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个官员站了出来, 但离着姑娘还是好一些距离。
“姑娘不必害怕, 你已经是这九州的花神, 我们自当奉于你最高的敬意。”他试探着对着白衣女子说。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见白衣女子并未答话,他心里讪讪,慢慢又道:“我的意思是好去帮你寻找天仙楼主。”话音落毕,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便缓缓响起。
“扶奚。”她终于开了金口,没有任何过多的语言。
“扶奚, 扶奚。”祁文星嘴里喃喃,“扶风而起,奚若故里。”
扶奚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来,正巧着与我相互对视,她打量着我,然后又将视线移至旁边的夏子玉身上,蓦然蹙了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感受到夏子玉身形一顿,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两人应该是识得的。
这时,红娘从天仙楼里火急火燎地赶来,打断了我们对视的目光。
“哎呀,”
见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便有意无意地道:“好标致的人儿,听闻姑娘要找天仙楼主?”
白衣女子淡淡瞟了红娘一眼,见红娘悠悠然地站到了她的面前,三分韵味,三分风情地瞧着她,那模样自成一股风流的姿态。
“是。”随后她收回了目光,声音依旧冰冷。
“哎呀!”红娘用扇子拍了拍大腿,露出一副遗憾的模样,有些难过地对她说:“姑娘,你来得不凑巧,楼主刚巧着就离开了。”
“去哪了?”她淡淡地问。
“楼主的行踪,我们下人哪敢过问!”红娘摇了摇扇子笑着道,还略带着抱怨。
“他,可曾说过何时归来?”她垂眸静静地思考。
“楼主来无影去无踪,我们也未曾知晓。”红娘无奈道。
“若是有消息,便通知我。”
她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夏子玉,然后一挥手,清风徐来,毫无留念地转身,腾空离开。
找我,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女子,此人究竟是谁?为何寻我?看她带着七殇琴,莫非是与梵天镜有关?她想找得是妙手空空?
可是他和夏子玉又有什么关系?
我进入思考之后,完全忘了身旁的夏子玉。他也并未提醒我,我转眸疑惑地看向他,他已经收敛了之前略微复杂的神色,变得平和而温柔。
自女子离开后,大多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祁文星这人也不知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上哪里胡混去了。
眼下父王因为提前有了鲛珠的消息,便事先离开,出发去了南海。离开前父王曾经叮嘱过我,要好好看着大齐。
如今九州的形势,大秦和大楚一触即发,大齐虽然保持中立,但随着十大名器渐渐的出现,想必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这些天,我通过接近夏子玉,此人的心机与沉府远远在大楚战神韩天之上,估摸着在大楚至少是王爷,早就听闻大楚文有司相,武有韩天。莫非他是司夷息?
而大秦恭王虽身体残疾,但是身手却很不错,方才那名叫扶奚的女子用七殇琴攻击了
有内力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波动,大秦恭王表面上退后了几步,实则却毫发无伤。
如若不是有武功,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做戏给别人看。
这个别人无非就是在场的人,要么有人密切盯着他,看来他的两位哥哥还是对他不放心。
我和夏子玉并肩而立,忠勇侯韩天已经离开。
“郡主,时间尚早,这春日娇花开得正是明艳,不若我们走走吧!”夏子玉微笑地邀请我。
“甚好。”眼下突破口实在是太少,不如先套套他的话,因此我也微笑回答。
沿着护城河两边,杨柳依依,慵懒得往下细细垂落,柳絮随着微风纷纷落落得飞起来。
远处石桥边的草地上种了一片桃林,灼灼桃花绵延了十里,桃花微乱如红雨,嫣然一笑流水去。
现下天虽然已经初晴,因着早上下了大雨的缘故,青草上还蒙着晶莹的露珠,雨后的青草地经历雨露之后散发出生机勃勃的气息。路过时,好巧不巧地打湿了我的罗袜。
“郡主,许久便听闻大齐兰花极美,如此走来,这春兰开得甚美。”他指着河边盛开的春兰道。
“使臣谬赞,在宫中又专门的品兰园,那里兰的品种更多些,也开得更好。”
“哦?”他似乎是来了兴趣,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是啊,若是使臣喜欢,改日我们可以一起去。”
“郡主之邀,子玉却之不恭。”他噙着浅浅笑意看着我,那双微微醉意的桃花眼映着杨柳依依更加醉人。
陌上花开,谁家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眸中含笑,眉中有情。
我缓缓地挪开眼睛,不去瞧他。他这副模样不知道得祸害多少良家少女。
绣鞋已经浸了水,穿得黏糊,我皱起了眉头,撩开了裙摆,瞧着我的绣鞋已经沾了些泥渍,正大摇大摆的展现在我眼前。
夏子玉似乎也察觉了我的异常,低头看向我。
我赶忙放下裙摆,踩了踩青草,恢复了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他摇了摇头,突然弯了腰,嘴角一勾,用不允许拒绝的口吻:“上来。”
我一脸茫然地瞧着他,他见我没什么反应,便道:“郡主,当下四周无人。”
“若是郡主想换一种姿势,子玉也不介意。”他说得一本正经,有意无意地轻笑。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颊,脸热腾腾的,心里有些发了慌,不敢去瞧他。
他笑意似乎更浓,用手指来勾着我的小手,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怎么的就跳到了他的背上,我的裙摆太长,并不好背。他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又替我整理了一番裙摆,将一部分折了起来。
看到他的动作,心里突然有些甜甜的。小时候,父王也背过我,不过却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天已经渐渐昏暗,橙红色的云霞漫天照耀着建康城,如火如云,如同织女的五彩霞衣,美得耀眼。
远处,一行白鹭飞过天空,当真如同诗里所写得那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只不过现在的季节,是初春,所以应是春风十里回廊才是。
他的背很宽阔,静静地趴在上面,能够闻到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熟悉而温暖。
令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或许像这样能够恬淡闲适的日子,于我或是于他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他走得很慢,背得很稳。
我好奇地问他:“使臣是不是也背过其他女子。”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默了默,缓缓道:“无。”
我的心中更加雀跃,便试探性地问:“使臣可有婚配?”
他却顿住了,声音带着稍许无奈:“有,但她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心突然一痛,便脱口而出。
“是,大抵是我曾经伤她伤得太深,所以她才这样子惩罚我,将我毫不留情地忘了。”
他的声音依旧动听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令人无比心疼。
不知是哪个女孩能够得到他的眷顾,与他一世痴缠。像他这般完美无瑕的人大概也是遭人嫉妒的,所以也夺去了他的幸福,我和他也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大概已是傍晚的缘故,一路上我们几乎没见着什么人。
鹃湖在摄政王府的后面的街道边,我远远便瞧见了清心,她已经在王府后门口候着。
见我们来了便迎了上来,笑眼盈盈。
他才依依不舍地将我放下,我心中更是慌乱,飞快地道别后,头也不回地便进了府中。因此也未瞧见他眼中那一抹明媚的忧伤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愧疚。
第34章 交易
窗外月朗星稀, 月华慢慢透过隐约的树影, 遮去了一些轻微的光芒,细细地折射到空荡的庭院, 照耀在晚风轻拂的卷帘上,还有春日的兰花香味夹杂着窗阁古朴的气息。
凝霜苑是我所居住的院落,除了主室之外, 还有东西两大厢房,南部又有专用的小厨房, 北面则是下人专门住的下人房。
前院后院皆栽种了花中四君子, 却排列得很整齐, 自带独特的美感。除此之外,后院种了几棵桂树,若是入了秋,香飘十里,桂馥兰馨。
沐浴过后, 我穿着一袭中衣坐在床边。
内室的帷幔已经放下, 曼妙的烛影随着春风摇曳多姿。
“郡主, 初春天, 夜寒露重的,先喝杯热的茶水暖暖。”清心从外面泡了姜茶水端过来。
见我坐在床边,衣着单薄,又开始唠叨起来:“郡主,快披件衣裳,可别着凉。”
我接过清心递来的水, 点点头,抿了一口后,又将它捂手。
她从衣架上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
“郡主,今日您与那夏使臣进展的如何了?”清心好奇,笑着问道。
“什么如何?”我佯装不知,继续喝了口姜茶。
“郡主难道不欢喜他吗?”清心笑着问道,说着还有意无意地观察我的神情。
我扶额,轻轻地指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呀!”
“郡主,奴婢可不是胡思乱想,只是你和夏使臣着实让人瞧得门清,却又不清。”清心笑着解释。
“你们这个感情一会儿若有,一会儿若无,奴婢这个旁观人都替郡主你着急。”清心踩了踩地,蹙着眉,噘着嘴。
“你家郡主,虽然年长了些,也不至于没人要吧!”我叹了口气。
“自然我家郡主倾国倾城,在大齐,有哪个男子不想娶郡主为妻。”清心露出骄傲地神情。
接着转而问道:“所以,郡主可欢喜那位夏使臣?”
“说什么欢喜不欢喜,他是大楚的人,注定不是和我同一道路的。”我垂眸,叹了口气,杏眼微微露出一抹忧伤,然后又迅速隐去,只剩下淡淡的无奈。
“清心,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自从我六岁开始,你便一直在我身边,如今已经十多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这般快,转眼间便那么多年了。”清心也感叹道,“想着我第一次见郡主,和郡主一样,两个人跟个小萝卜头似的。”
我被她挑起了记忆:“那时候,我初来乍到,父王让你来陪我作伴,后来你又陪我练功。再后来我独自去了落云山求学,再见之后,已经过了十多年。”
“是啊。”清心也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便同我谈了起来。
“我失踪的那些年,你和父王一定很担忧吧?”我忽然想起当年我曾经与父王失散了好些年,便问清心。
“可不是嘛,那时候王爷去接你的时候却听说你提前半年下山了,行踪无定,我们找了许久呢?
“郡主,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还记得”清心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
“我也不记得了。”我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看着清心道。
“虽然清心早知道是这个回答,但郡主放心,王爷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她握住我的手示意让我放宽心。
“但愿如此。”我抬头透过浅色的纱幔若有所思,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几年父王一直瞒着我,后来才寻得蛛丝马迹。
在我的梦中,我总能梦到一个素衣男子,我总是瞧得不大真切,这些梦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什么我忘了的东西,除却那六年,我六岁之前的记忆居然也荡然无存,父王说我生了病。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病才会让人的记忆一夕之间消失的如此彻底呢?
那个素衣男子究竟是谁?我和他又有什么牵扯?是我还是叫阿慈的那个女子?小时候,父王一直叫我宁儿,我也未曾有其他的名字,传闻梵天镜能够看到人的前世今生,若是真的,等从妙手空空手中拿到了之后,一定要先试试看。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满腹疑团,那段丢失的记忆,那个神秘的男子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挥去。
“天色不早了,郡主,早些歇息吧!”清心催我休息了。
我点点头,正好睡意袭来,清心为我吹了烛灯,然后退下了。
我躺在床上,数着床幔顶上的琉璃珠,一颗接着一颗。想起今日与夏子玉的种种,不免心烦意乱起来。
他有朝一日必成我大齐宿敌,我又怎能对他上心,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
父王大业未成,我身为大齐郡主何谈儿女私情。更何况,九州大陆三国鼎立,大秦和大楚率先开战,将来也必定波及大齐,现在形势并不明朗,一切也未可知。
夏子玉,不论你是何人,希望我们是友非敌才好。
……
红娘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花园里喂鹦鹉。这已经距我上次见她又过了几天,前些天有关男子的三朝文武大会我并未前去,便闲来无事在王府花园里喂鹦鹉,倒也乐得自在。
摄政王府的后花园,百花开得正娇艳欲滴,春风中吹来淡淡的清香,慢慢轻拂九曲回廊。
九曲长廊上头挂着几个金丝鸟笼,假山前面有片湖,里面养了不少观赏鱼。父王爱好不多,犹爱这些花鸟虫鱼,大多是父王的门生和朝中的官员所送。
之前它都是由父王喂食,如今父王已经远赴南海,这事便交到了我手中。
“啾啾啾。”我拿着些盛放谷粒的碗,诱惑笼子里的的鹦鹉吃东西。
这只披着红蓝相间的羽毛的鹦鹉是父王的爱宠,也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从来不吃寻常的鸟食。眼睛每次倒是睁得极大,见它不吃,便放下了碗,又去取了些莲子和一些肉末,它才有了兴趣。
“你这鹦鹉生得什么高贵的血统,连这莲子,这肉末均是父王为你专门培育”我略带抱怨的口吻说道。
它一下子大声叫了起来,好像要和我一争到底,也是对我观点的一种反驳。
“哪家鹦鹉是像你这般的,若是再挑食非把你煮了喝汤。”我直接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