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清心备了些茶点,夏正麒却并无之前那样有兴趣。
我纳罕,看着他。
他垂眸,不知从何说起,而又细细打量了周围, 确认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之后。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想说已经很久了, 只是尊了父皇的命, 要寻可靠之人告诉。原本是想秉了摄政王的, 只是未见几次面,眼下又是离别之际,王爷还未归来,便故不得不说了。”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郡主也是唯一一个能转达此事的人了。”
“出了何事?”见他眉头有些蹙着,神色间有些疲惫。
夏正麒不似平常的吊儿郎当:“此次西凉前来, 除却是贺三朝宴之事,还有另一事非常重要。”
他正了正神色,小心翼翼地瞧着我,慢慢说出口:“星罗盘不见了。”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心下有些担忧。
“如何不见的?”我问。
“星罗盘贵为我国国宝,一直对其极为重视。交由占星殿中,不仅由重重守卫守护,殿中的机关更是星罗密布,几乎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夏正麒道。
“看来此人不仅武功高强,于那占星殿也是有内应之人。”我分析道。
“所以事发之后,父皇便关押了占星殿所有人。”
“你如今这样,想必也未有个所以然吧!”
“嗯,郡主姐姐猜得不错,搜查了大半天,也不见星罗盘的踪迹。
“直到如今,真是一些思绪也未有。”夏正麒叹了口气道。
我垂眸,思虑片刻,便道:“占星殿的机关也只有你们西凉皇室之人才知晓,那偷盗之人必定与你们皇室有所勾结。”
“父皇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西凉皇室竟然出了如此败类。”
我淡淡地问:“你们关于这星罗盘丢失一事可有声张?”
“哪敢声张,虽然加强了防守,更换了守卫。也只能借着别的名头。”
“嗯。”我点了点头,“此事先压着,如若那人已经偷到,必然千方百计想要将星罗盘送出去。”
我思索片刻,便建议道:“你们干脆来一招引蛇出洞,放出消息,说先前那方星罗盘是假的,再引人来偷,到时候能不能抓住窃贼自然得看你们的了。”
“郡主姐姐高明。”夏正麒听完之后称赞道。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待父王回来我定然会向他提及。”我对他说。
“多谢郡主姐姐。”
“我现在便修书回去,同父皇说。”夏正麒有些急了便准备回去。
见他有些慌乱,我似笑非笑:“可别高兴坏了,这方面说都担心隔墙有耳,若是写信被人半路截胡怎么办?”
“姐姐说得是,我现在回去就收拾收拾,立刻启程。”
“嗯。”
我随后又想起什么,便叫住他:“夏太子,我虽然不让你说这些,但写封家信亦是可以的,记着不该说得便不要说,该说得隐晦着说,切莫让人留下把柄。”
“多谢郡主姐姐指教,若是有缘定然还要来这王府吃两块珍珠糕。”他向我行了个感谢之礼。
“我随时欢迎夏太子。”我亦回礼。
当晚夏正麒便出了建康城,往西凉方向赶。
……
星罗盘是十大名器之一,排行第十,可用以占星和引路。
大约在百余年前,正值大齐皇朝末年。
战乱割据,为了保留大齐的血脉,轩辕圣女华芝以一己之力封印了天下至宝麒麟印。自古以来,麒麟印作为权力与帝王的象征,得麒麟印者得天下。
大齐皇朝初代开国帝王祁宏,就是凭借了麒麟印取得了人心,统一了九州大陆。
但是九州大陆的皇权更替,轩辕宫一向置身事外。而此次轩辕圣女的干预,也违反了当初的规定。
圣女华芝被天下之人讨伐,华芝为了九州大陆的和平,以圣血再次加固封印,后来血尽而亡。
她留给世人了十大名器,其中排行第一的麒麟印被封印之外,还有九大名器分布在九州大陆各地,或皇庭,或江湖。
解封麒麟印的钥匙就是其他九大名器,至于麒麟印被封印在哪里?这百余年来,各行各业的人都在努力寻找。却依旧没有任何踪迹,但为了等待新的明主出现,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有放弃对于麒麟印的探索。
如今看管星罗盘的西凉竟然失了宝物,何人有如此能力可以于守卫重重的西凉皇宫偷得此物?
要么为江湖上的高手,要么就是各国皇庭之中武艺超群之人。
如今大多都知道,大楚镇国之宝为梵天镜,排行第五。大秦则为醒神鞭,排至第七。大齐目前为止,并无,若说有,则也只有我手中那管闻风笛了。而传闻中排行第六的琉璃灯曾经是昔年文博太子之物,可自太子仙逝之后,琉璃灯也不知去向。
而星罗盘则为西凉镇国之宝,而混元扇乃南诏国的宝物。传闻现如今一同南诏的白族便是凭借着混元扇才得到了各个部落的承认与支持。而支持该族首领白玄武的人,便是苏恪。
听闻三年前,楚帝苏恪曾经收服了一个土匪寨子,而那里的领头之人,竟然是南诏后裔。
此前混元扇一直失踪多年,如今一下子失而复得。
后来听苏恪说起,我才了解到,他们的祖先因为不满南诏各个部落之间多年的冲突,而携了混元扇于中原内地隐居,等待九州新的明君。
而苏恪因为当时北戎正攻打大楚,为了引出军中的奸细,因而将计就计。
没想到,此行却收获颇丰。他只知道,这个寨子一定有什么吸引着大秦,却也没料到竟然是南诏至宝混元扇。
而当时大秦的两位皇子大抵也没预见到竟然是如此结果。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到九转玲珑盒或许已经在赫连珏手中,星罗盘也可能已经惨遭其毒手,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
之前秋紫向我借闻风笛,她虽然打着要救他丈夫的幌子。但此事半真半假,因着南诏明里暗里皆是苏恪所统治的国家,心中更是怀疑。后来寻了人去打探,秋紫虽然于此事掩饰得很好,但到底是有破绽的。
秋紫和他丈夫完全是修炼南诏的邪术,妄图谋反,才惨遭众人驱逐。
看来她当日的确是扯了慌的,在天仙楼这般酷刑之下,还能够游刃有余。再加上她假扮红娘的事情,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骗,这个秋紫自然引起我的怀疑。
而秋紫用来与赫连珏作交易的焚叶果,这也是九转丹的一味主药材。我听苏恪说,焚叶果虽然难得了些,但南诏皇宫还是备存了几颗圣果,我若是嫁与了苏恪,要一颗焚叶果也应该不难。
我曾经对生死也算看得开了,毕竟向我这副残躯,活多少便算多少。只是现在有了欢喜的人,就想着要拼命地活下去。
秋紫的丈夫白塔与现任南诏王白玄武是族亲,因其不满白玄武一个外人一入南诏便统一了南诏十二部落,登上王位,心中嫉恨不已。
他曾经于国内制造了许多阴谋妄图颠覆新王皇权,最终阴谋败露。南诏王顾念亲情,只是废去他的武功,贬其去看守焚叶草。
结果没想到给了白塔一个修炼邪术的机会。夫妻两一同修炼邪术,还盗走了焚叶果。白塔也因自己的贪婪而命丧黄泉,而秋紫则逃了出来,投靠了大秦。
或许他们从兵败开始,或许在兵败之前就已经和大秦达成了协议。但那个时候,一定不是和赫连珏。
那与白塔最初苟合之人应该是大秦二皇子赫连珪。
因为当时南诏新帝登基,大秦派人前去祝贺之人便是大秦二皇子定王赫连珪。
而白塔最终的结果是兵败如山倒,赫连珪自然是惹得一身腥。
赫连珪不愿意与他们再次合作,秋紫定然会找上他的对头,从而报复他。
苏恪曾说过大秦大皇子,昊王赫连昊。他虽然不似定王赫连珪有谋略,却比他正气许多。
秋紫自然没有机会接近他,但如果是恭王赫连珏就容易多了。
一条蛰伏在黑暗中多年的毒蛇,作为合作对象再好不过了。
既然双方皆有意,便火速达成共同的意识。
秋紫虽然喜欢她的丈夫,但是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得到南诏王的宝座。她帮赫连珏夺得名器得到大秦皇位,赫连珏帮她出兵南诏。
可是赫连珏虽然表面闲散,但暗地里养得能人异士也是极多。并不能看得上秋紫,因此秋紫干脆献上了焚叶果。
只是听苏恪说,焚叶果虽然能够提高功力,却不能随便吃,否则不仅无用,还会遭受到烈火焚身之苦。
这一点不知秋紫是都否告知了赫连珏,可见经过赫连珪一事,秋紫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她担心赫连珏背叛她,抛弃她。虽然献给了他焚叶果,却并未教他如何食用。
他两人的关系,虽然很微妙,但彼此还是存了些信任的。只是前段时间,却经我一捣乱,他们俩的信任也发生了变化。
如今再加上明光殿之事败露,赫连珏必定不会留着秋紫了。
苏恪年初前往南诏一是与南诏王商议此事,二是决定结伴来三朝宴。
后来妙手空空烧了大楚皇陵,此事也不了了之。
这也使苏恪改变了最初的计划,决定亲自来三朝会一趟。
可是我总觉得让苏恪改变计划的应当不止与此,可是他来了三朝会之后,他真正的目的又是否达到呢?
感觉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抓不着。
“那就别想了,那就别想了。”心中思绪一下子被父王养得那只鹦鹉打断,真真有些脑壳疼。
我看着它,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也不去细想,也不去理会他了。也因此错过了一个事情的真相,以至于后来我非常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有些忙,赶紧更一些。眼看着榜期越来越近,眼看着收藏一点一点掉,心慌慌呀!
第50章 归来
我瞧着父王的那只宝贝鹦鹉, 它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瞧着我, 扑闪扑闪着他红蓝相见的翅膀,这一身柔软的羽毛轻而易举地可以看清楚, 它的的确确是胖了一大圈。
“我说你都那么肥了,还吃!”我瞪了它一眼。
“要吃要吃。”它于金丝鸟笼里扑腾起来,然后尖锐地叫着,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表示无奈。默默地拿起旁边的米碗, 抓起一把小米送去笼子里。
那鹦鹉见状一下子高兴地跳了起来, 扑到我跟前舔食。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正喂着,老远便听到了清心的声音。
鹦鹉似乎是有了预兆,便叫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这欢呼雀跃的样子, 我都怀疑这些日子, 是我白养它了。
“父王来了, 这喂你的苦差事终于不需要我了。”我打趣似的说道。
“你你你。”只见鹦鹉哼地转头, 不瞧我。
“郡主,王爷回来了。”清心这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禀报,转眼已经至我跟前。
“早就听到了,父王到哪儿了?”我问。
“王爷已然在大堂里,周叔正照顾着呢!他让……让奴婢来通知郡主。”清心累得大喘了一口气道。
“嗯,我知道了, 这里拾到拾到便过去。”我放下米碗,又给清心倒了杯水。
她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全都喝了个干净,然后正好瞧见鹦鹉这个样子便道:“郡主小鹦是怎么了?”我这才想起来,貌似这鹦鹉有个非常人性化以及好记的名字叫小鹦,不过是我随口一说,那鹦鹉就和我翻了半天脸。
“它呀!白喂它还耍性子,若是在纵容下去脾气大的要上房揭瓦了。”我看着它道。
“走,别管它,我们去见父王。”我佯装地说道。用侧眼观察鹦鹉的表情,只见它眼珠子转了转,见我走远了,心下有些急了。
大叫道:“好宁儿,好宁儿,我错了,我错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清心:“你留在这里喂它吧!”
“是,郡主。”
我匆匆忙忙地赶至大堂,才见到了久违的父王。
他今日一身戎装,兵甲未卸。他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眼睛周围晕了一层乌青。胡子渣也未剃,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独独那双瞳孔依旧散发着光芒。他此刻正坐在前方的紫檀木椅子上,与周叔正交谈。
“父王。”我走进门喊道。
他抬头,眼中涌出无限的温情:“宁儿,为父回来了。”
“父王,回来便好。”眼眶有些酸涩湿润,原本想说的话也只汇成了短短几个字。
将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同他说了,又结合在路途中听闻,他大概零零总总的都知道一些。
“我祁景翼的宝贝女儿岂是他说想娶便娶的。”父王衣袖霸气地一甩,冷哼一声。
“父王,你临走之前,苏恪不是也见过你么?还托他照拂我来着。”我笑着问道。
“照顾照顾着,便将本王的宝贝女儿拐跑了!那小子可真有种!”只见父王紧握着拳,咬牙切齿道。
我笑了笑,看着他:“父王别生气了,其实女儿自身也是有原因的。”
我又劝慰道:“苏恪也算是大楚皇帝,容貌才华也算可以,女儿这波不亏。”
祁景翼咳了咳,佯装道:“本王承认那小子是有些才华,也颇有些身份和地位。但若是要配本王的女儿自然还是有些寒掺了。”
“父王你女儿又不是九天仙女,人家已经是一国之君,论地位可是高女儿许多。论谋略,想必父王也知道,苏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智谋无双。论涵养,这皇室修养自然不同凡响。”
“瞧瞧,女儿家就该矜持些,你这还没嫁呢!怎么尽给他说好话了。”
“女儿可不会说什么好话,这些尽是实话。”
“你……怎么同你最亲爱的父王说话呢?”
我笑而不语。又想起父王这次的经历,不由得有些心疼:“父王你此次去南海已然是很危险,虽取到了鲛珠,您应当先保重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