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信,放在张翠花身上,他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翠花的体力比他都强,说不能站恐怕是故意的吧!但她这月份的确是大了,如今也有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当着他娘的面儿也不好过于指责她什么,只能作罢。
说起来话多,但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小会儿罢了,他刚站起来时不小心碰倒了装着打胎药的那只空碗,那只碗没有碎,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就滚到了老王妃的跟前。
叶家喝药用的碗与平常吃饭或是喝茶的茶盏区别大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也让叶北辰有些不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去问:“这药碗为何放在此处?”
说到这,孙姒宝的哭声戛然而止,面上也有些慌乱,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老王妃顿有所觉也看向了张翠花,想听她怎么解释。
张翠花轻蔑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孙姒宝,冷冷说道:“哦!某人告诉我说这是老王妃送来的安胎药。”
“我记得大夫不是说胎儿很是健壮,无需服用补药,我又何时叫人送来过打胎药?”
不过这话一说完老王妃就觉得不对劲了,联系眼下这场面,这碗药到底是谁送来的简直不要太好分辨。
张翠花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听老王妃矢口否认她也跟着补了一句:“儿媳也觉得不是,所以这药到底是安胎还是打胎的效用婆母自可以喊大夫来鉴别一下。”
她这话说的牵扯到的人就多了,既然关系到老王妃,那叶北辰也不能坐视不理,而且不管怎么说?张翠花肚子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他总是疼爱的,一联想此药大概率是打胎药,他就有些慌张,忙不迭地问:“这药你喝了?”
张翠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过是喝了一口,剩下的都给她喝了”,说完,她还朝孙姒宝努了努嘴。
王爷“???”
老王妃“???”
她叹了一口气,但她会这么做老王妃并不是不能理解,但能理解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旁人家里怎样她不管,但他们北凉王府不能出这样的事。
“王妃,你过了。”
“儿媳知错。”
孙姒宝伏在地上,心情复杂,此事她辩无可辩,只能认栽,谁叫她娘找来的这几个人忒不靠谱,拦不住她。而且,这悍妇到底是如何得知这是打胎药,此事她做的隐蔽,绝不可能透漏出去。
只是,此药一旦喝下了肚,日后再想有子嗣就艰难了……
好在王爷还是向着她的,哪怕她错了还是会过来关心她,问她可好。她自然不好,这药的效用太强,如今腹中还在隐隐作痛,刚才也不觉得怎样,想来是这会儿药物已经发挥了效用。
她捂着肚子,冷汗潸然而起,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王爷,疼,好疼……”
见着她反应越来越激烈,下身也开始见红,叶北辰也开始着急了起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结发妻子,自幼相识,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王妃就算再错,张翠花毕竟没事,她也得了报应,这会儿已经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来人,赶紧去叫大夫。”
“是”
今日,整个王府乱成了一锅粥,不光是张翠花一个人闹了王府,还有一件事情就连下人们也都觉得离奇得很,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反转,简而言之,就是王妃给侧妃送了打胎药,结果侧妃没怎么喝,反倒是进了自己的肚子,还把自己的孩子打掉了。
没错,孙姒宝怀孕了,但这会儿没了。
对于孙姒宝的事情张翠花觉得十分可笑,偷鸡不成蚀把米兴许就是这样的吧!
只是可惜了她腹中的孩子,投胎的时间没有看准,为此,张翠花还给那孩子烧了份纸钱,再多的就没有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到户部尚书的脸面,叶北辰下令严禁外传,至于张翠花,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这件事情的确是王妃起的头,但受苦的也是她,还叫他损失了一个嫡出的孩子。
但说气张翠花吧!他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若是真按照王妃预想的来,他损失的也是一个孩子,虽然是庶出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
不过还有一点,翠花是什么性子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以她对这个孩子的珍视程度,倘若真叫王妃得逞害了她肚里的孩子,恐怕今日他这王府要被掀个底朝天儿,一想到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
总之,罚哪个都不行,罚哪个都不合适?
对于这结果张翠花没什么意见,只要孙姒宝过得比她惨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但王妃显然不是这么想,王爷只知道安慰她孩子还会再有,却没想到她这一胎被堕可不只是伤了身子,日后若是再想有孕就艰难了……
偏生这件事情她此时还不能说出口,女子若是没了生育能力,那结果会如何?她都能预想到,往后这王府的妾室定会一个接一个的进门。
她守了这么些年的人,先是被张翠花捷足先登,恐怕日后还会有更多女人进门,一想到这,孙姒宝就恨死了张翠花,嘴唇都恨得咬出了血。
她躺下躺在塌上,紧紧拉着叶北辰的手:“王爷,这孩子可是嫡出,王爷就打算这么放过了她?”
“不然还要怎样?你与她都有错,罚她就要罚你,姒宝你要懂事,孩子还会有的……”他之前不是没有劝过,只是王妃听不进去,结果呢?如今受苦的还是她。
孙姒宝心有戚戚,眼底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孩子啊!她真的还能有吗?
王妃在房内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张翠花也是大门紧闭,叶北辰也不知她都在屋里做些什么,他已经好久都不曾踏入侧妃的房门,偏生张翠花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整日吃吃喝喝。
大门紧闭,这是给外人看的,反正她屋里就喜婵一个小丫鬟,叶北辰也不上门,衣物和整理的活计又都是她自己来做,也不叫撒扫的下人进去,只有关了大门她才好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至于喜婵那小丫鬟,她已找到了收拾她的法子,只要出去的时候,她把这小姑娘也一道儿带出去不就得了,反正偷偷出府没看住侧妃两样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偷偷跟着侧妃出去。
当然,她们两人这动静也偶尔会被下人瞧见,但一个个的就跟没看见似的,面色如常,一脸淡定,目不斜视,连打招呼都不曾有,就当他们二人是空气,想来是之前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阴影。
孰不知看到她们二人的下人心里也慌张极了,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催眠: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久而久之,张翠花也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对他们的识趣颇为赞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时不时的还给他们带些个小礼物,大多都是些吃食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但她这处的消息老王妃并不知晓,还怕张翠花会在屋里憋出病来,便提议说要带她去参加宴会,正好前两日长公主才给他们府上下了帖子,上面意思大概是说此时正好是初春,想邀请各府夫人小姐来此赏花。
只是上头多加了一句,让她携侧妃一同过去。
叶北辰听说长公主叫她过去时还有些头疼,上一次见几位皇子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这次见长公主殿下又会闹出些什么风波,也不知长公主到底是听了什么风声,怎么想起来要叫张翠花过去?
事实上,像这样的大场面,一向是只有正室才能够参加,就连各府小姐也只有嫡女能去,庶女是没这个资格的。老王妃和叶北辰也都知道,翠花之前不可能会与长公主有过什么交集,两人私下里也商量过,兴许是因为之前她救过六皇子的缘故。
听说长公主近两年回来,不常出宫,无欲无求,一直在宫中居住陪着太后,六皇子也在宫中,毕竟小六今年也只有十二岁,快十三罢了,并未成年,他不像几位成年的兄长一般已经出宫立府,所以在宫中时常能够见到她,两人一来二去的,关系倒是不错,长公主也甚是疼他。
若只是寻常公主,便就是长公主他们也不必如此惊慌,偏生本朝这位长公主身份贵重,是当今太后的嫡长女,陛下亲妹,甚得圣宠,陛下待她比待几个儿子都要强。
长公主早几年便嫁与附属的一个小国大衍和亲,只是她嫁过去的时机不巧,她那夫君也不是什么良人,单纯是利用她罢了。后来,大衍与大日朝结盟攻打他们大魏,三国交战,整个战役持续了三年,后来还是依靠着长公主递出的消息大魏才得以获胜,但长公主也因此被敌国圈禁,折磨许久,直到近两年才找到人。
虽然救出长公主,但也听救她的人说过,当初见到长公主时她已是遍体鳞伤,只怕是被折磨了许久,也不知是怎么撑下来的?
也是因此,陛下对她亏欠甚多,在各方面都尽力弥补。
几位皇子自然也知道他们这位姑母在陛下跟前得脸,但他们更是知道,若是有长公主在陛下跟前帮他们说话,对他们的助益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几个皇子之前试过讨好她。
只是,长公主看透了生死,对这些功利心的人不甚欢喜,几个侄子的目的性太强,她不喜欢。
但小六不同,小六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人却是个孝顺的,她没回宫里时就听宫人说他时常陪在太后跟前,话不多就给太后读读书写写字,后来两人就渐渐熟识,几位皇子也试过这法子,却不如小六真心,经常是在太后跟前待不了多久就没了耐心。
所以,这帖子他们还真就不能拒绝,就连四皇子那边也让叶北辰加把劲儿,试试能不能叫翠花得了长公主的喜欢。
想想吧!陛下之所向就是朝臣之所向,长公主递来的帖子谁又敢拒绝?
但张翠花就是敢!
见长公主哪有她去外头闲逛开心,她自然不能答应,开饭前还翘着腿搁在长凳上,听狗男人跟她提这种要求满心满口都是拒绝:“我不去,见个人规矩还那么多,不去不去。”
叶北辰“……”
该劝的他也都劝了,但终归是没用,说得他自己都一脸的生无可恋,到后来,他随口说了一句:“这样吧,本王给你一百两银子,去不去?”
张翠花摇摇头:“少了点儿!”
叶北辰一开始还以为她又是拒绝,还想着应该怎么去劝,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刚刚没有听错吧!于是眨了眨眼睛,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嫌少?”
张翠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看得叶北辰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的确没认真去听,只以为又是拒绝,不曾想用钱来收买她竟然有用,若早知道这法子,他何苦要在这里劝她一个时辰,说的他都有些口干舌燥。
北凉王府虽说是有些稍显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差这一二百两银子,再说了,这钱放在张翠花这里与放在王妃那里都是一样的,一想到这,叶北辰就又有了信心,这价还不是让他随便叫?
张翠花看着他,一脸怪异的摇摇头,心想着:这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聋了,不仅聋,还傻,啧啧啧!
叶北辰没看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这事有戏,眼睛一亮,把刚刚说的数字翻了一倍,直接叫价:“二百两。”
张翠花撇了撇嘴,只道:“那可是长公主……”
叶北辰不明白她的意思,想着翠花一向是个直爽的人,他便又问:“我知道是长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得加钱……”
作者有话要说:
坑了前夫的钱好出府养娃
第三十二章
叶北辰“……”
好一个得加钱, 这是真不拿他当外人。
他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这钱放在谁那里都是一样的,所以也不与她讨价还价, 二百两不成那就五百两,反正张翠花也应了。
她可不管叶北辰是怎么想的, 这钱她还打算留着以后出府养孩子, 她自己又是个勤快的,五百两银子也仅够了,去一次宴会就能得五百两,真希望这样的机会能够多来几回。
这一次宴会孙姒宝不准备过去, 长公主都指名道姓了说要侧妃过去, 她又是刚与这毒妇有了龃龉……
张翠花把她害得这般惨, 她哪可能再去给她做这个脸?直接装病说自己身子不爽利也就是了, 到头来,老王妃只好带着张翠花一人过去。
去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要见的人多,来的又都是女眷, 女眷不是男子,做事说话挑挑拣拣的, 事情最多,的确要比见四皇子准备的更充足,所以在这之前她们还要帮张翠花进行一番恶补。
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张翠花也都一概接受了。
车马行进到长公主府, 撩开帘子, 先是张翠花冒了个头,她刚要往下跳时就听身后马车里的老王妃咳了一声, 她这一声轻咳硬生生逼停了张翠花要往下跳的动作,就好像驭马者使马停下时的那一声“吁——”
张翠花尴尬的转过头去, 僵硬的扯出一个微笑,沉着头扶老王妃下车,等抬眼看过去时,只见外头车水马龙,长公主府门前已停了不少的车驾,这也代表着许多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已经到了。
既然是赏春,那宴会自然是在园子中举行,到场的各位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吃食也都是随便拿,只不过没到正式开席前这些吃食都是少有人去碰。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女眷,来的宾客也都自发的分为两波,有孩子的,没孩子的,像是生过子嗣的大多都是围在一块儿探讨着关于孩子和家庭的事情,也有些刚嫁人的也会跟着听听,学习经验,至于小姐们都是在园子中与相熟的姐妹们笑闹。
张翠花跟这些小姐们说不上话,便寸步不离的跟着老王妃,时不时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此时长公主还没过来,但想来也没多久的时间。
两人带着丫鬟到了夫人堆里的时候,有熟人见了张翠花大着肚子还高兴得叫老王妃帮着介绍。毕竟各府夫人们平常事多,贵族圈子又小的很,都得靠熟人举荐,而且女眷们也不常出门,若不是偶尔会有这样的宴席能叫她们互相结识,她们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尤其张翠花又是个眼生的,这样一副体格若是从前来过她们不可能不认识,估计是纳的新人头一次来参加宴会,自然要靠老王妃来介绍。
她把张翠花推到前头来,笑着道:“这是张氏,我儿媳妇。”
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我记得您府上不是才刚与孙大人结了亲吗?”
老王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只道是:“这是我儿子的侧妃张氏,王妃今日身子不适,便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