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还没刚接到她的示意,老大便想起来地上还瘫着一个美人,他不大喜欢那美人的样子,他便是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弱质美人。
“你,走在老子前面!”老大没好气道。
端平咬了咬唇,忍住了想跟他拼了的冲动。
老大喊来几个看起来健壮的汉子,将地上的翠荷和映月扛起来扔了进去。
老大让冯岁岁去指认,冯岁岁点头同意,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头一歪腿一软便装作昏迷的样子倒了过去。
老大也顾不上指认了,索性一挥手让弟兄们将地上的女子全都绑了回去。
冯岁岁被老大抱在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怀里,老大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闻着便苦涩的很,险些没把她憋得睁开了眼。
她们便被这些汉子送上了几辆马车,这些马车看起来十分的华丽,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抢来的。
一直到她们被运上马车,都没有一个人被惊动,冯岁岁不由得怀疑起,这些人是不是将整个清远寺的和尚都迷晕过去了。
冯岁岁的待遇好一些,并没有和那些女子被扔在一起,而是跟着老大的马车,被老大安置在了他的马车里。
她躺在软垫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僵硬着身体,而老大似乎在忙着些什么,一时间也没空过来搭理她。
冯岁岁松了口气,她希望能拖一会便是一会,最好能拖到有人发现她们不见了来救她。
冯岁岁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是这么的想念东方岭。
马车走了很久,一直颠簸的很,估计走的是山路。
冯岁岁因为闭着眼,又老被一颠一颠的,没过多大会,她体内的之前余留的迷药便复发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小黑屋里,屋里黑通通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冯岁岁感觉到很疲倦,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翠荷和映月怎么样了,还有端平公主也不知道如今在哪里。
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安静的靠着墙角。
门外是热闹的喊叫声,冯岁岁完全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她被无尽的黑暗所包裹住,她将脑袋垂放在双膝间,有些挫败。
冯岁岁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今日她们被绑架应该就是张聪天搞出来的事,只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临时起意,又或者是她是预谋已久。
如果只是临时起意,那这件事就一定有什么破绽,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是张聪天蓄谋许久,那就棘手了许多。
冯岁岁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隐隐作响。她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肚子,早知道中午便多吃些了。
毕竟是素斋,全都是素菜,吃了也不怎么顶事,没过多大会她就饿了。
不知道老大是将她忘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那老大竟丝毫没有再找过她一次。
冯岁岁又饿又困,没过多大会,便有昏昏欲睡的迷瞪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束强烈的白芒打在了冯岁岁的身上,将她照醒了。
“你,你就是被我夫君带回来的小妾?”
那个声音是个女人的,有些急躁,还夹杂着些哽咽。
冯岁岁被照了一下,眼睛瞬间就流下了一行泪水。她捂着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阳光,愣了好一会,才逐渐适应了。
冯岁岁终于看清楚了女人的面貌,她骨架可能有些宽,长得五大三粗的,腰有点像是个水桶。她长得并不好看,只能称得上普通,而她此刻正瞪着眼睛盯着冯岁岁,似乎想把冯岁岁吃了似的。
女人见她抬起脸,连忙认真的打量起她。这一看不要紧,女人险些晕过去。
她那娇小如巴掌大的鹅蛋脸,肌肤又水嫩又光滑,一双似水的眸子里噙着泪水,像是拂柳一般激起了人的保护欲。她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粉嫩的樱唇微微的抿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是白天鹅一般优美,整个人都楚楚动人的,看起来就如同天上的仙女下了凡一样。
再看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她竟然长得这般美好惹人怜爱,怎么是一个干惯了粗活,整日被骄阳烈晒的妇人能比的了的?
女人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冯岁岁猜到她应该是那个老大的夫人,也懒得理她,只是高抬着脖子,往门外看去。
女人哭了一阵,用手背擦了一把鼻涕泪水,而后站起身走到了冯岁岁的身前。
女人的眼眶还是通红的,但神情却不似刚才那样悲恸了,她抓起冯岁岁的肩膀,一手便将冯岁岁的身子提了起来。
“你这个狐狸精,我绝对不允许你给夫君做妾!”女人没好气,恶狠狠的吼道。
冯岁岁要不是被她提着不敢轻举妄动,真想对着这女人翻个白眼,她的眼光是有多差,才能看上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大?
东方岭的颜值不必他高上个几千倍?她犯得着不要送上门的高智商绝世美男,想不开去找个没脑子的蠢货?
“我没有想过给你夫君做妾,我是被绑过来的。”冯岁岁轻瞥了她一眼,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显得有些沙哑。
女人怔了一下,而后咬着牙骂道:“谁知道你他娘的是不是骗我的!”
冯岁岁被她提着难受,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我何必骗你?你若是怕我骗你,大可以将我偷偷放走。”
许是因为她太过镇静,女人被她的神情迷惑住了,女人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她说出来的话可实行的几率有多大。
冯岁岁见她在认真的思考,于是添油加火的,引诱的低声说道:“你若是不将我放走,就算我不愿给你夫君做妾,他若是勉强于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只能听从他......”
女人沉默许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炸毛了,她冲着冯岁岁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别妄想了,我不可能将你放走的!”
冯岁岁耸了耸肩,真是可惜,她方才差一点就说动这个女人了。
“我不可能放你走的!我不能给夫君添乱!”女人似乎是在说服自己,重复着两句话自言自语道。
冯岁岁眯了眯眼,舔了舔嘴唇,她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你确定要将我留下?若是我做了你夫君的妾,你认为他还会要你吗?”
女人愣了愣,手臂骤然一松,冯岁岁便从空中摔了下去,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是想摔死她吗?
“不可能的,我不信!夫君不会不要我的!”她捂着胸口,看起来正在纠结,太阳穴处的青筋都突突的向外爆了出来。
冯岁岁没有说话,只是又冲着她皎洁一笑,她望见女人身后的越来越近的身影,低声的,用只能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既然不信,那便试试吧。”
说着,她便佯装痛苦的从眼眶中滴落出了一行清泪,她用手臂紧紧的圈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的朝着角落蜷缩着身子,她颤抖着声音,不住的低声喃喃道:“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将地上哆嗦着的冯岁岁搂在了怀中。
女人一愣,她才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夫君,她手脚无措的解释着:“我,我没有碰她,我没有......”
老大凶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脸嫌恶道:“你这个虎婆娘,便这么善妒?老子跟你成亲七八载,连个母的畜生都不能靠近一分,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女人还是挥舞着手臂,她努力的解释着:“夫君你相信我,我没有动她,她是装的......”
老大打断她的话,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凶神恶煞的吼道:“你闭嘴!你若是再这般善妒,老子就休了你,你给我滚出寨子!”
女人彻底愣了,她的眼眶红着,声音微微哽塞:“我,我身为大家闺秀,九年前被你掳进寨子,你对我百般呵护了一年之久,我才答应你抛弃了千金小姐的身份,留在寨子做你的夫人。那时你穷的叮当响,我却从未嫌弃,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的陪伴着。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见了一面的女人,就要休了我?”
老大先是有些心虚,他别开了对视她的目光,低声嘟囔道:“你若是贤惠些,老子怎么会休了你......”
女人捂着脸,彻底的崩溃了,她歇斯底里的吼着:“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负心汉!”
冯岁岁将头尽量的不靠在老大的身上,她听着女人那痛彻心扉的哭声,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没想到原来这个女人曾经也像她一样,是被他掠夺进来的,更没想到女人会因为爱情留在寨子里,抛弃了自己原有的尊贵身份,陪着一个一穷二白的土匪白手起家。
她有些心酸,这个女人多么像是现代她恋爱时的模样。
那么的卑微,卑微到泥土中。
冯岁岁演这出戏并不是为了想真的博得老大的怜花惜玉之情,更不想做他小妾。她只是想逼女人一把,让女人下定决心帮助她逃出去。
此刻,她的心却被女人弄的有些乱了,她不想用这种方式逃出去了。
正在她想挣扎着从老大的怀中下来时,女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向她攻击起来,女人伸出粗厚的掌心,一巴掌便要甩在了冯岁岁的脸上。
老大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用身子挡住了女人的攻击,女人可能用的力气太大了,将老大扇的龇牙咧嘴的疼的不行。
女人见他宁愿自己挨打,也不舍得让怀中的美人受伤,心中的妒火烧的更旺了,她的不甘,她的怨愤,全都化作一拳一拳的砸在了老大的身上。
老大许是被她打的急了,一手搂住冯岁岁的身子,另一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用力的扇在了女人的脸上。
那一掌正巧扇在了女人的鼻梁上,直直的将女人的鼻梁骨打断了,哗啦哗啦的鲜血从女人的鼻孔中源源不断的溢了出来。
女人吓坏了,她捂着鼻子,一脸的惊恐。
老大也是愣了愣,心中一虚,将怀中的冯岁岁放了下来,僵硬着伸出一只手臂,似乎是想看一看女人的伤势。
女人哭泣着,眼泪中混合着汩汩流淌的血水,转身便痛哭着狂奔而去。
老大往前追了一步,又颓废的站住了脚步,他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雪娘——”
冯岁岁轻叹口气,她没想到会令两人闹成这样,她不过只是想逃出去而已,并没有想伤害两人之间的感情。
看样子,这个老大也不是丝毫对雪娘没有情意的,也许他只是习惯了身边有雪娘陪伴,也习惯了雪娘的付出,将雪娘的存在当做了理所当然,因此也变的有恃无恐起来。
老大垂着头,似乎有些愧疚,他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缓的转过身,对着冯岁岁说道:“柳儿,对不住,雪娘她其实平时不这样的,她只是凶了一些......”
老大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解释给冯岁岁听。
冯岁岁温柔一笑,她贴心道:“您快去追夫人吧,夫人想必心中不大好受......”
老大望着她的眼睛亮了亮,有多久了,他早就忘记了善解人意又柔情似水的女子是什么模样。只是日复一日的守着雪娘过日子,生活干巴巴的,枯燥又无趣。
“好,好!走吧,老子带你出去,你应该是饿了吧?”老大柔和的笑了笑。
冯岁岁心中对他的厌恶又徒增了几分,她都已经说了,让他去追雪娘,他竟然不关心雪娘的伤势,反而关心起她饿不饿了?
虽然心中嫌恶,但毕竟她如今是被绑过来的,也不敢再面上表现出来,她笑了笑:“柳儿谢过大老爷。”
老大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什么老爷不老爷的,马上就该改口叫夫君了!”
冯岁岁没有应声,而是佯装羞涩的别过了头。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今日距离她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了,东方岭之前便派人监视过她,想必他消息这么灵通,应该此刻是知晓她失踪了。
她就算逃不出去,也要尽量的拖一拖时间,顺便从这个老大的嘴里套套话,看到底是谁要他们将她和端平公主绑走的。
她猜想着,估计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张聪天做的。
与此同时,郡王府内。
东方岭眸光如黑洞,面无表情的负手站立。
他的薄唇微微一动,声音冷冽的如同冰霜一般。
“你说,还未找到她?”
他的身后跪了一片的黑衣人,为首的则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白枫。
“是,还未找到。”白枫拱手恭敬答道。
东方岭不耐烦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再给你们三个时辰,找不到她,提头来见。”
白枫应声,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一时间整个宫殿便空荡了下来,那些黑衣人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白枫担忧的望了一眼自家王爷,心中不住的祈祷着,希望大小姐能毫发无损,希望映月能平安无虞......
*
冯岁岁被老大领去吃了饭,伙食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看起来这里的人也不差钱。
吃完饭后,她一边走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整个寨子。
这个寨子建在半山腰,地理位置天生险峻,易守难攻。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朝廷剿匪才没有剿到他们。
寨子并不大,虽然如此,该有的东西寨子里却都有。
整个寨子最多的便是药草,可以说半个寨子种的基本全都是药草,此时正是刚吃过午饭的时辰,寨子里的妇女都奋斗在骄阳下,穿梭在半身高的药草中。
老大也许是怕她不习惯,十分贴心的陪着她吃过饭后,又带着她四处参观,见她对那些药草好奇,老大爽朗一笑:“这些便是将你们迷晕的噬魂草,将这草药晒干后磨碎,加入烛火中,无色无味,且是蒙汗药药力的十倍有余。”
“还有那些,那些是迷魂草,晒干磨碎后也是加入烛火中,燃之无味,时间久了,可以令人神志不清,陷入被编织的幻想中。”老大又伸了伸手,指向另一片草药。
冯岁岁陷入了沉思,如果她猜测的没错,惠贵妃用来整太子的惑神之香便是从这个寨子里买来的。
她佯装天真的样子,笑的纯净:“这样说来,这些草药都是拿出去卖的吧?”
老大被她的笑容一晃,愣了许久后,才挠了挠头:“没错,咱们黑虎寨,便主要靠这个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