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碰到床沿,她腾出一只手,去掀被子……没想到身旁的男人却忽然推开了她,自己站直了。
她感觉到,男人好像在看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让她稍有不适,不觉地皱了皱眉。
她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醒了?”
沈阔头还疼着,但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乔安暮,橙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她面容柔和,薄唇微抿,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极了担心丈夫的小妻子。
沈阔忽然就笑了,许是酒精作怪的缘故,他伸出手攀着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乔安暮,真的是你啊。我没看错吧?”
他声音很流利,一点也不像醉酒的样子……乔安暮第一次被一个除了她父亲之外的人攀着肩膀,且脑袋凑她这么近,有些不自在。
“是我,你朋友说有急事要离开,就把你送到了我这儿,让我帮忙照顾一下你。”
她笨拙地解释,想伸手把肩膀上的大手拿开,好让自己呼吸顺畅些。
沈阔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禁锢在自己手中,语气迷离却认真:“乔安暮,怎么办?我好像……看上你了。”
乔安暮心里滞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回应他,他却忽然将她揽进了怀里,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白天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还在想,他白天说了什么话,男人身子却慢慢往下滑,直至整个重量都挂到了她身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扶,一句很模糊的话,落入了她耳中。
他说,我真的想跟你结婚……
诚恳而又荒谬……乔安暮忍不住笑了,随后把他弄到床上,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出去了。
新雪一听到脚步声,扑哧扑哧的挠着门儿,似乎在控诉她关着它的恶行,她过去把门打开了,新雪兴奋地把她扑倒在地上。
她摸着冰冷地板上传来的温度失笑,抓了抓新雪的毛发,心想,又开始掉毛了,还是给它剪短好了,于是,她从柜子里翻出修剪的工具,趁着夜色给它修剪。
因为是第一次,手艺大概不怎么样,她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
可怜新雪好端端的一条大黄狗,被她剪成秃狗似得,这里一撮那里一撮儿,滑稽极了。
等乔安暮意识到自己毁了新雪的美好形象,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沈阔睁开眼,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淡粉色的床单,淡粉色的被套,房间除了该有的摆设物之外,没有任何一件杂物。
要不是听到门外有水声,他估计真会以为这是酒店……他明明记得昨晚跟袁浩白喝酒去了,怎么会在这么女性化的房间里面醒来?
鉴于袁浩白的生活习性有点糟糕,沈阔生怕自己被他给卖了,一咯噔,立马就从床上弹起来,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原以为会看到浓妆艳抹,臀翘胸挺的吧台小姐,却没想看到的却是乔安暮那张略显疑惑的脸。
乔安暮在洗手间刷牙,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就回过头来,不用想她都知道,是客房的那个男人,她吐掉口中的水,问:“你醒了?”
沈阔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还是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乔安暮含了口水,漱完口,把口杯牙刷等放回原位,才说:“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儿?”
什么?
沈阔头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而且还是在自己看上的女人面前……他打量了一下正在洗手间洗脸的女人,头发松软,穿着家居。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左侧是书房,右手走廊过去是客厅,客厅侧边放着个狗窝,一条黄色拉布拉多正在冲他摇尾巴。
没错,这的确是她的家,她没骗他……但,他为什么会在她家里?!
他明明记得他是跟袁浩白去喝酒了,怎么会在她家里醒来?
这逻辑上有点说不通……且不说袁浩白跟乔安暮根本不熟,两人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交集,她就这么轻易地收留了他?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他还喝醉了酒?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生出些许怒意来,这女人的警惕性实在是太低了,要是遇上个不怀好意的人,她恐怕就……
他动了动嘴唇,想教训她几句,却看到她走到了他面前,很平静地与他说:“客厅有备用的牙刷和毛巾,漱口杯在你睡的那间房的床头柜里。我下去买早餐。”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对了,你想吃什么?”
想了想,又说:“还是你打算出去吃?”
沈阔听到她家常的语气,下意识不想破坏这气氛,把训她的话咽回了肚里,说:“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下去!”
乔安暮不清楚他的口味,也怕自己买来的东西他不喜欢,就点头应好,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沈阔回房穿好鞋子,拿了口杯去洗漱,十分钟后,他洗漱完毕,看到乔安暮正在客厅给她那条拉布拉多装鞍具,忽然就笑了出声,“它怎么变了个样子?”
第19章
乔安暮抓了抓新雪的毛发,问他:“不好看吗?”
沈阔憋着笑,朝她走过去,“你剪的?”
她点点头,神情似乎还有些自豪,“是啊,我昨晚花了一个小时剪的。”
一个小时……
沈阔不想打击她,但看到新雪坑坑洼洼的毛发,实在忍不住,“为什么不带它去宠物医院找专业人士修剪?”
看来是真的很难看了。
“我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手艺这么差。”
看到她脸上难得露出沮丧的表情,沈阔决定不打击她的信心了,他昧着良心说:“其实还是蛮有特色的。”
怕她再追问,连忙扯开了话题,“对了,你这儿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我外套脏了。”
昨晚喝醉酒吐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吐到这个女人身上,看她神色平静的样子,应该没有吧,他默默地想。
他能穿的衣服?乔安暮站起来,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书房好像有一件男士外套,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上。”
沈阔知道她是一个人生活,本想问她有没有稍微中性一点的衣服的,没想到她这儿竟真会有男士的外套,他走进书房,果真看到古铜色的太师椅上挂着一件男款毛呢大衣,很年轻很时髦的款式。
他盯着那件外套微微皱了眉,心里猜测着它主人的身份。
乔安暮就站在他旁边,许久没有听见动静,有些疑惑地问他:“没有吗?”
她记得应该有啊……
沈阔收回目光,说:“有。只是……这应该不是你的衣服吧?”
乔安暮说:“当然不是。是前段时间徐归远过来,无意中落在我这里的。我忘了拿去还给他。”
她并没有察觉出男人的异样,问他:“不合身?”
沈阔想到那个男人,神色微黯,道:“嗯,不合身。我穿不上,还有别的吗?”
乔安暮想,这男人的体型大概跟徐归远不一样,也没怀疑什么,领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让他自己挑。
上回过来,她房间门是关着的,沈阔并没机会进来,这会儿粗略扫了一眼,还真是她的风格……与客厅一样,简单素雅,装饰物多以米白色为主,衣柜是古典楠木制的,上头雕刻着小象,他曾听老爷子说过,象寓意祥,取祥和之意。
衣柜里的衣服不算多,但都叠的整整齐齐,上衣是上衣,裤子是裤子,其他贴身的小物件儿又放在另一边……
她指着放外套的那一格,说:“我的外套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
这些衣服大多是陆知希帮她买的,很多款式她都不清楚,平时只能靠感觉来搭配,遂也不知道有没有他能穿的。
沈阔扫了一眼,选了一件较为中性的牛仔外套穿上,转头无意间扫到她床头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扎着马尾站在最中间,相貌略显稚嫩,她身后是两对不同年龄段的夫妻,较年轻的那对夫妻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沈阔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他问乔安暮,“这是你父母吗?”
乔安暮正要转身出去,听到他问,想他大概是看到她摆着的照片了,点头,“嗯,不过他们已经离婚了。”
难怪他们舍得让她一个人住,原来是已经离婚了!
沈阔想问点什么,她却不愿多说了,转过头说:“走吧,早餐店差不多该关门了。”
沈阔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与她一道下了楼。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沈阔觉得她的沉默很可能跟他刚刚的问话有关,兴许,她内心并不希望她父母离婚。
乔安暮领着沈阔去了常去的一家早餐店,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他看到乔安暮就笑眯眯地问她:“小安今天想吃什么?”
乔安暮转过头,问身旁的男人:“你想吃什么?”
沈阔看了一眼头顶的菜单,说:“我随意。”
他很多时候都不吃早餐,所以对此也不太挑剔。
乔安暮跟老板要了几个面包,几个馒头,加两瓶牛奶,想了想,又加了几根油条,一碗粥,她要付钱,沈阔却先她一步把钱给了老板。
一张一百元的纸币,老板皱了一下眉,瞅了沈阔两眼,才转身去找零钱给他。
沈阔提着东西走在前面,乔安暮在后面,老板娘这时过来拉住她,笑着问她:“小安,这位是你男朋友?长得挺阳光帅气的。”
沈阔耳朵灵,又没隔着几步路,显然也听到了老板娘的八卦,转过头来看着乔安暮。
老板娘从乔安暮搬到这里就认识她了,她很清楚的记得,这男人身上的牛仔外套,乔安暮曾经穿过。
大早上,一起从家里出来,还穿着乔安暮的外套,她不瞎想都难。
乔安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很正常的气氛,一下因为老板娘突然的问话,变得有些暧昧……
她不知怎么,又想起昨晚这个男人靠在她身上说过的那些话来,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心里也有几分不自在。
却还一脸平静地与老板娘说:“不是,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老板娘问那以前怎么没见他来过这里,乔安暮含糊地说,他最近才知道我住在这里。
老板娘点点头,没有错过沈阔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一下就猜到他们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她笑盈盈地与乔安暮说:“小安,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你要好好把握。”
乔安暮无奈说,“您真的误会了。”
老板娘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劲儿地瞅着沈阔,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给她分析沈阔的好坏……后来还扯出了徐归远。
乔安暮越听越囧,也不知道背后的男人听着是什么感受,她怕老板娘再说下去,要彻底把男人给得罪了,连忙说:“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还要外出,得先上去了。”
老板娘这才放过她,回去的路上,她与男人说:“不好意思,老板娘为人比较热情,所以……”
“我不介意。”男人轻轻地说,语气竟还带着些许欢喜?
乔安暮有些搞不懂这男人,不过他不介意就好,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被老板娘这么一闹,她有些心不在焉,导致上楼梯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沈阔就在她身后,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她:“没事儿吧?”
乔安暮摇摇头,站直身,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与他说了声谢谢。
生疏而又客气……看来她还在在意刚刚老板娘的话,沈阔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跟在乔安暮身后上了楼,在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老板娘说的挺有道理,我也许真比徐归远适合你。”
乔安暮开门的动作一顿,却又听见背后的男人说:“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保证,会比他对你好。”
乔安暮手里的钥匙咚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第20章
上楼梯踩空, 开门掉了钥匙,就连新雪也被她剪得难以见人……乔安暮想,她这两天估计只适合在家待着。
她弯腰想把钥匙捡起来, 沈阔先她一步拾起钥匙, 放到她手中, 顺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她的手修长白皙, 柔若无骨, 而且很凉, 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是她天生体质寒凉, 还是出来一趟冻到了她。
沈阔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也许每个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 都会生出胆怯和小心翼翼来,他也不例外……即便他之前是那样的张扬不羁和胆大妄为。
她没有挣脱,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并不排斥?这么想着, 沈阔终于有了勇气, 他握着乔安暮的右手,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
他想到上回在她面前说类似的话, 她与他说, 有些玩笑不要乱开, 怕她这一次也不信, 忙先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
乔安暮右手还没好, 手里又拿着钥匙,就这么被沈阔握住,硌得她伤口有点疼……她缓和了一会儿, 才转过身子面对他。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认真,都说酒后吐真言,其实在昨晚,乔安暮就已经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对她有几分好感了。
现在又旧事重提,算起来,已经三次了……她们相识没多长时间,这男人已经对他说了三次这样的话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感动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对他的疑惑,还有对自己的疑惑。
陆知希曾经说过,她是个不懂风情的女孩儿,遇到的男人不是错过,就是无视,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像她这个年龄女孩们该有的拼劲儿,不敢尝试,也不愿尝试,特别是在失明之后,生活圈子固定得死死的,没有个可以艳遇的地方,更令她把这种性格发挥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