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钱一多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嘉业哥打她电话干什么？不会是来围观吃瓜的吧。原来瓜已经大到他那里去了，看来网络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又来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接，手机屏幕亮了一阵又灭了。然后一条短信进来：“通过我微信，马上。”
“霸总的语气。”钱一多心想，她以前很喜欢他这样的，但是他要和其他心仪的女孩告白了，或者说已经告白了，就不由得有些反胃。那为啥还来关心她啊，她又不是没哥哥罩着的。
以前喝鸡汤的时候，总能听到有人说，渣男就是会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天呐，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嘉业哥不会是渣男吧？
这时大哥的电话进来：“等会儿律师上家里来，你接待下，叔叔婶婶出去了吧？”
“出去了。”
“姜绿也来，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好。”
“态度好点儿，我花了很多钱请的，知道吗？”
“好。”
钱一多平静下来的确好很多，至少不乱发脾气了，她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对于昨天冲着姜绿的一顿火，心里多少有点抱歉的。但好朋友之间，只要有一边先低个头说开了就没事，姜绿这天过来，她给她道了个歉。
“对不起绿绿，现在我一定好好配合。”
“这还差不多，否则我跟员工们交不了差，他们一定以为我暴力施压，把你逼走了。”
“……”
第三十五章
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许佳芸偷翻闻远声手机时看到他和她有共同的群聊，并且他和杜思明还总是在那个群活跃，所以心生妒意。顺藤摸瓜一查，他不仅关注她的视频号猛投金币，还给她每条朋友圈点赞——不管是工作的还是生活的内容，一条都不漏。
许佳芸本来就是个猜忌心非常重的女人，第一次整钱一多，是因为闻远声某次喝醉了酒喊了多多的名字，仅仅喊了一声。那时候他们刚确立关系，还没来得及怀孕，自然是非常不安的，她一心想要铲除扎根在闻远声心里的钱一多，只不过没有成功。这回，再次花了大代价请足水军，她的目的就是让钱一多一次性身败名裂。
手段是狠毒的，不过证据尚且不足，而且招数幼稚，漏洞百出。她率先流出去的设计图本就是钱一多的不说，偷拍的过程还被监控拍下来了，另外，污蔑通/奸更是说不通。律师对这个案子比较有信心，可以告对方毁谤和侵犯名誉权——对方是指抹黑的一方，暂时不能拿捏到许佳芸她们本人，但可以先出个律师函警告一下带头的水军。
反击的初步方向有了，兄妹两个稍微定心，姜绿也让钱一多先在家休息几天，等律师函拟出，她就会将监控一起发布到公司网站和视频号，表明受害立场。
钱一多本来留姜绿吃个晚饭，姜绿却说有事，急急忙忙走了，没多久，她就看见姜绿在群里和杜思明大吵特吵。她猜测是因为姜绿把杜思明拉黑了，杜佳伟无处寻她，所以两个人在转战群里，伴随着争吵，那条监控视频也被发了出来。
什么“解散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话，姜绿抛了好几茬。
“你知道我们公司现在面临什么情况吗？钱一多要是走了，我们公司一年少多少业务量你算过吗？整天跟我说什么投资投资，主心骨都没了你去投屁啊？空头支票这么好发的么？”
杜思明佯装淡定：“多大的事你至于吗……钱一多不会走，公司也不会倒。都是误会，碰到这点事就说绝交也太伤感情了。到时候让阿声站出来解释下。”
“我跟你有感情吗？我跟闻远声有感情吗？我们本来本本分分做生意，你们一来就给我找事！”姜绿骂个不停，“你们不会是衰神吧？把我从大学衰到社会！衰了我十年！”
杜思明本来就对大学里那件事耿耿于怀，她一提，他就更不是滋味。其实他已经尽力在补偿，但没想到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过不去的坎。他艾特闻远声：“发生这么大事，女孩子名声都被你毁了，你倒是吭个气呢？”
闻远声刚跟许佳芸吵完架，还在气头上：“行了，是我老婆不知好歹，你们别跟她计较。刚刚骂完她，我说你都被人拍下来了还死不承认，有意思吗？她就在那哭哭啼啼说要回娘家，我他妈真醉了……”
“怎么，她承认了？是她干的？是她偷了原稿，还散播那么恶毒的传言？！”
闻远声不好意思：“唉，是我们的错。得，以后我再也不乱给人点赞了，免得引起误会。”
他艾特多多：“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男人么，就是手贱。到时候我带佳芸过来给你道个歉。”
杜思明：“这还差不多，绿绿，你看，这事结果也有了，澄清一下，大家都还是朋友。”
“朋友可不是用来互相伤害的。有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姜绿直言不讳，“我看你那老婆脑子有洞，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样的傻逼货色。我敬而远之！”
她这话喷得闻远声激动了，对方辩解道：“你以为我想跟她结婚？要不是她算计我怀了孕，还让我爸知道，我他妈能跟她这种拜金女结婚？笑话！我和她能是一路货色？”
杜思明安抚姜绿：“行了行了，阿声都认栽了，别揪着不放，这样，等风声过去，我再给你加一百万扩张资金你看成么。”
“你是说赠与还是投资？”
“行，赠与就赠与。”
杜思明现在靠着房市财大气粗是个爽快人，闻远声见钱一多这么长时间不发话，心里也虚得很：“那我也赠与……”
下午，澄清动态发出来了。动态附有律师公告和打了马赛克的聊天记录，男方承认是因为与妻子不合而导致妻子单方面恶意攻击，从而证实钱一多的清白。视频最终没有发，反正之前被污蔑出轨钱一多的男主都出来诚恳道歉了，就没必要把始作俑者拍在公屏上闹得太难看，毕竟肚子里有孩子（主要是为了营造姜绿这方好人的形象）。闻远声看到自己的对话框被截出来，虽然打了马赛克，还是觉得自己脸快被丢尽了，想骂不敢骂，只能对许佳芸冷暴力相向。
杜思明那边，也在持续地安抚中。
姜绿是个有心机的女人，手上操盘着一番好戏。她清楚自己身居上位，能拿捏住这两个男人，很多问题是可以迎刃而解的，但是如果不闹一番，实在没有存在感。那个许佳芸，必须好好杀杀她的锐气，让她吃足了瘪，不然她下次还敢来找事。至于她造成的损失，只能让她的男人来承担了。付出感情不必，付出金钱即可。
暗中观察的钱一多心里大为佩服，还好有姜绿。
“现在你只要等时间过去。你是受害者，他们又会慢慢倒向你的。”
“我怕大家说我们自导自演……”
“如果真有这种情况，那就只能把监控流出去，不过许佳芸作为上流社会的媳妇儿，应该受不住这个打击……那是她自找的。”姜绿心可狠了，“不过我们也许会损失一波top客户。”
“别了，好可惜的。”
“我们的损失自有人承担。你就别想太多了，睡你的觉，吃你的饭。”
钱一多听她的，安静等待，家里人问她怎么天天不去上班，她就说调了年假。
到了周二，王嘉业提着新鲜的瓜果来了，这天他要帮钱越恒重新把唐璐璐送回待产中心去。看到钱一多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远远地站在客厅入口，愣着没动一下。他在想象钱一多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她的小心脏受得了吗？有没有崩溃，身体还好不好，但看起来，似乎一切都还好，是他多虑了……
钱妈妈上去迎他：“小王这么早就过来啦？”
“嗯，我怕一次拿不完，要拿两次。”
“来来来，先进来坐，多多，你去看看你嫂子好了没有。好了我让小王上去拿东西。”
钱一多头也不抬，嘀嘀咕咕的：“我都跟我哥说了，我们自己搬就能行……”
“你能行，你有男人能行？”
钱妈妈招呼小王坐下：“我们家老钱回部队聚会去了，也不知道他那个部队驻扎在哪儿，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家里缺人手，你见谅。”
“阿姨客气了，我放假也没什么事做，能帮到阿恒和璐璐是最好的。”
“哎呀小王，你怎么还没有事做呀，有没有找个女朋友？”钱妈妈期待的眼神看着王嘉业，“实在不行，你看我们家多多怎么样啊？”
“嗯……我其实比较随缘。”
“随缘是吧，我感觉你跟我家多多挺有缘分的呀，你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她不是个坏孩子呀！”
“……”
钱妈妈这推销的瘾刚上来，钱一多噔噔噔蹬出一排脚印下来：“妈，你能不能别老乱牵线，嘉业哥有女朋友了，你就别操心了！”
随之她朝王嘉业瞪了一眼：“她好了，你上去拿吧！”
王嘉业不明所以，他明明没有女朋友，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因为她不想让她妈妈撮合？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烦躁和厌恶是真实的吗？他感到不适，有种被人误解的那种委屈感。
没多久，装满了一车，三个女人和一堆杂物都坐进了王嘉业车里。钱一多耐吹空调就坐在了前面，两个体弱的坐在和后面。行车途中开了音乐，外加钱妈妈持续絮絮叨叨，稍微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想想前几天，拉黑删除，拒接电话，要是放在情侣之间，算是闹得很激烈了。
钱一多侧着身子看窗外，一言不发。
等到了医院安顿好，王嘉业主动提出：“家里还有点东西，让多多跟我再走一趟吧，她帮我开门。”
“啊，这样行。你们回去可以把冰箱里的菜热热吃，快中午了别饿着了。”钱妈妈叮嘱女儿，“一定留小王吃了午饭再走。”
钱一多没答应，她犟头犟脑的，极其不想和王嘉业单独相处。
“走吧。”王嘉业顺手想拍拍她的背，姑娘却先一步冲去了停车场，还非要坐在后面，说前边空调冷。
因为她意识到可能有女孩子坐过他的副驾，她不能忍这个，想到就会觉得很难受。她从来都是个大方的女孩子啊，在没有与王嘉业联系的那几年里，她甚至能接受他不打招呼就跟别的女孩结婚，可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
好想哭。
王嘉业随她去。行在半路，他问她：“你那个视频的事解决了？”
“你也知道了？”
“嗯。我妈看见的。”
“谢谢关心，已经好了。不过社死的阴影会一直留在我心里。”
“我懂那种感觉。”王嘉业好像在自嘲。
钱一多安静下来，他又问：“为什么跟婶婶说我有女朋友？”
“……”
“谁跟你说的，你哥哥说的吗？”他有点怀疑是钱越恒想断她念头所以故意为之。
没想到钱一多否认了：“没有。是我自己发现的。”
“……什么叫你自己发现的？”
“不管你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你早晚都会有的，不是吗？”
王嘉业从后视镜里看到钱一多笃定的眼神，眼神里透露着决绝，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早晚会有的女朋友？是谁，是你吗？”他笑问。
“……”
第三十六章
“你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钱一多很生气，我对你来说是可以随便调侃的吗？
王嘉业平视路面，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我以为你对我永远没脾气。”
“……”她憋得说不出话来，好委屈好委屈，感觉被戏耍了一般。
“我说真的。”王嘉业正色道。他本想找个更好的机会说出这些话，但是话茬子已经抛出来，说就说了吧。经过退相机和删除微信的事，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
见后边这姑娘闷不吭声，他又问了一遍：“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钱一多彻底傻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她胡乱拨弄刘海然后看向窗外去，避开王嘉业追寻的目光。可内心早已波澜起伏，并且不可置信，她幻听了？王嘉业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会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他缺女朋友吗？难道他失恋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悲从中来。嘉业哥应该是在别处碰了壁，所以才来戏谑她吧……
“为什么要缩头乌龟。”王嘉业继续说道。在聒噪的三环路上，外边热得极其可怕，钱一多把额头贴在车窗，不顾热烫。
等红绿灯的空档，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见钱一多还是在后面龟缩着，王嘉业喊了她两声，不回，便不再追问。
回家的路太漫长了，钱一多想了很多种回绝或者说反质问的办法，但王嘉业给她开了车门，她一下心软了。有什么好质问的，各回各家得了呗，就当刚刚的对话没发生过，他们还能继续做表面兄妹。
王嘉业进门不急着搬东西，而是跟在钱一多后面，她去冰箱，他就也去，她取出一听可乐，王嘉业就说：“怎么不给我，我也要。”
“你自己拿吧。”钱一多不太热情。
他顺势伸出手肘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不高兴？”
王嘉业低头看钱一多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垂顺而扑闪的睫毛，虽然见不到她的眼睛，但他知道她有很多想法。她总是不说。
她给人一种低眉顺眼脾气很好的错觉，实际上本人不是的。她偶尔会抬眼小小地瞪一下他，比如现在：“你拦着我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