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乐无聊的看着黑乎乎的海面,海水已经融入了黑夜变得和夜一样的黑。但啾恃洸是皓月星空的光辉折射在海面上,让海水变得波光粼粼,远远看去还是很不错的景象。
舒乐低头看着海水,发现月光的余晖居然能让她看见水中的自己。她化身成湘宁这些时日,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张脸呢。
舒乐左右摆了摆自己的脸,湘宁虽然不是个大美人,但很耐看,五官都很清秀,湘宁本身的气质是清冷的,有点生人勿进的感觉,但是舒乐却很随和,让这张脸都变得温婉了很多。
当然,随和是舒乐自封的。
舒乐皱了皱眉,两条细眉便弯了个弧度,可是舒乐却觉得这个弧度有点不自然。
“师兄,你看我皱眉是不是不好看。”舒乐说这话,可是转头却见燕回舟他们震惊的看着她。舒乐摸了摸眉毛,“怎么了,难道我的眉毛真的很难看?”
谢裴反应很快,立马设置一个屏音结界。
“你不要说话。”
燕回舟也有震惊转为恐惧和担忧,“谢裴师兄,师妹她......”
谢裴打断了他的话,“湘宁,你刚刚做什么了。”
舒乐愣怔的看着两个人,心里一片疑惑,又不让她说话,那她怎么表达?
舒乐伸手指了指海面,转首见海里的自己的脸却还是方才那样,浸在海里看着她,舒乐看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你中了鲛人的计,只要你开口便是鲛人的歌声。”
谢裴话才说完,见舒乐还看着海面,他撑着身子去看,海里的鲛人迅速伸出惨白的手背将舒乐拖了下去。
燕回舟见状立马跟着跳了下去。
所有事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谢裴都来不及反应,礁上只剩他一人和仙鹤大眼瞪小眼。
他看着海面开始犹豫,我是跳呢还是不跳呢。跳的话我是个伤患,下去可能就要没了。不跳,我让两个小孩独自面对险境,不大好吧。
仙鹤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撑开翅膀拦在了他的面前。
谢裴“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他两需要学会独当一面。”
......
舒乐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她被鲛人拖下海的那刻都没反应过来。那鲛人莹白的手拖着她拼命的往深处游去,海水从她的耳朵口鼻灌进她的身体里。
舒乐想给自己设一个避水结界,可是这鲛人游得太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撵着他似的,让舒乐的结界被海水的强大冲力冲的这个洞那个缝的。
反正都湿透了,舒乐也没管了。
她想甩开这个鲛人的手,可是这个鲛人的手上有层透明的蹼,身上也有湿滑的粘液,舒乐抓上去仿佛不是为了扯开他的手,而是为了多摸他几下似的。
那鲛人回头望了她一眼,舒乐不知道为什么在海里也能视物,正好和他漆黑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全部的黑仿佛两颗黑珍珠。但是就是如此才显得恐怖,舒乐以为自己曾经看过的动漫里的死尸活了。
这鲛人的脸还是湘宁的脸,只是显得僵硬刻板,像是死后的湘宁。
这么形容好像有点咒自己......
抓住舒乐手臂的手劲很大,舒乐不再挣扎,她耳边传来燕回舟的声音。
“师妹,我看见你了。”
舒乐下意识回首去看,结果看到的是从后围上来的鲛人群。
一双双黑珍珠盯着她的样子好像在看一顿丰富的晚餐。
舒乐咽了咽口水,回燕回舟道:“我没事,师兄你赶紧走,我看到了鲛人群。”
燕回舟那边好半天没有回应,过了会儿,舒乐看见有两个鲛人拽着晕了的燕回舟也游了过来。
好吧,买一送一。
舒乐也不知道鲛人还要游多久,只是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她几乎以为自己身处在墨水之中了。她并不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鲛人的模样,好奇他们这个族群,好奇他们的生存方式。
她没见过鲛人族,但是猜鲛人也是不吃人的吧......
然而她很快就被打破了幻想。
鲛人停在了一堆珊瑚礁的面前,那珊瑚礁大概有两丈来高,舒乐看见从珊瑚礁里探出一毛绒绒的触手,慢慢的移进舒乐的视线里,居然是个珊瑚。
珊瑚看见满载而归的鲛人,触手伸进珊瑚礁中的一个洞里,珊瑚礁居然一分为二,现出一条路来。
舒乐被拽着进了珊瑚礁中,很快她看见了礁内的全貌。
礁内仿佛到达了另一个海域,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处水晶宫殿。通道的尽头还有驻守的鲛人,每只鲛人的脸都不一样。有的像是巨大的贝壳上长了五官,有的像是海龟,有的像鲨鱼。
舒乐被这些奇奇怪怪的长相给惊吓到了。
这算什么?
鲛人带着她游到宫殿处,她第一次听见鲛人开口,鲛人说话听起来像是古老的吟唱,但是很好听。他带着舒乐一路直通进了水晶宫殿,让舒乐顺利的见到了他们的头头。
那只鲛人坐在主位,五官是正常人的五官,隔得有些远,舒乐看不清她的具体长相。鲛人好像都没有穿衣的习惯,长长的发垂在胸前充当遮物。
舒乐站在长厅之中,和鲛人族长对望,不同于其他鲛人的是她的一双眼睛是完全的红,红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比其他鲛人全部的黑还要可怕。
舒乐不知为何,眼睛一酸,竟流出了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丑哭吗......?
第30章 . 三十个马甲
鲛人族长长长的鱼尾摆到地面, 长尾渐渐分裂,在舒乐的视线中褪去鳞片化成两条人腿。
舒乐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小人开始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我该看到的东西吧?
鲛人族长的长尾分裂到大腿处便停止了,只露出与人类类似的小腿,小腿和她的手臂一样,看上起白皙的很, 那色泽像是剖开的雪白的鱼肉, 皮肤上还泛着粘液的光泽, 像是涂了一层油脂。
舒乐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想起了三文鱼片。
罪过, 罪过。
鲛人族长似乎没有怎么走过路, 她步履艰难的走到舒乐面前, 其他的鲛人也并没有来搀扶她的意思。
舒乐摩挲了下食指与拇指, 余光看见燕回舟还被两只鲛人架着。
待到那鲛人族长走进, 舒乐才看清了她的全貌。
她的脸和那用着湘宁脸显得僵硬的鲛人完全不一样,她的美是非常灵动的美,如果忽略那双眼睛, 她的眉毛鼻子嘴巴都像是神用了最大的努力捏造出的成品。
只是她看上去神色憔悴,一头乌发也没有了光泽,贴在皮肤上显得略有些狼狈。舒乐不敢直视她的红瞳, 心里居然开始心疼这只鲛人。
可是她知道这只鲛人是吃过修士的,只有吃了修士的兽才会化出红色的眼瞳。
舒乐见她越来越近, 想和她拉开距离,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的疼惜这只鲛人,好像这曾是她十分宝贝的物,如今摔的破破烂烂。
鲛人族长在离舒乐一丈远的地方, “嘭”的跪了下来,把舒乐心疼坏了,那白嫩的膝盖该摔疼了。
鲛人族长抬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舒乐。
“娘娘,海洛知错了......”
舒乐梗了梗脖子,想起来曾在不幽谷的幻境中见过的花白口中的“娘娘”,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只鲛人口中的“娘娘”和花白口中的“娘娘”是同一个人,如果这样的话,那她们岂不是都见过这个世界的神?
舒乐定住心神,垂下眸子让自己敢去看那对全红的眸子。
“海洛罪孽深重,但是求娘娘怜惜我鲛人族其他的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因我的错和我一起受苦。”
舒乐打量着这只鲛人,如果不是花言曾说过她是“神使”,她现在可能已经慌了。
这一打量,舒乐才发现这只鲛人的肤色更偏向于灰白,像是人死了很久后的颜色。她的皮肤上也有分散不均的斑点,她腹下的鳞片那更是不堪。长厅中的鲛人的尾巴各色各样,虽然没什么光泽,但也是排列紧密有秩。而这族长的鳞片处层次不齐,不知掉了多少。
舒乐向前迈了一步,居然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死鱼味。她心一紧,下意识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她话中含了许多心疼,海洛闻言眼泪直流,散了一地的珍珠。
“海洛不听娘娘的话,活该这样。只是求娘娘再怜惜海洛一次,救救海洛的族人吧......”
舒乐想起了燕回舟说,千年前鲛人族因鲛人泪和鲛纱,惨遭修士猎杀,以后千年他们族都没有露面过。
“你绑我来想让我怎么帮你?”舒乐居高临下,此时她忽然有了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好像鲛人一族的性命都在她一念之间。
“求娘娘能赐我族鲛人泪,让族人们回到浅海区。”
舒乐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脑子里已经开始问一万个为什么了。
鲛人泪不就是鲛人哭出来的眼泪吗?她哭了一地的不是鲛人泪那是什么?
而且原书里根本没有鲛人出场的情节,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隐形副本,刷副本的从男主变成了她。
舒乐有些心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鲛人能力的缘故,海洛说出的话在她脑子里七绕八转,要是换成旁人可能早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海洛说话真的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有种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力。真如传闻中的一般,难怪凡人将鲛人称作海妖,他们只是低声的恳求而已,人心别无法拒绝的被蛊惑了。
舒乐移开目光,道:“你容我想想,我现在想休息。”
海洛那双猩红的眼睛中流出失落的神采,她低泣道:“娘娘真的不要海洛了吗?”
舒乐觉得自己现在是掉进了海妖甜蜜的陷阱里,虽然对方语气绵软甚至卑微,但是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权利。
舒乐并不是容人拿捏的性格,也许海洛口中的“娘娘”当真宠她,但是自己可是那个娘娘,她顶多是被系统赋予了一些神的规则之力的世外之人。
“海洛,你是在逼我吗?”舒乐话毕,整个水晶宫都摇晃了几下,水晶宫外震起一层涟漪,惊跑了无数游鱼。
海洛的脸更白了,她迅速跪趴了下去,其他的鲛人也学着她跪了下去。
“娘娘不要生气,是海洛错了。”
舒乐满意了,然后被海洛安排了住所。
水晶宫看上去梦幻漂亮,实际上穷酸的很。舒乐见那些鲛人睡觉直接随便找处珊瑚礁缩着躺一晚上就行了。
海洛给她准备的房间也是临时建的,用法力将海水凝固成屋子,连床都是现捏的,还透着寒气。
把燕回舟放上去的时候,舒乐都担心他以后老了会不会老寒腿腰疼。
舒乐待得屋子是透明的,她施了个术法,使得从屋内可以看见屋外,屋外却看不见屋内。
屋内安静后她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先是在魔族,她遇见了花言,花言称她是神使,身上有神的规则之力,那时她觉得这是系统给她的能力。
现在在鲛人族,海洛称她为“娘娘”,这是花白对神的尊称,如果说是海洛认错了,可是以海洛对她的态度来说,她似乎和神的关系十分的亲密,是被神眷顾的孩子。以至于之后神消失,她才会过得这般惨?
舒乐心中有自己的推理,若海洛和神关系亲密,那么这事涉及千年之前。
她从储物袋里掏啊掏,把花言给掏了出来。
此时花言正咬着自己的尾巴沉睡,他一身的伤只能靠休眠来治疗。
舒乐把花言摆直,花言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那对红瞳看着就是比海洛的赏心悦目。
“我问你,你可认识海洛。”
花言冷嗤一声,“怎么不认识,怎么,她还没死呢?”
舒乐见他态度恶劣,心想这两人可能有仇,但是花言之前也不像个会情绪外露的蛟,怎么突然这么生气了?
“花白的死和她有关?”
花言闻言别过脑袋,摆明了不想提及此时。
“你快点跟我说说,我们现在正在她的宫殿里呢。”
花言“噌”的转过脑袋,“她躲了我千年,今日居然送上门来,我现在就去剁了她的鱼尾巴!”
舒乐扁扁嘴,伸手捏住他的蛟尾,“你现在这个样子是送上门去给她剁了你的蛟尾吧?”
花言倒挂在她的手上,连挣扎都懒得挣扎,直直的挂成了一条蚯蚓。
“我问你,鲛人泪是什么东西,它对鲛人一族来说又有什么作用?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舒乐把花言重新摆回手心,花言才说道:“我只听花白跟我提起过这事。鲛人泪是神以人的化身在凡世间行走时,初遇海洛被她的美貌震惊留下的眼泪。那滴泪中有神对鲛人的喜爱和保护。花白说,海洛曾是娘娘最喜爱的孩子,因为她非常貌美。”
舒乐听完脑子一片浆糊,这个故事如果神是男的,那岂不是变成了希腊神话?
“所以鲛人泪是用来保护鲛人一族的神物?”
花言不置可否。
“那后来呢,鲛人泪弄哪去了,鲛人一族又干了什么?”
花言冷嘲道:“海洛就是一个仗着神喜爱的草包枕头。因为她貌美被神赐了鲛人泪,于是成为了鲛人一族的族长。鲛人可以说是最脆弱的族群,除了好看的皮囊和可以迷惑人心的声音外毫无其他能力。
海洛自以为有了鲛人泪,便带着族人在海上肆意逗弄修士,自己还跑去中土学着人间话本子里和一个修士相爱。
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她的真爱是怎么把她的族人当成货物运进中土,剖皮开囊售卖的。鲛泪,鲛纱,鲛脂,哪一样不是她海洛自己造下的孽?”
舒乐不语,她没想到这个故事居然是这样的。她几乎能想到,一个被神眷顾的孩子带着憧憬闯进人间,却因为自己的种族而成为了猎物。海洛有什么错呢?错在她是一只鲛人吗?错的难道不是修士吗?
舒乐的心隐隐作痛,如果她真的是海洛口中的娘娘,那么她真的会心疼这个孩子,瞧瞧,这个孩子的鳞片都要剥落到没有了。
“你不会被她的声音给迷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