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医无法及时返回,等于是唐王命悬一线,为何程先看起来只是受惊,而并不是火烧火燎的急。
这其中,必定还是存在着一些她不知道,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王妃……”程先一机灵回过神来,他抱拳,在顾惜年面前深深作揖,“请王妃示下,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也是个机灵的,脑子里一时没有良策,干脆来个解铃还须系铃人,把问题还回到了顾惜年这里。
唯恐顾惜年会不管,程先急急的说:“王妃与王爷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妃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危急时刻,整个王府的所有人,以王妃马首是瞻,还请王妃莫要推辞,给大家一个解决的良策。”
得。
还真是会说话。
直接把顾惜年高高架起,还不忘提醒她当家主母的身份。
这下,不管都不行了?
顾惜年只是心里边暗暗吐槽,办法嘛,倒已是现成的。
眼看着,天马上要黑透了。
她另外还有其他事,也没时间耽搁。
便干脆的说道:“解决的办法,最是简单不过。太医走了,没人照看王爷,王爷的病情急转直下,处于生死之间。
咱们王爷手上有护龙卫,更是皇上表面上最宠爱的弟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你们该怎么做?”
程先像个木偶似得,一板一眼的答:“拼全力入宫,去到皇上面前,请皇上出手救人。”
顾惜年打了个响指:“孺子可教。”
她眼神戏谑,“谁规定只允许七皇子在无计可施时去找皇上求救呢?他能用的手段,你们一样可以用的。”
“天下人看着,皇上必不会坐视不理。”
程先彻底的悟了。
顾惜年忽的感觉到一道特殊的视线,穿过了竹林,直落到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循着那种奇异的存在感,望了过去。
有些意外,她看到了段小白,抱着他的重剑,正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过来。
“你在这儿啊。”顾惜年嘴上说着。
心里却是在想,这个段小白还真是个神仙人物,对时间的把控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天一黑,人便出现,不可思议的准。
“开始吧。”段小白的眼睛里,似乎只有顾惜年一人。
见了程先,也不打招呼,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丝毫不予理会。
倒是程先,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显然对于段小白大脾气秉性,也相当的清楚,并不指望着他会有回应。
“王爷那边,有些事要处理。”顾惜年的手指了指珍珠湖的方向,好奇的问,“你今晚有时间继续吗?”
段小白藏在面具后的双眸,多了几分不满。
但还是按捺着性子说道:“救人,解药。”
言简意赅,表达意思。
真正能把唐王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办法,可不是围在病榻前边干着急。
没有那份解药,其他事全都是白搭。
而获取解药的唯一办法,便是一关一关的打上去,把拦路的对手全都撂倒、打怕,最终胜利者便能得到解药。
到那时,唐王才能真正的活过来。
因此,还有什么比约定好的切磋对练更加重要吗?
没有!!
顾惜年被说服了。
“好吧,那就开始吧。”
她解开了外衣,唰的扯下,丢到了珠玉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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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必去峦山,夺回嫁妆
唐王病情急转直下。
先前被召回的太医,又在晨起宫门打开之前,赶回到了唐王府。
连在皇后跟前伺候的周太医也一起跟了回来,进门直奔府后的珍珠湖而去。
王府内,府卫与护院,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分散列于两旁。
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瞧见一张面色酷寒的脸,满是严苛。
时不时还会有一队巡查的府卫经过,监视着整个王府内外的动静。
而珍珠湖附近,竹林之外,则是由护龙卫守护。
陌生的面孔,一概不准进入。
常来常往的几位,亦是需要手持腰牌,得到准许后,才可接近。
常在一旁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婢已然不允许离开,就连宫中来的太医,也不见出去,日夜守护在了唐王的身边。
“也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这一场。”总有人,在私底下,悄声的嘀咕。
程管家抓到过一次之后,重重惩治,并在王府内宣布,若再有私议者,重打五十棍,直接丢出府去发卖,任何人都不会留情面。
雷霆手段后,这府上清净了不少。
碧落趁机,开始接手给佣仆们立起了规矩,程先极为配合,两人齐心,共同协力,男仆女眷,井然有序,整个唐王府的气象为之大变,再不见从前的混乱。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黄、刘两位太医,联名上奏,称唐王毒性转深,已是危及关头,能试的药物早已试过了一遍,接下来,也只能期待奇迹天降,让唐王能逃的过这一劫。
等于是变相,宣判了盛宴行的命运。
皇帝闻言,大为悲恸,急招了钦天监的大神师入宫,要他来想出应对之法。
大神师称,需去抬峦山之巅的云顶宫内沐浴斋戒七天七夜,再开坛祈福七七四十九天,或许会有转机。
皇帝当场恩准。
大神师隔日便离了京,由两百名青衣小童护着,直奔峦山而去。
离京之时,声势浩大,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来到路两边,夹道相送。
同时也传颂着皇帝的仁德之名,这可是在皇家极少会见到的兄弟情深啊。
顾惜年听到了碧落提起此事,露出不屑的神情。
“都已是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不放过王爷,想着要把最后的价值都利用干净,为他的虚名铺路。”
不过,即使心中因为看穿了皇帝的心思,顾惜年也没功夫去管这些个事。
因为,她已得到了消息。
运送顾家英烈遗体的队伍,已然到了京外八十里处。
消息已然提前一步送到了顾家,掌家少夫人余氏清晨命人将消息送了过来。
明日,顾府将遗体接了,就要办丧事了。
这件事,于每一位顾家挚亲之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大事。
碧落出外办事,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进门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急匆匆的进了落霞院。
“大姑娘呢?”她一把抓住了浅梨。
浅梨的手,指了指里边:“天还没亮,段侍卫就到了,拉着大姑娘练武,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
才停下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顾家的人又来请,让大姑娘今日务必回府一趟,商议接丧的事宜。”
说到这事儿,浅梨把声音压低了些,手指头点了点里边:“大姑娘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情一直都不大好,已经命人预备了车子,等会用过了早饭,就要回府去了。”
碧落点了点头。
她掀了帘子,进屋之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
珠玉惊讶的问:“还以为你得天黑才到呢,这一路必是紧赶慢赶,辛苦极了。”
碧落没让脸上的疲惫表现的太明显。
看见顾惜年坐在妆镜前,一个还在培养之中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碧落便直接上前,净手之后,将琐事全接了过去。
大姑娘身边伺候着的人,还是少了些。
这事儿她暗暗记在心上,琢磨着尽快要找些聪明伶俐,又值得信任的丫鬟,先过来把生活上的琐事全都应对妥当才行。
顾惜年本是闭着眼睛在养神,听见碧落与珠玉交谈的声音,才掀开了眼,笑着望了过去。
“此行顺利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带着人,去到了凤山附近,发现匪贼的山寨已然荒废,早已没了人影;属下前后检查,发现这伙匪贼退走之前,连厨屋里的锅碗瓢盆都带走了,山寨内所留的物件,大多已是破损,后山开垦了一小块粮地,也已收获完毕,全没留下。”
顾惜年心中有了数:“连山寨都不要了,走之前却还知道带上东西带上存粮,看来是走的不慌不忙,是有序撤走。
他们既然是做惯了匪贼,便习惯了无本的生意,必是不愿再重新做个安安分分的顺民;你可查了周围百里,是否有新的匪贼出现?”
碧落点了下头:“属下的想法与主子所说的相似,便派人分散开来,沿村落、乡,以及流民聚集之地在查看,终于有所发现。
峦山之内,是一高三矮四平的地势,云顶天宫建于最高处,三座矮峰也都有钦天监建的修行之所,派有神师在此间清修;但四平之地,虽山势和缓,却是在峦山主峰的最后方,二者之间的距离属于是隔山相望,但真的走起来,最少二天二夜才能到达。
正是因为此,其中一处地势平整的小山头上,新来了一伙匪贼,也无人搭理,竟让他们直接建起了寨子,祸害起了周围的百姓。”
她说着话,顺手已将祛淤活血的药油以推拿之法,抹在了顾惜年的肩颈和双腿之上。
药效很快便覆盖住了之前的疲惫。
顾惜年休息完毕,整个人又变回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属下留了人手,做进一步的确定。”碧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残酷:“若他们真是当日截了大姑娘的嫁妆的山贼,属下绝饶不了他们。”
“等顾家办完了丧事,找个时间去一趟峦山吧。”顾惜年站起身来,展开手臂,让珠玉帮她套上的素净的外衣。
发间除了一朵小小的白绒花之外,便没有多余的点缀饰品。
她所穿着的衣物,更是没有多特别的裁剪样式,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件,套在了纤细的身子上,单薄的令人心疼。
“主子不需要长途跋涉的去到峦山,这件事交给属下,属下便可处理妥当。”顿了顿,碧落又道:“况且峦山匪贼安营扎寨的时间,与那伙匪贼搬家离开的时间并不一致,属下确定是峦山匪贼先至,劫道的匪贼才搬走。
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
要么是,两处匪贼并不是一伙人,是属下的人找错了方向。
要么是,劫道的匪贼先一步做出转移的安排。”
顾惜年危险的笑了。
“若是早早就做了转移的安排,那么匪贼们便必然知道,劫下的是顾家的队伍。如此,这必是一场早已做好的局。”
碧落和珠玉面色大变。
她们在得了命令去追查当日之事时,还认为是顾惜年咽不下这口气,又或是顾惜年舍不得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想要找机会夺回。
此刻方才意识到,顾惜年是心里边存了更大的怀疑。
甚至从顾家六位将军忽的一反常态,冒失进入到了壅关长道这件事起,整个顾家便好似被一团看不见的暗雾给裹的紧紧的,填进去的是人命,赌上的是百年荣耀,以及整个顾家的急速衰落。
可这背后,究竟是有一双什么样的手,在主导推进一切悲剧的发生?
顾惜年有所察觉。
但她知道自己距离真相,还有一段极其遥远的距离。
“峦山,势必要走一趟的。”
顾惜年裹紧了披风,快步向门外走去,卷起了一道风浪,藏着萧索肃杀之色。
碧落不敢再劝,便跟在了身后。
出的门来,顾惜年意外的见到了段小白,他又站在海棠树下,似是在等着谁。
原本是直接坐上马车出门的,顾惜年却绕过了车马,来到段小白的对面。
“你在等我吗?”
段小白点了下头,酷酷的,冷冷的,他素来不喜讲话。
顾惜年眉梢微动:“有事?”
“何时归来?”段小白直接问。
因为总是用极度言简意赅的对话方式,顾惜年从一开始的非常不习惯,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现在的瞬间懂的,也不过是用了几天而已。
“我父兄的棺木已运回了京城,这几天顾家要大办丧事,怕是很忙。”
段小白的面具之后,眉头轻轻一皱:“时间,不太多。”
他看着顾惜年的神情似乎不太愉快,难得缓和了语气,多解释了一句:“活着的人,更重要。”
顾惜年听了这话,神情间浮现出了一抹沉寂之色。
良久,她点头。
“嗯,你说的对。”
“节哀。”段小白安慰。
声音自是极其难听,他的嗓子里宛若藏着砂石,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喉管,让发出来的声音异常粗糙。
可是,那份真挚,油然而生,顾惜年却是感受到了他是发自内心说出来,一丝关怀之意隐约可现。
“谢谢。”
顾惜年上了马车之前,她回头,看着依然站在树下,身形腰板挺得笔直的段小白,“我们约定好的事,改为三更开始,说好每天晚上两个时辰,不会迟,不会少。”
段小白满意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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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顾家的一路上,碧落是坐在马车外的,这一次浅梨没带出来,属于轻装简从的出行,选的全是信得过的人。
碧落心里边有气,手上的马鞭在空中抽的劈啪作响。
顾惜年叹息:“又在恼些什么呢?自从你跟着来到王府之后,肝火便特别旺盛。”
碧落咕哝:“主子,属下真是想不明白,王府内那么多护龙卫,个个是顶尖高手,哪一个不能拉出去参加四国大比,何必非要您亲自参加呢?本就是极度危险的事,即使王府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咱们女队这边也可以出人,哪有让主子去以身犯险的道理?”
“这件事早已定了的,现在还在讲这些,没什么意义。”
顾惜年对于定下来的事,素来并不纠结,“四国大比虽然危险,我心底里却是有几分把握,况且,我来参赛,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那份解药,还可以通过四国大比做到更多的事,想得,便要承担得起风险,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