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玩起了享誉国际的游戏——
石头剪刀布。
一会儿之后,沈韶春脚上的捆绑被松开,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一件白色里衣。
玩游戏的过程中,她发现了这个男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他跟她和苏玉舟一样,都是修炼之人,而且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脱她衣服,一个响指衣服就飞去了幔帘外头。
不管怎样,最后一局定胜负了。
沈韶春吊着一只手翻身爬起,与床尾男子对面而坐。
“娘子可就只剩最后一件衣服了,若这件衣服脱下,咱们可要抓紧时间,春宵一刻。”
男子口中的“春宵一刻”仿佛是唱出来的,音调变来变去,沈韶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尽管沈韶春心里直打鼓,但她故作镇定和洒脱用手指拨了下鼻头,气势十足,“来吧。”
玩石头剪刀布就好比打架,气势不能输。
但她拨完鼻头将手藏在身后,在喊完这句“石头剪刀布”之后,伸出手来比个剪刀。
而对方比出的,却是个重若千钧的拳头。
沈韶春:“……”有的人活着,但她倒不如死了。
大局已定。
对方朝他明送了个秋波,再以恶心兮兮的表情吹了吹拳头,笑道:“娘子,看来是为夫技高一筹呢!”
沈韶春紧贴着床榻靠背,苦笑。
但她能活动的那只手,却在身后暗暗掐诀。
你特么倒是给点反应啊!
沈韶春掐半天掐了个寂寞,急得想咬舌自尽。
挣扎了一晚上,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真的没有村。
沈韶春眼见噩梦将至,心态一崩手脚并用欲阻挡人近前来。
但她这花拳绣腿终是难抵对方势在必得的猛攻,很快就被人捉住脚踝一把拉躺在榻上。
眼看人色眯眯地看着她舔了下唇,沈韶春不禁泪崩当前,不管不顾地哭喊,“苏玉舟,苏玉舟!”
突然,“轰”地一声,床榻的顶被破开,沈韶春隔着眼底的一层水雾,见到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第37章
沈韶春看着人从天而降,手中黑剑一挥,就将人从榻上劈了下去。
滚落的人带落遮住床榻的幔帘,沈韶春眼随人动,看着人狼狈奔逃出走。
只是,视线落回屋子里,沈韶春却被所见景象骇得瞪大双眼张大嘴。
这是个什么变态?
能把这么多女子捆缚住双手挂在梁上,个个赤|身|裸|体,白|花|花一排,简直像肉店挂着的牲口一般。
这些身体上不乏各种红痕,有的像种的草莓,有的能看出是鞭痕。
这种种痕迹,无一不显示了这些女子所遭遇的不幸待遇。
沈韶春扫过这些被布塞住嘴,个个“呜呜”叫着,淌着泪望向他们的女子。
实难想象,每一次有新的女子被掳来,她们碍于歹人威胁不敢吱声,却是全程看着听着人遭遇她们曾受过的同等遭遇。
这是这样一种折磨。
沈韶春越想越后怕。
若是苏玉舟再晚来一步,她被人……到时,她是否真有勇气活下去?
边往身上套衣裙,她边垂着眼抑制不住地轻抖落泪。
苏玉舟在面向那群女子还是面向沈韶春之间做出选择。
余光瞟到其已经到了系腰带这一步,他才将身子正正转回来对着沈韶春。
他扫了眼她凌乱的发丝,濡湿的眼睫毛,不由得心上一抽,握剑的手也随之一紧。
他本想时日还长,他二人可先熟悉熟悉环境,不必这么快就开始修炼。但眼下,他已然有了一个修炼的目标了。
心下这样一想,他嘴上却略带着不顺问沈韶春,“以后还敢乱跑吗?”
沈韶春正伤心,听见这句不合时宜的直男发言,当即咬着下嘴唇。
这件事儿确实是她做得不够好,沈韶春老实巴交摇摇头,但心下仍是委屈到不行,是以眼泪流得更凶了。
见她如此反应,苏玉舟紧抿双唇,又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剑,而后又松,然后又紧。
他看了看这光线阴暗的屋子,想挥剑将这里所有东西都劈个稀巴烂,但又恐会吓着她,于是他只能任由心内火烧火燎,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只是出手帮身后那群女子劈下这屋子里所有布帘,令她们裹身遮羞。
沈韶春一个奔走在大都市忙生计的现代人,时常会面临各种崩溃,早已锻炼出一颗只要不死人就还算刚强的心。
加上此时有更惨的女子们与她对比,她们尚且为了求生未顾尊严,压抑痛苦,她又怎么好意思带这个头?
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系好腰带,沈韶春借着拢拢头发抹脸的动作,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这才攥着两手湿意,感激地朝对方一笑。
“还好你找到了我,我们,谢谢。”
她一开这个口,旁边已经遮完羞的女子们,都相继跪下朝苏玉舟谢恩。
苏玉舟有些气不顺地轻吐出“不必”二字,就嘱咐一屋子的女人务必一个拉着一个跟着他一道出去。
动身前,他不禁又回头看一眼沈韶春。
未经过太久的思量,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这地方十分邪门儿,出去要经一个大雾的迷宫,你好好抓住跟紧我。”
她表情有些木木的。
应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又瞧见他的动作听到他说话,她才再次调动自己的五官,努力做出一个笑脸来给他看。
她望着他伸出的手,顿了顿才缓缓伸出手来,但也只是伸手拽了他衣袖上的一点布料。
刚拽住,她又轻轻扯了扯,“那她们呢?”
听到对方终于提及她们,女子们争先恐后的发声。
“公子,姑娘,求你们带我们一起出去吧。”
“我们一刻都不想再待在此处,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想出去,我要出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这鬼地方。”
……
听了一阵女子的吵嚷,苏玉舟拧紧了眉头。
但在察觉到袖子上的又一次征求意见的牵动后,他头也不回道:“随你。”
之后便听她“不用谢,女子就该帮助女子的”话后,又听她同别人转达他先前的嘱咐。
而后,他再度回头,又见她体贴地主动去拉了另一个女子的手。
那模样,仿佛刚才经历那一切不快和痛苦的人并非她本人。
苏玉舟瞅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刺眼,心头也开始发闷。
这闷不知不觉缠绕上他的语声,在他问,“好了没?”时,听在旁人耳朵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好在,他进来时虽同这结界和阵法缠绕了一些时辰,但出去时,他一早留好了生门,一行人出到外面无惊无险。
“出来时,我见迷宫的地上有血,你可是哪里受伤了?”沈韶春在送走那些可怜的女子后,才回身问苏玉舟。
苏玉舟望进她双眼之中,“那些并非我的血。”
不是他的血,那便是那贼人的,沈韶春放下心来,又冲人扯出一个笑容。
“若不想笑,便可不笑。”苏玉舟看一眼这个强挤出来的笑容,只觉心内又烦又闷。
沈韶春愣了愣,捏了下拳头,仍是笑,“我没事的,好在我机智,拖延时间等到你来。”
苏玉舟看一眼她发红的眼眶,也不再多说,自己先抬脚领着人往苏园走。
好安静。
没点几盏灯的街上,行人稀少,且都步履匆匆。
只他二人这样缓步而行,不乏那好奇之人偏头打量,只觉这二人像极了一对儿闹了别扭的小鸳鸯。
走着走着,遇见一醉酒的行人,沈韶春心不在焉,差点被人撞上,好在苏玉舟一把将她拉至自己身前。
对于他的触碰,沈韶春反应很大。
她几乎是立即弹开,与他保持四五步的距离。
苏玉舟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掌,垂下后才拧眉,“好好走路,前头有个酒楼,这段路时常会有酒醉之人行走。”
沈韶春有些别扭。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反应,应该是PTSD。
她捏了捏腿侧的衣裙,有些木木地应了声“哦。”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遂抬头有些疑心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自己也是首次入内?”
苏玉舟冲她挑眉。
见她愿意搭话,他便耐着性子提醒她,“我以为,我那时年纪小,不太记得,进来才发现自己从前是来过这儿的。先前入园时同鸿爷爷有说起过这个。”
经他提醒,沈韶春也回忆起来。
她讷讷地点头,之后又陷入沉默。
两人静默往前行,路过一个店家正在关铺子的糖果店。
苏玉舟脑海中响起小时候他爹跟他出门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你娘生气了,我得买点桂花酥糖回去哄哄她。”
于是,苏玉舟在沈韶春前头停下脚步,回头,“我突然想吃糖。”
沈韶春愣愣看他。
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便朝周边铺子看了看,以眼神示意她左手边的铺子,“正好有,你去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苏玉舟很是理所当然,“可我出来得急,没带钱。”
沈韶春叹气,掏出钱袋来递给他,但他却不接,而是扯着她的袖子拉着她一道前行。
上门的生意岂有往外赶的,店家见人来,赶紧开了门相迎。
“公子和夫人要点什么糖?”
苏玉舟闻着这股子浓郁的甜腻味,扫了一眼这一片装满了各种糖果的格子桌,他屏了屏息后回身唤人,“沈韶春。”
沈韶春无意识地抠着钱袋上的红色花纹,听见声音,慢了半拍才应,“嗯?”
“没有见到我想要的桂花酥糖,我也不知要买什么,你会吃,不如,你来选?”
沈韶春无力叹气,没有想要的就不买好了,干嘛非得要买?
但她没说,只是板着脸应声上前帮忙挑。
“你是想吃糖多一点还是酥?”
“随便。”
“花生吃吗?”
“随你。”
沈韶春:“……”所以,到底是谁想吃?
老板见生意似乎要黄了,赶紧适时吹一句彩虹屁,“公子这样迁就夫人,您二人的感情可真好。”
沈韶春冲人尴尬一笑,她未敢扭头看某人的表情。
倒是那店家却瞧见了,两人面上都是尴尬,竟没有一人敢应这话,店家不免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
没有桂花酥糖,但是有桂花酥,也有花生糖。
沈韶春便选了这两样她看起来也有些胃口的东西,劳人装了两袋,牵开手里的钱袋子付钱走人。
他二人走出店门不久,就听身后传来话声。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公子瞧着人模人样的,怎的出门买东西还是女子付钱。”
“不止啊,方才我夸了一句他二人感情好,竟没有一人敢应,八成真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觉得应该那女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这男子只是她养的男宠也说不定。”
“也是,不然怎么大半夜的才出来逛,多半是偷情的。”
沈韶春和苏玉舟:“……”您二位的想象力,可不可以栓个绳儿哎,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
她倒是不太生气,可旁边这位“男宠”那是面色铁青。
为了防止自己的“男宠”暴走惹事,沈韶春赶紧扯了人的袖子大声喊,“走了,相公,公公婆婆还等着我们买糖回去孝敬呢。”
苏玉舟愣了愣,任由人牵着自己,乖乖地拎着两袋糖跟着走了。
他们身后的某条黑巷之中,一个人影倒下。
苏玉舟耳朵轻动,就听身后有个声音阴狠道,“毁我爱巢,夺我美人,你不让我好死,我也不让你好托生。这小娘子,我还非弄到手不可了。”
苏玉舟瞥了眼身后,视线一转,他又看向自己身前。
此时走在他前头的沈韶春,步子已经逐渐轻松下来,他抿了抿唇,压下那股动手的冲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跟着人回家。
归家后,苏玉舟跟着沈韶春进她那间屋子,在沈韶春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将那两袋东西搁在沈韶春桌上。
她还没问他作甚,他倒是先回答了她,“不是说公公婆婆等着我们孝敬?”
沈韶春脸颊一烫:“……”不过是句解围的话,您这脑子怎么可能听不懂。
但两个人在屋子里对望比了阵谁脸皮厚,最终沈韶春败了,她咬破手指滴进乾坤袋内,魂体遁了。
就在沈韶春进入魂体模式之后,她没瞧见她身后的苏玉舟耳朵发红,人也大大松了口气。
沈韶春魂体加入魂体大会后,小仙女儿听闻有糖酥吃,在其余三人表现出兴趣缺缺之后,果断上了沈韶春的身。
沈韶春有意躲避苏玉舟,她找苏云章教了自己屏蔽外界的法子。
哪知苏云章这般热心肠,在教了她一个法术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指点她些别的。
待小仙女儿终于回来后,沈韶春才很是疲倦地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但瞧见自己大变样的屋子,沈韶春:“……”
只见屋中原先横着放的床榻,此时并排竖着放下了两张榻。
再一瞧一边的桌案,案边的胡椅上还多出个闲闲喝茶的人。
顾及到魂蘑里的四个大佬。
沈韶春想着他们只能在当下所处的屋子里待着,便将自己身上的乾坤袋解下搁在案上,转而拉起胡椅上的人,扯了就往旁边的屋子去。
“两张榻搁我屋里是怎么回事儿?”
“那不是你自己指挥人搬的?”
“方才那不是我,是你阿娘。”
“那你问我?”
沈韶春:“……”我|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半夜的,刚指挥人来搬了床榻,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又要叫人回来给人再搬回去。
想到自己若真这样做,指不定背都要被人骂驼了不可。
沈韶春看一眼朝她挑眉的苏玉舟,便烦躁地挠了两把后脑勺上的头皮,认命回屋去。
“搬不搬的,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他又不喜欢我,为何要跟我表现亲近?”
抹脸时,沈韶春不由得琢磨,琢磨来琢磨去,她怕自己自作多情,便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