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叫了一声,没影了。
他倒在地上才想了起来,自己上台,连自我介绍都来不及说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擅长什么。
不过是调戏了两句,便成为了四国大比的结束。
他躺在地上,脑子直发懵。
最后化为一声不干的尖叫,淹没在了如潮的掌声之中。
顾惜年弯下身子的瞬间,将短剑送回到靴筒的软套当中。
她心底那不知原因的怒气,并没有理所当然的随之消散掉,反而愈发的熊熊燃烧起来。
她为他来参加四国大比,她为他赌上了一条性命。
可结果呢,换回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罢了。
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只诓着她,奔赴一场不知胜负的战斗。
第二名对手,翻身而上,这是一名异域打扮的女子,身上有浓重的香料味道,衣饰颇为暴露,香肩、臂膀,小腿,脚踝,全都那么肆无忌惮的露出来。
一站在那儿,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听说你们东盛国的女子,个个全都只会扑蝴蝶绣鸳鸯,而且特别爱哭,是大大的懦夫。我劝你,如果不想死,现在立即下台去。同为女子,我不难为你。”
顾惜年漠然,转身直冲那个女子而去。
“好言相劝你不要,自找苦吃。”女子喃喃念了一句,抬手便打。
她的手指之间,竟然始终攥握着两根长刺,末端与她手腕上的手镯连在一起,这是比较特别的武器,伤人于出其不意。
这种阴私的手段,在战场上极为常见,但对手大多采用的是远距离的暗器,像这个女子一般,藏在手碗里直接做近身战打算,顾惜年觉得非常不值得。
她躲闪的时候,顺手还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支长枪。
放在手上轻轻掂,有点轻,不习惯。
但不影响她打人。
一套顾家枪,她使的虎虎生威,卷起了劲风狂浪。
顾家枪,一寸长一寸强,破的便是这种近身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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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段小白,他来了
女子万万没想到,顾惜年竟然用的是这种快打快攻的手法,极其消耗体力,也极考验功夫。
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棍影,无处不在,夹着不逊于男子的力道。女子手上的长刺,在顾惜年的枪法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一时间,已是连连的退走,没有还手之力。
看来被打下擂台,也是迟早的事。
七皇子忽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顾惜年的方向。
“那是,顾家枪?”
旁边有侍卫便专心的看了会,跟着点头:“回殿下,的确是顾家枪。”
“顾惜年?是她吗?”七皇子盯着头戴乌金面具的女子,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来。
侍卫摇头:“唐王王妃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来参加四国大比。”
“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七皇子想起来几次与顾惜年交锋,她对自己的不假辞色,出手从来都是又狠又凶,丝毫不顾念他的身份,毫无还手招架的余地。
侍卫却不是这么想:“殿下,顾家枪并非是不传之秘,不知顾家军的兵勇们在修习,京中的一些武馆也引进了顾家枪法,广收门徒,教习下去。顾鹰在世之时,还曾将顾家枪的枪谱拓印了无数份,分发了出去,后来,习武之人会顾家枪的便很多了。单凭这一点,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这世上除了顾惜年,本王就没见过第二个女人,把自己练的如此彪悍。”七皇子咬紧了牙根,每每想到此事,心里边总有点愤愤。
他总在庆幸,最后顾惜年嫁给了别人,没有嫁过来,祸害自己。
可不知为何,偶尔也会心中生出浅浅的心情,他总不愿细想,却也挥之不去。
顾惜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心底里烙印下那么深的痕迹,提起来,又爱又恨。
爱?
七皇子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儿给惊到了,他的脸色变幻,如此之复杂。
耳边,那个侍卫说道:“属下觉得,此女并非是唐王妃。殿下与几次与唐王妃有接触,属下都在一旁。唐王妃的武功不错,可还达不到此女的强横程度,同样是顾家枪,那一日在城门下时,唐王妃使起来破绽百出,连护自己都做不到,而擂台上的这一个,一杆枪用的出神入化,属下相信,她手上拿就是一根柴火棍,依然能发挥出同样的威力,而这,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容貌可伪装,但功夫却是实打实的练出来的,装不了。”
侍卫的话,说服了七皇子。
他缓缓的坐回了原位,眼神复杂,始终盯着擂台上的身影。
直到,见到那女子一枪横打,将对手震飞下了擂台,七皇子才收回了目光。
心中隐隐认可了侍卫的说法。
这女的绝不是顾惜年。
顾惜年可没这么厉害。
如果顾惜年真的功夫强悍至此,前几次,他与顾惜年交锋,激怒了她的时候,早就被她几棍子打飞了。
嗯,不会是吃一点点小亏而已。
“她叫什么名字?”七皇子轻轻的指向了赛场中央傲然而立的女子,觉得她还真的是英姿飒爽,微风极了。
不由的生出了几分了解的兴趣来。
侍卫抱拳,“她叫银觉。”
“真名吗?”七皇子问道。
“护龙卫的人,每一个都是隐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存在。他们的名字没有意义,真假也没有意义。”侍卫答的很有技巧。
七皇子冷哼了一声。
“她,还有护龙卫,迟早全都是本王的。”
侍卫心里边一惊,听的似懂非懂,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七皇子突然冒出了这么具有野心的一句话,他简直是疯了。
皇帝和皇后还在上边坐着呢。
万一被听到了……
侍卫不由的朝着几个方向望了过去,确定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状,方才安心。
而擂台之上,顾惜年并没有刻意去避讳不使顾家枪,她甚至不是很在乎真正的身份败露出去。
比赛规则,中了头签之人,要接连击败十名对手,方算得上是成功,可以直通决赛。
别人拿到了头签,必定是觉得压力极大,未战,已心生怯意。
可顾惜年不一样。
拜段小白所赐,她不惧车轮战,不惧群战,更不惧对方人多势众。
击败第二名对手,她算是热身完毕,身体见了汗,手脚全都活动开来。
长枪扔在了一旁,就见第三名对手已爬上了台。
对方的身材极为高大,像是一尊出笼的野兽,手臂、脚踝全露出了肌肉纠结。他的鼻端,穿了金色的鼻环,耳朵、脖子上也戴了同款式的金圈,当然,手腕、脚腕上也看得到。全都是纯金打造而成,富贵逼人,却也是充斥了野蛮的感觉。
“我要撕裂你。”蛮人振臂大吼了一声,横冲了上来。
顾惜年躲闪的同时,击出几拳。拳拳打中蛮人,对方似乎毫无感觉,不痛不痒的样子。
“有点意思。”顾惜年灵巧的左躲右闪。
蛮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每次攻击,都像是野兽狂奔,踩着地面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像这种纯粹力量型的,其实比较难对付。
任何攻击,在他面前,只用身体就能无限的化解掉。
顾惜年攻出去的时候,蛮人甚至连闪开都懒得,由着她打。
每次,顾惜年击中了对方,疼的都是她自己,几次之后,顾惜年学了乖,趁着翻身的瞬间,捡起了远处的长枪。
可这一套无往不利的顾家枪,才用了不到十招,就被蛮人一把抓住了,他捏着一断,使劲的甩了甩,顾惜年的手臂在这样巨力的晃动之下,整个人都要被卸下来了似得。
她不得不松手。
蛮人夺了长枪,拦腿一顶,枪就被他掰成两半了。
他看了看,往身边一扔。
又满不在乎的朝着顾惜年走了过来。
“真强啊。”顾惜年喃喃,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身形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对方。
她的眼睛迅速的瞄向了一旁的武器架子,寻找着更趁手的武器。
无意之中,她的目光,竟与一人对视。
那人站在距离擂台极近的地方,身上裹着的大氅随风汩汩而舞,墨色的黑发,亦是翻滚出了波浪。他怀里抱着那柄重剑,目光却一直锁定了她,两道灼热又冰冷的感觉,始终持续的落在了她身上,荡漾起了一片片的涟漪。
段小白?
他,还是来了吗?
脸上仍是带着乌金面具,身上裹着的黑色软铠,从脖颈挡到了脚底,除了黑眸与薄唇,他身上看不见一寸肌肤。
一模一样的妆扮。
可顾惜年就是一眼认出,这个段小白,就是她最熟悉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看到他站在那里,顾惜年的心里边一阵振奋。
之前那么多不满,突然消散了几分,她恨恨的想,等会搞定了这一场,再下去与他理论。
可现在,他来了,就站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仿佛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忽的,段小白有了动作,他抬手,冲顾惜年竖起了大拇指。
那代表的含义是:进攻。
他在提醒她,不要气馁,勇往直前。
顾惜年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勇气,在地上猛的一个翻滚,避开了蛮人才过来的大脚。
蛮人被激怒了。
嗷嗷怪叫了几声,左一拳,右一拳,挥舞而至。
他的拳头,如此之巨大,若是打在了身上,必定会是骨骼碎裂的下场。
顾惜年不愿硬拼,闪躲的同时,一直在观察着蛮人。
“弱点,他的弱点在哪里?”
段小白曾经教过她的,遇到了纯粹靠着力量来碾压的选手,就一定要避其锋芒,不能硬碰硬,而是要找出对方的弱点来,针对攻击。
人无完人。
哪怕再强,也会存在着缺陷。
且他们心里边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一处缺陷,下意识的会在对战的过程中,做出回避或是闪躲。
“眼睛吗?”顾惜年扯出了长软剑,真气注入,软剑绷直,直取蛮人的双眼。
蛮人抬起手,就要去抓。
长软剑削铁如泥,竟是意想不到的锋锐,瞬间便割破了蛮人的手掌,血流如注。
“嗷呜嗷呜。”蛮人受了伤,愈发狂躁了起来。
“怕疼啊。”顾惜年感叹了一声,甩手便又是几剑,嗖嗖嗖的, 刮出了几道口子。
蛮人像是受惊的老牛似得,顶着犄角,狂奔冲来。
顾惜年有了对策,闪躲为主,趁机抽冷子,用软剑攻击。
她放弃了一击致命的打算,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凌迟着蛮人,出一剑,割一块肉,再出一剑,又是一块。
蛮人嗷嗷叫的想要把她抓住,一把撕成两截。
可顾惜年简直是身轻如燕, 动作快到了只剩下残影,蛮人根本抓不住她。
场面僵持,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但顾惜年一直在给蛮人制造伤口,蛮人一身蛮力,跌打损伤不怕,可这种刀割的痛,他却是受不了的。
越是惨叫,痛的越是厉害。
血,滴洒的到处都是。
擂台之上,已然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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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小和尚圆寂
顾惜年此时已像是老练的猎人一般,参考对付野兽的方法,去对付眼前小山似得高大的蛮人。
她的长软剑,专挑蛮人身上最疼的位置去割,就仗着蛮人移动的速度没有她快,顾惜年简直是肆无忌惮。
野兽发狂的时候,一般只会剩下最原始的野蛮,它会疯狂攻击,肆意破坏,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愤怒。
蛮人也不例外。
顾惜年眯起了眼:“找到了。”
她发现,蛮人在奔跑的过程中,左脚移动的速度,与右脚并不一致。
那只左脚,总会比右脚慢一点。
而身体也是稍稍向右倾斜。
这说明,他的脚踝很可能是有问题,或者已经受了伤。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她眼疾手快,长软剑虚晃一招,直削蛮人的脖颈。
他此时已经很害怕顾惜年手上那把锋利到令人咂舌的长软剑,当下也不敢用手去接,挥臂阻挡的时候,还要注意一定要让手上的金环,抵住袭来的刀锋。
趁着蛮人扬手的瞬间,顾惜年松了手指。
长软剑落地的一瞬,她已翻滚到了蛮人脚下,狠狠的朝着他的脚踝踹了下去。
蛮人一声惊叫,轰然摔了下去。
顾惜年却不放过,抬起脚踹中了他的小腹,就将蛮人彻底的踹到了擂台下边去了。
“第三个。”她翻身站了起来,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稍作等待。
习惯性的朝着段小白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还在那里,仿佛从不曾有过移动,更不打算离开。
不知为什么,顾惜年竟然觉得,他在的时候,会令人感到特别的安心。
还有几个对手,并不重要,她觉得自己能够应付的来。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
后来的对手,普遍偏弱。
顾惜年并无手下留情的念头,她是风格仍保持着战场上的习惯, 一旦出手,便是全力以赴,绝不给对方留下回过神的机会。
很明显,大部分人对于她这样的打法,并不习惯。很多人站在擂台上,就习惯的撂几句狠话,仿佛不说几句,便无法壮声势,彰显出霸气。
顾惜年瞅着这个空档出手,就踹下去了好几个人。
她禁不住有些怀疑,四国派出来的所谓高手,怎么水准和习惯全都一样呢。
转眼间,顾惜年便迎来了第十位对手,也是她要应付的最后一位。
“施主姐姐好,小僧法号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