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睡我不睡何知河
时间:2022-01-01 14:15:28

  她推开秦导家的门和看见车窗摇下两者之间间隔最多不过两秒。
  “我听得见。”
  江溯稍稍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好笑道:“你也太低估我了。”
  低估什么?
  低估你听力超绝?
  唐漪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啊。”
  耳朵这么好使。
  那上学时候还次次要自己喊上好几遍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不必看出来。”
  在她面前,江溯的桃花眼常年笑意弥漫,俨然一副乖乖的、“我很听话”的自觉模样。
  当他撇过头目视前方,碎发落在光洁额头上时,无可挑剔的脸部线条在光的映照下镀上层淡淡金影。
  不必看出来,也不必知道。
  如果不是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等待上,哪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哪能第一眼就看到你?
  “秦导是你现在正在拍的那部戏的导演吗,都说了什么?”
  他熟练地将车倒转,开上主干道,又极快的补了句,“舒舒,我等你好久了。”
  前面两问客套又敷衍,说得全然不用心,像只是后头那句的无意义铺垫,真正想说的话在后头。
  唐漪一看时间,自她进去到出来,一共花了四十余分钟。
  让人这么白白等了这么一会儿,确实不太合适。
  思维还有些不太跟得上现在说一句话就给她挖一个坑的唐漪毫无防范意识,朝江溯望过去的眼神十分的过意不去。
  “舒舒这是不好意思?”
  蓦地被这么瞧了瞧,原想一直卖惨、收割关切的江溯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你忘了,我都等习惯了。”
  从小到大,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等待。
  读书时候等唐漪放学,挎着包散散站在教室对面的走廊上,后来还坐在剧组的小板凳上看她拍过戏。
  “我忘了。”
  经他这么一笑,唐漪故意板起脸说道,“是你要等的。”
  这些年的无数次等待中,她不是没有叫他先走过。
  “以后还等吗?”
  “当然。”
  江溯无赖一笑,“谁让我都等习惯了。”
  等了就等了,哪有半途离场的道理?
  唐漪猝不及防抬头间,撞上他存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眼,刹那间心上酥酥麻麻传来一股电流,虽然转瞬即逝,如流星划过,但不可否认那种触动的确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存在过、令人为之一颤过。
  这种触动是因为有人愿意在枯燥而又漫长的时间里等她,且一直等她的缘故吗?
  还是些别的什么?
  她轻轻“哦”了一声,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舒舒,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还是江溯主动开了口,稍显淡薄的眉目染上色彩,有种呼之欲出的渴望在。
  唐漪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或者说,江溯从小到大很少对什么东西抱有过明确的期待与喜欢。
  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他生在罗马,因为他什么都有。
  上天给与他一副好相貌,又顺便把他扔进了江家这样富裕又有底蕴的人家,读书时候光打打篮球,对作业测验什么的不以为意,却偏偏能从未在关键性考试上失过手。
  也就是说他江溯,不止会念书,符合应试教育的标准,还符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号召。
  镁光灯直接照身上的人生里,还有什么是他想得到的?
  她一下好了奇,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去望城找江淇。”
  江溯自嘲笑道:“曾经不小心丢下的东西,我总得靠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拿回来。”
  唐漪眼神渐渐认真,知他在说他曾经一手建起又一手终结掉的乐队。
  江淇则是江溯曾经的乐队鼓手,一个勇敢得近乎莽的热血少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在望城开我们的第一场巡演。”
  以River的名义,以五年前横空出世,尚不成熟却又爆发强劲的新生乐队的名义。
  江溯对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闭口不谈,只一点一点地透露着心中期许,“舒舒,有机会的话,来听我唱一首歌吧。”
  “好。”
  唐漪应下后,觉得这时候总得给他一点鼓励,想了想说道:“你既然想做,就放手去做。”
  不必畏手畏脚,在意无关的人和事。
  这话听在耳里,还颇为安全又可靠。
  江溯懒懒“喂”了一声,压下心中感动,再自然不过地回了句,“我会的,不用担心我。”
  说话间,眼角眉梢尽是独属他个人的那种气质鲜明的意气风发。
  最后将唐漪送达明荷苑时,他扬起一个笑,笑声徐徐缓缓,似能钻进人心里。
  “舒舒,我明天一早就走,不用送。”
  忍了一会儿,江溯没将话说完,将“我回来就来找你”埋于心底。
  原因大概是觉着有些事儿行为比言语更能打动人心,或者再简单点,他想给人一个惊喜。
  这次再回来,势以River乐队主唱的身份回归。
  这次再回来,也不再想借弟弟身份留在她身边,而是要亲手摘月。
  +
  唐漪进了屋就把包放下,不大的通勤包拉链处未关严实,隐约露出几张白纸来。
  她叹了口气,同包,不,准确地来说,是同那截白纸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后,终是动了动手指把它抽了出来。
  是恋爱合约,芳姐口中所提到的东西,还特地托秦导转交给她。
  虽然今日在秦导家里话说得明白,但秦导的意思还是好歹人家将合同拟了出来,让她拿走先看看。
  唐漪随手翻了翻,发现白纸黑字,条条规规写得分外清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期间双方该如何配合,又如何给彼此留下余地,没有一点遗漏的地方。
  单从利益角度来说,这合同确实不错。
  可就是让此刻的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的手点在合同上的甲方签名处,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陆知筠经纪人芳姐的电话。
  前后不过三分钟,她礼貌地等对方挂断才放下手机,而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11章 
  人呈放松状态躺在了沙发上,一道声音适时地冲入头脑,“你不准和别人当什么合约情侣,不准”。
  明明只是个回忆,结果声线听起来还是那么恶狠狠,清凉薄荷音强行火热的味道。
  唐漪倏地默了半响,想到了一个有那么一点关联但又很奇怪的问题。
  如果,如果没有江溯,没有江溯的这句话,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她对感情看得淡,甚至可以说是对此没什么感觉,而坦白来说,陆知筠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是什么让她在周围人的劝说下,仍然坚持拒绝这件事?
  唐漪像是演戏时揣度角色那样,认真地深挖着自己的内心,不放过一点细枝末节。
  为的不过就是得出一个答案,江溯到底有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抉择,如果有,是多大程度的影响。
  她闭上眼,电光火石间有种周身布满了“舒舒”、“舒舒”叫声的错觉,那个打小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早就长成了挺拔少年,三年国外经历洗礼又让他褪去一层青涩,日渐成熟。
  可“舒舒”没有变,他好像不知不觉把她镌刻进了比身体发肤更深处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出来,唐漪被自个惊到了。
  但震惊之余,又不无心动。
  是的,她慢慢摸清楚了那种不明不白的颤痒,那种来自心头无以言喻的感觉,不是别的,是心动。
  唐漪回过神,不再避讳,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仍有些难以接受。
  她这是对二十年来一直在当弟弟看顾的江溯冒出了喜欢?
  平心而论,江溯很好。
  有他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喜欢的一切特质。
  至于自己
  这半途悄然改变了轨迹的感情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是突然生出还是慢慢觉醒,哪一种不都是对江溯的喜欢?
  又有什么好细想的。
  唐漪起身,没再管茶几上明晃晃的合同,径直进了房间。
  她实在该好好睡一觉,将江溯回国不过短短几天,自己就波澜陡生的内心捋个清楚。
  一连过了三天,她都没有踏出家门。
  就着买来的食材简单做了每日的吃食,偶尔刷刷宋岁岁放假后的放飞自我的朋友圈,过得也算平静。
  第四天,被忙得团团转的袁哥叫出了家门,说是去参加一个投资商的晚宴。
  一般这种啾恃洸事,唐漪都会直接请辞不去,不过这几天实在是闲得发慌,怕是再在家里待下去,人要发霉长蘑菇了,她想了两秒便应了下来。
  晚上,经纪人袁哥亲自来接她。
  许久没见,唐漪望着袁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微微笑道:“看来最近没少赚。”
  袁哥自她入行起就带着她,两人生生把一家快破产的影视公司盘活了。
  对外,她是公司的金字招牌,但她自己心里却清楚,公司能有现在这个成就,袁哥功不可没,在经营公司、对接艺人的方面,他没少出力。
  如今,他早就不事无巨细地管着唐漪的行程,但大方向上面还是会经手。
  两人与其说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不如说是千里马和她的伯乐。
  “是不少。”
  袁哥在她面前也不搞假客气,直说道,“这次这个晚宴对接的一些将要开发的项目都很优质,我想你最近没拍戏,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露个脸。”
  “也行。”
  权当蹭个饭,唐漪没有反对他的说法。
  +
  占地颇大的会客大厅装修得颇具格调,金碧辉煌的灯光下,男男女女皆穿着各大品牌的新款礼服,其中有不少唐漪认识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面孔。
  望着扎堆的人群,一张张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脸,她不爱交际的本质终是暴露了出来,为了躲清静,她巧妙地往没几个人的吧台移了移,又开始低头吃着水晶碟里呈着的各式指甲盖大小一块的夹心慕斯,妄图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袁哥见了,只摇了摇头也不多说,知道她肯出来露个脸已经是极限,也不要求她再与人交谈应酬。
  提醒了她一句“别喝酒”后,袁哥精神抖擞地走向各大投资商承担起了交际的主要责任。
  唐漪半坐在高脚凳上,朝他挥舞着手中的小叉子做着告别。
  “唐老师。”
  还未等她低头继续先前的进食,就被身边人认出,唤了姓名。
  有的人即便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跻身人群,还是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诸如打算低调地在吧台坐上一晚上的唐漪。
  其一,她这人群之中白得发光的相貌实在不容人忽视,偏偏袁哥今天还给她拿了件香槟色羽毛礼服,更是衬得清冷调的五官都硬生生秾丽起来。
  试问,谁见美人不多看两眼?
  其二,最年轻金荷奖影后的名声摆在这,今晚也来了不少正筹备新戏导演制片人,他们想认识唐漪,结交圈里颜值与演技并存的青年影后很正常,更何况,她平常不怎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一下子物依稀为贵,也是可能的。
  “您好。”
  都被人认出来了,唐漪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她放下餐具,微微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离她几步远的左侧站着的似乎是个有名的节目制作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唐老师客气了,就是看唐老师恰巧一个人坐着,想同您聊聊。”
  制作人名叫白玉,经手过好几个大火的综艺节目,在坊间确实很有名。
  她在唐漪身边挑了个空位坐下,毫不扭捏,带着圈内人独有的热情抛出了话头,“听说唐老师的《君不见》杀青了,在这里先恭喜唐老师,那最近是在家里休息吗?”
  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不至于叫人生厌。
  唐漪总觉着她长得有些面善,于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在休息。”
  “实不相瞒,我也是唐老师的影迷,等电影上映,一定去影院包场支持,不过不光是我,大家都很期待唐老师能经常在荧幕上露面,就是”
  说到这,白玉语气有些遗憾,“唐老师一年最多两部戏,大家能见到的您的次数真的好少。”
  确实,唐漪除了拍戏,必要的发布会及颁奖典礼一般不露面。
  见她脸上遗憾不似作假,唐漪轻轻笑了笑,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演员不需要太多曝光。”
 
 
第12章 
  浅浅光晕下,唐漪寻了个卡座,端正身子坐着听白玉谈她这几年参与的综艺节目台前幕后所发生的故事。
  “有次综艺选景去了北极,大家一群人坐在帐篷里看极光,演《丽妃传》的王老师您知道吗,喝多了酒后特别有趣,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还吵吵嚷嚷地要带我们大家去捉北极熊。”
  “还有次在国内,有个环节是街头卖菜,您看过《重返桃源》那个节目吗,最后几个嘉宾一起说起了方言。”
  边说着,白玉边给她模仿了起来,“老乡,大蒜两块钱一斤你看要的不”。
  夸张的手势,惟妙惟肖的语气逗笑了唐漪。
  “唐老师,只要不频繁参加综艺,偶尔一次,给个观众了解您的机会,其实也还行吧。”
  白玉小心翼翼地朝她望去,来之前就听说了,唐影后对综艺节目一概回绝,多高的价也请不动。
  本来确实只是想来搭个话,可真见着本人了,白玉作为粉丝对唐漪的喜欢又更上了一层楼。
  她是真想把人签到她下个综艺项目中去。
  一下从轶闻谈到工作,唐漪表情比方才的放松状态认真了些,听到“综艺”两个字时认真尤甚。
  但白玉给她留下的好印象让她愿意给个机会,让这位年轻且有实力的节目制作人说说看,“什么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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