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阴沉而心事重重的模样。
打刀并未理她,走近些才发现,拉门内散着其他刀剑,屋内并未点灯,阳光被禁闭的窗子挡住,一片昏黄。
气氛有些不太对,她环视了一圈。
“……请问,药研先生不在吗?”
本丸内的每把刀剑被她激活后,身上带着她的灵力,只要她想,能够感受到每把刀剑的所在。
先前出于隐私考虑,她并未使用这个能力,而现在,药研藤四郎的灵力消失在了本丸内。
长长的暗影从她身侧投入屋内,在刀剑们看来,像某种张牙舞爪的怪物。
“你为什么……”
离她最近的膝丸低沉的愤怒的问。
“不去死?”
“……”
会问出这样直接的话,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戴西西这样想着,安静的回视他。
“因为我答应过别人,不可以轻易死掉。”
角落里的次郎太刀笑了一下,声线爽朗而阴郁。
“但您一直不死,会让我们很头疼。”
“我不想让我重要的人生气,抱歉,”她说,“药研先生去外面办事了吗?”
“……”
长久的沉默后,在五虎退怯怯的想要出声之前,压切长谷部回答了。
“时之政府……工作,药研……”
他的声音像是从幽暗的地底回荡的呢喃,她从未见过如此与死亡相伴的生命体。
“您的意思是,时之政府安排了工作,请药研先生去完成吗?”
不安排给她,而是药研藤四郎?
五虎退抽噎了一下。
“是……我。”
他愣愣的落下泪。
“代替我,药研哥……才去的。”
“他……”
“——闭嘴!”
暴怒的咆哮随着刀光一同凌厉的袭来,刀刃被柔软的水纹拦住,横劈冲向拉门,木头碎裂的爆音在耳边突兀的炸开。
膝丸握着刀柄,双眼赤红,黑色的气息自他身体内部细微的、扩张的翻腾而起。
“闭嘴!如果、如果你去死!药研就不会……”
“膝丸!”
三日月宗近站了起来,止住同伴或许会招来厄运的下场。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对她和缓道。
“审神者大人,抱歉,膝丸只是担心……”
戴西西的视线在膝丸脸上停留片刻,后者的面容被愤怒轻微扭曲,她向他伸出手,一片尖锐的抽气后,此起彼伏的刀刃出鞘声响起,甚至还有人不小心撞翻了矮桌。
指尖停在膝丸的手背。
她的灵力注入,黑色气息被驱逐般迅速从膝丸的身躯上褪去。
仿佛屋内被重新按下播放键,凝滞的空气开始缓慢流通。
她收回手,看向天色。
“请问,药研先生去了多久?”
五虎退不安的左右看向手按住刀柄的同伴:“……两个、小时……?”
她感受到供给药研藤四郎的灵力还在,并没有遭遇碎刀之类的意外而消散,于是收回手指,转身面向空旷的庭院。
“视野”,打开——
整座本丸一早便被标记完全,药研藤四郎身上也带着她的标记痕迹。
草地、溪水、草地……前行,风扭曲了水视野、血、刀光……
在旷野中,小小的短刀与数十名溯行军激烈拼杀着。
戴西西闭上眼——“侵蚀”!
过长的距离使水汽的相互侵蚀难以迅速完成,好在短刀的机动力非常高,在围攻中仍然能勉强躲过击杀,但这也近乎到达极限,血色的伤口越来越多的在皮肤上撕裂。
药研藤四郎不知究竟是什么在支撑自己挥刀,手臂已经没有力气,每一击都像是最后一击,气力的不断流逝让溯行军的进攻变得强势。
额头的鲜血糊住他半边脸,只能依靠一半的视线躲避。
死了也不错,同伴们在下面等着他,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他想,退会伤心的。
下一击刀光水榭般毫无止息的挥来,他拼尽力气,矮身全神贯注盯着来势,手腕翻转提刀而上——
“噔!”
溯行军的刀刃直直劈上他的肩膀,被看不见的某种屏障狠狠弹开!
药研藤四郎愣了一瞬,趁此时机,另一把溯行军太刀挥来,同样被猛地止住攻势。
这是……!
药研藤四郎对这种令人束手无策的结界很熟悉,过去的三天他和同伴们堪称绝望的对其发起攻势而无计可施。
泛着波纹的水结界笼罩了他的全身,一行水字浮在空中。
他喘了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地。
柔柔的水波接住了他。
“……”
戴西西睁开了眼。
“已经没事了。”她回头,对等了她数分钟——居然在此期间没有趁机暗杀——的刀剑们说,“再过一会,药研先生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
“真的?!”
“你……你做了什么?!”
连膝丸都怔住了,刀剑们警惕的、难以置信的问,似乎某种不曾显现的黑雾也略微消散。
她的手指在空中挥了一下,圆圆的小结界在空中跳了跳。
“做了一个结界在药研先生身上,正在送他回来。”
说毕,她垂下头,克制心情片刻,又看看时间,决定把先前的打算提前。
她坐在长廊上,操纵水流,从天守阁运来企鹅面具戴在脸上,再打开通讯器。
刀剑们并未散去,紧紧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选择视频通话,“嘟嘟”几声后,时之政府办公室的电话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时之政府,00007……6号,审神者大人?”
接通电话的是名男性,熟练的套话在看到对方的本丸号时有了微妙的停顿,一抬头,看见企鹅面具,表情更微妙了。
戴西西首先道歉。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快要下班了,在这个时候打扰您。”
“啊……没关系,”男人发出客套的笑声,飞快的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戴西西想了想,觉得委婉修饰没什么必要,于是直接说。
“关于时之政府越过我,向000076号本丸的刀剑先生们安排工作的这件事,可以停止吗?”
“……什么?”
面对她单刀直入的要求,不止通讯器对面的男人,本丸的刀剑们也哑口无声的看她。
像是看不懂空气一样,她继续道。
“我暂时还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如果有什么工作,应当先告知我,再由我告知刀剑先生们——按照程序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吧?”
“唔,这个嘛……”男人的手指点着桌面,“应该是吧?”
应该?
戴西西停了一秒,继续问。
“所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以提前告知我吗?”
“这个嘛,”他很快道,“当然,当然……下次会告知你的。”
……看来是不会提前说呢。她想,只能自己做好准备了。
“还有就是,能否请您告知我,是哪位先生做出的这个决定吗?”
“你的意思……?”
“让000076号本丸的药研藤四郎先生独自和溯行军战斗这件事。”
“噗!”
通讯器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一种令人不快的、居高临下的笑。
她身后的几柄刀剑握紧了拳头。
“你可能弄错了什么,审神者大人,”男人说,“这件事可不是我们安排的,不如说,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一把短刀和几十把溯行军战斗?请不要随随便便听信自己刀剑的话,你大约是被他们骗了。”
戴西西对这句隐含着恶意的劝告不为所动,安静的问道。
“我并没有说,是和几十把溯行军战斗吧?”
男人厌烦懊恼的“啧”了一下。
“……比起这个,76号审神者大人,你的本丸可是有名的暗堕本丸,目前重要的,比起刀剑的命,应该是自己的命吧?”
说的很明白啊。
戴西西想,看来000076号本丸确实是时之政府内部心照不宣的审神者处刑地。
“也就是说,”她确认道,“您不会告诉我是谁下的命令,是么?”
“都说了,没有这种人。”
他敷衍着,语气里有种看着不懂事的顽童撒泼的轻蔑。
“没有别的事,能结束了吗,审神者大人,我这边还有事要忙。”
“没有了,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通讯器被关掉前,嗤笑声响在庭院,随着画面的黑暗而中断。
戴西西并未在意,思考了一会,决定好接下去的安排。
她转过来,对神情各异的刀剑们说。
“能拜托大家一件事吗?”
刀剑们很警惕,还有一些奇怪的微妙情绪,看她的眼神像是大象单足旋转。
“……什么?”他们戒备的问。
被时之政府嘲讽一番,想对他们撒气?
重新开启寝当番?
不准接药研回来?
恼羞成怒的让得罪上级的短刀去请罪?
要达到她的什么目的才肯放过药研?
数把刀剑飞快在脑中思索对策,暗堕的影响令他们下意识预设更坏的打算。
杀了她?不、做不到——那么,怀柔……她根本不吃这一套,毒杀?已经被证实没有用。
还有、什么……能够……
在思考滑向更危险的境地之前,审神者开口了。
“今晚,能辛苦大家和我一起加班吗?”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
“我会付加班费的,按照平均工资的三倍……可以吗?”
钱从她的工资里扣……太好了,时之政府发的工资不低,只是几晚上应该勉强能撑过去。
“……”
沉默,沉默。
像是戒备的力气都散尽了,个别刀剑还稍稍显得垂头丧气。
就这?他们想。
没有得到答案的戴西西纠结了一下。
“……我有些担心时间不够,想尽早将资料整理完全。可以麻烦大家吗……?”
她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勉为其难,刀剑们没有帮助她的义务。
如果大家不同意……她就自己加班吧……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戴西西快准备放弃时,房间最里侧的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偏头,轻声说。
“当然,如果您愿意使用我们,荣幸之至。”
身侧的同伴们不解,但并未提出异议。
那些资料……她准备怎么用呢?
三日月宗近含笑想,如果不是有暗地里的打算,是不可能避人耳目私下收集的。
拿去对付时之政府……不管用做什么,能让他们惊慌失措的狼狈,不是正好么。
退一万步,假使不能动到时之政府的筋骨,那么……以此除掉审神者,也并非坏事呢。
得到了他的应允,本该放心的审神者却顿了一瞬。
她看向他毫无破绽的从容面庞,仿佛知道了什么。
但她仍然。
“非常感谢大家。”——这样说着,向他们微微鞠躬道谢。
……真是可怕的家伙。
三日月宗近想。
兵器的战斗本能在大脑中尖锐的警告着。
比起可憎傲慢的时之政府,面前脆弱的仿佛一掐就断的人类更危险。
……能趁这个机会,铲除她就好了。
否则——岌岌可危的,将是他们这边。
这样想着,他冲宛如无知无觉的审神者露出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各刀剑(对dxx的脑补方向微妙偏差了):每天都在盘算怎么弄死审神者
Dxx:……这次是不是要重新干起老本行了(严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