。你尽量快。”
  申姜从车窗伸头向四周看去,到处都是绵延的山脉。
  目之所及,一片人烟都没有,只有只有一车宽的黄土车道。
  “前年这里的人就都外迁了。公路没建过来。”
  孟夜靠在车门上,正在听找来的本地向导讲这里的情况。
  从这里开始,就没法坐车了。所有人要从这条路切下去,进入山路已经荒废的山林。
  本地向导走了之后,申姜看了一下时间,才中午十二点多。
  如果要赶路,其实现在就可以开始进山了。但队伍没有出发。反而驻扎下来。大家开始在车上休息。另一些人开辟出一块地方,用便携炉煮东西吃。
  申姜终于破天荒地主动和孟夜讲话:“我要做什么?”
  “你和宋小乔还有宋分时,呆在这里就可以了。孟豆豆会陪着你们。”孟夜低头在包里翻东西:“山这么大,不可能进山漫无边际地找。你们三个,两个是祭品,一个是阻止过泯的人,它不会不来。等它来,我们会在前面一点的山林堵它。”
  “现在,在等什么呢?”
  “等货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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