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在横滨还少见么？
第121章 第121章
金融厅显然在红叶小姐面前勉强还保存有几分颜面， 后者向首领致电汇报后很快就来了辆救护车将马上要咽气的女人给抬走了。
“妾身会命部下将贵方需要的证词送去，但是人，我们必须带走。”
红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督查组得了这句承诺也不得不低头。好歹她没有当着公职人员的面一刀了结叛徒——换作以往这都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这边的伤员也被另一辆后来的己方救护车拉走，督查组先撤， 我带着镜花留到最后：“红叶小姐要一起去小坐片刻喝个茶吗？”
Port Mafia收敛了作风， 我们侦探社也得有所表示， 输人不输阵嘛。况且没脸又不是我没脸，是内务省没脸。
红衣花魁斜眼打量了我一会儿，目光停在被我挡住大半只露出呆毛和袖子的镜花身上：“好啊，就让妾身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她收刀撑伞， 动作干脆利索犹如行云流水， 把我给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不如就去镜花喜欢的橘堂？”
距离近档次高，配得上红叶小姐这种古典美人。
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镜花来这里吃汤豆腐所赐，橘堂老板对我熟得不得了。一见到我们走进大门忙迎上前亲自领路:“矢田小姐，镜花小姐， 还有这位， 里边请。”
进了房间又有服务员帮着打开雕花窗户，蔺草蒲团也是新换的， 散发着干草特有的香味。
尾崎红叶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对面的那对“母女”， 说实话她们之间的年龄差应该更接近姐妹。从情报中可知矢田吹雪与干部小姐同年，却因着长相的缘故总有种稚弱感， 看上去像是个深闺中养尊处优天真柔顺的普通女人……
然而就是这个“普通”女人， 近一个月来连续扳倒数位身居高位的议员——关键是始终没有暴露过武装侦探社在这些案件中起到的真正作用。
如此高的自主行为能力， 森先生羡慕得眼睛都快绿了。
不，她一点也不普通，她是个洞察天才。
目光转到她身边同样气息安静动作沉稳的少女身上。
泉镜花， 孤儿，异能力者，能召唤持刀夜叉状的异能生命体。
——与【金色夜叉】是多么相似，如同一面镜子，另一侧是曾经向往光明却不得不继续沉湎黑暗的自己。
“前几天xx中学的老师们过来小酌提到镜花小姐，都说是难得聪慧的孩子。哎呀，将来考去东京也不在话下，太让人羡慕啦！哈哈哈哈哈。”
老板动手递了茶水，送上茶点后鞠躬退下:“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谢你吉言，请便。”矢田吹雪得了熟人这般恭维，比听见人恭维她自己还要高兴。她的两颊因着喜色染上一层薄红，透亮的眼睛里跳跃着光芒，散在肩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擦过脸侧愈发显得人眉目如画精致鲜艳，是个漂亮到让同性也无法产生嫉妒之情的女人。
此刻这个坐在那里就能让空气安静下来的女子正手执木刀小心将果子切开推到年龄更小的女孩面前，两人小声交头接耳一番，似乎正就甜食的摄入量进行深刻讨论。
镜花还小呢，为了今后的口腔健康，确实不好吃太多甜的东西。
等她们好不容易达成共识，矢田吹雪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位需要招待的客人：“啊，抱歉，红叶小姐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忌讳？”
她听见自己抬起袖子捂着嘴唇笑道：“并无，世间的道理难道不是客随主便。”
笑容温顺安静的女人露出小小惊讶表情，然后翻过餐单看了一眼：“老板和我们太熟了，肯定直接按照拜托料理去准备，如果您没有忌讳，可以给他一个展示机会吗？”
尾崎红叶开始觉得她不仅聪明，还很特别，特别的……有趣？
就像鸥外大人偶尔提及的那样，没有恐惧，没有怀疑，没有欲念，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任何属性或本质上的区别。
是个既深情又薄情的妙人儿呢。
“啊拉，妾身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吗，你好像有些紧张？”放下袖子笑着伸手向前抬起她的下巴，清澈眼底果然无波无澜，藏得很好。
想必刚才做出那个“小小惊讶表情”，也是只在情境中应该做出这个表情才对，所以她才让人看到了“小小的惊讶”。
跟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信任、尊敬并爱戴着她，目光灼灼几乎把挑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给烫疼了。尾崎红叶眯起眼睛收回手，向后正坐并靠在一侧胁息上：“矢田小姐好手段，就是这样哄骗笼络小孩子为你所用的么。”
故意挑衅，想看看她生气变脸的模样。
“矢田小姐好手段，就是这样哄骗笼络小孩子为你所用的么。”
对面成熟美艳的Port Mafia大姐就差叼着朱红烟管吹我一脸烟圈，画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旖旎。
只要她不张嘴，我还是很愿意客客气气欣赏的。
“您真爱说笑。”
合上半开的餐单按响铜铃，守在外面的服务员小心拉开拉门：“请问需要什么？”
“麻烦将茶换成‘玉露’。”其实我对茶没有任何讲究啦，但是这位果然不好伺候的干部小姐做了京都打扮说话也颇有那边风味……还是默默换上那边的特产说不定能讨好她？
看在夜叉的份上，这是爱屋及乌。
“平时您都会用味道更轻薄些的茶呢，明白了。”服务员轻手轻脚关上拉门退下去传话调整餐单，红叶小姐的轻笑声让房间里多了股说不上来的风情。
拍拍镜花的手背，我将桌子正中间的茶壶挪到自己面前露出空位，很快新的茶水被送上来：“请用。”
与此相对应，后面再送进来的茶点也分做两味，更传统些的都被摆在客人面前。
“多谢您之前的周旋，请不要客气。”茶水点心摆了一桌，请人喝茶也得大方些。
镜花面前放了份汤豆腐，有效引开小姑娘的注意力，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得体。自从换过茶水餐点上桌后红叶小姐身上凌厉的气息就开始逐渐减弱，到后来纯粹多是故意口角消遣我……
嘛，难道Port Mafia人均自带女子高中生属性？太宰这样，中也有时候这样，现在这位干部小姐也……算了，哄哄她也没什么。想来混黑的总要比我们这些没案底的普通人日子更难过些，听说东京那边的传统暴力社团成员平均年龄都到六十岁了——也就是别人都能退休了他们还得抄着武器在街头与人拼命的意思。
好惨！
——橘堂是横滨最接近京都风情的高档料亭，能经常带着孩子进出此地到被老板熟识，想必矢田吹雪生活优渥还肯善待镜花。
两个夜叉刀剑相击时她确实怒火中烧，现在却已冷静下来。如果武装侦探社存心只为利用镜花的异能力而收养她，就不会花费重金支持这孩子入学就读。读了书，有了学识和能力，长大的孩子随时可以离开抚养者另谋发展。一个自私自利的机构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看着与自己格外相似的另一朵花在阳光下肆意伸展生长，可以预见未来的她还能潇洒绽放，就好像过去的遗憾被治愈被弥补了一样。
尾崎红叶收起气场，换了种更为闲适风雅的姿态真就慢慢享用这场难得的下午茶，完全没想到部下们回去汇报任务时刚好遇上另外两位干部在场，语焉不详之下同僚们还以为她是遇到什么麻烦滞留在外无法回归。
于是一个小时后橘堂门口来了个身材娇小气场强大的橘发青年：“喂，你们是主动把路让开，还是老子亲自拆了这家店？”
橘堂老板：“……”
Port Mafia重力使亲自上门，普通人谁敢挡他的路，找死么？
“那个……中原先生，您可以进来但请不要打扰到其他用餐的客人！”这已经是老板最大的勇气了，没有哭着躲到柜台底下绝对笑傲横滨市各处被中原中也砸过的店铺，够他吹上半辈子。
中原中也懒得和他计较，搡开人迈步长驱直入，一直走到最深处的幽静包厢，隐约看到一缕朱红色想也不想上前就是一脚踹开拉门……
“……”
房间里静坐着三个人，红衣花魁和白衣女子言笑晏晏，蓝裙少女在旁边偶尔帮着添些茶听她们聊天说话，横看竖看都只是场气氛融洽的女子茶会。
“中也？”白衣女子这次是真的露出意外表情：“你这是……讨债？”
天空赌场里确实许诺了一套新衣服“买回”太宰一条小命，迟上几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哦呀~”红衣花魁遮唇窃笑。
难得看到这孩子这种窘迫到想要逃跑的神态。
中原中也，不知所措。
“红叶姐，吹雪姐，你们这是？”橘发青年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全是浆糊，百思不得其解她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还带着那个【夜叉白雪】泉镜花。
“中也没看到吗？我们在喝茶。”尾崎红叶语调慢悠悠的，素手拈起一块和果子，旁边茶盏里泛着鲜亮的绿色。
衬得红色越红，白色越白。
“既然你过来了，不如坐下吃点东西再一块回去。”矢田吹雪说话也慢悠悠的，冲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老板点点头：“抱歉，门的修缮费用我们会支付。”
只要不是打起来出人命，一扇拉门算得了什么。
老板立刻连连鞠躬，诺诺退下去，很快第三份茶水点心被送了进来。
第122章 第122章
“盯——”
镜花警惕的盯着Port Mafia干部， 只见橘发青年得到邀请就挽起袖子盘腿坐下：“红叶姐，你的那些部下说遇到了金融厅的督查组，很麻烦吗？”
说不来哪里有点别扭， 但是只要假装自己不别扭，那么别扭的就是别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青年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一旁， 努力找些话题不炸毛。
“啊呀， 不， 没什么麻烦，被吹雪小姐劝走了呢。”
尾崎红叶惊讶发现这个被她抚养过的大男孩隐藏于心的欢快，这几年很少见中也如此开心，果然是少时青梅不入俗流么。
虽说当年这位青梅另嫁他人， 眼下这不是人已恢复单身了么， 如果武装侦探社能一直与Port Mafia保持眼下的合作状态，说不定鸥外大人乐见其成？
但是她也知道，侦探社与Port Mafia之间立场上的分歧永远存在，就像两个夜叉那样。
【夜叉白雪】仍旧纯洁无暇， 不曾沾染任何血色与罪孽。而这个年龄时的她， 已经被黑暗包围吞噬。
撩起眼睑侧向看那一身白裙温柔含笑的女人，大约这个世界还没有毁灭正是因为总有这种天真到令人发笑却并不讨厌的家伙存在吧。
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 中原中也不大自在转转肩膀扯扯帽子， 小动作不停，就像个听不懂课业浑身难受的小男孩：“没事就好， 那个……吹雪姐？”
“我在工作呀， 协助金融厅督察组的调查， 你忘了我的职业？”
视线从身边少女身上离开，她湿润的眸子像林间无辜的鹿。
中原中也不自觉改成正坐，咳了两声：“当然没忘……那些家伙怎么回事， 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矢田吹雪把脸扭开窃笑，她身边的泉镜花面无表情吐槽：“吹雪姐遇到的危险恰好是Port Mafia逃出来的叛徒。”
“……”换个人这么说话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重力压成小饼饼，然而中原中也拿泉镜花没办法，谁叫对方比自己更受大姐姐宠爱。
年龄小长得可爱了不起啊！
好吧，确实了不起。
他扯了下帽檐错开眼神看向窗外，满满的欲盖弥彰：“哼，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
说完伸手捏了只红豆馅果子塞进嘴里狠咬一口——堵住嘴，不说话，就不会因为说错话而感到尴尬。
静谧重新笼罩这间和室，没有人说话。煎茶滚水在小泥炉上汩汩作响，茶香四溢，混着窗外盛夏的阳光，正是难得的安宁平静。庭前池塘里的锦鲤跃出水面又落回去，惊鹿敲在白石上，惊散睡意。沉重的眼皮一下子精神起来，又被这份闲适安抚。
别说进了Port Mafia这几年，哪怕在此之前他也少有如此放松的回忆。此时此刻什么话也不想再说，只想懒散靠在桌边啜饮茶水。
要是能小酌几杯就更好了。
直到暑热略散，Port Mafia的客人们不得不回到黑暗中去，茶会这才告一段落。我和镜花在橘堂门口送别他们，背向朝另一个方向行走。
“吹雪姐，和国木田先生不一样，不讨厌也不害怕Port Mafia。”镜花走在道路里侧看着我，表情不明显却能看出大眼睛里的疑惑。我笑起来：“为什么要讨厌害怕他们？”
——“也不能说不讨厌吧，比如森先生，就挺烦他的。”
微笑弧度拉大了些，通过十字路口走向侦探社，走到楼下我停下来：“不讨厌不害怕是因为同情，同情他们身不由己，同情他们走在一条不归路上无法回头。就像中也，父亲是真拿他做儿子看待，我也出于家人之间的感情担忧牵挂。会很奇怪吗，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弱者同情担心着强者？”
“但是……我很担忧哪一天业报降临，该怎么办。暴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那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笑容消失无端叹息，深吸一口气，我抬手揉揉镜花的头发：“所以啊，有些底线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打破。一旦打破，价值将会变得暧昧，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嗯，我知道的，不会让吹雪姐你担心。”小姑娘乖乖点头，贴心到让人胸口一片绵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