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这几万条评论里出现次数最多且刷屏的其实还是一句【江溯,欢迎回来】。
浏览了大约有十来分钟微博热搜的唐漪在看到屏幕上几近铺天盖地的这句话后,退出app界面,同时将手机摁灭。
只在心里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句她似乎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欢迎回来, 江溯。
欢迎回到这热闹旧人间。
唐漪不记得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却清楚自己在过去三四年不曾言说的思念。
她,是想他的, 在过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
而如今,这份夜凉如水的思念, 像是被时间酿成了一碗冰镇绿豆粥,不知不觉间就多出了那么一味喜欢和两分欢喜,喝起来入口即化、教人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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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是心动》第一期已经拍摄完毕,两天后才会继续进行第二期的拍摄。
而中间这两天空闲时间,唐漪被袁哥从郊外的拍摄地接回了榆城主城区的工作室,她正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在看《风雪误》的第二部 剧本。
除了中间分神浏览了下微博,她大半个上午都在揣摩人物心理。
而就这么看着看着,等来了因为到了饭店过来送饭的宋岁岁。
随着“咔哒”一声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紧接着,晃进个提着食盒的熟悉人影,“吃饭了漪漪姐。”
“先放这儿吧。”,唐漪白皙手指正落在剧本最后两页,模样认真,像是准备将剧本全部看完再吃。
“哦哦好。”
宋岁岁毫不意外地应了一声,跟在唐漪身边那么久,对这种场景也是司空见惯了。
她清楚她家漪漪姐这凡事既决定要做,就必定要做好的性子。
宋岁岁正准备在身侧的沙发上坐下等,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几欲开口,一张嘴反复张了又闭上,就连坐姿也显出几分踌躇来。
“有事”,唐漪姿势未变,只动作幅度极小的抬了个头,便将她这副模样收入眼底。
“也没什么大事,就溯哥怎么进的节目组这事”,宋岁岁小声说道。
唐漪点了下头。
她想起来了,自第一天在心动节目组见到江溯后,她就让宋岁岁去问了他到底是怎么在节目即将开拍时突然加进来的。
但是,“溯哥”是怎么回事儿
猛然听到这么个称呼,唐漪有点不适应。
“没记错的话,江溯比你应该是要小上两岁的。”
她彻底抬起头来,眼带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给宋岁岁掰清他们两人之间年龄上谁大谁小的问题。
“漪漪姐,这和年龄无关!”
宋岁岁连忙摆手解释道。
怎么就无关了呢?
唐漪没说话,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质疑。
“不是年纪大才喊哥的!”
宋岁岁尽己所能地举着例子,“就像现在微博上好多人都是一口一个‘溯哥’,但其中其实也有很多年纪比他大的小姐姐,这个称呼是在表达大家对他在舞台上散发的帅气所表达的喜欢啊。”
嗯,比如【溯哥这个喊麦我可以再来亿遍】,【人狠话少我溯哥,有本事就用那张脸鲨了我! ! ! 】。
正所谓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在一大波舞台旧照被深挖出来后,网友们已经不满足不会动的照片,开始考古江溯曾经的演唱会视频了。
然后他们看到坐在钢琴旁的白衬衣少年,指尖流出丝绸般顺滑的舞乐,他们也看到现场气氛所至时,有人恍若神明用一个空翻从天而降,挑染的银发在灯下熠熠发光
熬夜刷完所有视频的网友:陷的更深了怎么办,除了在溯哥的坑里躺平,还有什么可以拯救我这快得吓人、明显是心动了的心跳声吗
在线等,急!
在宋岁岁极度热情、且避之不及的安利下,唐漪“被迫”在办公室看完了江溯的第一场演唱会视频。
屏幕里,江溯一直绷着的俊脸在最后谢幕时终于撩起一个笑容来——很浅的一个笑容,却在被LED大屏捕捉到时,仍是掀起台下一阵尖叫欢呼声。
他说,谢谢你们来。
他还说,江河如聚,River这条河,欢迎每一滴水的注入。
说完,食指中指并拢,然后笔直向前给所有人比了个手势,以达敬意。
帅得有些不像话。
屏幕外的唐漪在看到进度条尾端时,转过脸去微微“咳”了两声后,手指轻点桌面,示意宋岁岁回归正题,“说正事。”
什么正事
哦,方才说到的江溯如何进的节目组。
宋岁岁恍然大悟般说道:“我问过白制片人了,他们说溯哥是导演亲自定下,直接进来的,没有经过节目统筹。”
“之后我就去找了李导,他给了我这个”
“什么”
唐漪望着宋岁岁从包里掏出的那张单薄白纸,满眼疑惑。
“姐,你也填过的”
唐漪:“”
然后她就见展开的A4纸上题头写着“《砰,是心动》大型恋爱综艺报名表”。
确实是挺熟悉的一张纸,唐漪也确实填过——填了个姓名年龄职业。
因为她对表格下面的心动类型、另一半要求这种问题一筹莫展,索性放弃,直接让宋岁岁帮她把一大半是空白的表给交了上去。
按以往经验,这种表格大多是走个过场,要求不严的,唐漪后来也没再放在心上,却在今天看到江溯这份报名表时愣了神。
同她一样,江溯这张纸上仍是字少空白多,可又有一点不一样,在下面的那几个问题处,他的每个空格处都比她多了几个字。
姓名:江溯
性别:男
年龄:21
职业:乐队主唱
心动类型:唐漪
为什么来参加节目:唐漪
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是唐漪
多了那么几个恍若复制粘贴般的字。
唐漪,唐漪。
仿佛所有问题,他都能以“唐漪”两个字作个收尾。
在看完节目报名表的那一刹那,唐漪闭上了眼,任由那手笔画勾连、肆意嚣张的字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她也忽觉其实什么都不必再问,诸如“他怎么进的节目组,通过谁进的节目组”简直无关紧要。
反正,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他为你而来,为你而来。
“明天上午该继续拍摄了吧”
轻轻吐出一口气,唐漪好半天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响起,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涩意。
“对,明天由我开车送漪漪姐去天水湖。”,宋岁岁肯定地点头接话道。
她口中的天水湖是节目组用来拍摄的别墅区,至于明天,确实是节目组预备第二次开拍的时间。
唐漪合上剧本,弯起唇角答了声“好”。
那明天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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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
“这好不容易见一面,不再一起吃个饭”
利索披起扔在一旁的黑色夹克,江溯左手扶上门把手,听见从后背传来的声音,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了,来日方长。”
这两天他一直同江淇待在望城,还叫上了楚河和老鬼,四个人难得聚上,难得的就重组乐队发新歌一事达成协议。
如果顺利的话,十二月底,新歌音源就能问世,曾经意外中断的夏日将迎来它的续曲。
两天已过,新歌正在按部就班地制作中,他也再待在这也无事可做。
也该回榆城继续录他的恋爱综艺了。
“行行行,你快走。”
江淇知道他参加综艺这事,也不再拦他,只说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一回来就搞了个大的,直接一步到位。”
江溯懒得和他贫,落下一句“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就“砰”的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是没必要,他们中间欠缺的三四年无人能补,那么,能做的本就只有抓紧当下的每分每秒。
江溯沿着上次回榆城的路线直奔机场,在几个小时的颠簸路程后,于月明星稀之际停在了繁华市区的一栋写字楼前。
十七楼的灯光遥遥亮着,室内是有人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0:58,离宋岁岁告诉他的下班时间差了两分钟。
“舒舒。”
就这么在外站着,默数着时间的流逝,江溯终于在又一个“三二一”落下时,等到了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
斑斓灯光下,唐漪眉眼现出几分猝不及防。
“想你了。”
所以来见你。
江溯懒洋洋地开口,然后从背后抽出一大捧满天星,这次的颜色是素雅的天蓝调。
唐漪“噢”了一声,仰头去看他被风吹得微有些乱的黑发,看他染上寒意而稍显凌厉的面容,还有那上扬的薄唇
她忽地说不出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相见不必待明日。
第33章 ·
想你了, 于是捧着花来见你。
思及这场少年人不声不响的浪漫,唐漪的面庞慢慢热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早不是粉丝口中那恍若住在了神坛、压根儿没有一丝半点七情六欲的仙女, 她不过一介凡人,会动心, 会低垂下头, 甚至刻意让夜色掩埋掉大半张脸,假装自己脸上的薄红并不存在。
这欲盖弥彰似的举动惹来头顶一声低笑。
有人明知故问,“舒舒低头做什么?”
低头当然是,当然是因为心中莫名升腾出的那么一点羞怯
有什么好问的!
“不想看见你。”, 被拆穿后的某人赌气道。
空灵似水墨画的面孔因着这句玩笑话无端地就多了份生动气韵, 这是从前没有的。
可能唐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 自江溯回国、她又恰好失去部分记忆后, 她在他面前,越发地喜欢耍一些无伤大雅、平添趣味的小孩子脾气,这也是从前没有过的。
像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像是冰封已久的天性被泡在了糖水罐里,蓦地软化。
“可我想见舒舒。”
江溯笑了下, 眼尾勾出笑意,而后极快地俯身,将视线同正低着头的唐漪直直对上。
他半压低着声音补充道:“很想。”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那种很想。
仿佛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少年,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唐漪望着望着, 心里那些个羞恼情绪忽地散得一干二净,唇边漾起笑意, 问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这花是满天星, 为什么是这个?”
漂亮的花不计其数,为什么连着两次都送满天星?
她不信是巧合。
“舒舒想收玫瑰花?”
江溯佯装作思考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正经起来,“也不是不行。”
“江溯。”,唐漪轻轻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力度可言,但对付眼前人已经足够。
她作势要将怀里抱着的满天星还给他,“再不说我可走了。”
“舒舒急什么?”
江溯知道她禁不起逗,花可能不会真的还回来,但人还真有可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忙抬腿上前,捉住她的手腕带到身侧,两人距离顷刻间拉近。
他还嫌不够,脸凑过去,手也跟着往下滑了几寸,从唐漪手腕移到了掌心附近。
手心敏感,几乎是江溯手握上来的那一瞬间,唐漪就觉着有股微弱电流“噌”地一下直抵心脏。
她下意识地小声喊道,“你好好说话,江溯你光天化日之下”
怎么还动手动脚耍起流氓来了
流氓本人一脸淡定,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回道:“现在是晚上。”
可不是什么光天化日。
“至于我,”,江溯挑了下眉,声音放缓,“是你男朋友。”
无论是节目里还是节目外,都是你持证上岗的男朋友,抵赖不得的。
唐漪眉眼悄然舒展,后知后觉地“嗯”了声。
接着听见短促的一声哼笑,“那男朋友来告诉你为什么送的是满天星。”
江溯将她的手摊到皎洁月光下,然后以指作笔,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四下无人的夜里,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已少有人经过,唯有栋栋林立的摩天大楼是见证者,见证少年五官碎着星辰隐隐发着光,好看到不真实,温柔到不真实。
恰在此刻,车辆飞驰而过,呼啸风声中,唐漪轻屏住呼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痒意,强忍着悸动,辨认出他给她写下的三个字——君如月。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是这个意思吗
上次在医院,对着那束粉紫色的满天星,她曾在晨曦微光中偶然地念起过这句诗,当时记起却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当江溯最后一笔落下时,唐漪猛然抬头,眼里情绪万千终是化成了一句低低的呢喃,“我,月亮?”
“是。”
江溯仰头一笑,笑容里少年气十足。
而后又耐心重复道:“舒舒本来就是月亮。”
天上地下,他独一份儿的月亮。
“知道了。”,唐漪微咳一声,竟做不出任何反驳。
原因无他,她的脸正被人单手固定着,半分动弹不得,身前的那个阴影先是伸出修长手指,替她撩开晚风吹至脸上来的凌乱发丝,而后不急不慢地微微俯下身来,以吻封唇。
哦,他在吻月亮。
月亮无声无息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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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节目组来接人的时候见两人齐刷刷地坐在客厅等待,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替司机摄影大哥省麻烦,特意约好的一起出发,免不了夸上一句,“唐老师你们这关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