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
“奴才奉摄政王之命前来请郡主前去皇庙。”
“本郡主知道了,你且先回吧!待我整理之后便再来。”
“是。”
那小厮走后,我便让清心整理一下我的衣物,因着之前躺在塌上休息,首饰啥得硌得慌,朝服也怕皱了,便早早换了常服。
如今既是要去皇庙,自然要穿得齐整些。
弄完一切后,便与清心来到了皇庙。
清心只能在外等着,父王早已经在里面参拜许久。我缓缓走进去,轻轻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见礼,亦是祈福。
父王作为大齐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经常忧心朝政,这些天来,更是如此。
虽然他并不让我知道,为了不让我担忧,更是在我面前也扮演了一个慈父。
我瞧着他,平常大多皱着眉,不苟言笑,现在也只有在祖宗面前才舒展了些眉眼,有一刻的放松。
“儿臣祈愿父皇,平安康健。”我微笑便说。
他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欣慰地看着我,眼中皆是满满的慈爱。
“陛下还没来吗?”见我来了,便问道。
“是,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替他辩解,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堂弟,这个时候该帮衬还是要帮衬一下的。
“哼,这臭小子,越来越胆大包天。”他冷哼一声,眼神露出了一抹不屑,“还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此次三朝会由摄政王府主持,他这一消失,我们必然会方寸大乱,而他指不定在哪个旮旯里看我们笑话呢!这臭小子想得倒挺美的,殊不知这哪里是丢本王的脸,这是在丢整个大齐的啊!”父王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都有些不顾摄政王的身份了。
我便笑着劝慰:“父王,陛下还小呢!来日方长。”
“他都十六了,都成亲了。再过几年,便及冠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还小?”他站起来直接反驳我,说话更是直指要害。
“您先消消气,祖宗面前,可别失了您的威仪。”我莞尔一笑,提醒并劝慰道。
这么一来,刚刚还火冒三丈的他顿时火气熄了三分。他这才想起正事,果然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又恢复成了一本正经的摄政王。
我无奈,继续又为祖宗上了香,便听得我亲亲的父王理所当然地道:“本王想过了,明儿个若是那小子赶不到,朝宁你就做主祭司。”
我心中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人家摄政王却是一脸满意地盯着我,我被盯地心里发毛,便道:“父王,这,这于理不合。”
“什么合不合,本王说合适你就合适。谁敢反驳,直接拖出去,打到合适为止。”只见摄政王大手一挥阻断了所有可能性。
文星啊文星,你可要赶紧赶到啊!否则不仅父王找你算账,我也不会放过你。要不然,你堂姐就要亲自上场了,我在心中默默叹气。
我心中因为此事正思绪万千,父王略显忧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今日是三朝会的第一天,上一次是在大秦举办,彼时秦楚正是对立之际,两方共同签订了停战协议,瓜分了北戎,也算是断了秦国的一条臂膀。距今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虽说不长,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此次三朝会,我大齐需得抓住机会才是,才能改变在三国中羸弱的地位。明日祭典,各国都会派使臣前来观礼,据探子汇报,大秦来得是三皇子赫连珏。
“赫连珏?”我有些疑惑,“这个名字并不算出名。”
“是不算出名,谁都知道,大秦皇室皇子众多,为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极其激烈。
大皇子赫连昊,二皇子赫连珪,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这个赫连珏却能够在两人中存活下来,而且还被派遣大齐出使如此重要的人物,他的实力亦不可小觑。”
“可惜……”只见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情。
“可惜什么?”我问。
“可惜他半身残疾,这大概也是他能够在如狼似虎的秦宫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吧!”他接着道。
“的确惋惜,但也因祸得福。”我接着问道:“那大楚呢?”
“忠勇侯韩天。”父王眼中有一丝敬佩的意义。
“是那个有着大楚战神称号的忠勇侯?”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的名号实在过于响亮,我亦早就想见识,过去令秦军闻风丧胆的人物。
“自然是他,本王亦想见识一下大楚战神。”我能感受到父王对他的好奇与欣赏,这样的表情在父皇的脸上显少见到,看来这个大楚战神真得不一般,还真有些迫不及待呢。
九州另一个时代正悄悄来临,这是一个龙争虎斗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英才辈出,山河俊秀。有人能为了心中理想抱负,能够坚持自我,一展才华。有人能为了家国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人能为了兄弟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有人能在这个的时代,踏上新的征程,披荆斩棘,使九州迎来新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亦是一个时代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大多诗词均借鉴古诗词,或自己改编的哈!不足之处,多多包涵。我努力更多点,男女主角很快就见面了啊。
第29章 相见
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
宜动土,宜修缮,宜嫁娶,宜祭祀。
沐浴过后,清心为我穿上了厚重的朝服,层层叠叠的华服大概有六层之多。
“陛下还未来吗?”我问道。
清心为我一边为我整理衣裳,一边回答我:“回郡主的话,陛下还未到。”
我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烦躁。加之昨日睡得不□□稳,今日不到寅时便起了,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不知不觉中清心已经为我穿戴整齐,我发现这身衣裳与之前的又有所不同,这一身更加华丽些。黑红相间穿插着金丝线所绣的锦衣,所用的织锦是月华锦,因如月华般光亮皎洁故为此名。
外衫上面绣着华丽的凤凰,好似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焰花耀眼而绚烂地开着,光彩夺目。正有诗云:“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袖口处绣得却是清新的莲花,纹路很淡,一针一角皆是细致入微。衣襟处用云纹装饰,更显大气。长长的裙摆迤逦拖地,浅浅细腰间,拥霞裾琼佩。玉颈生香,饰真珠璎珞。
头发挽了个传统的云髻,剩下的三千青丝平铺在锦衣上,黑发如墨,新月如眉。
头戴四凤凰尾珍珠冠,珠片串着金花珍珠轻轻往下垂落,四凤四翼,前后各有珍珠流苏装饰。耳边坠有为红翡珍珠缠金坠,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仅仅戴了只红玉镯,更衬得肤白胜雪。
“这是……并非我的朝服。”我迟疑过后,又加以肯定地问道。
“启禀郡主,是王爷让人送来的,是长公主衣冠。”清心笑着回答。
“长公主的衣冠?”
“今日是郡主首次在各国面前出现,穿得可不得齐整些。再说了,当今皇上可就您一个亲近的姐姐,以王爷的地位,就算是封了长公主,这也并无不妥。”清心同我解释。
我神情淡淡,不语,任由她给我穿戴整齐。
凤凰庙的钟声已经响起,古朴而绵长,深沉而清远。
卯时已到,看来祭典快开始了,主祭、与祭等需要各就各位。我也不敢有一刻耽搁,立刻来到九州台。
九州台上祭祀之人也都已准备就绪,各司其职。九州台下,观礼之人大多也都到了。
我常年隐居在家,自我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心中不免紧张。
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尽力保持平静。
“请主祭。”有人报词。
然,我手持玉珪缓缓地步上台阶,裙摆长长的平铺在地上,随着一层又一层的台阶绵延起伏。
我离主祭台的实际距离并不远,因为我是从九州台之后上来的,那里阶梯并不多,待他们能看到我时,我已经在主祭台上了。
我俯视着九州台上的人,各个神情肃穆,父王自己在祭的位置准备就绪。我与他缓缓对视,他露出一个信任的眼神,我随之也回以微笑。
台下的人见来的是一个小女孩,似乎引起了一阵骚动,但不久也随着三鸣声而销声匿迹。
“鸣乐,鸣炮,鸣钟。”三鸣响起象征着祭典的开始。
童子为我点燃沉香,我虔诚地上香双膝跪地,双手交叉行三跪九叩大礼。
“一拜,愿百姓安居乐业。”
“二拜,愿吾朝家国安定。”
“三拜。愿吾朝繁荣昌盛。”
不知为何,在行礼的过程中,我总觉得有一抹灼灼的目光正注视着我。
我顺着感觉望去,见一个白衣男子,墨发玉冠,眼如繁星,眉如墨画。气质高雅,风华无双。他见着我的神情极其复杂,开心悲恸相互交织在一起,甚至居然还有一丝恍惚。见我看来,又恢复到平静的样子,这周身的气场如同化不开的一层寒冰,冰冷而致命。
我也无暇去管他,回了目光,继续行礼。
接着行“初献礼”,再行“亚献礼”,后行“终献礼”……然后“焚祝文、焚宝帛”。最后还要赐福百姓,分以祭果。
“赐祭果。”有专门的祭分以百姓祭果,赐福之意。
“礼成。”
在经历一系列繁琐的事宜与礼节后,祭典在香烟缭绕、钟鼓齐鸣、炮声震天中结束。
而这时我朝的陛下,大忙人祁文星终于赶到。
他穿了一身红衣,红红火火地来了,大齐皇室的样貌一向都很好,祁文星年纪虽小,但生得面若桃李,穿得也很显眼,排场又极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他直接几步就到我面前,露出了个别有深意的笑脸。
“堂姐真是辛苦了,还并未吃食吧!”他随手从侍从那里抛给我一个祭果,还面露轻蔑:“孬,给你,吃吧!”
这众目睽睽之下,是想要打我的脸。我这堂弟平时不学无术,找麻烦,闯祸事倒是一套接着一套。我上次见他是在他成亲之前了,怎么才短短三个月就变换了一副性子。我心中甚是不解,成亲之后,改变竟然如此之大么?
我摇摇头,接过祭果,莞尔谢礼:“朝宁多谢陛下赐福。”
祁文星见我一副识礼乖巧的样子,神情更加满意。我知道他这个样子定然,还想在嘲讽我一番,但是,我并未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便悠悠地回答:“陛下来得及时,竟然也还能赐福朝宁呢?”
言下之意便是你自己迟到了竟然还怪我抢了你的主祭之位。现下还想要找我麻烦,找我父王麻烦,之前是我白费了那么多口舌为你说好话。
果然说完之后,祁文星好似噎着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我。
父王的贴身侍卫夜雷前来寻我,拱手行礼:“陛下,郡主。”
又对我说:“郡主,王爷请您。”
我颔首示意,看向祁文星。
只见他摆了摆手,一副烦躁的样子:“既然摄政王有事寻堂姐,自然不能耽搁。若是摄政王怪罪下来,朕可担待不起。”
我自然高兴,回以微笑:“那么多谢陛下体谅,臣先行告退。”
施完礼之后,头也不回便走开了,估摸着我那个堂弟陛下恼羞成怒的很呢!
我移步到凤凰庙,听闻父王已经在那里会见各国使臣,大致也在商谈一些事情,我不好打搅,便在外面等候。
等他们谈得差不多了,才让人备了大齐的茶点送了过去。
“父王,各位使臣。”我一一见礼,“朝宁准备了些许茶点,使臣若不介意可以尝尝大齐的风味。”
“早在之前祭典之时,就想问这主祭的姑娘是何许人也,原来是摄政王爱女朝宁郡主,失敬失敬。”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紫衣男子,他拥有一张精致不凡的脸,下颚弧线流畅而美好。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带着微微笑意,颠倒众生。
唯一可惜的是他双腿有疾,一直坐在扶手轮椅上,用白玉狐毯盖着。
“三皇子客气。”我回礼道,只见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知晓他的身份有些意外。
但又转念一想,这也不是难事,毕竟整个九州大陆的人都知道大秦的三皇子是个残疾,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更何况对方是摄政王女,便笑意丛生:“能让朝宁郡主记得是本王的福分。”
我这才响起,大秦三皇子赫连珏成年后,便封了恭王,如今该称乎他一声恭王爷了。
便道:“恭王说笑了,朝宁羞愧。”
又有人说:“一直听闻大齐的茶点实乃三国之最,这一看模样就令人很有口腹之欲。”说话的是一个少年,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胡服窄袖,脖子上挂了一个金项圈,模样周正,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正是西凉的太子,夏正麒。
“这模样清新雅致,味道更是回味无穷。”他咬了一口糕点道。
“正麒殿下,过誉了。”我谦虚回应。
他又品了品茶:“这茶甘醇浓郁,茶点香甜可口。敢问是何名?”
我还未回答,便有人脱口而出。
“茶曰:珍珠玉露,茶叶用得是雨前龙井,茶水却是用春日早晨的露珠。这样一来,味道极好,但又非常稀有,故名珍珠玉露。”
我心中讶异,惊觉这温醇的声音无比熟悉。便一眼望过去,声音的来源正是祭典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他说得很平静,声音虽然毫无起伏,但眼神却很温柔,倒像是想起了心中那一抹柔软。
此刻我才看清了他的样貌,如果说第一次是在朱雀街,只能远远瞧着他的背影,第二次便是在九州台,那时也只能稍稍感受到他失落而复杂的心情,第三次却是在凤凰庙,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亲手制成的糕点,那样子好似已经怀念许久。这使我对他越发好奇起来,便笑着对他说:“使臣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