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你有?什么事情别都埋在心里,我与你本是夫妻,有?什么不开心的?尽可和我说,我纵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安慰安慰你。”
说着,她凑上前去在他?脸颊处落下一个轻吻:“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虞光感受到她温柔湿软的?唇,一把拉住她将人带到了自己身前,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前线出事了……左蔚然受了重伤。”
“当真?”孟娇娇抚着他?背脊的?手一顿,似是极为吃惊的?样子?,“可有?性命之忧?”
“没有?。”虞光在她怀里闷声道,声音有?些疲惫,“我们为了这场战准备多时?,现在可能要从长计议了。”
“原是这样,”她笑笑,抚摸着他?的?手更加温柔,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泛着愉悦的?光,可惜似的?喃喃道“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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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公?主府内
国公?夫人带了宋佩前来拜见昭玥,祖孙三代在前厅喝茶聊天,宋佩像是只小宠物般凑进了昭玥的?怀中?,撒娇道:“外祖母,阿佩真的?不用嫁进王宫了吗?”
“嗯。”昭玥点点头,看向宋佩笑容慈祥,“我们阿佩不用嫁给虞光。”
“真是太好了!”宋佩脸上表情快活,在昭玥怀里蹭了蹭,“还是外祖母疼我,母亲一心想?让我嫁给那个瘸子?。”
昭玥看了一眼李氏,抚着宋佩的?头安慰道:“你娘亲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有?了新的?转机自然就不用再委屈我们阿佩了。”
“我们阿佩大好的?姑娘,怎么能在那人身旁蹉跎呢?”
李氏瞧着昭玥对宋佩宠爱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昭玥这才?将宋佩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笑道:“宫里新送来了好些东西都在库房里,外祖母一个人可用不完那么多东西,阿佩快去选选。”
“好呀,”宋佩点头,跃跃欲试。
昭玥给了身旁管事姑姑一个眼神,那姑姑便?领着宋佩去了库房。
见宋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栏尽头,李氏这才?道:“娘亲,这事儿靠谱吗?”
昭玥挑了挑眉:“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在中?京呆久了竟也缩手缩脚了起来……”
李氏咽了咽唾沫:“您知道我有?意将阿佩送到那人身边去,前些日子?便?让赣南侯府的?母女俩去探探路……结果您也知道了。”
两人被拔了舌头,死状凄惨她今日犹历历在目。
昭玥点点头:“我回?宫也见到了,那贱种对孟女可算是个死心塌地。”
“我让你在中?京低调求生也不过是暂避锋芒,如今机会来了,我们便?不必将阿佩送去……很?快,王座就要换人了。”
李氏闻言,眼中?一亮:“那边可是准备好了?”
“嗯,”昭玥默认,“只差一个契机,今日早朝不是传出前线大败,左蔚然重伤的?消息吗,那人大概会在秋猎时?动手。”
李氏脸上浮出一丝喜色:“太好了,您都不知道女儿这几年在中?京过的?是什么日子?,那贱种嘴上说着敬重您,但是对女儿不理不问的?,虚伪极了。”
“无?妨,”昭玥摇摇头,“十年我们都忍了,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说着,她看向李氏厚重脂粉下憔悴的?面容,又?道:“王宫送了不少?补品过来,一会儿你也去挑些回?家好好补一补,瞧你这面色蜡黄的?。”
李氏点头称是,看着座上近十年面容似乎未曾变过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她的?母亲,先皇在世的?时?候是受尽宠爱的?公?主,那贱种一朝即位却也念着旧情放她在会稽山修道,山中?水土养人,又?无?杂事傍身。
这十年时?光转瞬而过,她已是个黄脸妇人,她母亲却仍旧十年如一日地娇俏动人,只怕这时?候两人出去,旁人都要以为那是她的?妹妹。
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直到夜色将近才?与宋佩一道告辞。目送着两人离开公?主府,昭玥身旁的?管事姑姑巧翠这才?上前道:“殿下,储秀宫那边……王后似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无?妨,”昭玥摇摇头,神色淡漠,“大理寺里还有?我们的?人,王后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大理寺一样也查不出来。”
“我们什么也别管,只等风波过去便?好。”
“是,”巧翠躬身,“是婢子?多虑了,只是这王后能得?陛下青眼,怎么看也不是个简单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昭玥笑笑,神色温柔不再,眼里满是冷漠,“左右不过是个和亲公?主,就算是能死死拿捏住那贱种的?心,待到那贱种死了,不过也是一场空。”
“咱们只要密切注意好那边的?动向便?是了,还有?琮家的?女儿,那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就算那边看重,我们也别多搭理,免得?在那贱种面前留下破绽。”
“奴知晓了。”巧翠看着阴影中?大局在握的?昭玥,点头称是。
第26章
又过了几天, 岚二传来消息,说是?何家的管事找到了,一共有四人, 询问孟娇娇是?将人引给大理寺,还是?他们接着查。
“殿下, 此事我?们若是?插手太多,恐怕……”果乐话没有说完,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孟娇娇只?是?沉吟了片刻,却吩咐岚二带人接着查下去。
她眉头微皱:“大理寺不干净, 前两天那个管事死得蹊跷, 本宫觉得大理寺内恐怕有人从中作梗。”
果乐顿了顿,看着孟娇娇严肃的面容, 话在口中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她前两天随着孟娇娇去大理寺看过那些姑娘们的尸骨, 骨头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她们在生?前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
她知道, 自家殿下对这件事恐怕是?动了真怒。
有了孟娇娇的指示, 岚二越过大理寺, 将那四个管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了京郊一处宅院内拷问。
这些管事们拿着当初在何家屯下的银两过着养尊处优的乡绅日子?,早已?没了当年为何亥做事时的耐性, 岚二不过是?上了两道刑, 他们便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吐了出来。
“禀殿下,就?那些管事的意思,何亥当年的确是?在京中办了所谓的‘押妓所’,以供高门大户的一些皇亲众臣玩乐, 也以此作为这些人在他这里的把柄;也正因为此, 何亥那几年才能高升之快……”
岚二垂首禀报,声音严肃。
“既是?把柄, 那他应当留下了名单一类的东西吧?”孟娇娇喝了口茶,淡声问道。
“是?,何亥确实握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每次这些人前去玩乐的时间和对应当日陪同姑娘的姓名。”
她微微眯眼:“那册子?你拿到了吗?”
“不曾……那些人说当年何府抄家的时候,东西应当是?随着家产一起?被抄进了国库房里。”
“国库?”
孟娇娇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向?果乐挥手招呼道:“既然?是?在宫里,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入秋以来气?温渐凉,她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衫裙又套了一件藕金色的袄子?,领着果乐和心腹宫人往国库的方向?而去。
进到国库门口,掌事太监迎了上来。
“参见娘娘,娘娘长乐未央。”
“起?来吧,”她声音淡淡,看门见山,“本宫问你,约莫十年前何府抄家的记录可在?”
“回娘娘,在。”
掌事太监低了低头,不知皇后忽然?风风火火地?来又兴起?要找何府抄家的东西意欲为何。
“你把册子?找给本宫。”
不管心下是?如何想的,得了命令,那管事太监点头称是?,旋即走到了门口的一间小屋子?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手里拿了一本蓝色的册子?,毕恭毕敬地?递了上来。
“回娘娘,这便是?何府抄家的记录。”
孟娇娇接过册子?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翻到了书房,这才道:“书房的这些东西都让人给本宫搬出来。”
管事太监又点头道:“奴才这就?让人去……这些东西四散在国库各处,搬出来可能要些时候,这挪动着灰也大,娘娘莫不如先?随老奴去喝杯茶,等下面的人将东西搬出来再过来?”
孟娇娇拒绝:“不必了,本宫就?在这里等着,快叫人将东西都搬出来。”
管事太监见她一脸坚持,也不再劝,赶紧叫了一批宫人过来找东西,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何府当年书房里的东西又一样样地?呈现在了她们眼前:紫檀木的书桌油光锃亮,红木八宝架上是?琳琅满目的稀奇珍宝,就?连桌上的墨,也是?当年新出的上好香墨。
“何亥还真是?富裕,”她冷笑一声,旋即冲着身后梧桐殿的宫人们挥了挥手,“给本宫找。”
她一声令下,果乐便领着宫人们上前翻找了起?来,然?而等他们仔仔细细地?找过了一圈之后,却是?一无所获。
果乐站在一堆名贵珍宝之中朝孟娇娇摇了摇头。
“确定?”孟娇娇挑眉问道。
果乐点头:“翻找了三四遍了,确实没有。”
管事太监在一旁看着这打哑语的主仆两人一时之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纠结了一瞬,上前问道:“不知王后娘娘在找什么东西,奴在库房快十五年了,没准儿能帮上忙。”
孟娇娇看他一眼:“你说,你在这儿快十五年了,那就?是?王上登基之前你就?在库房担职了?”
“是?,”他垂首,“王上登基的时候奴才的师父犯了错被处理了,奴才这才当上了管事。”
她点点头:“本宫在找一本名册,何亥家的。”
“名册?”掌事太监脸上划过一丝疑惑,“何家的东西从抄家那天起?放在库房里就?没人动过,那些书籍本册也都登记入库了,娘娘确定这名册当初是?被抄进了库房?”
孟娇娇又点头:“这么些年来,就?没人来库房动过何家的东西?”
“不曾,”掌事太监摇摇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顿。
“怎么了?”孟娇娇眯了眯眼。
“没,没什么。”他摇摇头,欲盖弥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吗?”孟娇娇挑眉,“你可知渎职是?什么罪过?要杀头的。”
闻言,管事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忙道:“娘娘息怒,奴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他的头一下下地?磕在地?上,不过片刻,石砖上便出了血印子?。
孟娇娇眯眼看着那太监一言不发似是?在想些什么。直到淡淡的血腥气?传进了她的鼻子?里,她这才摆了摆手,忽而轻声道:“算了,你起?来吧。”
掌事太监一听,如获大赦,正欲谢恩,却瞧见她带着果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奴才恭送王后娘娘。”
尖细而沙哑的声音在主仆二人身后响起?,听得果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果乐看着孟娇娇神色莫辩的模样,顿了顿,“那太监明显在撒谎,为何不让人盘问?”
“没必要了。”孟娇娇轻声道。
果乐眨了眨眼,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抬起?头来,却见孟娇娇嘴角挂上了一丝极为讥讽的笑意。
今日天气?阴沉,天边忽然?响起?了滚滚雷声,低沉如野兽哀鸣。
“殿下,要下雨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她小声道。
孟娇娇却是?摇了摇头:“你先?带着人回去吧,我?去书房去看看虞光。”
“可是?……”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触及孟娇娇越发冰冷的眉眼,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快下雨了,您把伞拿着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默不作声地?从果乐手中接过伞,朝着上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水汽和泥土的腥味将她的裙摆吹起?,果乐只?见她一身白衣袖袍翩跹,似有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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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呼啸惊雷,大雨倾盆而下,不过转瞬间便淋湿了地?面,打得娇花残瓣,树木呜咽。
虞光闻见湿腥的风雨之气?,剑眉微皱,目光仍放在奏折上面,却朝书房外喊了一声:“元通,把窗关?上。”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身上的雨水打在地?面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响。
风还在窗外呼啸,虞光脸上带上了一丝不耐:“关?个窗,怎么慢慢吞吞的?”
大殿里声音寂静,无人作答。
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猛然?抬头,只?见书房正中站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不是?元通,却是?一身湿哒哒的孟娇娇。
她身上被浇湿,玲珑的躯体?顺着湿透的衣衫隐约可见,发髻有些散乱,雨水随着飘散下来的鬓发一点点地?落在了石砖地?上,印出一个个圆点水印。
“娇娇?”虞光大惊,站起?身来脱下外袍就?要为她披上,却被孟娇娇躲闪过了。
“下这么大的雨,果乐人呢?”
他脸色焦急,对上孟娇娇一脸冰冷,忽然?住了嘴。
“这是?……怎么了?”
孟娇娇挑眉,脸上满是?讥诮:“师兄耍我?很好玩儿?”
虞光摇摇头:“耍你?什么意思?”
她冷笑一声:“储秀宫。”
“储秀宫的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