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提前黑化了——道_非
时间:2022-01-03 17:02:14

  “还不快快退下!”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祝仪这才警醒,是的,这里是天子寝殿紫宸殿,世家们要谢年舟做的又是弑君之举,当然要掩人耳目知道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哪会让她一个宿卫进去看热闹?
  能让她守在紫宸殿前,已经是看在谢年舟的面子上了,至于进内殿,那是弑君之人谢年舟才有的待遇,而不是她。
  想法丰满,但现实总是骨干,她执意跟过去,只会给谢年舟找麻烦,还是有点眼色老老实实待在外面吧。
  祝仪默默收回手,“是属下唐突了。”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松开谢年舟的胳膊,便被一个微凉掌心攥住了手腕,紧接着,前方响起谢年舟清冷但也笃定的声音,“她是我的人。”
  “怎么,我进得,她却进不得?”
  这话很霸总,又莫名暧昧,尤其是那一句她是我的人,总是会让人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
  祝仪听着有些别扭,偷偷抬头去瞧谢年舟,面前的少年清冷依旧,面上莫说旖旎神色了,就连半点眼神都不曾分到她身上,明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在与世家子弟据理力争。
  是她多心了?
  可,那句话真的很容易让人多心。
  祝仪腹诽着,小幅度挣扎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也很明显——为了她与世家闹翻显然划不来,她不进去便不进去吧,在外面守着也一样,看皇帝提前崩天这种缺德事,其实也没啥值得围观的,若是血腥太多,指不定她还会做噩梦。
  但往日对她总是温和顺从的少年这次却并没有理会她的意见,仍是紧紧攥着她的臂甲,不知是不是穿了禁卫盔甲的缘故,他的身材不像以前那么清瘦了,从背后看过去,竟也有有了几分安全可靠的痕迹。
  就,很好看。
  莫名的,祝仪突然没有继续挣扎了。
  ——既然决定与他一起面对,那便不要退缩,千难万险也要与他一同闯一闯。
  祝仪缓缓舒了一口气。
  怕世家子弟认出自己,她抬手拽了下头盔,压着的眉眼,又把头往下低了低,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心腹模样来。
  “这......”
  世家子弟并未觉察祝仪的小动作,此时的他因为谢年舟的态度而一脸的为难,“年舟,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谢年舟侧目瞧了一眼态度明显改变的祝仪,眉梢微勾,懒懒收回视线,对面前的世家子弟讥讽一笑,“君子不强人所难,四郎既如此为难,我便不进去了。”
  “至于四郎所托之事,便请四郎另寻高明吧。”
  “别,别啊。”
  世家子弟瞬间不为难了,看了一眼谢年舟身后的祝仪。
  世家出身的人重规矩且讲究,身边伺候的人个个都要拿得出手,谢年舟虽出身谢家旁支,但似乎也沾染了世家的风气,身后之人是个颇为俊俏的少年,身量并不高,看上去也不太能打的模样,除了模样之外没有任何出挑之处却能得谢年舟如此看重,大抵是那几分可怜的忠心。
  想到这,世家子弟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也罢,此人并无威胁,谢年舟又愿意护着,那他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妨,“年舟既然看重他,便让他随你一同进去吧。”
  “只是年舟,里面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到了里面,莫叫他多言乱看,若是不然,我可保不住他。”
  “知道。”
  谢年舟漠然牵着祝仪臂甲走进紫宸殿。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人,祝仪没少去故宫,故宫从外面看着很大,但皇帝的寝殿和妃子们的寝宫却很小,别说住了,看着就憋屈,关于宫殿大小的原因,她因工作原因也了解过一些,时代越久远,宫殿便越大,比如说唐朝的皇城是故宫的七八倍,再比如汉朝时期的长乐宫与未央宫又比唐朝的长安城大上许多,而传说中的秦朝的阿房宫,单是看地基又是汉朝的未央宫的好多倍,总之越往前推,宫殿便越气派,天家皇室的待遇也越好。
  汉朝的公主堪比诸侯王,有食邑有军队有封地,唐朝公主只剩食邑和封地,之后的公主地位更是逐年下降,到了明清时代别说养面首了,连自己的驸马都很难见到面。
  公主地位的改变,从某种程度也代表了天家宗室整体待遇,以及统治阶层对宗室外戚们的防备——老实做猪,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大抵是因为祝仪穿越的时代架空偏早期,这个时代的宫殿很气派,远不是故宫的小房间小院子,这个时期的皇室们也比较跋扈,一般受宠的公主敢强逼最耀眼的世家子,被天子打压多年的太子也敢对外作威作福,被世人偷偷评价真乃天子之子——如出一辙的神经病。
  紫宸殿颇大,祝仪跟着谢年舟走了好一会儿,才算进入内殿。
  进入内殿后,哪怕是宿卫也要解剑,祝仪解了佩剑递给内侍官,脱下宿卫皂靴跟着谢年舟继续往前走。
  毕竟是天子寝殿,紫宸殿修建得极其气派,汉白玉为阶,云锦为毯,半人高的羽人座博山炉吐着袅袅熏香,两人高的珠联灯盏上点着星星长明灯,再往两旁看,内侍们俯首听命,世家大臣们肃容正坐,非壮丽无以重威,在这里被表达得淋漓尽致。
  受气氛所感染,祝仪的呼吸放得很轻,她小心翼翼抬头去看谢年舟,谢年舟却仍是一脸的漠然,丝毫不受殿内的威严紧张所影响,仿佛自己要见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弑君之举也只是一件普通事。
  祝仪:“......”
  就很佩服。
  到底是能一统天下重建王朝的人,这种心里素质,她再活两辈子也赶不上。
  没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祝仪跟在谢年舟身后安静如鸡,不听不看也不说,只当自己是个聋哑人。
  “你们这便等不及了?!”
  画着山河社稷图的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一道威严却也虚弱的声音,“要知道朕还没死呢!”
  “谢崧呢?谢年舟呢!你们如此行事,哪怕不怕朕灭你们全族?!”
  这个声音想来便是天子的声音了。
  这般说话,显然是视谢家为心腹,视谢家为自己手里最锋利的刀,可惜,手里的刀若是太过锋利,是会伤及自身的。
  祝仪抬头去看谢年舟。
  昳丽少年显然没有做人手中刀的觉悟,面上漠然依旧,毫无被天子点中自己名字的心虚内疚,甚至凤目微勾,还有些许讥讽溢出来,“陛下是在找我吗?”
  谢年舟大步穿过屏风。
  祝仪紧随其后。
  屏风后便是天子休息的地方,浅金色帷帐自承尘处垂下,烛火一映,仿佛人间仙境,大抵是此时在见世家臣子,帷帐被被金钩勾在两边,里面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身材颇为魁伟,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一看便知是马背上打下江山的彪悍天子。
  而现在,那位彪悍天子在听到谢年舟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很快,他又恢复帝王的威严,抬眉向谢年舟的方向看过来。
  “年舟,你来得正好。”
  天子虎目轻眯,上下打量着谢年舟,“这群贼子犯上作乱,忤逆不忠,年舟,你将他们全部拿下。”
  谢年舟轻轻一笑。
  大抵是因为出身世家比较讲规矩,逼天子提前崩天这种事情世家们做得也比较含蓄,内殿里跪了一地的世家重臣,顾公魏公为首,一人捧空白的圣旨,另一人捧着朱色御笔,谢年舟走到二人面前,把圣旨与御笔从他们手里拿起来,径直拿给床榻上的天子。
  “陛下,臣是来替您做决断的。”
  谢年舟垂眸淡淡道:“太子仁厚宽和,可登大宝。”
  天子眸色骤冷,死死盯着被谢年舟呈上来的圣旨与御笔,半日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祝仪自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从另一人手里拿过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紧跟谢年舟其后,双手捧给天子。
  “哈哈哈哈哈,谢年舟,你好得很呐!”
  久久不曾发出声音的天子陡然大笑起来,紧接着,似有厉风向自己袭来,祝仪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谢年舟拉在一旁。
  “砰——”
  像是硬物砸到了什么东西,砰然相撞后,又咕噜咕噜滚在地上。
  祝仪耳畔响起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祝仪眼皮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谢年舟,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那声闷哼是她的错觉一般,但他身后不远处,却是她刚才捧给天子的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
  很显然,暴怒中天子用玉玺砸她,是谢年舟眼疾手快把她拉开自己替她挡了一下,天子是彪悍武将,手上力气大,装着玉玺的匣子又极重,若是迎面砸在她脸上,别说毁容了,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种未知。
  后怕之余,祝仪下意识去摸谢年舟的后背,“你没事吧?”
  “无事。”
  谢年舟平静摇头。
  祝仪哪里会信他的话?
  那么重的东西砸下来,哪怕穿着甲衣只怕也伤得不轻,可现在在天子寝殿,她也不敢与他太过亲密,轻轻松开他后背,只盼着宫变早些结束,她好早些给他处理伤势。
  谢年舟侧目转身,祝仪被他护在身后,自然不曾看到少年眼底满是阴郁的煞气,仿佛利剑出鞘似的,直将床榻上的杀人如麻的天子看得心头一惊。
  “谢年舟,你想做什么?”
  天子冷声斥责。
  “做什么?自然是替陛下早做决断。”
  谢年舟俯身捡起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再次把匣子放在天子床榻上的案几上,而后打开案几上的空白圣旨,把朱色御笔塞到天子手中。
  “谢年舟,你这是欺君罔上!”
  天子不耐,抬手便再度扔笔,然而尚未松开手,便被谢年舟死死攥着手,四目相接,天子看到一双自地狱深处探出来的眼,后面的话不由得止住了。
  “陛下视臣为掌中剑,自然知道臣这把剑的锋利。”
  谢年舟拿着天子的手,放在圣旨上面,“无论是宠冠六宫的淑妃,还是被陛下看重的韩王,在臣这把剑面前,与市井百姓无异。”
  “谢年舟,你敢!”
  天子呼吸一窒。
  谢年舟松开天子的手,从甲衣中取出一块貔貅玉佩放在圣旨上面,“陛下,请吧。”
  天子瞳孔微缩,手指丢下御笔捡起貔貅玉佩,声音不复刚才威严凌厉,“你把盛儿怎么了?”
  “谢年舟,朕待你不薄,盛儿更是将你引为知己,你怎能对他下如此狠手!”
  “陛下若是牵挂韩王与淑妃,不妨给他们留条后路。”
  谢年舟重新捡起御笔,递到天子面前。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无退路可言,跪了一地的世家重臣此时齐齐出声:“请陛下早做决断。”
  “你们当朕是三岁稚儿?”
  天子紧紧攥着貔貅玉佩,看着谢年舟递过来的御笔止不住发笑,“若朕写了这个东西,他们母子二人焉能活命?”
  谢年舟微挑眉,放下御笔。
  “你,别走。”
  天子胸口微微起伏着,电石火光间,他已做出选择,声音急促向谢年舟道:“这个东西朕可以写,但诏书只能写给盛儿,太子与朕最为相像,你们难道不怕他成为第二个朕?”
  “况太子已是而立之年,子嗣众多,早年更是随朕南征北战,为大徽立下汗马功劳,朝野之中声望颇高,远非少年的盛儿所能及。”
  “若立他为帝,岂不与你们寻一个傀儡皇帝的初衷相差甚远?”
  大抵是说到伤心事,天子声音凄凉,“盛儿自幼得朕偏爱,天真不谙世事,立他为帝,他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更不会猜度朕的死因,只会觉得朕去得突然,而你们又是拥立他的功臣,他对你们感怀在心,如何不对你们言听计从?”
  “太子得知盛儿登基为帝,心中必然不满,趁势而起自立为王,与洛京的盛儿分厅相抗。”
  “如此一来,朕的大徽便会四分五裂,这难道不是你们这群人最想看到的局面吗?”
  说到最后,天子声音微哑,戎马半生打下江山的帝王,此时竟也虎目噙泪,悲戕不能自己。
  祝仪有些不忍看。
  她刚想收回视线,却发觉天子明明在对世家与谢年舟说话,而目光看着的却是自己,死死地,牢牢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一样。
  但又像是在哀求,一个濒死之人绝望的无声呐喊。
  祝仪眼皮一跳。
  她一个跟在谢年舟身后的小小宿卫,能有什么是值得天子哀求的?
  还是说,天子认出了她,想把后事托付她,让她告知韩王天子真正的死因?
  这,不能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天子的,天子没道理能认出她。
  祝仪心中疑惑间,死死看着她的天子转了一下视线,那双含泪的虎目,此时正看着方才被他用来砸祝仪又被谢年舟重新捡起来放在案几上的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
  匣子里有机关?
  不太可能吧。
  匣子大虽大,但被扔来砸去又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好一会儿,里面若是有机关,只怕早就被触发,而不是到现在都安然无恙摆放在案几上。
  祝仪心中越发疑惑。
  正当祝仪心中疑惑的时候,世家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天子的话正中他们的心,四分五裂的大徽才是好大徽,而不是一个中央集权铁血手腕天子统治的大徽。
  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
  遗诏写好,天子崩天,世家们山呼万岁,跪送天子驾崩。
  皇城哭声动天。
  而作为是谢年舟带进来的心腹,装着玉玺的匣子自然被祝仪保管,殿内的人悲切跪地痛哭,无人注意祝仪在做什么,祝仪轻手轻脚扯了下谢年舟,拉着谢年舟来到一个僻静角落,指了指匣子,对谢年舟道:“小舟,我怀疑里面有机关。”
  谢年舟眉梢轻挑,拿着她的手指落在匣子里。
  这个动作有些亲密,祝仪心头一跳,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但谢年舟似乎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用她的手在探机关,两人的手指手指在里面探了又探,匣子里似乎并无机关,只有质地丝滑的绸缎铺在里面,隔着薄薄的绸缎,她还能摸到楠木匣子里的繁琐且精致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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