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春有点不信,“没有其他的意思?”
“没有。”
苏玉舟话说得掷地有声。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会被你养护得越来越亮。”
沈韶春又观察了下他的神情,发现他始终面不改色,她这才真的信了,自主自动将养护同心锁理解成戴玉镯银镯一样的道理,这就将这茬大惊小怪给主动忽视过去。
二人上楼一前一后前往书房。
“你打算一直称呼我为苏公子?”
沈韶春跟在苏玉舟身后,一脚才刚踏进门就顿住了。
她晓得二人现在以夫妻关系生活在这园子里,称呼自然改一改的好,但她有时会忘了两人绑过同心锁这点。
可是,不唤苏公子,她要改唤什么?
相公?夫君?官人?还是直呼名字?
前面三个称呼,沈韶春暗暗叫了一下,觉得实在有些羞耻肉麻难以出口。
可后面一个,她又有点怂。
她坐在苏玉舟的桌案边,忽然听见自己脑子里“叮”一声响,想起一个称呼方式来。
“要不,舟大爷怎么样?”
她这称呼是随的《红楼梦》,里头人家唤贾珍也唤珍大爷呢。
苏玉舟那时在推砚台,一个不小心就将砚台里的墨汁洒了出来。
沈韶春见他这反应,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赶紧掏出手帕来替人擦拭桌案上的墨汁。
擦拭完,她将沾了墨汁的地方叠一叠,叠在最里头,就搁在桌案上,想着等下离开再拿去洗。
苏玉舟看她叠完手帕才道:“沈韶春,我很好奇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好像跟旁的人总有些不一样。
脑子里有大脑小脑,脑髓,还有脑神经等等,就是不知道她说出来对方听不听得懂。
沈韶春不接这句奚落,将问题直接踢给他:“那你说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名字。”
苏玉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给出了方案,转而在二人周边设下一道结界,谨防二人接下来所说被旁人听去。
“你知道为何我们要来此处修炼?”
这是她先前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韶春作答:“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灵气充裕么?”
她还不知道此地一年外界一日这个差异之时,她以为能在短短十日内提升修为,必定是此地灵气够充裕。
“不,恰恰相反。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灵气虽稀薄,但资源多,祸事亦多。”
得了这个回答,沈韶春很是惊讶和害怕。
她很快又想明白。
先前苏玉舟的二叔苏云章同她提起过,她修的厄道,修此道者,有人加害于你,一旦加害之人丧命,修此道者修为便会增长。
沈韶春将此话转述给苏玉舟,询问他是否这就是缘由。
苏玉舟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
“是因为修厄道不错,但修为增长的根本原因却不是杀死祸首。”
沈韶春闻言,身子往前一倾,不服气,“这可是你二叔说的。”
“我二叔说话向来只说一半。”
沈韶春:“……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你知道赵卿吧?”
沈韶春想起在魔宫大殿上,那个穿灰色劲装很书生气的男子,点了下头。
“白岫是杀他一家子的仇人,他为了报仇盗过白家和方家的墓,白岫因此追杀他几年。”
沈韶春听着,忽然觉得这事情有点耳熟。
她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这白岫难不成就是之前苏槐序口中所说的方家的那个大能?
白岫好不容易有了赵卿的踪迹,后面又被一件事情给耽搁了,才让赵卿有机会去解了大泽宗的妖蝗灾,救了无数人性命。
所以,耽搁白岫的那件事,就是给她沈韶春下蛊么?
沈韶春往后一听,还真是。
连她想逃跑被方画桡逮到机会掳走这事儿,苏玉舟都一清二楚。
“所以,这件事儿往根上寻,救了大泽宗无数人性命的人,其实是你。只要白岫和赵卿二人皆身死,你的修为才能涨,这才是厄道的归因法。”
苏玉舟说完这最后一句,等待着沈韶春的反应。
“你早就知道?所以我是你故意放出去的饵?”
“是你自己想方设法要离开苏园,我可没逼你!”
“杪夏说你们魔族有个很特别的习俗,会像螳螂一样吃掉另一半,所以我……”沈韶春时隔一段时间来看,总觉得那句话有点问题。
“这话,该不会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吧?”
“是你自己耳食不化,可怪不着旁人。”
“你……”也太阴了,什么都在算计。
沈韶春“腾”地站起身来。
原来她一直就是他钓鱼的饵,从方霓旌到方画桡,到白岫以及后面的雷猫,她不过是他鱼竿上的那条小鱼儿。
甚至是那个令她有些感动的羽毛球拍,都是他借以传送的媒介,沈韶春越想越气。
这气血一上涌,她的脸都开始发烫,她实在觉得此人卑鄙,连一秒钟都不愿再跟这人待下去了。
是以,最后,苏玉舟看着沈韶春气鼓鼓站起来,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他看看人消失的门口,又偏头瞅一眼桌案上搁着的那方叠起的手帕,手指在桌案上一敲,他才起身跟出门去。
第36章
沈韶春是真的气疯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银钱就跑出苏园。
可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待她走出苏园大门一大段距离,她火气稍稍降下去后,她就有点不知所措。
该去哪儿呢?
沈韶春闻着不知何处飘来的饭菜香,她才惊觉自己出门时是午饭时间。
于是,她第一件事便是去寻一处食楼填饱肚子。
她气归气,但也没忘记苏玉舟说的。
此地祸事多,她一路都将自己的银钱看得紧紧的,入了食楼也是挑的最边上的包厢,尽量不与旁人多接触。
但她挑的这间包厢,恰恰就给了人可乘之机。
沈韶春没想到,自己光天化日下吃个饭还能遇见贼人。
她在桌边坐了没多久,忽然窗户一响,她回身只看见一个蓝衣的袖口,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捂她口鼻的东西有股异香,沈韶春被人从凳子上拖起来,慌乱间闻了两口,就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是香|艳的床榻上。
之所以说香|艳,是因为这床榻的顶乃至环住的三面,都画着不能描述的图画。
而沈韶春双手被分别高举过头顶,绑在床榻两侧上,就连一只脚也被固定住。
再瞧榻的外侧,亦有大红色的幔帘密密实实地遮住。
这样的环境,这样羞耻的绑法,沈韶春惊恐地想,自己该不会是遇见采|花贼了吧?
不要啊,采|花贼性经验这么丰富,不知道有没有碰到那种生病的人。
要是不小心把病毒传染给她,如今医术不似现代那么发达,治不好陪伴终身,那不是害她一辈子么?
况且,她还未经过人事,怎么能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一个色|魔呢?
她就是给苏玉舟也好啊,至少这是个正经人啊。
沈韶春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
想起苏玉舟,她更难过了。
这整件事情,要不是苏玉舟气她,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不计后果地跑出来呢?
还有她也是,她出门的时候有女使和守卫询问她要不要跟着,是她自己严词厉声地让人不许跟着。
眼下这可咋办,她人丢了都没个人帮忙报个信什么的。
虽然她是个炮灰女配,可是她不过是想吃个饭啊!
沈韶春想着想着,就流出泪来,到后来她是越哭越凶,哭得直抽抽。
因她试了下运转灵力试图为自己解绑,可她发现不知何故她压根就使不出任何灵力,仿佛是被倒空了一般。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你怎的哭得如此凄惨。”
随着这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韶春打了个嗝猛地收住声音,憋回眼泪,望向红色的幔帘。
只见一双白玉纤长若女子的手,缓缓挑开幔帘,露出帘后的一张瓜子脸来。
这张脸十分阴柔,似女子一般画眉点唇上了胭脂,脸上一对桃花眼更是笑得勾人,叫人有点分不出他的性别。
但他突然扯开自己若血的红色纱衣襟口,露出里头有些精壮,但算不得健美的胸口。
沈韶春望着那大片裸露的皮肤,终于确定了这是个令她害怕的男人。
“来,让为夫给你擦擦眼泪。”
“为夫”二字,让沈韶春泪意再度汹涌以及胃酸泛滥。
她忍着恶心眨眨眼眨去眼眶里的眼泪,湿着眼瞪着此人。
她看着这有裸露癖的色|魔,说着话一条腿就已跪上榻,一只手撑在的她的身侧,并牵着自己的袖子准备往她脸上招呼。
沈韶春拼命摇头:“……你不要过来啊!”
“美娘子,你莫要害怕,为夫只是想帮你拭去泪水整理整理仪容。”
色|魔不顾她的抗拒,愣是替她揩了揩两个眼睛,末了又以手指从额际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划至耳畔他勾起散乱的发丝挑入她耳后。
做完这些,色|魔才收回手掩唇一笑,半垂着眼做出个娇羞的表情。
沈韶春愣愣看着他的表演,浑身发冷。
“今夜是你我二人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美娘子,不若我们……”
对方手撑在她身侧,欺身靠近,沈韶春紧贴住枕头直直看着他,“不若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对方闻言,停止了动作。
但人仍旧保持着与她上下对望的姿势,他背后披散的发丝受力滑落,轻轻落在她身上。
沈韶春扫一眼那发丝,直觉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尾巴搭在了她身上,她觉得不舒服之时,对方却伸手抓起那撮头发,以发尾扫过她的脸颊。
沈韶春:“……”你莫挨老子。
却听对方上钩了,柔声道:“什么游戏?”
“成语接龙怎么样?我赢一次你便替我松一个绑。”
“若是输了呢?”
“输了……”
“输了我便扒掉你身上的一件衣物。”
男子说这话时,眼睛在她上半身流连。
他眼里闪着某种精光,这光滚烫叫人不敢直视,沈韶春小胆儿发颤,但她一咬牙同意了。
左右,她今天不玩游戏或者游戏输了都只有一个命运,何不赌一把?
她想着,只要她能动弹,便能找机会向乾坤袋内的四个大神求救。
约定好所接的字必须一模一样后,二人便开始。
男子盘腿坐在床尾,轻轻甩了下头发,温声道:“由娘子开始。”
“一心一意。”
“意乱情迷。”
沈韶春:用不用这么点题?
“迷途知返。”沈韶春意有所指。
“返老还童。”
“童叟无欺。”
“欺霜傲雪。”色魔说这句时,眼睛总在她上半身流连。
“雪中送炭。”沈韶春曾经玩成语接龙就栽在过这个成语上,没想到今天给她遇见了。
对方沉思一瞬,果然摇头,“这轮,娘子是胜了。”
对方上前给她松绑了左边的手,可她的乾坤袋挂在右边,眼下若是兴师动众去够袋子怕是会打草惊蛇。
沈韶春闭了闭眼,只能跟人再继续。
“这回由我来开始。”
沈韶春怕对方阴她直接用上一轮结尾的词语开始,正想开口,就听对方脱口而出。
“雪中送炭。”
沈韶春:“……”你可以更没创意一点吗?
身在人的场子不由自己,不服输不行。
沈韶春认命而绝望地看人带着一脸色情朝她伸出手来。
“要从哪里脱起呢?”对方语带调|戏,手有意无意地碰了下她的腿,而后是腰,然后手悬空停在她心口位置。
沈韶春抖一下又抖一下,满心厌恶,心也几欲从心房里跳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上半身要遭殃之时,对方却忽然双手往下,一个迅猛扯了她的腰带。
沈韶春猛地又抖一下,惊恐万分看着对方。
“你知道豹子吗?”
沈韶春不答。
但她曾看过一个关于猎豹的小视频。
就一只豹子成功猎捕了羚羊后,遇见来几两观光游览车,豹子一边警戒一边按住羚羊,在羚羊挣扎着几次试图逃脱后,它也确定了几辆观光游览车没有威胁,便一口咬上那羚羊的脖子,然后衔住失去了挣扎能力的羚羊拖走。
猎豹它会看着猎物惊恐挣扎,但是却绝不会放走它猎下的一只猎物。
“看你的表情应是知道的。”
男子说着将手中牙白腰带凑近鼻端轻嗅,见沈韶春因为他这个动作痛苦地皱了下眉,他身心都在叫嚣着欢愉。
他以两指夹住挂着两个乾坤袋的腰带,往幔帘外一丢,坐回床尾,温言,“夜还长,我们可以,慢慢玩儿。”
沈韶春虽然觉得这男的变态,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她眼睁睁看着被她寄予厚望的乾坤袋被丢出去,心下大喊一声“哦豁”,不能说不绝望。
好在新的一轮成语接龙是从她开始,沈韶春多少寻回些安慰,起码她能将自己彻底解绑。
可她这点心思,怎么会逃得过眼前人的注意,就听这孙子却话锋一转。
“这次我们不玩成语接龙了,我们来玩对对子。”
沈韶春怒瞪对方:“……”你是不是玩不起?
对方捏紧的拳头一用力,沈韶春就听见关节脆响一声跟着一声。
她当即眨眼认怂。
但她是真不擅长对对子。
她平时里那种“巴山楚水凄凉地”对“蜜雪冰城甜蜜蜜”的无厘头对法,八成在此人面前是做不得数的。
沈韶春斟酌一二,摇了摇头。
她这样不顺着人的心思,果然见人挑眉沉脸,似乎是要发脾气。
沈韶春赶紧出声解释,“对对子太费神了,大半夜的对得太精神,等下恐不好睡,咱们不如玩点轻松的?”
喜听人劝的男子想了想点头,答应同她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