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虞卿和苏有辞冷战了。
虞卿和苏有辞冷战了。
冷战的理由, 除了两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甚至连林原这种天天跟在苏有辞身边的近身侍卫都不知道。
经过几月相处, 早把虞卿当自己人的妙玲,见虞卿每日照常作息,别说伤心难过,甚至连坐着发呆都没有, 更为不解。
按照她的想法, 如果两人吵架, 那必定是苏有辞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不为别的, 虞卿天天守着这方小院, 几乎不出门, 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练字, 再不然就在院子里帮着做些杂事。
这作息, 怎么也不可能出岔子。
反倒是苏有辞那边, 新进了枢密院,这京城里有名的西府,那地方与军权有关, 规矩肯定少不了。
来得少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妙玲思前想后, 也只能想到和指婚的事有关了。
晋国公身负显赫战功,又与元安郡主结为夫妻, 这么多年夫妻情深,当今天子自会另眼相待。
更遑论,苏有辞本身的能耐和本事,也足够吸引不少京城里的大臣们觊觎这门亲事。
苏焕之与孙氏成亲多年, 膝下有一女,夫妻感情和睦,自然不用考虑。
从前荒唐的晋国公府二公子苏有辞,如今可是京城上下各家大臣眼里的香饽饽,背地里打听的可不少。
上回在袁家时就有人说了,皇上有意给苏有辞指婚,至于是谁家,如今谁也没个数,只多少猜想。
“妙玲,才半柱香的功夫,你叹了好几声,怎么了?”
虞卿放下手里的桑叶,看向旁边愣了好久不见动作,明显走神的妙玲,“你可留神,别把这些金贵的蚕茧用破了。”
闻言妙玲收回自己的思绪,抬眼看着虞卿,一脸哀痛,“姑娘,我想问你,你和公子——”
“没什么,他忙罢了。”
虞卿不等妙玲说完,就出声截住了话,“放心,只是忙而已。”
妙玲不信,她又不傻,苏有辞自上回来过之后,第二天早上就匆匆离开,直到今天都过去了七天,还未见苏有辞来。
太久了。
苏有辞从未这么长时间没出现过,哪怕有林原传信,至多四天也会亲自来一趟。
见妙玲一脸执拗想问问题的表情,虞卿轻轻将一片坏掉的桑叶拿掉,“枢密院不比别处,他多上心是好事。”
避而不答,有猫腻。
妙玲再次做出判断。
“可后日就是乞巧了,难道公子也不来吗?今年恰逢三年一度的大科考,京城的灯会肯定比以往热闹,那街头巷尾的全都是人,姑娘你——”
妙玲还未说完,见虞卿脸色不对,立即收住了话。
这么快便初七了吗?
虞卿暗暗想着,知道妙玲是在提醒自己,七月初七到了,和苏有辞也该和好了。
用湿润的帕子擦了擦手,虞卿看向妙玲,“你说初七,我倒是想起来有样东西还未做完,你盯着点,我回房了。”
“哎!姑娘,你这是——”
看着虞卿背影,妙玲再次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两人一定吵架了,而且吵得比以前凶。
回到房中,将外衫脱下搭在屏风上,虞卿推开窗户,坐在床边,嗅着放在窗户外的两盆栀子,沁人心脾的清甜味道一阵一阵飘进屋内。
垂眸望着手里的竹篮,里面放着一只还未绣完的荷包,虞卿很轻地叹了一声。
她其实没有和苏有辞吵架,她甚至也不知道苏有辞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只是她向苏有辞说了与姜瑟说过的话,而后被苏有辞问了同样的问题。
虞卿只想,她做不了苏有辞的主,自然也不能要求苏有辞做什么,所以成亲与否、指婚与否,都是苏有辞自己解决的事。
那夜便过去了,苏有辞也没有为难和刁难她。
谁知第二天一早,她正帮苏有辞穿衣时,忽然被握住手,苏有辞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但这次,她同样的答案,惹恼了苏有辞,至今再未露面。
虞卿不明白,一样的问题和一样的答案,问题出在哪了,总不能是第二天一早她说这话的时候,表达错了?
不可能的事,她说了一样的话,便是苏有辞被指婚与否,或是马上要与人定下亲事,迎娶过门,都是苏有辞的事,她干预不了,便听苏有辞的处理。
这几日翻来覆去把这些话响了无数遍,虞卿也么明白苏有辞在气什么?
看着手里荷包,虞卿低声呢喃。
“是认为我不在乎吗?”
—
李长庚看着桌上的酒壶,又瞥了眼屏风,确定屏风外没人,又有林原守着,认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失策失策,他这辈子就没见苏有辞这么憋屈、难受过。
报应、活该,天道轮回,也该让苏有辞尝尝这滋味了。
听到笑声,苏有辞皱眉,抬眼看着笑得过分夸张的李长庚,“不找袁怀就是知道他的德行,你什么时候也跟他一样没人性?”
李长庚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不是,只是觉得你这样有些意思,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会儿。”
十几岁?
苏有辞觉得李长庚仿佛在说笑话,他回想起十几岁那会儿,想回去把自己揍一顿。
“别说废话。”
苏有辞又倒了一杯酒,“你说她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成亲,想不想要指婚?”
“你说呢?子辞,不是我说,你连着都看不明白,真枉费了小鱼儿待你的心思。”
“什么心思?”
李长庚:“……”
“你还是喝醉算了,到时候我让林原把你扛回去,保管什么毛病都没了。”
废话大篇,怎么比去军营前还婆妈了?
苏有辞暗暗想着,没一会儿又想到虞卿那天平静的神色和无波的语气,心里堵得慌。
福润楼二楼临窗位置,能看到不远处的沂河,沂河水清澈,临近傍晚,在开放的河道上,花船已经点起了灯,伴着不时传来的悦耳丝竹声,倒有几分惬然。
街上人群熙攘,白日里忙碌的人们到了夜里,穿梭在街巷间,或推杯换盏,或同游河岸,为七夕准备的花灯几乎已经挂满了京城。
苏有辞拿着杯子,手撑在桌上,轻轻晃动。
“其实我也不明白。”
李长庚愣了,看着苏有辞陷入沉思的模样,不解问:“什么?”
苏有辞转过头看他一眼,俊脸上浮起笑意,摇了摇头,放下酒杯,“没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虞卿不追问他婚事的事。
大抵,只是不习惯。
第48章 别再惹我不高兴了,宿醉……
深夜。
巷子里静悄悄的, 各家各户的人早已进入梦乡,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睡在外屋的六子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披着衣服, 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到了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了眼,见是林原,往后退开, 把门闩抬高, 打开了门。
“公子这是怎么了?”
六子一脸不解, 看向林原, 又看了看醉得不轻的苏有辞, “该不会喝醉了吧?”
林原看向后面扶着苏有辞的李长庚, 返身去搭把手, “喝了不少, 这会儿才停了, 闹着要过来。”
六子是认得李长庚的,侧身站在一边,等三人进来后, 把门重新拴上。
闹着要过来?可真不像是苏有辞的作风。
李长庚扶着苏有辞到厅里坐下,六子和林原忙着伺候这位祖宗,一会儿去打水一会儿去生火, 他干脆坐着休息。
也只是够呛,他着实想不到苏有辞会喝醉了。
等他发现时, 苏有辞一个人快喝了一坛酒,不是千杯不醉的人,半坛子酒也够呛,早趴下了。
偏过头去看苏有辞, 李长庚摇头叹了声。
他跟袁怀还真是难兄难弟,人家两口子吵架,负责劝说的总是他们俩,轮流来。
端起旁边杯子,刚想送至嘴边,抬眼扫见门口站着的人,李长庚惊了下,把杯子放下,看向门外。
“吵醒你了?”
门外的虞卿拉紧身上衣服,朝李长庚点了下头,跨过门槛走进厅室。
她睡了有一会儿,是听到敲门声和说话声醒来的,也来不及梳发,只匆匆披了件衣衫和挽起头发。
还好是李长庚,倒也不算特别见外。
“他……”
“醉了。”
虞卿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李长庚接过了话。
虞卿微怔,看着李长庚,无奈笑了,然后到另一边坐下,“公子他这阵子可能太忙,偶尔小酌也无伤大雅。”
闻言李长庚认真看着虞卿,想了想仍旧选择直接挑明,“你真的认为是为了朝廷的事烦心?”
虞卿震住,抬眼看向李长庚,没有意识到脸上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
为了朝廷的事烦心……?
怎么可能,苏有辞这人,是不会为了那些家伙买醉的。
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明白这件事,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
没想通的事,说出口反而显得愚钝。
“……我也不知道。”
虞卿没有说,苏有辞已经好几日没有来过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提及那天姜瑟来了的事。
李长庚轻叹了声,“我不是在诘问你,只是小鱼儿,之前朝云有句话说对了,你太懂事。”
“什么?”
虞卿不解,看着李长庚试图解释,“这样不好吗?”
尽管苏有辞说过,她可以任性,可以奢望更多,甚至可以要求他,也可以利用他。
可虞卿知道,她不能触碰苏有辞的底线,也不能太过越界。
面对姜瑟的拷问,她可以游刃有余,自信坦然地回答,甚至把姜瑟逼得无路可走。
那是因为,事实如此。
“你们吵架了吧。”
李长庚挑破事实,见虞卿表情凝住,知道自己说中了,“尽管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可总觉得你们俩是同一类人,应该是比我这个外人懂得如何做。”
同一类人?
虞卿不解,她和苏有辞哪里像是一类人,明明完全不同。
“我们不是。”虞卿否认,“长庚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公子的关系,你和袁大哥一样,都希望我能……我能帮公子从过去的事里走出来,但我尽力了。”
说完虞卿低下头,余光扫向那边靠着的苏有辞,唇边牵开一抹苦涩。
尽力而为,各取所需。
李长庚笑了下,收起了刚才的严肃,“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像都在以自认为对方最舒适的相处方式去对待彼此。”
这话有些绕,偏偏虞卿听明白了。
自以为是的舒适相处方式吗?好像……是这样。
虞卿抿了抿唇,闷闷道:“所以,指婚的事是真的吗?”
指婚?
李长庚愣住,看着虞卿,“你听谁说的?”
“没有,我只是——”虞卿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问出这话,吓了一跳之后连忙否认,却只说了一半就被人握住了手。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是苏有辞。
边上李长庚见苏有辞醒了,识趣地起身往外走,不打扰这两人。
感情的事,哪里是旁人说得明白的,更何况这两人比谁都聪明,糊里糊涂了这么长时间,也到该说开的时候。
李长庚走到院子里,见林原和六子站在那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进去,便朝两人摆手。
“我劝你们现在都回房去。要是他们明天还记得我这个人,就说我被酒熏着,连夜赶回回军营了。”
林原:“……”
以前怎么不知道,李长庚还有说书的天赋。
—
“问、问什么?”
虞卿面红耳赤,磕绊着问了句,心里懊恼到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一时想不开,问了指婚的事。
苏有辞看了眼院子里,侧耳听了会儿,起身走到虞卿面前,伸手一捞,将人揽到怀里,随后自己坐下,把人抱到腿上坐着。
“我回绝了。”
闻言虞卿瞪大眼,又意识到自己心思太明显,复又垂下头,盯着发尖一言不发。
回绝了,指婚的事苏有辞回绝了。
连日来刻意被忽视的那点酸涩逐渐漫开,压得虞卿喘不过气,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爽利。
轻眨了眼,睫毛颤动,虞卿抿着唇思忖片刻才开口,“公子,我——”
“别再惹我不高兴了,宿醉后很难受。”
苏有辞下巴搁在虞卿肩窝处,用脸蹭了蹭她头发,语气比平时要柔一些,“阿卿,你还不明白吗?”
短短两句话,犹如千斤重的石块砸在虞卿心上,原本被强行压得不起波澜的心湖,倏然荡开一道巨浪,层层叠叠摔下来,砸得虞卿有些晕乎乎的。
嘴角不自觉上扬,虞卿勾住苏有辞圈在腰间的手指,发现苏有辞手上的薄茧不少,连虎口也有。
弯了眼睛转过头,目光直直对上苏有辞的眼睛,狡黠在眼底一闪而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淡淡启唇道:
“我不明白。”
第49章 你那时说了,喜欢我的。……
不明白?
苏有辞握住虞卿的手腕, 睁大眼睛打量她半晌,忽然笑起来,拦腰把人抱在怀里, 步子有些晃悠地往房间走。
突然被抱起来的虞卿,吓得一把抓紧了苏有辞的衣襟,也顾不上还在和苏有辞四两拨千斤,手臂绕过去, 把自己埋进对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