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二郎还不知道自己在美人儿眼里是这么个形象,更何况他脖子上,脸旁都贴着俩鬼脑袋。
缪缪慢条斯理地掏出一面镜子, 对着他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小婴儿长什么样?正好,他娘现在也出来了。”
缪缪崽崽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莫明地让人感到害怕。
镜面上黑漆漆的,有个迷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拳头大小, 皱巴巴的, 五官看不清楚。
“啊!”白缪面无表情突然小小地张开口吓了他一下。
“什么!什么东西!啊——!!!”
蒋二郎毛骨悚然, 惊吓出声。
他没看清到底是什么, 被白缪一叫, 差点灵魂飞起。
越害怕越想使劲看清,莫明觉得脖子上真的有个小孩儿扒着一样,还觉得有些冷。
他白白的皮肤上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婆疙瘩,忍不住捡起衣裳围着裸.露在外的臂膀和腰腹。
弯腰去看白缪手里的镜子, 镜子里模糊的小人脸慢慢变幻,镜面白茫茫一片。
渐渐地白茫散开,露出像画又像现实一般的场景,红色的床帐被撩开,露出里面穿着红衣盖简单红布盖头的女子。
跟着盖头的揭开,蒋二郎仿佛又回到了左民尚书家小姐来找他闹,他敷衍着叫下人去买了一套嫁衣回来。
红.嫁衣很美,穿在怀胎七月的她身上有股别致的风情。
“夫君。”小姐盖着盖头,害羞低头,“我舍了双亲一心投奔夫君,请夫君怜惜。”
“怜惜,怜惜!”
蒋二郎顿时觉得腹下火在烧,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好这口,摸着她滑不留手的皮肤,着急地去扯她的盖头。
“嗳~欸!夫君莫急,我问你一个问题。”小姐白皙的手按住他的,冰冷冷的,把蒋二郎冻了一下。
蒋二郎捧着她的手搓动:“不急。”
小姐娇笑着道:“夫君怜惜我,不管怎样都怜惜吗?”
蒋二郎点头:“自然。”
小姐用手指掐他:“那夫君怎么舍得让三郎强占我。”
蒋二郎色.令智昏,没听出她声音中的阴怨,谁知道她坏的是谁的呢,只摸着她的大肚皮草草哄她:“不会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说着就一手去扯下她的红盖头,一手攀上衣襟解衣裳。
小姐痴痴笑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大声。
忽然蒋二郎手中一空,娇俏的小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僵直躺在床上,红嫁衣消失后扭曲着不着一物的女体,高高的肚皮和没有生气的脸庞朝着屋顶。
不管他怎么变位置,那蒙着白色的死鱼眼都空空地望着他。
她嘴唇动了动:“夫君怜惜我,那我和夫君,我们一家三口,以后永远在一起。”
说完,高高的腹部里好像有东西在鼓动,薄薄的皮肤被撑出小巴掌小脚丫的形状:“宝宝要出来找爹爹了。”
好多好多血流出来,染红了褥子。
小姐歪着脑袋,看着蒋二郎的方向,高高的肚子干瘪下去,下面是一个血肉迷糊的东西,能看见清晰的手指脚趾。
下一刻,那个小婴儿从血里爬起来,咿呀乱叫地往蒋二郎的方向爬,小姐也站了起来。
蒋二郎“啊”地一声,连滚带爬地要往外跑,脚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站在地上:“救命!救我!”
缪缪站在他面前,清晰地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的一切,显然蒋二郎已经跌入了孽镜的幻境中。
“喂!缪缪用脚踢了踢蒋二郎的膝盖骨。
蒋二郎耳边还有婴孩儿的啼哭,剧痛让他神台逐渐清明,睁开眼看着白缪仿佛看到了活神仙。
看到她手里还拿着那把镜子,这时镜子里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些骇人的东西,像一面普通的镜子一样照出他的面容。
白缪伸手,在他面前的虚空点了一下,蒋二郎脖子上垂下来的两条细细的黑黑的雾一样的小影子,小姐木然的脸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了实体,只不过被她限制着,不敢动乱。
可那阴怨的眼神,幽幽的鬼气,缠着他不放。
难道每天他们都缠在他身上,晚上一个人时,他躺在床上,他们也在?蒋二郎双股颤颤,差点没尿裤子。
现在蒋二郎相信白家的人确实是有本事的世外高人了。
即便白缪再美,他也不敢有别的心思,只想着怎么才能救自己的命。
都说没降生下来的婴孩儿怨气最大,又有一个死不瞑目的左民尚书府小姐,俩鬼一起缠上来,怪不得最近他和蒋三总倒霉。
蒋二郎连忙把衣裳披上,叫小厮上茶上点心,又亲自接过底下人呈上来的烧鸡、烤鸭、蒸鲈鱼一溜美食,毕恭毕敬地孝敬缪缪。
见她不动,低头看了一眼,识趣地将被子拖过来,展开铺在地上,转头训斥屋外的人:“仙姑的鞋子呢!”
屋外的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小声道:“在二郎让我打晕她扛回来的时候抗丢了。”
蒋二郎表情僵在脸上,最终恍若未闻,脸皮厚道:“怎么能让仙姑光着脚,着凉了怎么办。还不快去把仙姑的鞋子捡回来!不是!还不快给仙姑买双新鞋子!”
“仙姑,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他连忙拉开圈椅,用袖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灰,“仙姑您坐。”
缪缪一点也看不上蒋二这种人,他这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脏的,经他手孝敬的东西,更是又脏又臭。
小仙君不屑这些供奉,才不想听他的诉求。
“你的东西是臭的,你的地方是脏的,你的心又黑又毒,我才不要吃!”
若是平时,有哪个人敢这样蹬鼻子上脸给蒋二郎脸色看,说话还不好听,蒋二郎早翻脸了。
可现在他虽然脸色不爽,可到底不敢表现出生气,也不敢反驳她:“是是是,我臭,我心脏,我毒,我会改,求求仙姑您积善积德帮帮我。”
缪缪才不想帮他。
和尚讲因果,道家将就承负,都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蒋二郎蒋三郎对不起这位姑娘,她死后化鬼要报复回去,其实也是应该的。
按道理来说,她只要不害人,缪缪就不会干涉,也不想干涉。
但根据刚刚孽镜的反应来看,这个小姐和她的鬼儿子是要蒋二郎偿命的。
鬼要是不沾人命,不沾人血,还能是个正常鬼,还能投胎。
若是都沾了,那就成了厉鬼怨鬼伥鬼......要想投胎那就难了。
缪缪不想帮他,但也不想看着这个小姐和鬼婴为了这么一个臭男人断送了轮回路。
缪缪负手在后,悄悄掐指算佘舟野什么时候会来,又怎样才能用好蒋二郎将利益最大化。
她嘴巴一勾,道:“这样吧,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们做个交易,一人应承对方一个要求。”
蒋二郎一听她愿意帮他,完全不想她的交易是什么,又会有多难办,连忙道:“我想让仙姑帮我,把他们弄走,最好永不超生,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也不能再害我接近我。”
缪缪一听,连忙拍巴掌:“好呀!契约生效!”
是鬼都要下地狱走一遭她的孽镜台,他这么多要求,她只说答应一个,又没说都答应,她选择答应他下地狱这个要求。
女鬼小姐一听,误会了,鬼心里咯噔一声,顿时鬼眼眦裂,恨恨地盯着他和白缪。
鬼婴见娘亲这般,也龇着嘴,低着嗓子咯咯叫着威胁。
白缪负着手,老神在在的围着女鬼走来走去,她冲女鬼和鬼婴眨眨眼,然后道:“现在到我了。”
“我要你,现在集结手上兵马,在天亮前围困皇宫,夺取皇权。”
蒋二郎听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若是集结兵马围困皇宫,即便有贵妃和皇后里应外合,那也不能完全在天亮前做到。
若要在天亮前做到,就得放弃在这里等候佘舟夜。
蒋二郎咬牙盯着白缪:“仙姑想救他,没有旨意,你想让我做乱臣贼子。”
白缪昂着脑袋瓜 拒绝回答他,继续说自己的:“你已经和我立了口头字据,天道为证。如果你办不到,或者你没有按我说的办,你就是欺骗神明,你骗我,我就会生气,我生气,你就要造报应。”
她想了想又道:“你做鬼我也不放过你。”
“可乱臣贼子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死字!”蒋二郎大声道。
缪缪理直气壮地坐下:“对呀,所以你只能赶紧招兵买马,围困皇宫,只有当上皇帝,有龙气护体,我才不能勾走你的命了呀。”
“不然,你活着受鬼折磨,死了成鬼受我折磨,时间不多了哦。”
从在公主身上看到龙气时,缪缪就知道要战乱了。
与其让他随着时间发酵,造成生灵涂炭的场面,不如让她来催动这一事件。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用最小的战事,最少的伤亡,利益最大化。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缪缪:你做鬼我也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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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缪缪要坏人在天亮之前去打架,因为,晚上百姓在睡觉,打架不会伤到他们,三波兵只会在皇宫干架。
第67章
佘舟野带人赶到的时候小宅里已经人去楼空。
原本怀着期待忐忑的心, 一时如坠冰窟。
孟含握着腰间长剑立在一旁,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冷气息,一时不敢说话。
佘舟野静静看了一会儿, 打马过院门,走过一间又一间屋子都没有人。
屋子里没有折磨过人的痕迹。
但也不排除是有人特意收拾过。
天际逐渐变亮,他跟着那初生的小鬼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儿, 而现在,小鬼们围着一间屋子残留的气息轻嗅、膜拜。
天灰蒙蒙即将亮起来, 这些初生的小鬼要先躲一躲, 佘舟野心底有些焦急。
街道上早起的货郎已经开始整理东西, 卖包子的也起身打火上蒸笼,市井开始活络起来。
就在这时,路边的羊汤铺子和混沌铺子支起了摊, 俩铺主隔着一高一低的灶台说昨夜的怪事。
“昨晚听见了吗?蒋家那位虎贲郎,带着人去逼宫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去逼宫。”
“我睡得浅,昨晚那么多人在门口跑过去,我听到的啊!”
“我还听说,此次是带了个什么神女还是什么, 大殿下有神女相助呢!”
佘舟野听得心不断下一沉。
那是他的缪缪。
他们要带她去逼宫。
-
一个时辰前。
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 调派人手, 联系皇后和贵妃途中耽搁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过了半个时辰, 派去联系皇后的人完全没有反应。
眼见时间无多, 蒋二郎不敢再在等候皇后她们的消息上浪费时间, 只得带着大殿下铤而走险,迅速集结了蒋家在城中能调动的府兵和自己麾下的虎贲军直逼宫门。
寂静的街道不再沉寂,夜色中回荡着高大战马的铁蹄奔跑过的哒哒声。
大殿下已经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蒋二郎以为他要嚷着不许伤害他父皇, 再不济吓尿裤裆要哭要闹。
结果他只是发了会呆,然后才问他:“当皇帝是不是想不上课就不用上课,想不写作业就不写作业,就算不写作业,先生也不敢打我”
蒋二郎:“......是。”
“可父皇要是不让我做皇帝怎么办,二哥。”大皇子忧心忡忡。
“殿下不必忧心,有白姑娘在,得白家者得天下。”
还是小孩子心性。
缪缪独自坐在车厢一侧,忍不住素手挑起车帘,看了他一眼。
又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星宿,哦,觜宿移位,北方第三星女宿明亮,这是即将君臣失位,兵马动乱,女权主事的表现。
缪缪摇摇头叹气,用心看去,原来还克父母,兄弟不得力。
仔细想想确实是,兄弟不得力,大殿下亲生弟弟们都比不得宝珠公主,蒋家表哥又要坑他。
蒋二郎此次以他的名义勤王实则造反,若造反不成连累的是他母亲蒋贵妃一系。
蒋贵妃逃不过一杯毒酒,大殿下身为皇室血脉,逃得了一死,却逃不了幽静一生。
蒋二郎的兵还不知道自己是去作何,待到了宫门外的护城河,还以为是寻常的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