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岁岁被耳边突然而来的声响吓得一下跳了起来, 见来人是小涵之后, 她才拍着胸口一脸的惊神未定的模样。
“是你啊,吓死我了。”她吐了口气,有些无奈。
小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他心想,果然爹爹说的没错,女孩子都是胆小鬼, 不能吓唬, 只能哄着。
他这样想着,连忙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你马上就是小涵的娘亲了。”
冯岁岁本想反驳, 蹙了蹙眉, 见他眨着眼睛一副天真的样子, 她便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如今是跑也不能跑, 她得老老实实的嫁给东方岭, 而后老老实实的看着他造反当皇帝。
原书中虽然没说他造反之事,但他既然如今的愿望是这个,那她就帮着他实现好了。她绝对不愿也不能看到东方岭被轩皇派去守城, 但东方岭身为臣子又不能抗旨,所以她宁愿他造反拼一拼,没准他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等到他平平安安登上皇位之时,便是她离开他,安稳的去过自己平淡又自由的生活之日。
冯岁岁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小涵怎么来了?找我玩吗?”
“不是,爹爹说想姐姐了,所以让我替爹爹过来看一眼姐姐过的好不好。”小涵很实诚的将自家爹爹的话全都照搬了过来。
冯岁岁被他一板一眼的表情逗乐了,她笑眯眯的问:“那你觉得我过的好不好呀?”
小涵认真的想了想,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姐姐吃的好,还很悠闲。不像爹爹这两日忙的焦头烂额,吃不好睡不好。”
冯岁岁的嘴角抽搐两下,有些无奈,这话若不是小涵说出来的,她绝对把说这话的人怼回去。
什么焦头烂额,那纯属是东方岭自作孽。若不是东方岭非要把婚期定得这么着急,她大可以将这种悠闲的日子再过的长久一些。
她早就打听过,一般在这里成亲的皇亲贵族,哪个不是从备嫁三五个月左右,有的时间长些的,备嫁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冯岁岁抿了抿嘴,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小涵过来玩了半个时辰,便恋恋不舍的被白枫喊了回去。
冯岁岁继续看着话本子,一直到夕阳西下,她磨磨蹭蹭的吃完一顿饭,便早早的上了榻。
翌日,她还未睡醒,便被翠荷喊了起来。
映月给她准备了洗漱的水,她懒洋洋的漱口洗脸后,又被两人按在了梳妆镜前打扮了一番。
本来鉴于映月的身份原因,她想让昊王将映月直接接走。但映月知晓她要嫁人,怎么也不愿意走,非要等到她嫁了人再走。
冯岁岁知道她重情义,倒也没勉强她立刻就启程。
于是映月便还是隐瞒着身份,待在她的红药居侍候她。
只是有一点让她有些别扭,原先映月侍候她,她到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映月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她总觉得让一国公主侍候自己压力倍增。
映月看起来倒和平日无常,还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娴熟的坐着平日自己做的事。
冯岁岁任由两人给她梳妆,等到两人折腾完了,她瞥了瞥镜子里的美人,不由得又是一痴。
“小姐,快些走吧,去清远寺的路上还需要一个时辰。”翠荷将最后一根珠钗认真的插在她的发髻上,催促道。
冯岁岁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她出了屋子往天上望了一眼,此时的天空还是湛蓝色,云彩上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橙红。估计这个时间,换算成现代的时间的话,也就是六点左右的样子。
她被两人簇拥上了马车,车夫便抽着鞭子不紧不慌的驾着马车。
倒不是车夫偷懒,而是这小姐金贵,出门颠簸不得,车夫只好将马车驾的稳当些。
刚驶了不远,马车便停着不动了。
冯岁岁有些纳闷的挥了挥手,翠荷上前掀开马车帘,对着车夫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车夫也有些郁闷,他指了指小巷,前面被两辆马车堵了个正着:“这巷子窄,只能过去一辆马车。”
翠荷望了一眼车夫所指着的方向,只见前面的那一辆外观都极为奢华的马车,车厢周围镶着玛瑙玉石,拉车用的马通体雪白,皮毛顺滑,看起来便不是普通家养的马匹。而这马车后面的那一辆,虽然比不得这一辆马车,也是看起来十分的豪气的。
她刚想放下帘子,进马车里跟自家小姐说上一声,对面的马车车厢里便传出了一阵娇美的笑声。
“哟,这是谁家的马车啊?竟然敢挡本公主的道儿,这是不想要命了吧?”
车厢里斜斜靠在软垫上的冯岁岁,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声音听着陌生,她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正思考着怎么回答那马车里的人,后面那辆马车便传出了熟悉的女声。
“这个啊,应该是安平郡王即将过门的王妃夫人吧?”
这声音十分耳熟,而且这女子言语中带着对冯岁岁的不屑,想必应该就是太后诞辰上,抱病在身没有在场的张聪天了。
那日张聪天不在场,因此也毫不知情东方岭求娶之事,只以为是冯岁岁恬不知耻的往上倒贴。
她早就知道冯岁岁不是什么省心的好鸟,冯岁岁定然是对她的岭哥哥早有企图,这次之事证明,果然没让她猜错。
冯岁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说实在的,她是真的不想搭理张聪天。她就奇怪了,张聪天好歹也是个叱咤战场的女将军,怎么在爱情这件事上,磨磨唧唧的比个养在闺阁里的女子还要难缠。
最关键的是,也不是她冯岁岁非要嫁给东方岭不可,张聪天若是想缠人,去找东方岭缠着不行吗?
见冯岁岁不说话,前面那辆马车里的女子‘哗’的一下掀开了车帘,她冷着脸愤愤不平道:“本公主与你说话,你竟敢将本公主当做空气?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王妃夫人了?你怎么配的上皇叔呢?”
冯岁岁淡淡的与她对视上,眉眼中安静不动声色的将她全身打量了一遍。
这个自称公主的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十四五岁左右的模样,长了一张杏仁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因为生气瞪得更大了,她穿着青色烟雨百迭裙,外披深红色的大氅,整个人都充满着活力。
冯岁岁对于这个公主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原书里并没有牵扯到轩皇的其他女儿。
她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罪这个公主了,这公主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模样。
翠荷见自家小姐和对面的公主僵持着,她连忙覆在小姐的耳旁轻声说道:“这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乃是欣贵人所生,封号端平。对了,欣贵人是威远将军的姨母。听闻这次联姻,便是这端平公主去和亲的。”
冯岁岁皱了皱眉,最近她听到过太多次欣贵人的名号,但欣贵人到底是谁,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云。
“你说话啊!讨厌鬼!”端平公主跺了跺脚,恨不得要将她吃了一样。
冯岁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应道:“冲撞了端平公主,是小女之过。”
端平公主本想揪着面前那个神色淡然的女子不放,最起码她想着,既然这女子想要攀附她的皇叔,定然是个心高气傲的。谁知道她不过刚说了两句,这女子直接便不轻不淡的将此事三言两语的揽在自己身上了。
她想再发怒,可是又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为难这女子,毕竟这女子已经给她道歉了,她若是再揪着不放,倒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她就是很生气,想找这个女子撒撒气。
若不是这个女子,她也不会被父皇选中送去南清国和亲。她才刚过及笄没多久,才不想远嫁到南清国去。
更何况她见过她未来要嫁的夫君昊王,虽然长相俊美,但看起来像个二愣子一样,根本一点都不讨喜。
聪天姐姐说,若是她能将这女子说动,让这女子改变心意嫁给昊王,那她便不用再远嫁南清国了。
想到这里,端平公主嘟了嘟嘴:“你,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冯岁岁听她说话的神态,便判断出了这公主应该不是个坏心眼的,但由于上次在惠贵妃那里刚吃过亏,冯岁岁也不敢再轻下判断。再说了,就算这公主不坏,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公主不找她的事,那便是烧高香了。
而且看起来这个公主有点缺心眼,应该很好利用,鬼知道张聪天在公主面前说什么了,才惹得公主跑过来找她茬。
冯岁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巷子太窄,小女并非有意冲撞公主。”
“老伯,将马车往后退,让公主先行。”她对着车夫淡淡的吩咐道。
车夫点点头,吆喝一声便甩着鞭子将马车往后退着,一直退出了老远,给对面的马车留出了富裕的空间。
端平公主见她如此识趣,顿时有些悻悻然,她像是个木头一样无聊,又像是石头一样油盐不进的,真是无趣!
张聪天在后面的马车里沉思片刻,没想到这冯岁岁倒是懂事,知道端平公主平日最是娇纵跋扈的,连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说,直接便退了步。
不行!她不能让冯岁岁嫁给岭哥哥!
岭哥哥是她一个人的!
张聪天恨恨的咬了咬牙,而后笑面如花的对着端平公主笑道:“果然是有未来王妃的气度,公主您若是到了南清国,也要学学她的气度才是。”
她说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似乎是在打趣端平公主一般,但听在端平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
凭什么这女子就可以拒绝联姻,还能嫁给皇叔享福,坐上王妃之位。而她就要长途跋涉的和亲到敌国去,以后下半生都再难回北魏国。
什么鬼气度?!
她才不要嫁到南清国去!
端平公主跳下马车,气呼呼的从自己车夫的手中夺过了马鞭,手脚凌厉的将改良过可以变长的马鞭在空气中抽出一声巨响。
而后她挺着胸脯,神情傲慢的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臣女,竟敢冲撞本公主!该打!”
最后两个字一说出口,她便将挥舞的啪啪作响的鞭子往着冯岁岁的脸上抽去。
冯岁岁凝神一看,便知晓端平公主应该是练过武功的,那鞭子挥舞起来煞是骇人,若是抽在脸上,那必定是要见骨毁容的。
她皱着眉快速的将车帘放下,那马鞭便抽了个空,鞭子狠戾的抽偏在了车轴上。
车夫拍着胸口,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口老气差点没接上来憋死。
冯岁岁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个事,若是今日传出她和端平公主在京城里大打出手,那到时候她的声誉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端平公主她不怕,一方面是仗着轩皇对她的宠爱,一方面是她马上和亲便走了,就算在京城里捅破个天,轩皇一样会维护她,将所有不好的传闻都从她身上推个一干二净。
毕竟一个和亲的公主若是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那就是在□□的打联姻结盟之国的脸面。届时南清国很容易便会怀疑北魏国结盟的诚意,毕竟端庄大方的公主不送来和亲,偏偏选个行为不端的送过去,那岂不是在侮辱南清国?
虽然不知道端平公主这个猪脑子能不能想通这个其中的关键,但她知道张聪天定然是明白的。不然张聪天也不会故意出言激怒端平公主,令端平在大街上不顾公主的脸面撒泼。
张聪天定然是了解端平公主的心性,知道端平性格激进,很容易被人激怒。若是端平在恼怒之下犯了什么大错,也与她无关,她完全可以撇得一干二净的。
若是端平一怒之下能将冯岁岁弄毁容了,那便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冯岁岁冷笑一声,张聪天果然打的好算盘。
“公主,小女不过是个没见识的闺阁女子,公主何必与小女计较?若是您因为小女而失了身份,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岂不是不美了?”她的声音十分的温柔,像是柔柔的一望清泉一般,抚平了人的心躁。
端平公主本来是怒不可歇,听见她似是安抚的似是无奈的话,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堂堂一国公主,与一个小女子这般计较,若是因为这女子闹大了,传进了父皇的耳朵里,父皇岂不是又要生气了?
别到时候本来她可以将联姻的事推给别人,父皇见她如此不讨喜不听话,便大手一挥将此事定下了。那她到时候再委屈,父皇也不会为之所动的。
端平公主冷静了下来,她舔了舔嘴唇,一双皎洁的眸子不住的朝着冯岁岁的马车里望去。
但若是让她这样走了,她才不甘心呢。这个女子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如果真像是聪天姐姐说的那样,她将这女子说动了,那昊王一定会愿意去那女子,而不娶她了!
是了!是了!她早就听说昊王对这女子有着三分的情意,甚至在宴会上指名道姓的要这女子去和亲呢!
端平公主嘿嘿一笑,她清了清嗓子:“算了,本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会跟你这个小女子计较呢!你这是要去哪里?跟本公主说说!”
冯岁岁眯了眯眼,果然不出她所料,端平公主就是个草包,谁都可以三言两句将她说动。端平公主这种人就像是墙头草,不管谁吹一吹风,她都会倒。
“小女要去清远寺净身颂佛。”冯岁岁干净又带着些小小经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端平公主点了点头,笑嘻嘻道:“正巧本公主也要去烧香拜佛,那便一道吧。”
冯岁岁眯了眯眼,她想要拒绝,但想起端平公主那不定性如孩子一般的性情,她暂时还不能激怒端平。
“是。”她轻声应下。
端平公主本来还竖着耳朵,生怕她不给面子拒绝自己,一听她柔柔的答应了下来,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端平公主笑呵呵的上了马车,将马鞭随手扔给了车夫,嘴中还小声的嘟囔着:“什么破鞭子,一点都不顺手!”
车夫身上的冷汗淋淋,这小祖宗可算是没闯出什么大祸来,方才险些将他吓得晕过去。若是公主真的打伤了那对面的大小姐,皇上必定不会为难公主,而是将他们这些下人打杀了去。
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来马鞭,手臂有些哆嗦的挥舞起了马鞭。
“去,去清远寺,本公主要去求个平安符。”端平公主兴奋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车夫也不敢反驳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喘了几口粗气,连忙赶着马车调头。
而张聪天不知在想写什么,安静的车厢里传出了她的声音:“公主独自一人去,我也不放心,我陪着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