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次次都装成了女人,你忘了,女人才是最在意女人的。”
仙衣之主面色沉沉,复又问道:“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神镜主道,“我又不去,只是来提点道兄你一二。”
“等等!”仙衣之主话还没有说完,神镜主就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
仙衣之主愤愤骂了一声,到底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他是有些畏惧神镜主的。神镜主才是一个真的让他捉摸不透的男人,也只有那些新晋的小修士不明白这一点,而仙衣之主又不便明说出来罢了。
许多年以来,他都有点像是在被神镜之主牵着走的意思,包括此次也是,对方分明就是想要让他做一把针对仙魔界主的刀,但是他又不能不做。
他也没有办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像仙魔界主一样的存在呢,她轻轻松松就能掌握一整个仙魔界,而他却还要在魔域的小城之中蛰伏蹉跎。
但……也就很快了,只要他再蛰伏几年。
仙衣之主这样想着,神色依然很是低沉。
……
自车架之中离去之后,神镜主却不像是仙衣之主想的那般离玄月宫远远的。
他又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同样是车架,同样是展开的空间。
相比仙衣之主的色厉内荏,这座车架里面的人对神镜主的态度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不过,这些能不能以人来称呼也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
其中一男修抱怨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神镜主道:“此次月典,众人齐聚玄月宫,处处空虚,正是最为合适的时机,还请您稍待。玄月宫之中,也要仰仗您了”
“月典……”那男子念叨了一句,低下头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和善的笑容。
但在面对神镜主的时候,他复而又变得和悦了起来。
“天帝会给你相应的回报的。”
神镜主谦卑地低下了头来,“多谢大人。”
男修笑了一笑。
“百年蛰伏,总算快要到这个时候了。”
他的眼神穿过车架,落到了天空之中的红月上面。
神镜主依然低垂着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也并没有殷勤地接话。
车架行过不远,就能看见肖似夜空之中月轮的红月,正是玄月宫的标志。
……
虽然对于神器之主们有了一些认识,但是即使是姜小楼也想象不到世界上还存在着神镜主这样身兼数职,到处搞事的人才。
如果不是立场不和,姜小楼或许也会想要把这种人才收入麾下,在两个组织两头搞事,还不误修为功法,这样的人才可实在是不多见了。
只可惜世上人大多顾了一处就顾及不到另外一处,蠢材总比人才多一点。
华月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背后刮过了一阵凉风来。
他正在和姜小楼一道赏月——顺便演示一下玄月宫的功法给姜小楼看。
虽然和玄月宫诸人打过架,也并肩作战过,但是姜小楼还是第一次研究玄月宫的法门。
华月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玄月宫主给他的命令是要他配合姜小楼,演练一下功法又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姜小楼也不可能觊觎玄月宫的月相,所以华月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此时已经是傍晚,只是魔域还在极夜之中,红月格外耀眼。
空中一轮月,华月手中又是一轮。
姜小楼跃跃欲试,为了华月的人身安全,到底还是没有锤下去。
“红月应当是一个球。”姜小楼认真问道,“为什么到你们手中就变成饼了?”
华月顿了一顿,又顿了一顿。
这个问题或许有人思考过,但应当也没有人得到过答案。诚然按照姜小楼所言,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红月的全部,那么他手中应该是一个球。
想象了一下自己执着球打人的场景,华月抖了一抖。
他答不上来,姜小楼却没有不依不饶,只是道,“你们玄月宫的功法真是神奇。”
华月点了点头。月相与月轮不论其威力如何,但是论起来源,的确很神奇,是魔域之中没有任何功法能够比拟的。
他却不知道姜小楼心中所想和他并不相同。
月相源自红月,既借了红月的力量,但是又似乎在反哺红月,只是做得不像是神祇那么明显,而且似乎隐约能够达成一个平衡。红月之上的那一位,看来还真是有些意思。
为了避免姜小楼再问什么关于球和饼的问题,华月状似不经意提点到,“明日,幽魂宫可就要来人了。”
“是,我知道了。”姜小楼露出有几分无奈的表情,“你很在意?”
华月道:“苏正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你也犯不着这样……”姜小楼忽然心念一转,“玄月宫主莫不成也有什么宠儿之流?”
“……”
华月面色一僵,然后低声道,“屠仙宫主有。”
姜小楼大惊,但看华月已经转过头去,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了。
冷夜白……也挺不容易的。
姜小楼到底是歇了自己的八卦心思,也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她也没有料到,马上这个有点不易的就要变成她自己了。
幽魂宫之人到此地,算是最后一个魔尊也到齐了,姜小楼当然不可能不出面。
但楚文茵上来就对着她发难。
“界主不在仙魔界,到魔域管一些闲事做什么?”
姜小楼顿了一顿。
苏正就在楚文茵身后,美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在姜小楼眼中仿佛只写了四个大字。
狗仗人势。
姜小楼那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也已经落到了众人的眼中。
但她却是的确非常难以理解就是了。
万万没想到,苏妃……苏妃真是个妖妃啊!
第152章
平心而论, 姜小楼是绝对不愿意和楚文茵的关系闹僵的。
不仅仅因为楚文茵曾经是她的师尊,以及楚文茵给过她的那些帮助。姜小楼和整个魔域之间的和谐关系都离不开她和楚文茵这一层,所以她一直很有默契地维系着这层关系, 而她以为楚文茵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来楚文茵并不是这样——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主意。
这让姜小楼不由有了一些慌乱之感,不过在众人面前, 退当然是不可能退的,不然仙魔界的颜面就要被她丢干净了, 但是进一步和楚文茵起冲突, 这场面就又不怎么好看。
楚文茵怪她为何要管一些闲事, 姜小楼也只好解释一些原因了。
姜小楼敛去神色之中的惊讶, 带着一些冷意道,“若是魔域诸如幽魂城主之流能够顾好自家,也不必要我来插手。”
她虽是反驳了楚文茵, 但是矛头直指苏正, 话中之意非常明显。
苏正的面色骤然变化了一瞬,退避不及,落入了众人眼中。
这之中当然有许多看热闹的视线,而且此事传来传去,等到最后恐怕会变成一个在场三人都不怎么愿意看到的结局——惊爆!幽魂宫主与仙魔界主竟为一个男人师徒反目,新任幽魂城主又是何方妖男?
楚文茵只是再看了苏正一眼,似乎神色之中也因为苏正让她小小丢了颜面而有些厌烦。苏正一阵心烦意乱, 心知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招惹姜小楼,而又面对楚文茵的时候, 也不自觉加了几分讨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 玄月宫主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众人面前。
玄月宫主非常好客地道,“诸位里面请。”
他也不问发生了什么, 也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眼前的僵局一般,当然众人也看不出来他的面色,只是在玄月宫的地盘,总要给玄月宫主几分颜面。
楚文茵面无表情跟上了,姜小楼也一身寒意,站在另外一侧。
幽魂宫来人不少,但仙魔界,就只有姜小楼带着一个明真,还有一个刚刚到她手下的卫静阳。
明真的光头引来了不少的视线,但明真本人淡然自若,又很有大修士的模样,所以才没有被人试探。当然,就算遇见这样的人,他也能从容应对。
而卫静阳当然是不如明真,只在另一侧努力地保持着从容镇定,同时又仔细分辨一些人的气息和行迹。
姜小楼传音到了她的耳边。
“有发现吗?”
“并未。”卫静阳小心道,“在座的还没有。”
“别紧张。”姜小楼道,没有再打扰她。
卫静阳抿了抿唇,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事实上她并不是一无所获,然而有一个发现她没有说出口,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在姜小楼之前,就有一道声音落在了她的耳边。
那是明晃晃的威胁,然而卫静阳无法拒绝,只能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
那人对姜小楼是没有恶意的,她知道。
这种感知才是卫静阳对于姜小楼最大的隐瞒。
然而她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就算是说出来了,姜小楼也不一定会相信她。
卫静阳眼神不断地从众人身上闪过,飘忽不定,也有些惊疑之感,直到手中多出来了一串东西。
明真没有说话,只是把佛珠递给了她。
这是要她安心静心。
卫静阳骤然生出一阵感激来,但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只是暗自记下来了。
姜小楼百无聊赖地剥着石榴。
其实这果盘原本应当不是给她的,但显然她的位置被临时调换了,而灵机阁主出现在了楚文茵的另外一侧。
华月此前小声求了她一声。
“界主,别在月典闹事。”
姜小楼莫名其妙,“你求我有什么用?”
且不说先找事的并不是她,而且他们还要靠着月典来找那些神器主人。除此之外,月典本身就是玄月宫主在主动找事情上身,华月难道还不知道吗?
与其来求她,还不如多盯着苏正这些人瞧一瞧。
但姜小楼才不会主动这么做,她只是保持着机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还在剥着石榴。
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因为只要手下一不小心,灵果石榴就会迅速爆炸开来,在姜小楼白皙的指尖上面染上了一抹红色。
只看外表,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双握锤的手。
姜小楼面无表情放了一颗到嘴里,然后眼神从苏正身上一闪而过。
这视线极其不善,想来苏正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强撑着没有退缩。
而姜小楼的眼神也从其余人身上带了过去。
荡魂一脉的弟子若干,幽冥一脉的弟子若干,熟人也有几个,流月看起来气色不错,但在她身边的那个是……江枫的弟子陆平安?
姜小楼已经把此人抛在脑后多年,委实没有料到陆平安还有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但这和她关系也不大。姜小楼还在漫不经心地挑一些灵果,直到八声钟响在玄月宫之内响彻。
通常情况下,一个月之中的月相可以分为八个来轮回,所以八声钟响就是玄月宫一贯在使用的计数。
这代表着月典要正式开启了。
姜小楼原本还在好整以暇旁观着,甚至还想讨一盘瓜子来。
但就在瞬息之后,她骤然沉静了下来,不只是姜小楼,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姜小楼的脑海之中回荡着华月昨日告诉她的话。
月典,是玄月宫最为重要的庆典,因为在每一次的月典之后,玄月宫弟子的实力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举行月典的时间,就是由玄月宫主推算出来,最为适合连接红月的时间。
但是事实上,除了这一届的月典是在月典的正日请来多方宾客观礼,此前所有的月典都是避过正日,选在此前的一个满月的。
这之中,当然也有其中缘由。
……
永夜仍未过去,而在众人的感知之中,就好像再也无法过去一样。
红月沉沉压在夜空之中,仿佛马上就要坠落下来,血红的月色鲜艳欲滴,带着让众人无法喜欢,但也同时又难以抗拒的气息压迫下来。
在场的皆是修士,所以感官也更加明显,反感亦更加明显。
但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格外肃穆地正襟危坐。
姜小楼脑子里面还在想着瓜子,手上还捏着一颗石榴,但是不论是脑海之中还是手中都没有再有什么想法或是动作。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感觉自己应该有一点疑惑的,也应该做点什么,不论有没有用,都应该做一点什么。
但是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
姜小楼艰难地扫了过去。
众生百态,玄月宫弟子们分列在玄月宫之中,借着玄月宫的地势列成了阵法,似乎在接引着红月。
然而红月未动,也没有人动,肃穆到令人怀疑。
但仿佛就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一样。
玄月宫之中处处都是玄月宫弟子们手中的月轮照耀出来的红光,在夜色之下这种兆头大不吉利。
但一直在沉稳地按部就班演习着功法的玄月宫弟子们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月典虽然很严肃,但很少出岔子,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能够感觉到修为的进益才对!
可他们不但没有感觉到修为进境,而且甚至还有一种修为尽失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月宫弟子们有一些惊慌,然而月轮转动着,却也无法再停下来,他们被迫接着运转着玄月宫的功法,就像是被手中的月轮控制了一般!
而玄月宫主立于玄月宫之上,斗篷的下摆破破烂烂的,被风空洞地吹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所有被压制的人才终于有了一些感觉。
“玄月宫怎么回事?”窃窃私语的声音响了起来,最高一层的席位之上很少有人相互谈论,但是再往下,魔域的城池之主和一些小势力之间,却是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