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个未接来电。
他把电话回过去，响了几声才接通。
“没什么事，”矢田吹雪在电话另一端笑道：“提醒你别忘了买几节纽扣电池备用，窃听器在西装内袋里， 记得及时换电池。”
坂口安吾：“……”
你什么时候， 啊，算了。应该是被拽住领带的那个瞬间， 趁他意乱情迷智商狂掉的机会塞进来的。
也幸亏她提前备了这一手及时打断并逼退种田长官。
“好的， 我知道了，明早想吃什么？”
他侧头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心想电池估计得买最小号的， 要是有通用充电款就更好了。
矢田吹雪却收起玩笑的声音道：“不用了，明早中也直接过去找你，你们一起去机场。”
只有坂口安吾不在场，才好与异能特务科讨价还价。
“那，要我给你带些什么礼物？”
擦头发的毛巾被他叠起来放在床头柜上，青年顺势摘掉眼镜压在上面。
现在距离天亮不到六个小时，必须抓紧时间休息赶在天亮前起来，他总不能让自己被一个年龄小得多的少年从被子里掀出来吧！
纺织物摩挲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他能想象对面的女孩大约也躺在柔软的被褥中……也许是趴着，翘起小腿轻松摇晃，就像每个和恋人煲电话粥的少女一样。
她笑了两声：“你看着买吧，指定要什么就没意思了。”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牵挂，她什么也不缺。
她没有说，但是他听明白了：“好，那我看到什么就买什么。”
对面轻哼着挂断电话，坂口安吾听了一会儿蜂鸣声才将手机扔开，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
今天这场质问铩羽而归，就不知道种田老师下一步会做什么。
异能营业许可，并不是件好到手的东西。如今横滨唯一拥有这张许可证的机构，正是织田作之助任职的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曾是政府御用剑客，有这层关系在才得以顺利申请下来。至于Port Mafia这种本就被提防、被针对的组织……想要兵不血刃仅凭谈判达到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中原中也就带了人手出发去找他的新搭档。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从这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共事，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后者。虽说那家伙黏糊糊的总是围着吹雪姐转，至少不作死也不会故意挑衅，性格更不像青花鱼那样恶劣，就事论事，算是个难得可靠的帮手了。
到达预定汇合地点他就更满意了，这人早已提前做好准备，一点也不用他操心。坂口安吾安静等待着，手里提了只最简单的小手提箱，放着电脑和些必要物品，酒店手续已经自行办理妥当，实属抬脚就能走的省事类型。
“早，吃早饭了吗？如果没有路上尽快解决。”
橘发少年冲黑发青年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名义上中原中是干部，坂口安吾是首领直属，他们之间很难说清职位高下，但是后者多了“直属”两个字，亲密度完全不一样。不过又有矢田先生当年留的人情在，中原中也在现首领心里的分量肯定比其他人更重。两方各自在肚子里想了一圈，都觉得没必要制造无意义的修罗场，所以不约而同选择向对方释放善意。
坂口安吾抬脚上车朝中原中也微笑道：“中原先生呢？有喜欢的店吗。”
少年总是那种被人善待就会不自觉软下口气的模样：“你，喊我名字就行。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具体情况在后续发来的说明里，不过事情大体前后吹雪姐早上跟我说了说。你要是没吃早饭就去吃，我也方便顺便转告。”
“既然如此，直接去机场就好，路上时间也够讨论。我吃过早餐了，多谢好意，中也君。”
对方客气又礼貌的拒绝好意又道了谢，中原中也自然不再纠结这种寒暄，挥手就叫司机开车：“行吧，主要是这样，欧洲分部那边……”
他花了十分钟简短说明，坂口安吾了然：“是因为之前先代传位于波ss时出了纰漏。欧洲那边远离本土，本就鞭长莫及，时间耽误得久了，误会难免越堆越多。加上现在需要签订新的合同，干脆两件事并在一起完成。”没说的是还需更多情报为将来的发展布局。
总算遇到一个会说人话的聪明人，中原中也对头一次远赴海外的工作顿时有了底。
之后两个月他们基本上见过了所有曾经的合作伙伴，往往由坂口安吾礼貌的顶在前面达成初步共识，如果达不成就让开路，放跟在旁边的中原中也动手打成共识。无论做了什么向横滨汇报，那边都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知道了”，但是这边所有提出的要求都会在第一时间千方百计被满足，支援到位的情况下整个北大西洋北部乃至纵深入地中海沿岸，能通航线的地方都被摸了一个遍。
情报多得情报员近视度数都快加深了。
首领完全不干涉干部行动，这种自由度是政府机构根本不可能给予的，以至于这两个月里坂口安吾差点忘了种田山头火还盯着自己做最后努力。
——横滨各大组织这段时间日子都不大好过，首当其冲的正是最显眼的出头椽子Port Mafia。
根据《预防犯罪法》，不少陆地上存在擦边嫌疑的经营场所被反复盘查，金融厅就税收方面也是三天一通知五天一检查。也就是事务所在森鸥外执政前期即被提前一步切割出去，账目才没有出什么明显漏洞，气得种田长官午饭都少吃了半碗。
滑不留手，可恨！
矢田吹雪一点也不在乎来自政府方面的高压，如果坂口安吾不值这个价她才会摇头叹息。而目前事实是异能特务科反应越强烈，证明她的眼光越好。看着面前被驳回的“异能营业许可申请书”，女孩毫不介意的拿起来屈指弹了弹。既然正常渠道过不了审核，那就不要怪她剑走偏锋。
不知道异能特务科那个光头气死了没，不但被挖了墙角，还被人把申请怼到脸上——人是我的了，许可证我也要。
Port Mafia递交申请可不是乞求的意思，只不过告知而已。
不论你们愿不愿意，这个证，一定会是我的。
直到北半球夏季结束又过了段时间，动作频频要东西要支援要个没够就是不见利润的欧洲分部，终于传回来好消息。源源不断的航线订单全部攥在Port Mafia手中，它不但掌控了横滨近八成公私港口，还扼住了所有希望向外卖东西的手。
“可以了，再下去容易被判定为垄断。你们留好人继续进行基础建设，下次好改换红叶和大佐过去。秋雨下了一个星期，等你们回来刚好赶上吃寿喜锅的日子。”
电话里她的声音永远不疾不徐温柔平和，更像是留守在家等待家人回归的亲人。
“好，下周就回去。”坂口安吾竖起风衣领子，含笑向窗外看了一眼：“中也君遇上了点小麻烦，我们需要多转半圈甩掉追在屁股后面死缠烂打的家伙。”
橘发少年忍无可忍控制着身边无数土木石块飞出去，砸倒一片灰袍子。
矢田吹雪当然能听到这边的动静，轻松留了一句：“等会儿发照片和报告给我。”
“好，下周见。”
“下周见，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外面的战斗也已经告一段落。一开始还会对重力使堪比神明的力量心存敬畏，到现在见的多了不知不觉逐渐麻木，青年推门走出完好无损的咖啡厅向空中喊话：“中也君，还有一周时间。”
少年跳下来，落地瞬间速度迟缓，最终平安无事：“烦死了，这群牛皮糖一样的破烂袍子。”
“快下雪了，再绕下去不利的是我们。”他把刚才拍的照片先发送回横滨，拢紧风衣：“我有个计划，让船绕着希腊那几个岛转吸引视线，咱们穿过土耳其往东南一直走，从迪拜上飞机直飞羽田机场。”
“穿过土耳其往东南，再往东南的海边……”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中间有几个地方在打仗吧？是在打仗吧！”
那可是国家间战争，不是横滨几个组织小打小闹。
“或者你直接把这些人杀光，他们就不会跟着了。”
坂口安吾已经完全习惯afia的身份，思考方式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纯良：“不想自己辛苦，就让这些流浪士兵回到战场上去自行寻找归宿好了。”
我要回家！我要找老婆！再给我添乱增加工作就统统去死去死！
第178章 番外·if38
“你在看神马呀~”
幽怨声音全方位环绕， 矢田吹雪连眼皮都不抬：“看中也和安吾发回来的报告，后天他们就会到达羽田机场，让广津携首领之命带人过去接。”
首领办公室内三分天下般被三个人占领， 森先生很好的坐在椅子上充当橡皮图章，真正的波ss缩在沙发上看文件， 内部人员闻风丧胆的黑发少年抬手压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蹭着一块儿看她手里的那几页纸。
大约是路上不方便，寒暄问候一概免除，从第一句开始就是对这次欧洲之行的总结，后面则说明了眼下他们遇到的麻烦
“iic……”
太宰治的声音就像是从寒冰地狱中吹出的风一样冷：“蛞蝓没能就地解决？”
“亲爱的， 我希望你搞清楚，这件事发生在距离横滨半个地球的陌生土地上。如果中也被迫进入污浊状态可就不是‘商业行为’能够解释的了，别指望国家会保护公民在海外的生命与资产， 毕竟即便是在国内，他们也保护不了什么。”
她一边阅读一边习惯性用手指去敲旁边的沙发扶手。
太宰治会不知道这里面需要忌讳的细节？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一时嘴巴痛快而已， 半点不把矢田吹雪的吐槽放在心上。
“所以安吾就带着中也跟放风筝一样穿过西亚北非那几个战乱国家，最后从阿联酋的迪拜上飞机，屁股后面还带了一串欧洲特产回来？”
他冷笑道：“真可惜， 竟然没有全部都被战场消化掉。”
“总比全带回来强，只剩了不到十五人。下令各码头戒严， 狙1击手二十四小时轮换。一旦发现， 三面包围留条路让他们跑， 不求那些人体描边大师们就地格杀敌人，只希望能够尽量消灭对方有生力量。最后留几个……”
少女露出一个纯黑色的笑容远远向办公桌处看：“我们要给森叔叔留个有牌面的刽子手，不是么？”
工具人也该到退场的时候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然后呢，iic的首领谁去解决？”太宰治抓紧沙发靠垫， 紧盯着她的动作，女孩下一句话让他诧异：“当然是我去啊，新首领有义务为殉职的前辈复仇。”
“……”少年顿了一会儿，摊开手：“老实说，这个想法不错，但我不认为你是纪德的对手。”
但要他松口提出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打死也不可能。
矢田吹雪看完最后一页报告，翻到最开头，抬起眼睛看着纠结矛盾的人：“不，我有办法，而且纪德先生也会满意。”
想到她还有“书”这个作弊器，他缓缓松开手：“如果这样，我们得先给森先生准备好最后一场谢幕表演。”
“那当然，必须足够盛大足够华丽足够壮烈，才能对得起首领的身价。”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甩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见证人先生。”
“好说。”对于给人做见证这件事，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至少这位新首领哪怕仅从视觉欣赏角度来看也足以让人身心愉快。
就在横滨这边Port Mafia紧锣密鼓大肆动作之时，已经上了飞机的坂口安吾再没想到会遇上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他和中原中也成功斜着从土耳其一路穿过阿拉伯半岛北部，最终抵达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在这座充满传说的土地上小转一圈登上飞机，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在空姐引导下找到座位的下一秒，另一位说法语的客人引起了中也的注意。
那是个有着白金色半长头发的中年男人，鬓角斑白，典型高卢人长相，让人忍不住替他未来的发际线担忧。他披着白西装，侧袋上插着支黄色玫瑰花，神情沧桑忧郁。看到中原中也的瞬间这人露出迷茫惊讶的表情，很快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裂开嘴角抬手打招呼：“您好，保尔·魏尔伦，少年，你的名字？”
“……？”
橘发少年的个子被他衬得越发娇小，但是对方非常客气，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看着这个人，坂口安吾仿佛恍惚看到了三十年后的中原中也。
“别这么紧张，少年，你不觉得这是上帝的旨意么？让我们在这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相遇。”
他主动伸出手掌摊开，中也犹犹豫豫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和他简单握了一下：“您好，中原中也。”
“你法语说得真不错。”空姐已经催促了好几声，他终于挪开位置不再阻挡通道：“我这还是头一次去东京，你呢？”
这位魏尔伦先生彻底忽略掉了就坐在中原中也旁边发呆的坂口安吾，就好像少年旁边全是空气似的。
飞机起飞前所有人都必须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趁着这个机会坂口安吾从口袋中取出水笔便签匆匆写了几行字递给橘发少年——保尔·魏尔伦，阿蒂尔·兰波的亲友，也是他曾经的搭档，同为欧洲异能局情报员。
一提到兰波，也就是那位“兰堂先生”，在座两个人都觉得心头沉重。中也是想到自己与兰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对方“临终”前对他的鼓励，面对背叛过兰波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似度这么高的五官，已经超出人种限制，没什么想法他就是个傻子。
至于坂口安吾……纯粹是嘴巴里有些酸，外加对魏尔伦的行动格外警惕。
他自身就是个出色的情报人员，自然了解干这一行最不喜欢做的就是没事儿在外面乱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