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了路嘉一眼，似笑非笑道：“那种话你也很擅长说，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才是……看来，果然是当局者迷。还是说……”她收了笑意，目光打量着路嘉道：“你其实，是很愿意听这样的话……甚至，愿意相信。”
路嘉果然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那种话也只有三岁小孩会信。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而且……我怎么会想听那种话，我巴不得你之前说的全都是真的，她真的不会拖泥带水，那样倒会省下不少麻烦我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了。”
“是吗？”慕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
路嘉“嗯”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话似乎有点多，显得很刻意似的，正要说些什么找补，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轻哼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
慕璇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颜乔。”她转而抬头看向路嘉，问他道：“怎么不接呢？”
“为什么要接？”路嘉道：“我还生着气好不好。”
慕璇道：“三天了，你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吗？路嘉，你如果能清楚地记得你接近她的目的，那就无谓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了，其实说到底，她只是你报复她爸爸的一个工具而已，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浪费感情连生气也不值得。”
“不过说起来，抛开我对你的感情，纯粹站在一个路人角度来讲，其实这个颜乔，倒算是脾气很好的了，也或许，是她太爱你了，不然换作别的女生，你扔掉她的手机，又三天不理她，她可能就再也不愿意理你了。而这个颜乔，她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立刻补了电话卡，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给你，也算是难得了。”
“好了，你跟她和好吧，她刚好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顺着下这个台阶，不然你打算一直这样吗？路嘉，别忘了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件很理性的事情，无谓浪费情绪，也不要发小孩子脾气。”
路嘉嗤了一声，挑眉看着慕璇道：“慕璇，这半年以来，你倒像是变了许多，或者换一种说法，成长了许多。”
“你也是啊，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幼稚了。”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你这个年纪，本来就该是很幼稚的，不过你之前活得太累太压抑了……”
这后半句话她没说说口自从和颜乔在一起后，他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幼稚了许多，从前被隐藏得很好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颜乔面前。
至于她的变化，慕璇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要是再毫无长进，她想，她可能要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失去路嘉了。
她看着路嘉，手指点了一下桌上还在兀自响着的手机：“还不接吗？就不怕以后有一天反着来，你打过去，她不接吗？”
路嘉仿佛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怎么可能？”他回答得有恃无恐：“不怕啊因为，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说完从桌上一下子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语气绝对算不上好：“干嘛啊。”
“路嘉，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手机那端颜乔明显松了一口气，再说话时，语气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路嘉“昂”了一声：“对啊，我还在生气。”
果然下一秒颜乔立刻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每次两人产生分歧，不论到底是谁对谁错严谨点说，几乎都是路嘉作，爱闹脾气所导致的矛盾，但最后道歉服软的永远是颜乔。
路嘉早已习惯这样的和好模式，甚至很变态地享受颜乔跟他道歉，求他原谅的过程。
这会让他觉得，颜乔根本离不开他。
以前他顶多闹三天脾气也就好了，为什么是三天？一来的确是消气了，二来，是三天不见颜乔……他……他觉得他也有些不习惯……
但是这次因为牵扯到她父亲，所以他生气得比较持久他自认为还没完全消气，所以不想轻易和好：“不好。”
手机里颜乔的声音有些无奈：“为什么呢？已经三天了。”
“怎么三天过后我就必须和你和好吗？这是你给我定的什么最后期限吗？我不遵守会怎么样？颜乔，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我没有让你听我的……路嘉，我只是……想和你和好。”
路嘉满不在乎地道：“是吗？可是我不想啊，你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吗？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你有什么好和他和好的？”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颜乔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道：“你原谅我吧，我们和好好不好，我好想你……”
路嘉莫名地觉得愉悦，他就喜欢颜乔这副离不开他的样子，这会让他莫名有一种安全感他知道他不应该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只这一种，很多他说不清的情绪他都不应该对她有，不过这种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愿深究，或者随便给自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就过去了：“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颜乔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跟自己说，算了，跟路嘉是讲不通道理的，她倒是可以跟他讲道理，但代价如果是失去他，那她的选择绝对不会是这个她知道她自己对路嘉太过迁就纵容，甚至于溺爱了，恋爱关系应该是平等，是相互尊重，是有尊严的，这些道理她都懂，但这些空泛的道理并不能让路嘉跟她和好。
她觉得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路嘉，她根本离不开他，如果一段正常理智的恋爱关系，它的代价必须是放弃路嘉的话，那她只能继续维持着从前的那段畸形的恋爱关系，甚至可以一再让步。
路嘉不爱讲理，那她就不讲理：“我不应该凶你，只是一部手机而已，我不应该为了它跟你发脾气。手机丢了，我补了电话卡，用回了我以前的那部备用机，根本没有影响……唯一影响到我的，只有你还是不肯理我……”
路嘉这才稍稍有点满意：“这还差不多。”
颜乔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有点被哄回来了，立刻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凭什么跟你说？”
“路嘉，你告诉我吧，我想见你，很想。”
慕璇这时敲了下桌子，在吸引了路嘉抬头看她后，用唇语道：“给个台阶就下了吧，别闹了，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吗？”
路嘉这才咳嗽了一声，貌似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在xx路的xx咖啡馆。”
第34章 那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
挂了电话之后，路嘉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了不少。
慕璇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咖啡馆没什么人，他又是朝路嘉他们这一列走过来，嗓门又出奇得大，路嘉和慕璇不得不被迫听他的通话内容：“你搞什么名堂？说好了在咖啡馆内签离婚协议的，我都到了，你现在反悔算怎么回事？放我鸽子吗？”
“好了够了，不要再跟我扯什么情情爱爱，我听了烦，我都说了我对你没感情了，我净身出户，孩子也归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娘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你又那么漂亮，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别跟我说你离不开我，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了谁就不能活的……对，我就是不爱你，我说了，我从头到尾爱的就只有我的那个初恋，现在她回到我身边了，又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别说你离不开我这种话了，怎么，我跟你离婚后你还能自杀啊。”
“你确定不来了是吧？好，那你就等着法院见吧。”他说完这一句，就转头走出了咖啡馆。
等到他彻底出了门，慕璇才放心地松开了握住路嘉的手从那个人说了“自杀”那两个字之后，慕璇就注意到路嘉的情绪很不对了，其实之前就不好，只不过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他攥着桌角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情绪积累到一个点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所以慕璇才按住他的手她正怕他忽然站起来去打那个男人一顿。
好在那个男人在确定妻子不会赴约后立刻离开了这个咖啡馆。
慕璇看了路嘉一眼，见他胡乱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情绪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其实她很能理解路嘉为什么这么生气，作为路嘉的青梅，她从小和路嘉一块儿长大，对路家知根知底，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像极了路嘉的父母，同样是遇到初恋后嚷着要离婚，同样地以为对方不会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同样地认为对方有钱有貌，自己的离开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
慕璇抬头看了路嘉一眼，见他自嘲地笑了下，把她心里刚才想的话接了下去：“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人的嘴脸像不像颜书良？大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个男人所谓地真爱，她肚子里怀的孩子至少是他的，不像颜书良，白捡了一个便宜女儿喜当爹他宁可要那个白捡来的便宜女儿和那个对死去的前夫念念不忘的女人，也不要我妈和我这个亲生儿子，足见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之深了。啧啧，多令人动容啊。”
慕璇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正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一瞥眼，见他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下一刻，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路嘉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看，刚说到便宜女儿，便宜女儿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着接通手机放到了耳边，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颜乔略显兴奋的声音：“我快到了，咖啡馆的名字是叫醉咖是吗？我好像看到了，很显眼。”
“是叫醉咖，”路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你别来了。”
颜乔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怎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要来了，我现在不想见你。”
颜乔显得有些无措：“可是……我们刚才明明已经和好了……为什么突然……”
“有问题吗？”路嘉又是那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我就是喜怒无常，这样不可理喻的啊，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说完就想挂断电话，颜乔跟他相处久了，甚至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什么时候挂断电话，这时就连忙道：“等等，你先别挂……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路嘉心烦意乱，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
“可我已经在咖啡馆对面了……”
“那就回去啊，我让张叔开车送你回去。”
“可是我不想回去……”颜乔生怕再惹他生气，小心翼翼地道：“我能不回去吗？我想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到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见了也肯定吵架，不如不见。”
路嘉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随口道：“你爱回不回，不回就在门口站着好了。”
他说完挂了电话。
对面的慕璇看了他一眼：“你又对她发脾气了。”她说的那些话，看来路嘉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往往只有对一样人事投入了感情，才会对她有情绪，在她的印象里，路嘉绝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眼下看上去是在对颜乔发脾气，其实更像是在对矛盾的自己发脾气。
他矛盾的点在哪里？他在纠结什么。
慕璇慢慢皱起了眉，她说不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必须让路嘉快点地完成这个报复计划，然后迅速离开颜乔，不然，她害怕会生出什么别的变数。
要是路嘉还是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地不肯进一步，那么，就让她来推他一把好了。
路嘉还在那儿生着闷气，他生气的时候就爱枯坐在原地，做一些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事，譬如现在，服务员给他续了一杯咖啡之后，他便又开始拿着那柄勺子，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地拨弄着。
路嘉不起身离开，慕璇也就一直陪他坐在那儿。
这一陪不知陪了多久，慕璇百无聊赖，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雨势变大，甚至还出现了一道闪电。
闪电过后果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这一声惊雷把路嘉吓了一跳，勺子也跟着掉落在了桌上他倒不是怕打雷，只不过这一记雷声实在是响得太突然，他记得他来的时候天气好像还挺不错的，怎么忽然间就电闪雷鸣了呢。
“搞什么啊，忽然就变天了。”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慕璇一眼道：“走吧，这种天气在外面待着也没意思。”
慕璇答应着起身。
服务员见两人打算离开，连忙递了两把伞过来，路嘉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转头打电话让张叔过来接他。
不过五分钟，张叔就打电话说他到了。
路嘉于是将其中一把伞递给了慕璇，跟她一前一后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雨势这时候已经小了下来，又恢复成之前的绵绵细雨。
张叔的车就停在门口。
路嘉收了伞，正要上车，余光却瞥见咖啡馆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形单薄，淋着雨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人。
那人所在的地方是咖啡馆门口靠外一点，这种天气，如果她能再往里挪一点，走到咖啡馆的房檐下，那么就能够避雨了，也不至于全身都被淋湿。
路嘉一点儿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那样做，不过这也与他无关，他正要移开视线，却忽然觉得那人的身形……越看越熟悉。
这时大概是雨水顺着睫毛流到了眼睛里，那人抬手擦拭了一下眼睛周围，微微侧过了脸路嘉看见了那人的侧脸，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是颜乔，那个人居然是颜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