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小白的回答,永远简短,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中宫嫡子而有所改变。
这份不卑不亢,像极个唐王府的那一位。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
七皇子顿觉索然无味,他又盯着顾惜年看了好一会,恍惚觉得乍一见时的那一抹熟悉感觉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唐王府的那个女人,怎可能跑来参加四国大比呢?她嫁过去以后,唐王就没清醒过,两个人一直是挂名夫妻,她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夫君,而来到这里赴一场生死局。
如果不是她,七皇子心底里的不舒服便减低了不少。
反正他很笃定,即使段小白他们进了四国大比,也绝对不可能拿到胜利。
唐王府的奴才们想着堂堂正正的把阴阳风水毒的解药给他们主子带回去,实在是痴人说梦。
随意的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七皇子便带着人回去观赏台上坐着了。
顾惜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冷。
另一边,有人抬着岑六公子从一旁走了过去,木板上躺着的那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岑家的奴才早早等在了那里,接到了人,皆是朝着顾惜年等人的方向怒目而视,那怨毒的眸光,委实令人心惊。
这边是,记恨上了。
第二组比赛的,也是六人,拓跋凉、周方周圆兄妹,以及另外三个身材彪悍的家伙。
周方、周圆是一母同胎的龙凤双生子,从小到大,吃住皆在一起,虽是兄妹,却是获得同样的教养,因此他们不止是容貌难以分辨,就连呼吸、动作、说话的语气、节奏,都宛若是一个人一般。
到了高台之上,擅长偕同进攻的,自然不会拆分自己的优势。
他们走的竟然也是快打快攻的路线,上台后便合力,先后将两人踹飞下了高台,而拓跋凉此时也干掉了一个。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高台上便落下三人,按照比赛规则,此时已经结束了。
周方与周圆对望一眼。
哥哥说:“十二取五,进四国大比。”
妹妹点头:“第一句三人获胜,若是这一局下去的还是三人,又要再比一场。”
哥哥竖起兰花指,幽怨又不耐:“还要打架吗?好麻烦,真是讨厌死了。”
妹妹阴沉的笑;“把他也打下去,就不用再比过了。”
兄妹三言两语间商量完毕,那一柱香才燃了一小截,此刻再动手,并不算是违规。
台下惊呼声陡然高亢响起,因为周方和周圆竟然没有选择下梯,而是直接朝着拓跋凉攻了过去。
金向北本来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坐着,见到这一幕,他突然一反常态,直接站起。
“可恶,那是我的对手。”他怒吼。
顾惜年瞥了他一眼,看傻子似得。
段小白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去关注的念头。
“拓跋凉,你小子必须死在我手上,要是进不了四国大比,我金向北看不起你。”
也不管隔着那么远,拓跋凉能不能听到,金向北暴躁的直跳脚,那是连吵带骂。
听说漕帮和盐帮素来不睦,从上到下,每次遇到,都是 伙药味十足,现在看来,倒也有些相爱相杀的味道。
金向北,是真的把拓跋凉视作为对手的吧。
顾惜年稍稍一分神,时间便飞速的流转而去。
她索性不再去远观第二组的结果,只等着结束。
但直到檀香燃尽,台上三人依旧还在,这个拓跋凉的功夫极好,以一敌二,竟然也跟周方和周圆兄妹俩斗到了最后。
“敬你是条汉子呢,怪不得能当上漕帮的第二把交椅,真有本事。”周方虽然是个俺的,可动作是比女人还要女人,他的手指,轻轻的掩住了如饮血了一般妖冶的唇,娇滴滴的说。
“可恶。”周圆没她哥那么心大,对于没一脚把拓跋凉给踹下圆台去,她始终是耿耿于怀。
第三场比试,是六进五。
也就是说,前两场比赛的赢家段小白、银觉(顾惜年)、金向北、拓跋凉、周方、周圆六人,其中必有一人要被淘汰。
七皇子唰的合上了纸扇,对于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他是十分的喜欢。
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几位大人。
“这第三场,得想个有意思的办法出来,你瞧,看台上的那些人多么激动,温温吞吞的比试,那还叫比赛吗?本王觉得,就应该像是周方、周圆和拓跋凉这三个一样,打出气势,放能彰显国威,让其他三国的使臣看一看,东盛子民的风采。”
“请七皇子示下,第三场的规则,该当如何?”
几个大人,都在有意结交七皇子,在小事上是要处处顺他的心思,绝不会提出反驳。
七皇子的目光,再次隔空落到了顾惜年的那里。
“这第三场嘛,不如让他们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如何?”
“愿闻其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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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就是这么巧
第三场比赛,共计六人参加。
最高有五人入选,确定参加四国大比。
但也有可能是六人全部淘汰。
平民组这边,并不需要派出多少代表人选。
说白了,这不过是一场随意的不能再随意的比赛。
四国大比,平民组派出的选手永远只是象征性的去凑数的,上到皇帝,下到百姓,文武百官,名门贵族,他们押下重注的,永远都是那些获得邀请,能直接进入决赛的选手。
而平民族的比赛放在了四国大比正式开启的最初,有点像是为了接下来的激烈争夺而热身的意思。
“尔等六人,接下来需拼上全力,本王希望你们都可以顺利出赛,在四国大比之上,扬我国威。”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的洋洋洒洒。
讲了老半天,就只有身旁的那几位尚书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至于准备要上场比赛的顾惜年等人,有些抬头望天,有些低头看地,还有几个明显神情放空,神儿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第三场的比赛规则。
六人抽签,同色短签者为对手,进行比试。
一炷香后,还站着的人便为胜者,取得决赛资格。
若是所有人都站着,那么再点一炷香,重新抽签,继续比试。
直到有一人,或者数人受不了,倒下不起,第三场比赛结束。
听到这么不靠谱的规则,六个人表情同时淡漠,之前的两场比赛有多扯、有多随意,他们是看在眼中的。
到了第三场,还指望七皇子等人能拿出多高明的方式来?
无非就是车轮战,拖的人受不了为止。
顾惜年此刻已重新戴上了玄金面具,她跟段小白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全消耗在了战斗上了。
车轮战什么的,没有谁比他们进行的更加彻底。
她,完全不惧。
第一轮抽签开始,顾惜年的手上捏着红色短签,段小白也是同样颜色。
周方和周圆则同是墨蓝色短签。
金向北和拓跋凉则是黑色的短签。
于是三组里边,只有金向北最为兴奋,他是得偿所愿,嗷嗷叫的冲向了拓跋凉,迫不及待的一战。
“我要杀了你。”
拓跋凉听到这话,很是不屑的撇撇嘴:“每年都这么喊,有劲儿?”
金向北:“迟早能宰了你,比如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拓跋凉撇嘴:“没准是你死。”
“你死!”
“你才死!”
“你混球。”
“你……%¥*(%)”
顾惜年和段小白一边慢悠悠的练着太极推手,一边还扭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漕帮和盐帮的那两位。这果然是有旧怨在,趁机来个公报私仇,生死状签完,一切都理直气壮着。
周方和周圆兄妹同样是在敷衍,反之名额有五个,只消耗着时间,等着漕帮和盐帮之战分出个胜负,便能顺利晋级,他俩可不想浪费力气在无聊的内耗上边。
偏偏拓跋凉是个超级耐打的家伙,这一点,在高台之上时,便已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炷香结束,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但没有人倒下去。
七皇子立即命人再点一炷香,重新抽签。
并且还非常正色的警告他们,毕竟这是一场非常严肃的比赛,哪怕抽签面对的是自己的挚亲、好友,也得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势来,全力以赴的去对待。
好巧不巧,第二炷香,仍是顾惜年对段小白,周方对周圆,金向北对拓跋凉。
短签的颜色变了,可配对不变。
于是,金向北嗷嗷叫,举刀再次砍向了拓跋凉。
自然,其他两组也是换了个态度,继续假惺惺的敷衍,看似打的虎虎生威,可根本没伤到对方分毫。
等香燃烧完了,六个人还是齐齐站在那儿,金向北和拓跋凉的额头见了汗,可离倒下还有很大的差距。
第三炷香、第四炷香、第五炷香……
跟邪了门似的,不管怎么抽,全是这样的组合。
抽到第六次,金向北跨着嘴角,看着手上的签,开始不爽的朝着展台的方向怒斥起来。
“你们是不想让盐帮和漕帮的人进入四国大比,所以故意这般设计,想要活活耗死我们吗?”
拓跋凉脸色全黑:“比赛太不公平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悠悠众口,传出去的话,好说不好听吗?”
七皇子惊讶的站了起来:“去检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带着两个侍卫过来,把抽签的盒子接过去,翻来覆去,左看右看,没有看出来问题之后,又取了短签,一寸一寸的检查,依然没有问题。
第七次抽签,结果不变。
再来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
不论怎样调换顺序,也不论怎样纠正先后,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果然是要耗死我们?喂,过分了吧,明知道我跟拓跋凉有仇,还使出这种同生共死的伎俩来,简直可恶。”
“若是这样子进行比赛,我便是退赛又如何,不过,将来京城内外,四国之间,会有怎样的流言,各位大人可是要想好。毕竟,这赛场内,还有那么多百姓在。有些事,你们说是巧合没有用,得所有人都认定是巧合才行。”拓跋凉冷笑,“接连十次,全是一样的结果,谁会为这是巧合?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七皇听完了小太监的解释,也是不信,又亲自领人来确定了两次,果然怪事,结果依旧不变。
他露出愤怒之色,瞪向了顾惜年。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比赛规则,你们六个一同上那个台子,一炷香后,谁还留着,谁就赢。如果还没有人掉下来,那再点一炷香。”
听到这一模一样的话,金向北更不可乐意了:“我跟拓跋凉已连战数场,体力消耗最大,若是变了规则,依然是我们最吃亏,这还是不想我们两个进入四国大比,不公平!!”
他喊了一声。
隐在观战百姓之中的帮众, 便也举起了拳头,跟着大喊起来。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不止让赛场外那些进不来的百姓们跟着激动,不停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而隔壁正在举行庆祝仪式的四国大比会场内,皇帝与皇后双双被叫嚷声吵到,她们循着声音,望了过来。
“什么事?”
皇帝开口发问,很快有人来报。
瞧着其他三国的使节和贵客们露出疑惑的神情,皇帝的眼眸里流露出了浓重的不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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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存在的分寸
有人前去探问, 很快返回,将平民组六取五,却迟迟没办法将人淘汰的事给说了一遍。
“噢?还有这等事?可确定了?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使了作弊的手段?”皇后颇为惊奇的问。
“回娘娘的话,那边必也是有这样的怀疑,因此也是认认真真的检查好多次。但短签怎么抽取,最终都是一样的分组;后来又换了长签,结果还是一样。”
皇后笑了,望着神情深沉,却看不出喜怒的皇帝说:“此等巧事,可是把哀家的儿子给难为坏了。”
小太监有所察觉,赶紧机灵的接口:“娘娘您说的极是,七殿下后来发现一直抽选的是同样的借口,便也提出几个解决方案来,但那六人竟然全都不乐意,总拿朝令夕改,会对败者不公平这个说辞来反复的讲,他们抽签了几次,结果是一样,一直在比试的那两位便大呼不公,觉得这种规则只是在针对他们两人。毕竟另外两组,一对是兄妹,另一对是同僚,他们其实不用拼尽全力去跟熟悉的人厮杀,而只需要等着那一组决出个胜负,即可顺利进入四国大比。”
皇后嘴角的笑容不变,她转望向了皇帝。
“陛下,您瞧瞧那些在场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个可真是激动的很呢。臣妾在想,这背后,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教唆,意图借机制造混乱,在四国大比的盛事之上,若是闹出些笑话,可真是要是四国皆知了。”
皇后的话,是压低了声音,跟皇帝来说的。
暗示家丑不可外,也借机搓火,皇上只要一声令下,随意治罪那六人消极怠慢,不尊重比赛规则,判令出局便是。
这样子也少给她的儿子找麻烦了。
可皇帝仍是紧紧地皱眉。
皇后给小太监使了个颜色,小太监领悟到了什么,立即上前,把手上的一份名录,送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扫了一眼,便把身边的大太监给唤了过来。
“你瞧瞧,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大太监无名无姓,年岁已很老了,连眉毛都白了。
他耷拉着眼皮,看过名录之后,想了好一会,方才作答。
“段小白、银觉,唐王府的护龙卫;周方、周圆,应是太子的幕僚周平之家里收养的子女;金向北和拓跋凉,分别来自盐、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