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太子当替身后我跑了——樱桃小酒
时间:2022-01-03 16:14:11

  她的耳环缓缓晃动,是轻柔的鹅黄色。
  李建深回首,重新看向佛像,合上双眼。
  佛珠飞速地在他手中滑动,在这里寂静的佛堂里不断发出声响。
  忽然,只见那佛珠断了线,上头的珠子‘哗啦啦’往地上落,那珠子在阳光下不断弹跳,最终归于平静。
  青葙猛地回过身,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道响亮的声响,随后便是阵阵高亢的哭喊声。
  “太后薨啦——”
  青葙回首,只见李建深直着身体跪在佛像下头,眼睛仍旧盯着地上的佛珠,肩膀在微微颤抖。
  她走过去,将他的上身抱在怀里,仰头看着那佛像,只见它像是千万年从来没有变过一样,眉眼含笑地垂眸望着他们这两个挣扎的俗世人。
 
 
第52章 和离
  因新朝建立不久, 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为不给朝廷添乱,亦避免增加百姓负担, 按照太后的遗言, 葬礼一切从简。
  太后素来待人亲厚,忽然薨逝,宫中之人无不感怀落泪, 伤心欲绝,就连一向不大爱说笑的林贵妃都几次哭晕了过去。
  李弘一夜之间又添了些许白发, 在灵堂里守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被李建深派人送回紫宸殿。
  而李纪元终究是被他以为太后守孝为名,放了出来,李弘发这道命令时,李建深倒意外地没说什么, 只派冯宜到紫宸殿里去, 拿回了一道圣旨, 一道许他与青葙和离的圣旨。
  便当是他同李弘的交易。
  冯宜叹了口气, 道:“殿下,这道圣旨发出去, 可就收不回来了。”
  天家之言, 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李建深身着孝服, 跪在灵堂上, 下巴上是新生出的青渣,双腿已然跪到麻木。
  他一直看着太后的棺木,似乎连看一眼那道圣旨的勇气都没有,身子紧绷, 直直地跪在那里,久久地不说话。
  就在冯宜以为他忘记身后还站个人时,李建深终于缓缓伸出手来。
  冯宜将圣旨交到他手中,然后十分有眼色地招呼灵堂里的宫人们出去。
  待灵堂里只剩下李建深一个人,他才缓缓打开圣旨,瞧见上头写着自己与青葙的名字,继续往下瞧,待看到‘予以和离’四个字之时,猛地将圣旨合上。
  “祖母。”李建深看着棺木,轻声道:“孙儿怕是做不到您期望的了。”
  “没法子,她不要我。”
  棺木里的尸身自然不会回应他,灵堂里只有纸钱燃烧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李建深出现在偏殿里,青葙身着孝衣,正在同李义诗说话,两个人因为几日的守孝,眼睛红肿,精神头也瞧着不大好。
  见着他过来,李义诗率先起身,同青葙交代一句,便掀帘出去。
  她还是不喜欢同李建深有过多接触,而李建深眼睛里只有青葙,自然也就不在乎她的态度。
  窗外,鸟叫声叽叽喳喳地传过来,越发衬托出偏殿里的静谧。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提那天佛堂里的事,因为太后,两人的心暂时走到一处,有了共鸣,可那也只是暂时而已。
  悲伤过后,日子还是要过,他们的路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岔开。
  青葙瞧见李建深手里的东西,心中了然,走到李建深给跟前跪下。
  “若你后悔,这道圣旨此刻可收回。”
  他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青葙双手向上,恭敬地伸到李建深面前。
  李建深滚了滚喉咙,嘴唇微微蠕动,垂眸看着她的脸。
  这张脸,同他从端州回宫之后,在宫宴上所见并无分别,只是那双眼睛再不会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那淡漠坚定的神情似一把利刃,在他的心上不断戳动。
  “若是那颗朱砂痣还在,你还愿意留下么?”
  青葙抬头看向李建深,片刻之后,在他的目光里摇了摇头。
  “殿下,妾不是卢娘子,您也不是阿兄,咱们都该醒了。”
  李建深下颚绷紧,垂下眼帘,未几,忽然笑了一下。
  看来,他如今连做一个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伸手,将手中圣旨交到青葙手里,说:“你自由了。”
  青葙接过圣旨,对着李建深三叩九拜,郑重地行了一次大礼。
  “多谢殿下。”
  青葙起身,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忽然道:“殿下,卢娘子与殿下很配,愿殿下早日得偿所愿,娶得佳妇。”
  这句话仿若一记铁锤,重重锤在李建深的心上。
  他无意识地想要去捏碎什么,却发现自己手边空无一物,只能自己捏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肉里。
  能怨谁呢?只能怨他自己罢了。
  这是他的报应。
  如今再多解释都像是狡辩,他只能沉默着听着她的脚步声走远。
  娶得佳妇?他的佳妇就在方才,离开了他。
  李建深坐下,眸中是难以忽视的暗沉,在偏殿重新恢复静寂之后,闭上了眼睛。
  青葙出去的时候,正碰见一个面生的青年,他生的与李建深有三分相似,只是眉宇间藏着戾气,叫他瞧起来比李建深更加不近人情。
  青葙正猜测着他的身份,那人已经开口:“太子妃,别来无恙啊。”
  青葙神色微愣,显然没有想起他是谁。
  那人嘴角浮现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笑道:“当初太子妃差点被北戎士兵抓走,还是我救下的你,不是么?”
  青葙脸色一变,终于想起他是谁。
  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当初她被他手下的士兵救了之后,这个人想将她留在军营里。
  在军营里的女子都是什么下场,她自然知道,只因当时李建深派人过去,说要严查军纪,他这才将她放了。
  他手下的士兵当时只叫他将军,她便以为他是哪个寻常的世家子弟,如今见他出现在这里,心里便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襄王李纪元。
  青葙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李纪元看向她手中的圣旨,轻笑一声,道:“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手里是和离的圣旨?”
  青葙没有吭声,李纪元哈哈大笑,“哎,我那皇兄倒是真舍得,他可在里头?”
  李纪元指了指偏殿。
  青葙还没吭声,便见李建深从里头出来,目光幽深地看着李纪元,冷声道:“我以为你如今能守些规矩,离她远些。”
  李纪元嗤笑一声,抬脚过去:“好,好,都听咱们太子殿下的。”
  待两个人进了偏殿,青葙才攥紧手转过身去。
  李纪元竟然被放了出来,李义诗怕是要高兴坏了,只是……
  她不喜欢这个人。
  不过,她往后就要离开长安,应当也不会再见到他。
  青葙抬起脚,回了东宫一趟,将圣旨好好地收起来,待用过晚膳,她才终于歇下。
  青葙刚躺在榻上,便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她坐起身来,拉过大氅披在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何事?”
  外头响起柳芝的声音:
  “殿下,是五公主喝醉了酒,正在闹呢,奴婢们这就把她送回去。”
  “太子妃!王青葙,青葙!开门——,你开门——”
  李义诗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传过来,青葙眼睫一颤。
  她在哭?
  青葙打开殿门,只见李义诗满脸通红,显然是吃醉了酒,正被众人拉着往外走。
  她扭头瞧见青葙出来,于是挣脱宫人,踉踉跄跄走到青葙身边,看着她道:“太子妃……不,不是太子妃……你跟李建深已经和离了……”
  青葙瞧见她着实醉得厉害,便叫人去煮醒酒汤,自己架着她往殿里去。
  李义诗嘴中仍旧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青葙也听不清,只将她扶到榻上,转身给她倒了杯茶。
  然后弯身拍了拍李义诗的脸,道:“公主,先起来喝杯茶。”
  李义诗躺在床榻上,迷蒙着眼睛看向青葙,道:“你真好……”
  青葙笑了下,拉她起来,刚要将茶杯递过去,便见李义诗忽然看着她哭起来,仿若是个委屈的小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青葙愣了一下,她从未见过李义诗这幅模样。
  她将茶杯搁下,道:“公主,太后已去,你若是想哭,我便陪着你哭,只是往后别喝这样多的酒,若是被人知道,徒惹是非。”
  孝期沾酒,乃是大不敬之罪,她虽觉得没什么,但外头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听见这话,李义诗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
  不是因为太后?那是为何?
  李义诗像是伤心极了,忽然站起来,猛地抱住青葙,放声大哭:
  “二哥……二哥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青葙刚要抬手去拍她的背,想要安慰他,听见这声哭喊,双手顿住。
  她静静地任李义诗抱着,听她哭诉。
  慢慢的,青葙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袭来,眼睛看着那飘然落下的床帐,目光空洞。
  李义诗还在痛哭,“通敌卖国的事,他怎么能干呢?那场仗原本可以胜的,可是,可是……”
  李义诗哭得喘不过气来,“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的命……他怎么还得过来呀……”
  青葙眼前忽然出现那个人坑的模样,那么高,那么深,仿佛永远望不到底。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眼睛里是生出的血丝。
  “是啊,他还不过来。”
  李义诗哭累了,喝了醒酒汤,沉沉地睡了过去,青葙却半分睡意也无,在床榻边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她想起阿兄时常摸着她的头,说要她长命百岁。
  想起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
  想起他们一起下河抓鱼,上树摘果子。
  原本,若是那场仗胜了,他们可以一直那样的,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青葙打开殿门出去,叫柳芝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
  青葙淡淡道:“之前御医不是给我开了安神药么,就是那种吃下去一颗可以很快睡过去的,拿过来吧。”
  柳芝关心道:“殿下睡不着么?”
  青葙点头,柳芝不觉有异,赶忙去将那药拿过来交给她。
  “去睡吧。”青葙嘱咐了她一句,便转身进殿。
  此时,正在蓬莱殿里小憩的李建深像是梦见了什么,在睡梦中蹙起眉头,然后猛地睁开双眼。
  他摸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在剧烈跳动。
  李建深站起身来,朝外头问道:“去瞧丽正殿发生何事?”
  冯宜一愣,道是。
  待回来之后,对李建深答道:“回太子殿下,只是五公主喝醉了酒去闹了一会儿,如今太......
  他改了口:“王娘子同公主都已经歇下了。”
  听见这话,李建深紧绷的面庞方才松懈下来。
  只是个梦而已。
 
 
第53章 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她……
  翌日, 青葙早早到了灵堂去守着,林贵妃进来,见她并未着太子妃的服饰, 只着一件寻常的孝服, 头上更是只有一根木钗,打扮得十分简单。
  虽说因太后刚过世,宫里人均要服丧, 但所穿所戴还是还是要符合身份的,青葙的打扮在她看来终究是太过朴素了些。
  不过这些话林贵妃自是不会说出口, 只道:“太子妃竟来得这样早。”
  青葙对着她行礼:“见过贵妃,妾已经同太子和离,还请贵妃莫要再如此称呼。”
  林贵妃刚去点了香来,听见这话,不禁一愣。
  “和离?”
  古往今来,她只听说过皇家将太子妃废掉的, 还从未听说过太子与太子妃和离的。
  这倒是新鲜。
  林贵妃上下打量了青葙两眼, 她虽一向不大喜欢她, 但乍闻此事, 还是免不了有些吃惊。
  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 将手中那三炷香插进香炉里, 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竟半点风声未曾听到。
  青葙淡淡道:“昨日午后。”
  怪不得, 林贵妃垂眼。
  昨日她离去得早, 又恰逢太后薨逝,陛下和太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此事声张,因此自己不知道,倒也说得过去。
  林贵妃对着太后的棺木拜了几拜, 然后起身。
  “和离了也好,这宫里不适合你。”她看着青葙,神色还虽带着上位者的俯视意味,但眼中却比往常带了几丝同情。
  青葙点点头:“娘娘说得是。”
  没有人是愿意将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于他人的,林贵妃见青葙不哭不闹,从容以对,不免对她新生出几丝好感。
  林贵妃到底是事忙,过不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按理,青葙此刻已经不是太后的孙媳,亦不必一直守在灵堂跟前,但林贵妃走后,她也没动,只跪在那里,静静地烧着纸钱,仿佛在等什么人。
  火光在她脸上摇曳,叫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宫人们垂头,静静站着,灵堂上一时静了下来。
  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又有脚步声传来,青葙抬头,便瞧见了李纪元的身影。
  她若无其事地起身,对着他行礼:“见过襄王殿下。”
  李纪元不想在这里能见到她,不禁挑了一下眉头,道:“别,娘子这可折煞我了,昨日之前,你还是我的皇嫂呢,您如今拜我,叫旁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他边说着边向青葙靠近,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好似是狩猎前的老鹰,正在玩味地欣赏自己的猎物。
  意外地是,青葙并没有任何躲闪,只静静地站在原地,道:“太后到底待妾不薄,如今她去了,不管是不是她的孙媳,都该来尽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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