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慈爱关怀地看着我:“宁儿,父王老了,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我既然生了你,你就该好好的活下去。为人父母的最大愿望,就是子女平安幸福。”
心中有些发闷,想着不久以后,我便要离开他,嫁去千里之外的大楚,心中留有些慌乱。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含着浅浅的泪道:“父王一点也不老,一直是宁儿心目中的大英雄。”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不要担心:“英雄总有老去的一天,而父王如今能够做的,就是趁这一天来临之际,为我所爱之人,所念之人,多做一些事情。”
我起来,抬头看他,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周身笼罩着无尽的光辉,灿烂而耀眼。
……
“对了,父王文星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祁文星他这个臭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愤怒地道。
“父王你且消消气,文星本质不坏,只是听信了他人谗言,性格又过于高傲自大。”我倒了杯茶给他,劝慰道。
只见父王冷冷地说:“哼,他一叶障目,夜郎自大。如若不是本王这皇位又有他什么事?先帝临逝前托孤,虽封了本王摄政王,携处理朝政之权,但左右都是忌讳我的。虽说是托孤实则是变相的敲打。”
“父王您是否真得想要这皇位?”我问,
他默了默,抬眼盯着我:“宁儿,在这天下,在这乱世。你若不去争,还会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若真得有雄心壮志,又怎会甘于平凡。为了自己的野心便是野心,说什么为天下百姓,为大同公道全都是幌子。本王就算是真有野心,那争一个天下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突然沉默。
“只是什么?”我问。
他又慢慢道:“只是如若本王真得想要这天下,何必苦心积虑地扶持祁文星,给自己培养祸患。”
接着又说道:“在先帝走后,本王便可以寻了任何理由将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且不说本王留着当年父皇的遗诏,即使哪天登基也是名正言顺。何须浪费这些年。”
心中有些不明白,便问道:“那父王是何意?”
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我,解释道:“父王所做的一切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一颗真心。他人如何想我不管,重要的是不负自己便好了。宁儿,凡是个活着的人,必定有其存在的理由。以前父王或许是想为当初的那口气,少年时的理想。如今却更想你过得幸福,活得安乐。”
随后只听得他顿了顿又道:“楚帝苏恪,文能治国,武能□□。论雄才大略皆不在为父之下,他也的的确确是当世少有的明智之君。可是为父只愿我的女儿一生可以平安喜乐,万事胜意。作父亲的哪里愿意女儿再次受到伤害呢?”
我怔了怔,微微有些错愕,从前我只知父王是爱护我的,却未想过他这般为我考虑,那时只一昧的认为,他所寻的,所求的。是大齐的霸业,是九州的天下。
因此,作为女儿自然会倾尽全力去帮助他。可如若我嫁与了苏恪,定然会少了那份无忧自由,多了一份瞻前顾后。
他日若是苏恪要同父王争一争天下时,我又该如何自处。作为女儿不能不孝,作为妻子不能无情。且不说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怕等到那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我垂眸,抿了抿唇道:“父王是怕将来苏恪挡了您的路,或是将来有一天,会让女儿为难?”
只见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只怕你再受到伤害。”
“再?父王说得儿臣不懂。”我微蹙着眉头,疑惑地瞧着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喃喃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王的苦心,罢了,宁儿若是真得欢喜苏恪,为父自当同意就是了。”
祁景翼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道:“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这事是如何挑起来的,本王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我总觉得父王话里有话,既然他不会于苏恪相争天下,我又怎么会因为夹在中间两边为难而心中忧伤呢?不解,实在不解。
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父王罢免了镇,辅两位国公的官职,收回了兵权。又重新肃清了皇帝跟前的人,明里暗里算是将祁文星给架空了。
随后又下了第二道圣旨,辅国公的爵位被夺去,全家除了郭贵妃以外完完全全贬为了庶人。而备受祁文星宠爱的贵妃郭氏同样被冠以祸国妖妃的罪名,贬至佛堂诵经。
而第三道圣旨下来时,已经是毒酒一杯了。
罪名为勾结外寇,妄图谋朝篡位。此等罪名足以株连九族,但看在郭贵妃的面子上,仅仅株连七族。这个在大齐叱咤百年的郭氏一族就此土崩瓦解。
镇国公萧道安虽未像辅国公郭靳那般过分,却有不察之嫌。因此被夺了官职后,整日一直在家里战战兢兢地活着。如今又听说,郭氏一族满门被诛,大势已去。
第二日便找了根白绫,自缢了。
父王虽然未怪及镇国公府,但到底是贬低了爵位。世子萧烈成袭爵,不过是个武阳伯,也未有什么实权。
大齐边疆因为有大楚的相助,再加上赫连珏本就自顾不暇,便早就退兵。只是赫连珏只是一个诱饵真正掌握兵权的却是大秦二皇子赫连珪。这个大秦二皇子是将他的弟弟当作替罪羊了。如若攻下了大齐,自然是最好。如若未能攻下,他也有理由推脱。
只是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赫连珏棋高一招,直接在三朝宴翻了脸,不过一切却又尽在苏恪的掌握之中。
所以大秦的两位王爷的诡计才都没得逞。
父王将鲛珠交给了我,我第一次见着鲛珠。它浑身晶莹剔透,只有珍珠般大小,看着非常普通,甚至不如其他珠子显眼,却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父王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鲛人之珠,而且海妖的泪珠。
海妖历来有鲛人之王的称号,而此珠也是他首次动情时流下的泪珠。也是他运气好,原本以为都要错过了,只是上天终究是厚待他,才让他见到了海妖,有了这颗能够救命的珠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特别是下午也忒困了。这几天男主去隐居了,尽量快些放他出来,还有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51章 杂事
日子过得快些, 天仙楼也因此重新开张。
之前因着三朝叛乱关闭了好些天,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又变得红火起来。只是明面上大家都对天仙楼的背后势力心照不宣。
那日小六带了些暗卫去了赫连珏的别院闹腾了一番, 红娘也被救出。赫连珏从明光殿回去之后,听盯梢的暗卫来报,说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大齐边疆那里, 大楚出了兵联合大齐一起抗秦,自然是没讨到什么便宜。
且不说他的二哥赫连珪先他一步返回了秦都濮阳。这个皇位争夺, 赫连珏从时间上便错失了先机。更何况赫连珪还有几十万大军在身, 掌握着兵权。
大皇子赫连昊, 虽在京都,但势单力薄。谁都没预料到,此次秦帝的病如此来势汹汹。
历经红娘一事秋紫与赫连珏必然生了嫌隙,不过她为人一直两面三刀。当初她为了保住性命出卖别人时,就该了解自己的下场了。
可既然她不在意他丈夫的性命, 那大可以不必受我们的威胁。为什么还会告诉我们关于和赫连珏的事情, 即使半真半假。是为了迷惑我们?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
正想着, 问月阁已经到了, 红娘替我开了门。
问月阁还是如同之前那般风雅,一事一物皆精致不凡,窗边的白玉瓶插了好些幽兰。
兰姿曼妙,一进问月阁,一阵幽兰的清香便扑面而来,恬淡清新。
我才刚坐下, 想着刚刚的疑惑,便问道:“红娘,你妹妹是怎样的人?”
红娘听后,表情凝重,瞬间下跪向我请罪:“郡主,是红娘连累天仙楼了。”
她经历了这一番波折,憔悴了许多。虽着了红衣,却不似往日娇艳如牡丹,反倒清汤寡水了许多。她即使经过了一些时日的修养,却到底是心有余悸。
见红娘低着头,我将她慢慢扶起来,她亦然顺势坐下。
我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也是受累了。若不是秋紫来骗你,以你的能力如何会进圈套?这件事孰是孰非我还是懂的。”
她心中感谢,却又不安:“多谢郡主体谅,只是那秋紫毕竟是红娘的亲妹,现下她犯下如此大错,是红娘管教不严。”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宽慰些:“你与秋紫分离多年,她的性格习惯早就已经改变,你如何能够摸得透。且不说你本就信任她,毕竟你也未曾想到她会将你出卖了。”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
红娘张了张嘴,还想接着说,却被我一个眼神堵在了喉咙。
我问道:“你还未回答我她是怎样的人呢?”
她低着头,似是回想:“秋紫从来都是要强的。小时候,不管文采还是武艺皆是要争第一的。但那时候,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也会同情可怜之人。后来我因惹上了仇家,也为了保护她,离开了南诏,距今已经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虽然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但到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多年未与她相见,我与她的亲缘也淡薄了许多。”
“嗯,红娘,我想问得是,当日她明明更在乎的是大业,为何还会救她的丈夫。”
“郡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多年来与她朝夕相对的人呢?如果她能够用半真半假的话骗取我们的信任,又能保住自己和爱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这样会引起赫连珏的怀疑。”我反驳道。
“怀疑终归是怀疑,她既然敢这样做了必定已经想好了退路。”
“原来,还是做姐姐的你了解她。”我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道。
“郡主过誉了。”红娘道。
正说着,望着窗边的幽兰。突然想起了妙手空空,当日,他与我打了个赌,才牵扯出一系列的事情。
那日从苏恪去了三朝宴后,留下锦囊,让风雨带我去见他。因为这一次,我才明白了赫连珏的阴谋,他虽然未能帮我拿到梵天镜,但是在粉碎赫连珏,击垮祁文星辅国公叛乱一事中立了功,也算功过相抵了。
不过主要是想着以后,我若是嫁与了苏恪,那梵天镜还不是自家的,我想何时照便何时照。
现在反倒有些埋怨他烧了大楚皇陵,虽这一切也是我自找的。
便问红娘道:“妙手空空去了何处?”
“他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干回老本行。”红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道:“说起妙手空空,他说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哦?他一个小偷竟然也会送人东西。”我心下诧异。
没过多久,红娘拿过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这盒子不大,看着却内有乾坤。外表是红木打造的,雕刻的非常细致。
“这个是?”我疑惑。
刚一打开,里头便弹出一块檀香木牌,上书澹台二字。
一张纸来,上书:“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这朝廷虽有金山银山,可还是江湖更潇洒自在。
未曾拿到梵天镜,便以这个作陪,他日用到在下,便以此来寻。此行已了,妙手空空走也。天仙郡主,咱江湖再见。”
这妙手空空虽出生江湖草莽,但字还是不错的。这行书笔走龙蛇,俊秀洒脱。
我微微无奈,心下想,这个妙手空空与大秦澹台湖澹台家有何关系,竟然会有他们的令牌。
澹台家是藏宝世家,在九州大陆皆有名望 。他既然敢此令牌拿出来,那么必定是有用的。我且只要将它放好便是。
“郡主,妙手空空可曾说了什么?”红娘问道。
“他喜好江湖,朝廷不适合他。”我又笑了笑,意有所指导,“但该还的还是得还,迟早而已。”
……
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便入了夏。
我一直以为扶奚会离开,她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王府住了下来。
原本一直清冷的摄政王府因为她的到来而热闹了许多。
这天我同她在花园里赏荷花,今天一大早上池塘里盈盈一水间,接二连三的荷花亭亭玉立地开着,花叶交相辉映,徐徐的清风徘徊于绿波间,红色娇艳的花相倚着开,送来满池清香。
夏日里,燥热易酣睡,人也极为慵懒。
看到扶奚如此有食欲,对着荷花糕,眼中都冒出星星来了,想着之前初见她时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扶奚,你是这九州大陆的花神,完全可以接受这个封号,从此以后吃香喝辣,你当初为什么直接跑了?”
她撇了撇嘴,一副遗憾的神情:“我当初哪里知道还有此等好处,师兄只让我弹琴,弹完便离开来着。”
“所以你是被你师兄卖了?”
“那倒也不是,出门在外,师父让我听师兄的。”
“师父?”我问。
“嗯。”她淡淡地应着。
我心里迷惑,便问道:“听你们一直师兄师妹地叫,我却未曾听你们提及过有关师父的事情,不知尊师是”
扶奚大惊,一拍大腿:“宁儿,我竟从未向你提起。”
她又碎碎念,最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便道:“虽然师父不让我卖弄家门,但看在你同我师兄相爱的份上,我便告诉你。”
“请说。”
她点点头道:“说起来,我的师门还同你们大齐颇有渊源。”
“渊源?”
“嗯。”
“莫非是……”我心中一下子了然,抬头看她。即使之前在心里猜测了许多遍,如今一下子知道,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难以置信,便再一次问道:“你是轩辕宫的人?”
只见扶奚笑颜如花:“正是,在下轩辕扶奚,为轩辕宫六十二代弟子。”
心下有些复杂,谁都知道轩辕宫是什么地方。轩辕宫是九州大陆最神奇的所在,也是九州大陆的一个特例。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却有着领导每一个国家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