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幻点点头。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在面对眼前人时，总会不自觉放松下来，以至于真的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陆玖点点她的鼻尖，“还说心里没本王。”
若没他，怎会如此毫无防备的靠在他肩上睡着，不自知而已。
鼻尖一痒，姜幻下意识挥手，“别闹。”
温热馨香的气息扑在脸上，陆玖身体一紧，将怀中的人用力拥紧。
佛会有两场，每场一个时辰，且听了不允许中途离场，中途离场视为对佛祖的不敬，虽没明文规定，香客却自动遵守。
姜幻醒来的时候刚好第一场结束。
佛会结束了。
姜幻不能再装傻，从陆玖怀中慢慢抬起头。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陆玖垂头，弯起的眉眼如有星星点点的光点，声音温柔，“醒了？”
姜幻红着脸嗯了声，慢慢从他怀里坐直身体，尴尬道，“我睡多久了？王爷为何不叫醒我？”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着。
果然，禅音催眠，一点不假。
陆玖笑眯眯道，“看姜姑娘睡的香，便没忍心叫醒。”
他的视线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姜幻别过脸，“下次，王爷不必如此，佛会睡着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陆玖，“好，下次我一定照姜姑娘说的做。”
姜幻总觉得这句话和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符，凝眉看了他一眼，对面的男子眼神坦荡，表情自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轻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大殿的人很快散去，陆玖站起身，“佛会散了，姜姑娘，我们也出去吧？”
姜幻，“好。”
陆玖朝她伸出手。
姜幻疑惑的看着他。
陆玖笑，“起来啊。”
他要拉她起来？
姜幻脸又红了，想拒绝，却抵不过他炙热的眼神。
陆玖拉她起来之后，便顺势把手松开了。
姜幻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背在身后，两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了下。
佛殿外，置有专门的佛亭，佛亭内供有佛祖小像，旁边贮有浴佛水，供香客沐浴佛身，以结佛缘。
轮到姜幻和陆玖的时候，姜幻不知道为什么，没动。
陆玖轻轻执起她的手，舀起旁边浴佛水，从头顶慢慢浇灌佛身，浴佛节浴佛这一环节便完成了。
旁边，有香客讨要浴佛水，浴佛水是由甘草，百香草等药草熬制而成，可饮，也可涂抹蚊虫叮咬处，有止痒之效。
旁侧，还有寺里的和尚舍豆结缘，陆玖问姜幻，“要不要体验一下？”
姜幻摇了摇头，“不用。”
她一贯不信这些。
两人继续往佛殿后山走，后山，有小贩售卖龟鱼螺蚌这些，佛诞节这日，有放生的习俗，姜幻看了，兴致都不高，陆玖却大手一挥，买了好多。
路过功德池的时候，又往里面投了一定金灿灿的金元宝，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两人来到后山溪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
陆玖找了个相对无人的地方，将买来的小鱼小虾之类的一只只放进河中。
姜幻看的眉头直皱，“没想到王爷还信这些？”
佛讲究的是结缘，不管是舍豆以结善缘，还是放生，布施这些，不过是为了与佛结缘。
陆玖笑看向她，“错了。”
姜幻不解，“什么错了？”
他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与佛结缘？
陆玖笑而不语。
他做这些当然不是为了与佛结缘，他又不出家，和佛结什么缘，他是为了和她结缘。
他神神秘秘的不说，姜幻便也不问。
小鱼小虾放生之后，姜幻问，“接下来做什么？”
陆玖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如先去吃饭？”
姜幻嗯了声。
寺庙里其实有斋饭，但陆玖怕姜幻吃不惯，便又驱车赶了回去。
京城有一家非常有名的一品楼，姜幻他们到的时候，刚好午膳时分。
陆玖在这里有专门的包厢，一来，掌柜的便亲自过来招呼。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面交锋
点了菜之后，掌柜的退下。
于此同时的另一个包厢。
京城十二少聚在一起，头发都快愁白了。
孙诚薅了一把头顶本就稀疏的发，“老大，今天兄弟们在城中各处转了一上午，别说人了，就连姜姑娘的影子都没见到。”
范兴元也挺愁，找不到人他怎么献殷勤，看了眼周围坐的一圈人，“你们说，姜姑娘是不是就不在京城？”
前段时间，丞相府虽然将消息瞒的紧，但还是有消息透出来，说姜幻前段时间不在京城露面是和摄政王陆玖下河西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余下十一人眼睛一瞪，“这兄弟们怎么知道？”
范兴元，“……”
孙诚建议，“要不，吃过饭兄弟们再到城中打听打听？”
范兴元没说话。
有人接话，“再打听估计也就那样。”
除了上次在城门口见那次，他们这几天都在打听姜幻的消息，却是一丝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孙诚，“那你们说怎么办？”
十二课脑袋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壶茶的时间也没商量出个对策。
忽然，孙诚一拍脑门，“老大，你说我们上午找不到姜姑娘，会不会……是她去了佛殿那边？”
佛诞节当天最主要的活动当然是在佛殿那边，只有晚上京城才会彻底热闹起来。
范兴元也上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快，你们快去打听，有消息了马上过来告诉我。”
现在去打听？
余下十一人皆满脸怨气的看向他，他们可是只喝了水，并没有吃饭呢？
有人抗议，“老大，能不能让我们吃了饭再去，我们也想帮你找到姜姑娘，真的。”
范兴元一脚踹在说话那人屁股上，“你们老大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呢，还想吃饭，都给我快点的。”
孙诚带头附和，“就是，老大的终身大事要紧，都快点的。”
一片哀嚎之后，余下十人皆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范兴元为了鼓舞士气，豪气道，“等这件事办成，老大我请你们吃一个月的一品楼，再到芙蓉坊玩一个月怎么样？”
余下十人包括孙诚在内皆是精神一震，吃一个月的一品楼，再到芙蓉坊玩一个月，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孙诚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老大说话算话？”
范兴元为了把姜幻娶到手也是拼了，唇角一扬，“自然。”
众人浩浩荡荡出去打听姜幻的行踪去了。
姜幻下午的时候没去佛殿，他们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经过一间茶坊时，孙诚揉了揉眼睛，“你们看，那是不是姜姑娘？”
剩下十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同时揉了揉眼睛，认错太多次，他们都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有人惊喜道，“是，那就是姜姑娘。”
在场人中，多得是姜幻化成灰都认得她的人。
确定是姜幻之后，孙诚没有贸然靠近，立刻回去禀报范兴元。
范兴元正在包厢昏昏欲睡，一听打听到姜幻的行踪了，立刻来了精神，“姜姑娘在哪？快，带我去。”
孙诚边带路边道，“姜姑娘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家茶楼听戏。”
范兴元疑惑，“在茶楼听戏？一个人？”
孙诚，“没错，就姜姑娘一个人。”
他敢肯定当时姜幻身边没其他人。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范兴元心底放心多了，加快了前往茶楼的步伐。
不多时，一行人再度来到茶楼。
范兴元果然看见姜幻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听戏，旁边几个空位都没有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叫来跑堂的，点了几样时下姑娘家喜欢的糕点水果送过去。
姜幻以为陆玖点的，没拒绝。
索性闲来无事，捏起盘子里的糕点边吃边看。
范兴元看姜幻吃的差不多了，暗搓搓的凑了过去，坐在她身侧的位子上，小声道，“姜姑娘，东西还可以吗？”
这些都是时下姑娘们喜欢的，范兴元觉得姜幻应该也会喜欢。
姜幻正在聚精会神看台上的人，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扭头看向身侧。
看清来人时，眉头皱了起来，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眉心几乎打成死结，扬扬手里没吃完的半块糕点，“你点的？”
范兴元嗯了声。
姜幻顿时没了食欲，看着他看了会，掸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糕点屑，再没说话。
她认得这个人，那天当街调戏小姑娘，从河西郡回来又试图拦她车的人，据说还是廷尉卿范云峰之子，被她爹借故教训过一顿。
不长记性，竟然还来招惹她。
姜幻爱搭不理，范兴元就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一会问她渴不渴，一会问她饿不饿，或者要不要吃点水果什么的？
姜幻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聚精会神的看戏。
余下十一少见老大出师不利，将周围位子上的人全撵走了，围在姜幻周围坐了一圈。
有范兴元打头阵，这些人胆子便也大起来，嬉皮笑脸的和姜幻搭话。
姜幻全程该喝茶喝茶，该看戏看戏，根本不搭理这群人，没茶了就让跑堂的过来添，仿佛这群人根本不存在。
范兴元最后实在没辙，歪着身子凑近一些，道，“姜姑娘，我是真的……”
姜幻侧眸，眸底幽光一闪而过。
范兴元咽咽口水，改口，“想和你交个朋友。”
姜幻轻嗤一声，视线移开，继续漫不经心的看戏。
范兴元挫败至极。
旁侧，孙诚捣捣他，眼神示意，老大，上啊，烈女怕缠郎。
余下十人也用眼神鼓励。
范兴元再度鼓起勇气，“姜姑娘，我……”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
有人扭头往后看，一个日朗月华般的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眼神冷冽，声音低沉。
立刻有人站起来，吼道，“你是谁？”
常年混迹市井，他们一眼就看出此人来者不善。
此时十一少的注意力都在陆玖身上，没人注意到，范兴元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身体一僵，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在坐的只有范兴元见过陆玖，其他人皆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第一百七十章 正面交锋
陆玖站在几人不远的地方，一进门就见姜幻身边坐了一圈人，正嬉皮笑脸的对她献殷勤，浑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十一人见他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以为他是怂了，仗着人多势众，不见丝毫怯懦，气势反而一点点拔高。
有人踢开脚边的凳子，几步来到陆玖面前，手指头就差戳上他的额头了，“爷问你呢，你是谁？”
听闻这句话，范兴元已经不止流汗这么简单了，而是肝胆俱颤，既不敢上前阻止作死的狐朋狗友，更不敢上前阻止即将发怒的摄政王。
机械的拿起桌边小二刚刚忘记的桌布擦擦自己额头的汗。
姜幻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戏谑道，“范公子，那是小二的擦桌布。”
范兴元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急促道，“没，没关系，不打紧的，姜姑娘。”
姜幻呵了声，谁跟他说这个了。
转头，又看台上的戏去了，仿佛台上的戏多么吸引人似的。
范兴元擦完额头的冷汗将桌布放下，听着身后的动静，手脚更加不知该如何安放。
孙诚看范兴元脸色不对，倒是没说话，但作死的大有人在，“就是，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敢管爷几个的闲事？”
孙诚小心拉了拉范兴元的袖子，见他这个样子，心底也发怵的厉害，“老大，他到底是谁？”
怎么老大吓的快要尿裤子的样子？
范兴元扭头看向他，无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下不止范兴元吓的快尿裤子了，孙诚也吓的手脚哆嗦，背脊骨直窜凉气，人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前几天那几个从摄政王府放出来的人他们特意去看过，一个个被折磨都快不成人形了，偏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宫里的御医去看过，没一点办法，到现在还惊吓，夜遗，后遗症不断。
被发配到河西郡的那两个情况据说好点，但被限制五年内不准回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孙诚小心翼翼看了那脸色铁青的人一眼，感觉脑袋都不够使了。
再次在桌子底下拉拉范兴元的袖子，小声道，“老大，要不咱们跑吧，不然，等摄政王回过神收拾的就是咱们了。”
不是他们不讲义气，实在是没那个胆讲义气。
范兴元顿时反应过来，“对对，跑，咱们快跑。”
姜幻就坐在两人旁边，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见两人打算溜之大吉，眼神轻飘飘扫了过来，“范公子打算去哪，不和摄政王打招呼了？”
似有所感，陆玖的眼神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凉寒的目光落在背上，范兴元心底仅存的最后一点侥幸彻底崩塌，战战兢兢的收回脚步，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姜姑娘……”
孙诚也是一脸苦哈哈，“饶命！”
两人表情悲壮凄惨，若不是还顾及着最后一点尊严，怕不是要跪下来。
姜幻撇了两人一眼，再次轻嗤一声，收回视线，继续慢悠悠的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