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太子当替身后我跑了——樱桃小酒
时间:2022-01-03 16:14:11

  青葙收回思绪,弯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时,却察觉到有一道热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飞速往回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青葙回过头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随后快步往家里走。
  很快,李建深拿着那封自己写给她的那封信,从巷子里走出来。
  这封信在她收摊时,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她给忘了。
  他跟了她一路,她好似半分未曾想起这事。
  李建深的衣摆被风吹起,飒飒抖动。
  他在巷口站着,看着那个福伯和叫檀风的少年进去,随后门被重重关上。
  夜色降临,李建深倚在斑驳的墙壁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默不语。
  虽数次听谭琦描述过,但在真正见到青葙之前,他仍在想,离开他后,她究竟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既希望她过得好,又希望她过得不好,纠结矛盾之下是隐藏着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怕她当真不再需要自己。
  如今看见她之后,这种恐惧终于以最明确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她过着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她好似全都不需要,认识的人他从未见过,就连他的信都被她下意识地排除在生活之外。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这一道冷冰冰的围墙一般,将他完完全全地隔绝出了她的人生。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李建深还在想。
  她又瘦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瞧着就让人心惊。
  是那些人没让她吃饱饭么?
  李建深垂下脑袋,将手中信塞进自己的袖中。
  巡街的捕头看见有个陌生人从入夜就一直站在巷口,时不时往对门看,便提着灯过来:
  “谁在那里?”
  李建深悠悠地起身,转过头去,拿出手中的令牌。
  捕快们一惊,连忙跪下:“贵人恕罪!”
  李建深皱了皱眉头:“小声些。”
  捕快们立即闭上嘴。
  李建深道:“走吧。”
  “贵人,知府大人急得团团转,正满关东的找您呢,您还是跟小的们回去吧。”
  李建深悠然掀起眼皮:“告诉孙道远,我无事,他若是不信,叫他亲自来见我,我瞧着这知府的位置,他应当还没坐腻。”
  捕快们鲜少见过李建深这样气势的贵人,见他话说到这份上,少不得跪下应是,不敢再提让他回去的事。
  只得站远些,留在这里陪他。
  李建深重新倚在墙壁上,影子被月光照在地上,拉得老长。
  他垂下眼帘,在心里算计着时辰,方才那些捕快弄出的动静不小,对面应当会察觉。
  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起小雨,有水珠顺着李建深的额发往下滑,一直沁到他的衣襟里去。
  他转头看向对面那扇门,目光幽深。
  青葙原本已然躺下,然不知为何,却实在是睡不着,她想起今日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目光,忍不住坐起身来。
  她披上外裳下榻出门,走到院子里,听见外头好似有人在咳嗽,便撑了一把伞走到门边,道:
  “外头是谁?”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了回音:“是我。”
  青葙以为自己耳背,不然怎得会听见李建深的声音?
  她将门闩打开,手持着门栓站在门口,檀风就睡在不远处的厢房,若是歹人,她就一棍子打晕然后大喊。
  青葙小心地扶着门框向外看去,只见对面巷口,李建深满身湿透,正站在那里,见她开门,缓步走来,有些虚弱地对她笑了笑:
  “阿葙,好久不见。”
  躲在不远处的捕快们见贵人一改方才对他们的凶狠模样,在那小娘子开门的时,像变脸似的,瞬间变得虚弱可怜,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
 
 
第59章 “许久不见,不请我进去……
  有一瞬间, 青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病入膏肓了,方才还只是耳背,此刻竟然还眼花起来。
  不然怎会看到李建深?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发觉自己没看错之后, 不禁小声地‘啊’了一声。
  烟雨朦胧中,李建深正身着一身鸦青圆领胡袍向她走来,肩宽腿长, 行走之间,衣摆翻飞, 腰间那根寻常的革带仿佛都带了一股生气。
  镇上的地坑坑洼洼,他的脚在上头踏过,黑靴立时粘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却半分无损他自身带的那股属于长安世族的风流俊雅。
  他立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豆大的雨点顺着屋檐上的砖瓦落在他身上,很快肩头便湿了一大片。
  随后, 青葙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自己:
  “你有东西忘了拿。”
  青葙回过神来, 低头, 看出那是今日自己掉落的那封信, 不免张了张口,但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能伸手接过, 道:“多谢殿下。”
  见李建深浑身将要湿透, 只得将手中雨伞伸过去挡在他头上。
  李建深似乎被她这一举动取悦, 冷峻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
  “别叫我殿下,我是隐了身份过来办事,叫我雀奴便好。”
  青葙微微张了张口,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李建深是太子, 她怎么敢叫他的小名,而且若这么叫出口,未免显得两人之间太过亲密。
  青葙并不接李建深的话茬,下意识地左顾右盼,见四周竟无一人,心里不禁纳罕,李建深出门竟一个随从都没带,就连冯宜和谭琦这等贴身侍候的也不见人影。
  但她这些话终究没有问出口,这原也不干她的事。
  青葙原本想说两句场面话便关上门,却见李建深自顾自地踏上石阶,站在门槛处问:
  “许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青葙有些不明白李建深的用意,她想他们在长安时就已然把事情说明白了,如今他突然到访,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道:“寒舍简陋,怕是招待不了贵人。”
  说着就要关门,谁知许是听见这里的动静,福伯撑着伞出来。
  “阿葙,不是叫你不要随意开门的么?这万一要是遇上坏人,你——”
  见了李建深,猛然愣住。
  “这位郎君,你……你是……”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公子回来了。
  青葙正在犹豫要不要同他介绍,李建深已经对福伯行了一晚辈礼。
  “问老丈安,我从长安来寻人,途中与仆从走散,天下小雨,无处容身,可否借宿一晚?”
  青葙歪头,看向李建深,她知道他既然选择隐瞒身份必然有他的道理,但她竟不知他何时能将谎话编的这样顺溜。
  他是太子,怎么可能无处容身,不知他忽然要住这里是在做什么,刚要拒绝,福伯已经开口。
  “原来如此,郎君请进。”
  青葙垂下眼帘,当初李纪元一事,李建深确实对她有恩,若她执意不要他进来,好似是有一些不近人情,而且福伯已经松了口,她也不好再往外赶人,只得道:
  “请。”
  李建深在福伯背身过去后,将青葙手中的雨伞接过去,期间,两人的手指在不经意间相触,又快速分开。
  等到青葙抬眼瞧他,李建深才像是刚发现似的,低头瞧回去。
  青葙移开视线,微不可查地慢下脚步,使自己落在李建深的后侧方两步位置。
  这是在宫中时嬷嬷教的规矩。
  青葙本意是想离李建深远些,李建深却忽然停下脚步,回首过来瞧她。
  那目光太过复杂,青葙抬头,只能瞧见他漆黑眼眸中闪动着的微弱的烛光。
  青葙低头,将手中灯笼往伞里移了些,免得它被雨水打湿。
  “与我平行就好。”
  她听见李建深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她说话。
  青葙不想在外头久待,点了点头,抬脚与他平行,但身子仍旧跟他隔了些许空隙。
  李建深察觉到,没说什么,只将伞往她这边倾斜,任凭自己的左肩被风雨打湿。
  这宅子虽小,但也有接待客人的客房,只是有些简陋,与皇宫大内全然不能相比。
  青葙原本以为李建深会觉得不适,但他映着烛光打量一圈之后,并未露出任何不喜之色。
  福伯与李建深寒暄几句,见他气质不俗,对答如流,又因他的长相,福伯对他倒是颇有好感,见他衣衫湿透,忙招呼檀风将自己的干衣裳拿过来一件,给李建深换上。
  青葙则去生了火,给李建深熬姜汤喝,免得他着凉。
  檀风对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家的陌生人没什么好脸色,将手中衣物扔给李建深便去了厨房帮衬青葙。
  “阿姐,我不喜欢这个人。”
  青葙添柴火的手一顿,道:“为什么?”
  檀风皱起了眉头,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就是天然的不喜欢。
  他知道父亲为何让这人进家门,多半是因为他那张长得极像公子的脸,想到这里,檀风不免看向青葙。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方才那个来路不明的人,会用那张脸勾了青葙去。
  青葙站起身,将姜汤用碗盛出来,道:
  “不用担心,他是做大事的人,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你啊,对他态度恭敬些。”
  檀风一愣:“阿姐认识他?”
  青葙笑了下,道:“我猜的。”
  说着一手撑伞一手持碗,抬脚出了厨房,留檀风站在原地,面色凝重。
  李建深接过姜汤喝了,对青葙微微一笑:“有劳娘子。”
  青葙十分不适应这样的李建深,接过碗要走,走到一半,又返了回来,见福伯离得较远,正背着他们收拾东西,便小声道:
  “方才阿风若是言行有任何不妥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她知道李建深是个记仇的人,不希望檀风被他记恨上。
  阿风。
  李建深听她叫得这样亲密,心下微酸,随后垂下眼帘,静默片刻,同样小声回答她:
  “你待我好些,我便不同他计较。”
  青葙讶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许久不见,李建深似乎变得有些……厚脸皮。
  青葙扭头看了眼福伯的背影,转身要走,却被李建深拉住衣袖,青葙回身扯开。
  李建深用气声道:“别忘了瞧信。”
  青葙当没听见,抬脚走了。
  回到房间后,她自己打水洗漱,解了外裳躺下,睁眼望着房顶睡不着。
  看来前些日子外头一直说的大官,当真是李建深。
  可是他来做什么呢?她当然不会自恋得以为他当真是为她而来,他是大周的储君,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不会无缘无故到这个堪称穷乡僻壤的小镇来。
  青葙想起今日李建深对她说的话,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她坐起身,见外头都熄了灯,便披上衣裳下榻,想将李建深今日寄给自己的那封信拆开。
  然而片刻之后,她仍旧选择将信封轻轻放下,将它同李建深从前寄来的众多信件一起,放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随后起身,将那盏想要点燃的灯放回原处。
  斜对面的一间客房里,李建深面前的窗户大开,微风裹挟着雨丝淋淋漓漓向窗户里扑去,他的发丝随风晃动,眼睛一直盯着青葙的房间,不知看了多久。
  他一直在等灯亮起,可是将近三更,仍未等到。
  李建深冷峻的眉眼上染上了一抹黯然。
  还是不愿看他的信么?
  即便已经在心里设过防,但仍旧免不了失望。
  他垂下眼帘,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将窗户关上。
  ……
  第二日,李建深倒是没有食言,说要找自己的仆从,用过早膳便离开了。
  青葙见他走得这样干脆利落,还有些意外,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方才回过神来。
  她以为他是真的走了,可是没过个三五日,李建深又突然出现,再次登门,这次,是在大庭广众的白天。
  不但他自己来,身后还跟了好些仆从,其中就有冯宜和谭琦。
  街坊邻居鲜少见这阵势,纷纷出来瞧热闹,当时只有青葙在家,出来一见这场面,不由一愣。
  “殿——,这位郎君何事?”
  李建深很是风度翩翩的样子,淡淡道:“几日前,承蒙家主不弃,雨夜收留,叫鄙人不至流落街头,今日特来拜谢。”
  青葙看着李建深那副诚意满满的面孔,总觉得哪里奇怪。
  李建深这么有空?不去想着早点办完了公务回长安去,反而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浪费时间过来跑一趟。
  然而,人家毕竟是来送谢礼的,又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一直叫人不进去。
  于是青葙便只好侧过身子,道:“请进。”
  李建深到里头之后,倒是没有久待,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弄得青葙很会困惑。
  李建深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可是李建深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隔个三五日便差人过来送东西,还专挑福伯和檀风不在的时候过来。
  青葙就算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不对劲来,不免对李建深直言道:
  “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李建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淡淡道:“带我出去逛逛吧,我来了这么些时日,还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青葙冷冷戳穿他的幻想:“这里是穷乡僻壤,并没什么好逛的。”
  李建深也不生气,只道:“嗯,好,我改日再来。”
  听见这话,青葙哪里还沉得住气,再有几次,檀风那小子非要拿长.枪去找李建深算账不可。
  她连忙道:“好,我正要出去买菜,殿下要不要去?”
  市集拥堵,什么人都有,李建深又一向爱干净,想来应当不会同意。
  “好。”
  李建深轻声开口,嘴角微微浮现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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