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画像出来了。”副队长想起来，“张玉的事”
张量的女儿张玉，偷偷离家见网友，张量报案后，警方早就根据监控掌握了那女孩的踪迹。
大队长也想起来，“去告诉张量吧。”
“好。”副队长简短的应了一声，有点犹豫，“这样算违规吗？”
在找到张玉的下落后，警方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家属张量，大队长甚至亲自上场，误导了张量，诈得了他的供述。
副队长很熟悉，为了攻破心理防线，取得嫌疑人的口供，审讯时当然也有这样的应用，具体类似于：你的同伙已经招了
但大队长这次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运用的是与案件无关的家属安危诱导，一旦传出去，会引起公众的恐慌，以及各种人权家及法学家的不满抗议。
副队长的心里也有犹疑，冒着违规的风险，值得吗？
队长却没多想，哪怕听了副队的话，也不过提了一句，“特事特办，上头追责下来，我个人承担。”
副队长哪里是担心没人担责的问题？他张了张口，对上队长充满血丝的双眼，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副队长离开了，队长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诈张量，他一开始是没想过的，一是制度摆在上头，二是他自己的思维盲区。
从事刑案多年，他早就从冲动蜕变到稳重，并慢慢磨合出了一套自己的章程，从前的领导评价他行事勇正，但有些过于刚直。他也确实不擅长弯弯绕绕，哪怕是与同事配合审讯时，他扮演的也大多是白脸角色。
要他自己想，他确实不会想出这个点子，何况还破天荒的游走在违规边缘？
其实还是视频里那位林小姐给他的灵感。
在不同的位置上，看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想法。网友们看视频，只觉得那位林小姐谨慎多思，考虑得多，他却很清楚那位林小姐不过是在稳住其他人质，她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就是为警方争取了时间——虽然无法交流不能确切得知林小姐的想法，可是队长却莫名的感觉，她是在有意识的配合警方工作。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欣慰、感动，特别是相比其他情绪消极、蠢蠢欲动的人质，这样的信任与配合无疑更让他振奋。
他灵活的化用了她的办法，似是而非的误导了张量，终于采得了他的口供。
可惜的是，嫌疑人更加谨慎，一副遮面的画像，想要从钟市几百万人口中捞出，难度无疑巨大。
队长的心中不由被挫败所占据，但是他转念一想，从毫无进度到终于有了目标突破口，怎么也算前进了一大步。
他摇摇头，有意忽视了那些悲观没用的想法，低头打开了最新一期的视频。
“你到底是蠢还是傻，还是哪家精神病院没关好把你放出来报复社会？”
“哪家精神病院没关好把你放出来报复社会？”
原本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的手顿了下来，队长不知不觉中已经凝神起来。
其实在这份视频送到警局时，警局就开会集体研究过了，嫌疑人再次出声，引起了他们的高度关注。
此时国内并没有侧写师这种职业，但局里特邀的心理顾问在某种程度上也在做类似的预估，他们针对嫌疑人做出犯罪分析，试图缩小搜查范围。
“男性，青中年。”
“受教育程度中等以上。”
“性格固执、偏激。”
队长想起来，在会议上，其实有一位顾问也是揣测过嫌疑人精神状况的，只不过嫌疑人虽然表现出病态兴趣，但行为能力和反侦察能力相对较强，逻辑思维也严谨。现实生活毕竟不是文学作品，反社会人格兼具高智商及自控力还是相对少见的，且钟市警力吃紧，因此大家虽然有猜测，但并不敢为此调整调查方向，只是提高了警惕。
可是在这个时候，视频里所出现的精神病院这个词汇却莫名让队长十分在意。
其实“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这句话属于经典国骂，在日常冲突中出现频率很高，网民们都会当这是那位林小姐是为了挑衅激怒嫌疑人而顺口说出，哪怕是队长本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大约是之前产生了某种‘她在配合警方’的意识作怪，队长这时候再听这句话，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忽视过去了。
第38章 3.10他皱眉思考着，钟市有一家市
他皱眉思考着，钟市有一家市级精神病院，四家县级，底下的某些乡镇在医疗配置上并不规范，所以有些疗养中心也收容那些危险程度不高的病患。
整个市里，精神病患至少有几千人，而钟市的警力在短期内根本无法逐一去排查。
在各种现实条件的压力下，按照原有的调查方向，也许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万一呢？
决心被放在天平的两端徘徊着还没落定，但队长已经无意识的在网络中检索起钟市精神病院的信息来。
浩如烟海的网络，繁多杂乱的信息，最糟糕的是不知道线索藏在哪些细节里，最担心的是被忽略的看似无关轻重，却底色淌血
队长神情凝重的刷着新闻与资讯，将存疑的信息一一筛选出来，每当有院内病患出院的喜讯，或者病患转院，医院交流的信息，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多停留一下
时间悄然流逝着，副队长期间进了一趟办公室，虽不赞同，但还是很快联系了相关单位，取得了几家医院的通讯方式。
一一致电，得到了医院提供的名单与信息，而队长这边也将近两个月来，值得关注的重点对象筛查了一遍，
两人通力合作，终于在下班前打印出了一份重点名单。
队长看了副队一眼，两人都没回家休息的意思：“现在去？”
副队：“我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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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说。”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被关的第八天，距离补充规则之后第二个小时。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女声。
这是赵姐。
她揉了揉早已麻木的胃部，撑着墙壁似乎想要站起来。
胡良和卫敏没说话，康家俊看了看其他人，沉默。
张竹竿和赵姐互相不对付，但这次也没呛声，只是鄙夷的看了赵姐一眼。
“可”钟奇瑞下意识要开口，很快欲言又止。
赵姐却没忽视这点小小的不赞同，嘴角扯了扯，勉强扯出个笑容来。
“小钟啊，我知道你善良，但是咱们都是有家有室的普通人，都得为自己想想吧。现在我们已经等了八天了，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反而我们再等下去要饿出人命了。”
“而且等这么久了，那些自卫什么的总该够标准了吧，我觉得谁也说不了咱们什么。”
“还不如早点按了按钮，回家去吃点喝点，你不见了那么久，你爸妈肯定早就着急了吧。”
钟奇瑞没想到赵姐准备了这么一大筐话，像是早就想好了的。她之前一直都是泼辣又俗气，其实让他、卫敏以及康家俊几个年轻人很看不上眼，现在难得说出一番听起来还有些道理的话，顿时有些惊讶。
而且他本身不是太有主见的人，刚刚出声也只是下意识的，谁不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呢？于是他心里虽然还有些犹疑，但抿了抿唇，表示了默认。
赵姐心里一喜，从知道按钮的目标无关家人后，她就想着要出去了，但在房里憋了那么多天，她也学聪明了些，没急着开口。
她很清楚，现在不只是她想离开，其他人迟早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她隐约也明白了，几个大学生爱面子，胡良圆滑，估计都不会主动提出来，到时候还需要她或者张竹竿先出头。
张竹竿这种混混，懂个屁呢，还是得她才能办成这件事儿。
赵姐心里一边得意，一边苦思着到时候的说法。
之前大家好几次想要出去，都被林姝戈阻止了，赵姐没有意识到，她的心里是隐隐有些忌惮林姝戈的，因此她下意识的想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到时候大家都同意了，林姝戈再厉害，还能和所有人作对不成？
抱着这样自己也没想明白的心思说服了钟奇瑞后，赵姐信心大增，看向了角落里的女人。
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林姝戈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假寐中睁开了眼睛。
她对上的，是带着血丝与连主人都没意识到的偏狂的几双眼睛。
在对上她的视线后，钟奇瑞和康家俊心虚的别开头，胡良没动作，只是视线有些游移。
卫敏出声打破了这场无声的对视。
“林小姐。”她一开口，钟奇瑞忽然想到从之前被林姝戈否定了想法后，卫敏就用林小姐代替了最开始姐姐的称呼。
此时她轻咳道，“林小姐，你是很会说话的人，总是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我们。但是这次你也看到我们多数人的选择，希望你没想着继续阻止。”
她顿了顿，“当然你也阻止不了。”
“我没想说服你们。”
沉默了片刻后，女声沙哑的响起。
卫敏几人都看到，原本和他们一样瘫坐着保存体力的人慢慢站了起来。
“但是能不能阻止。”他们听见女声继续，“还要试试看才知道。”
第39章 3.11“你是什么意思？”卫敏的脸
“你是什么意思？”卫敏的脸色难看起来。
林姝戈没说话，只是走到了那张放置着按钮的桌子旁边，护卫的意思很明显。
“你疯了吗？！”
从林姝戈说话开始，卫敏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现在发现林姝戈的确打算阻止他们，愤怒之余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有病吗？那个变态说了这个实验和我们家人无关，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们？”
“是，外面的人生命可贵，但我们的生命就不可贵吗？我们已经等了八天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你凭什么还要阻止我们？！”
卫敏憋屈了好几天，无时不被恐惧与饥饿折磨着，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监控之类，更不在乎形象，她只想尽快离开这儿。
“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出去了，就是你一会一个理由，才拖了我们那么多天！那些人关你屁事啊！就你是圣母！就你高尚吗？！”
林姝戈的内心其实也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坚定，整整八天，哪怕中间吃了书页，每个人也都快要到极限。何况她内心并不确定会得到救援。
坚持有意义吗？
林姝戈抿了抿唇，正因为已经坚持了八天，如果事到临头功亏一篑，她一定会懊恼得无以复加。
“再等一天。”她道，“一天之后，不用你们说，我也会按下按钮。”
“你和那个变态一样，是不可理喻的疯子！”卫敏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因为虚弱又动气，面色通红，喉咙里猛烈咳着，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她的指责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
赵姐突然就扑了上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哈，哈哈。”卫敏反应过来后喘了口气，忍不住笑起来，“林小姐，你有什么权利替我们做决定？而且你一个人，难道真的以为可以阻止我们了？”
她平时很讨厌赵姐这种庸俗泼辣的中年妇女，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为赵姐大声叫好！
早该这样了，给姓林的一个狠狠的教训，扯烂她的脸！卫敏想着，一点也不怀疑赵姐的战斗力。
林姝戈看起来就是常年待在办公室的孱弱白领，而赵姐虽然年纪大一些，可是虎背熊腰，看着就不好对付，且赵姐这种常年混迹于街巷菜摊的妇女，最爱扯头发扒衣服，打起架来没有负担。
卫敏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姓林的在这幅情境下的惨状，可是在她满心的期待中，赵姐的攻击却戛然而止了！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赵姐杀猪般的惨叫声。
卫敏：？？！
卫敏站立的角度遮挡了林姝戈的动作，站在另外一侧的钟奇瑞清楚看到，赵姐猛扑的趋势是被一只手阻断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钟奇瑞难以置信，林小姐瘦弱纤小的身体里，居然能有这么强悍的力量！
她出手很快，将赵姐的两只手抓在一起后，就用一只手箍住了赵姐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赵姐涨红了脸的使劲，可是却挣不开那铁圈一样的禁锢。
这魔幻般的一幕让钟奇瑞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来，常年街头斗殴的张竹竿反应却很快，吼了一声后朝着林姝戈那边冲了过去！
在断食了那么久以后，他的身体是很虚弱的，可是在这紧急的时刻，他也爆发了潜力，像一颗小炮弹一般。
“小心！”钟奇瑞下意识喊了一声，接着便被卫敏狠狠瞪了一眼。
钟奇瑞不敢说话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商量不行吗，怎么就至于这样了呢？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林姝戈，说实话，林小姐能有对付赵姐的手段，这是出人意料的，钟奇瑞猜测她兴许学过防身术之类。
但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认为林姝戈在牵制着赵姐的同时，还能应付得了张竹竿。
而下一刻，林姝戈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她双手一拽，将赵姐抵在了身前，张竹竿的冲势顿时全部泄到了赵姐身上。
“嗷！你个混球！”赵姐惨叫起来，腰腹遭受猛烈撞击的她居然生理性的沁出了眼泪，同时身躯一阵颤抖。
张竹竿也同时倒在了地上，捂住脚痛呼，似乎把脚给崴了。
而林姝戈呢，她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受冲击的样子。
这是不合理的，哪怕林姝戈拿赵姐当盾牌，可是张竹竿这种成年男性猛力的冲击并不是容易抵消的，林姝戈本该因此而后退，甚至她抵在赵姐后面的手，在张竹竿因为反震的力道摔倒崴脚时，也该因此而受到损伤——总之，绝不该是如今面色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难道是个隐藏的武术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