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他该在欧阳前辈与道长对峙时,前去偷毒。”秦萧说。“然而他没有,说明他对毒并不感兴趣,却杀了拂尘道长。”
“他是借欧阳前辈之力杀了拂尘道长。而且他知道了他俩的前尘旧怨,加以利用。可拂尘道长风评如此之好,武功也高,应该是没什么仇家的呀。”
“正因为他风评好,武功高,不易对付,才要布下此局。”秦萧说,“江湖中人,哪有个没有仇家的。”
过了两天,在客栈吃饭的时候,秦萧和令狐诗弈便听到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全真的拂尘道长带着弟子去毒姑那里偷毒,被毒姑当场抓住,把拂尘道长给杀了,只有两名弟子跑了出来,不知所踪。”
“这拂尘道长当年不是一力反对毒姑的嘛,还把人家赶出武林,怎么自己又去偷毒?”
“听说啊,这毒姑练出了一种旷世奇毒,制霸天下,无人可解,你说谁不会动动心思啊。”
“算了吧,那毒姑若是如此厉害,自己早就出来称霸武林了,怎么没见她消息。”
消息传得倒是快。令狐诗弈心想,可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也传得太快了点。
“秦萧,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令狐诗弈吃饱了问道。
“衢州。”秦萧说。
“衢州,那不是快到我家了?”令狐诗弈看着门外有些出神的说。
“你想家了?”秦萧问。
令狐诗弈笑着摇了摇头:“不想。”
“若是想,你可以回去。”秦萧说。
“好不容易逃出牢笼,我才不回去呢。”令狐诗弈坚定的说。
“我是说,回去看看。”秦萧说。
“你。。。陪我回去吗?”令狐诗弈疑惑的问。
“可以。”秦萧说。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令狐诗弈着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短暂停留便走。”秦萧仍然面无表情的说。
“那好吧。”
“小姐?”婧儿在门口看到令狐诗弈,大喜过望,冲着院内喊,“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和夫人。”
说罢,那一双眼睛就在秦萧身上没离开过。虽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那表情里却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戏码。
令狐老爷正在后院摆弄他心爱的兰花,夫人在一旁指挥下人收拾后院,看到女儿回来,俱面露喜色,手里却没有停下各自的事情。
令狐老爷先说:“哟,女儿回来了。”说罢禁不住脸上笑意漾开。
“怎么突然回来了?”夫人也面带笑意的朝这边看了一眼,手里仍在扒拉着一堆单据。
“嗯,正好路过,回来看看。”令狐诗弈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跟父母亲近的意思。
令狐夫人突然发觉不对,猛地抬起头,看向女儿身后这个年轻男子,问道:“这是?”
父亲这时也放下了弄花的工具,走了过来。
令狐诗弈回头看了眼秦萧,转身对父母说道:“这是秦萧,九阳剑宗的弟子。”
“哦,前些日子你传信回来,说你在九阳剑宗,我跟你娘还不信,你哪能进去九阳剑宗啊。”父亲走到近前来说。
夫人也走了过来,面带喜悦之色:“你真去了九阳剑宗?”
“是啊。”令狐诗弈答道。
“九阳剑宗愿意收你?”父亲问。
“那倒没有,不过九阳剑宗的师尊们都很喜欢我的,弟子们也都待我很好。”令狐诗弈说,不过她并未告诉父母她惹出的祸事。
“那真是出息了。”母亲说道,转头又问秦萧,语气相当客气,“秦公子是吧,你是哪儿人啊?家中是做什么的?”
“母亲,你问这。。。”令狐诗弈打断了她,觉得上来就扒问人家的家底不大好。
秦萧行了个礼,答道:“兖州人,父亲在朝为官。”
“哦哦,”令狐夫人赶忙说道,“甚好。”
“还不快备茶,叫他们进去歇歇。”令狐老爷对夫人吩咐道。
“好好。”令狐夫人答应着,忙去准备。
吃了一会儿茶,询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后,令狐诗弈说:“父亲,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只是路过,回来看看,就不多久留了。”
“这。。。”令狐老爷看了看她和秦萧。
“哎,那怎么行呢,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令狐夫人说。
“可是九阳剑宗的事情要办?”令狐老爷问。
“嗯。。是。”令狐诗弈答道。
“那就不强留了,正事要紧。”令狐老爷说。
“再急的事情也得吃饭呀,你们到了路上不也得吃?在家吃了再走吧。”令狐夫人说。
令狐诗弈想了想,说:“好吧。”
她转头看秦萧,秦萧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吃完饭,令狐夫人又说,天色已经晚了,现在上路也是找地方投宿,不如在家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走。令狐诗弈面露难色,还是秦萧主动说可以,便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令狐老爷和夫人又起的很早,早早的在那备好了早饭。于是一再盛情难却,便又只好吃了早饭再走。
吃完饭,令狐夫人又给他们收拾了一大包行李,这才从家里走了。
“唉,带着这些行李,实在不方便,不如我们找地方寄存了吧。”令狐诗弈和秦萧一人骑了一匹马,看那大包行李挂在秦萧的马上摇摇晃晃,令狐诗弈说道。
“毕竟是你父母的一番心意,到了下一个镇子,你可挑一些必要的东西出来,剩下的寄存。”秦萧说。
令狐诗弈没再说什么,赶了马跟在秦萧后面。
昨晚住在家中,她在自己房间,秦萧在客房,早早的就回房歇息了,也没带秦萧四处转转。唉,毕竟在家有所拘束。
不过她回房后,母亲和婧儿过来与她闲聊。婧儿边收拾房间边说:“小姐,那位秦公子长得可真俊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俊的人,他武功怎么样啊?”
“武功。。。很厉害。”令狐诗弈答道。
“哇,武功那么厉害,又是大门派的弟子,听说还是官家公子,真是上佳的良配呀。”婧儿说。
“得了吧,你之前还说左宇风是难得的良配呢。”令狐诗弈不以为然的说。
”婧儿说的没错,这秦萧不比左宇风强?这样的好归宿到哪儿去找啊,说媒也很难找到。“母亲说。
“知道了。”令狐诗弈无奈的叹气道。
“你别不当回事,你一个女孩子,练功哪有找个好夫婿重要啊。”母亲说。
“我知道了,我想睡了。”令狐诗弈没办法,只得送客。
母亲边走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一天天的瞎搞,这么好的姻缘不抓住,眨眼就让人家给抢走了。”
令狐诗弈骑在马上,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便挥马加鞭,紧跟着秦萧而去。
逍遥派,花向天已经在须臾老人闭关的居室前等了许多天。那须臾老人自从上次鱼冥子叛变一事后,外甥女叶玄霜也已经出嫁,他便决定闭关自修,将派中的事情都交给了花向天和祁云峰。
花向天和商遗梦自从与秦萧他们分开,回到逍遥派,韩非他们靠着恶人谷的势力,查出了不少江湖上无甚人知晓的隐情。这些隐情,多半是从一些不入流的地方得来的传闻,也没什么证据,因此真假难辨,且支离破碎。但正是这些市井流氓,烟花走巷,却有着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这几日,花向天将这些消息捋了捋,觉得有些事情,非要找须臾老人问个清楚不可。
第32章 鬼面
居室的门缓缓的打开了。里面传出来须臾老人的声音,“向天,进来吧。”
“向天,你有何事要问我?”须臾老人盘腿静坐在榻上,闭着眼睛,问道。
“师父,我近日得知了一些事情,特来与师父求证。”花向天说。
“说吧。”须臾老人说。
“我想先问师父,我小时候患重病,师父输给我内力,救了我性命,当真是巧合?”花向天问。
须臾老人睁开了眼:“向天,你是何意?”
“师父,你当日为何会在花吾村,又为何知道我患病?我养父母都是普通花农,应该无缘认识师父这样的武林前辈。”花向天说。
须臾老人沉思了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终究是要知道了。不错,我当日并非偶然路过,而是一直留意着你的境况。”
“留意我?师父早就认识我?”花向天惊讶的问。
“你是我一位故人的外孙,而这位故人于我有恩。”须臾老人说。
“您说的故人是。。。”花向天好像明白了什么。
“曾经的礼部尚书于徵。也就是你的外祖父。”须臾老人说。
“我的外祖父?那我亲生母亲是?”花向天睁大了眼睛。
“就是他的独生女儿于蔷。可怜她生下了你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我到处寻找你们母子的下落,终于在花吾村找到了你。”须臾老人说。
“听说,我母亲家是罪臣,因此。。秦大人才不能正大光明的娶我母亲,你可知我外祖父所犯何罪?”花向天从未叫秦大人做父亲,提起来不免别扭。
“所犯何罪。。。?于尚书一生正直,常救人于危难,我年少时便是受了他的恩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罪臣?”须臾老人的神色难掩落寞。“你母亲也是,自幼学医,医术高超,在江淮一带有”女扁鹊“的称号,且古道心肠,救死扶伤。”
“啊?那他们可是受人陷害?”
“唉,”须臾老人叹了口气,“也是,也不是,终究是命里的劫数罢了。”
须臾老人从榻上下来,走到窗前,看着远方,像是开始回忆着什么。
“你外祖父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独生女早年获先帝赐婚,许给了秦侍郎家的公子,也就是你的父亲。这桩婚事既是御赐,可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母亲倾城容姿,高洁品性,与那秦公子甚是般配。这在当时,也是人人赞叹的一段佳缘。不想在快要成亲的前些日子,却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花向天追问道。
“你母亲在一次外出采药时,在郊外的山上救了一个人。”
“什么人?”
“这个人全身被火烧伤,面目全非,容貌难辨。你母亲本是心善之人,见他还有一丝气息尚存,便毫不犹豫的把他接到了家中。你母亲留那个人在家里救治一个多月,那人起初浑身动弹不得,你母亲悉心照顾,才慢慢能够行动。”
“后来呢?”
“后来。。。呵,你想知道这人是谁吗?你可听说过鬼面?”须臾老人问。
“鬼面?那不是西域天圣教的吗?”花向天说。
“不错,就是现在的天圣教教主,鬼面。”
“我母亲救他时,并不知道?”花向天问。
“不知。他也未曾说破自己的身份,他那时还不是天圣教教主,只是天圣教的一个护法。你母亲好心救他,没曾想在这一个月里,他对你母亲生了邪念,于是,在你母亲大婚的那天,他突然从房中冲了出来,将前来道贺的一些朝廷官员和先帝御赐的迎亲队伍伤了大半,杀了宫中派来的迎亲使,还重伤了秦公子。”
“那人重伤初愈,武功竟如此之高?”花向天问。
“据到场的武林人士说,那人使的是幽冥神功。”须臾老人说。
“师父您当时不在?”
“不在,我被家中琐事绊住,去的太迟了,到那里时,悲剧已经发生,鬼面也不知所踪。”须臾老人说。
“于是我外祖父一家便被定了罪?”花向天问。
“是,先帝震怒,以不敬之罪关押了你外祖父。”须臾老人转身走到椅子前坐下,像是平复了一下,继续说道,“但,真正要了他性命的,却是后来的一件怪事。”
“什么事?”花向天着急的问。
“你外祖父已被收监,过了不久,西域天圣教侵犯中原,先帝收到有人告密,说你外祖父一家私藏天圣教护法,早已里通外敌,并向敌方传送情报。先帝派兵对战天圣教,出征前,用于尚书的首级祭了旗。”
“啊!”花向天低喊了一声。
“于府至此也被满门定罪,男子皆斩首,女子变卖为奴。”须臾老人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虚弱了许多。
“不可能,我外祖父并没有,对吗?”花向天问。
“当然没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于尚书的为人。”须臾老人坚定的说。
“那究竟是何人告密,诬陷我外祖父?”
须臾老人摇了摇头,“不得而知,只知道,抓来的西域战俘异口同声,皆称于尚书投敌叛变,如此,百口莫辩。”
“怎么会这样?是鬼面?是他搞的鬼?”花向天有些颤抖,倒退了两步。
“也许是吧。”须臾老人说。
“我曾偷偷去看过你外祖父,他对我说,清者自清,他不愿意以罪臣之身随我逃走,只是拜托我照顾你母亲。”须臾老人继续说,“后来,我辗转寻找你母亲,得知她已被秦公子寻回,那时秦公子已经被先帝另外赐婚,娶了夫人,他将你母亲安置在隐蔽之处,藏了起来。”
“再后来,不知为何你母亲便离开了,也许,还是怕事情败露,拖累秦公子吧。”须臾老人像是差不多说完了,他看着花向天说:“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急于报仇,想等你长大一些,根基稳定一些,有足够高强的功力,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为亲人报仇时,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