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时殊瞪着正热情招待一众人的沈韶春,从头至尾沈韶春都没说过他一句,但华时殊却觉得自己是着了她的道了,他顿时双眼血红。
后面几日,华时殊倒是老实了不少,乖乖在苏园训练,夜里也不出去寻婳婳了,只是时不时便骚扰于沈韶春。
什么看手相啊,嗅她身上的香气咯,拿她的手帕咯,就各种离谱。
沈韶春觉得这人要么是气疯开始放飞自我了,要么就是故意想被她揍出个什么好歹来,顺便给她安个什么名头让华家人跟她生出什么嫌隙么?
她自然是要揍他的,卸了一身法力,就纯力气揍他,直揍得他慌不择路跳进水中。
“看你这么闲,定然是我给你安排的训练强度太小了,今日起,我便另外安排人训你。”
沈韶春安排的就是笑花、笑草和阿福。
沈韶春拍着身上的脏污一路走进中苑,忽见楼上窗户里现出个人影。
沈韶春抬头。
“你这招借刀杀人使得不错。”
华家公子细皮嫩肉正招笑花喜欢,笑草吃飞醋定然饶不了华家公子,而阿福,被华家收进府中没少受华家公子的气,拳头上难免多使几分气力。
沈韶春料想他指的这个,她粲然一笑,“还行吧。”瞬而她脸色一沉,“你身上……”
她竟然感受不到他身上半点的灵气,简直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沈韶春着急从底下一跃由窗户飞进屋中。
“许是菱心镜内某种气场的改变压制。”苏玉舟握了握拳头,焰火罡未有一丁点反应。
沈韶春也握起拳头,焰火顶部带点桃粉色的焰火很快便在她周身结出一个轮廓,她不解道:“那为何我无事?”
“是修为越高影响越大?”沈韶春进一步怀疑。
受影响的人从苏玉磐到方画桡,再到现在的苏玉舟,哪一个法力不比她高深。
在苏玉舟闭门静修的这些时日,她先确定的苏玉磐的身份。
他在训练过程中下意识就选了鞭,苏玉磐就是使鞭的,他选鞭时,沈韶春探听了一下,对方只道不知道为何觉得鞭十分亲切,还有,她还在他随身的包袱里瞧见了被他从自己这里抢去的四方海。
随后她夜探过婳婳,听见婳婳做噩梦,喊过方霓旌的名字,醒来时婳婳却很是迷茫,压根就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喊这个名字的缘由,甚至不记得方霓旌是谁。
眼下,她能确定的菱心镜外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致使方画桡和苏玉磐误入镜中,不仅修为被压制连记忆都全失。
后一日又跟着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怪事——
蓬崂山一侧的一处绝壁下的万丈渊忽然消失,绝壁一|夜之间与原本隔渊相望的对面石壁粘合在了一起。不仅这边的人能过去,那边的人亦能过来。
一时之间,这消息传遍了帛屿城的角角落落引起热议。
“绝壁存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能瞧见对面的山,但就是过不去,绝壁跟前好似有一堵隐形的墙,无一人无一物能穿透过去。”这是沈韶春转述的笑草的解释。
苏玉舟捏着茶杯面色稍许凝重,“或许,一分为二的菱心镜被人强行合一了。”
沈韶春想了想,对方的目的或许是想借着这压制,完成在镜中对苏玉舟的诛杀,将伤亡控制在最小。
若真是如此,那苏玉舟在这镜中的处境可就不容乐观了。
沈韶春方才看清了形势,当夜她以九蕊金环设在中苑的小型结界就有了异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朝对面榻上望去。
苏玉舟直挺挺躺在榻上,呼吸均匀,因修为被压制对这异动毫所察觉。
沈韶春悄么掀了被子,翻身下榻。
自打知道苏玉舟的情况之后,她就打算夜里都和衣而眠,谨防出现什么异变。
只没想到异变来得这样快。
她摸到窗边,朝底下望去。
眼前所见的三个方向都各有一人,房顶上有异动,似乎还有至少两人。
加起来五个人,探看对方的修为深浅,都不在她之下,硬刚她毫无胜算。
但,她有九蕊金环。
金环能制结界,也能放出致幻的迷障,中了这迷障之人,轻者如梦游一般,重者当即昏迷,任人宰割。
只是要想操控九蕊金环放出迷障,沈韶春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
她曾分别诈过笑花和笑草,两人给出的答案操控的顺序完全相反,为了验看哪一方在撒谎,沈韶春又将两人叫到一处再问一遍。
这次两人给出的答案还是同第一次给出的答案一样,两人都面不改色,她一时也分辨不清是谁在撒谎。
两人还在她面前争执了一通,都言是对方记错了,争着争着还大打出手,直到她提出两个方法都试一遍,两人才停歇躲得远远的,躲走之时还不忘告诫她,“千万别轻易尝试,会出事的。”
也不知道另一个是什么效果,会否伤及人性命,沈韶春不敢轻易拿人试验,正好趁夜里来的这几个人试一试。
分别以两种不同的方法操控九蕊金环在左右两边运转了两次。
沈韶春猫在窗栏瞅着动静。
只见底下左边正向顺序操控金环放出的迷障,对方吸入之后,若喝醉了,一脚踏入莲池之中,扑腾两下箭一样射出来,直接穿过结界不知去了何处。还有两人从房顶落下被砸得要晕不晕,他们起身时旁边过来一人将两人扑倒,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没多久三个人互捶就都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人,中了迷障之后,竟莫名开始宽衣解带,遇到一根灯柱也抱着磨蹭了半天。
这形容竟像是……
底下中了迷障之人对着石柱像个泰迪一样动作,沈韶春脸颊一烧,扭过头来,就见榻上之人忽然掀被坐起,目光若夜猫发亮定定将她锁着,压抑的喘息声也顿时烧烫她一对耳朵。
第53章
修炼者和普通人对这类瘴气的抵抗力果真不同。
同在一个屋子里,沈韶春无事,但苏玉舟却起了反应。
他打榻上起来就一步步朝她所在的窗口逼近,一双眼睛若兔子发红,一副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模样。
想着他正忍受的什么,沈韶春不禁抓了抓身上的衣裙。
苏玉舟终于逼近沈韶春,他喘息两声,手一抬。
沈韶春握紧了拳头,心说若是他敢乱来,她保准锤爆他狗头,但他却只是递了颗留影珠给她。
沈韶春按照苏玉舟一顿三喘好不容易告知她的使用方法,将留影珠抛出去,录着底下人的姿态。
底下的活口,即便醒了,有留影珠里的影像,到时不怕对方不开口,想死也死得不安心。
这招够歹毒,但却很有用。
外头的人已有办法对付,眼下她的难题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了。
沈韶春眼看着尚有些自制力的苏玉舟,跌跌撞撞地出门,她知道他定是想躲开她自己解决,可怎么解决,万一他失去理智逮着其他人要解瘴……
一万个不放心,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的沈韶春,待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她将底下人捆了,又设置了障眼法才放心地提步追上去。
苏玉舟去的是隔壁房间。
沈韶春在门口就已经听到哗啦的水声,水声和喘息声交织着传入她耳朵里,这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水声停止,喘息不闻,但里面也再没有半点动静。
晕过去了?
沈韶春探头朝里望,她又唤了两声。
没得到苏玉舟的回应,沈韶春在门口咬着指甲走来走去,最后听见“咚”一声巨响,她一咬牙冲了进去。
她却也未敢直接冲向沐浴的屏风里面。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依旧没有动静,她才蹑手蹑脚朝屏风里面移动。
一瞅,沐浴的木桶边,苏玉舟就躺在地上。
他满脸满头满身的水,脸上贴着几缕湿发,瞧着有些狼狈,又有些性|感,特别全身上下无一处干的,身上衣服紧紧贴着,显出身形轮廓来。
沈韶春的双眼被他副模样重重刺了一下,她捡起旁边舀水的木瓢轻轻推两下他的胳膊。
人没动,呼吸也很微弱,甚至越来越弱,沈韶春丢下瓢,上手扯了扯对方身上的湿衣。
“苏玉舟,苏玉舟?”她轻唤。
地上的人没应,但喉结却滑动了一下。
沈韶春扯着人衣裳的手一顿,她猛地回缩,半道却被另一只手攥住。
那手方触上是带着一股凉凉的湿意,很快随着对方的握紧又变得滚烫。
沈韶春下意识一挣,很轻松就挣脱,对方也缓缓垂下了手。
这种事儿,她也没经验,只从影视剧里了解了一点,泡冷水浴似乎有效。
沈韶春同苏玉舟一提,对方默了一阵才点头。
待人被她安置在浴桶的冷水之中后,她扭身行出屏风,就守在外头。
为了防止人失去意识发生危险,她还绑了一条法线在人的腕上,法线的另一头就攥在她手中。
外面的动静渐渐不可闻,沈韶春起身去窗边看了一眼,确定那些人都晕过去后,她施法将人捆做一堆丢在花园的角落。
回身她才察觉到手中法线的跳动越来越弱,沈韶春慢慢转进屏风之后。
看着原本该有个人露在水面的浴桶,却是若一桶死水,一点水纹都不再生出,沈韶春心头就是一突。
她不管不顾扑上前去,伸手入水中就赶紧要从桶底捞人起来。
人才出水面,下一刻她的腰上就多出一双手。
就在这一刻,那双手紧紧钳住她,将她往水中一扯,她很是轻巧就扑跪进了水中,撞上他硬梆梆的胸膛。
“苏玉舟,你……”沈韶春撑在木桶上拼命将自己往后挣。
她一使力,对方就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给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苏玉舟的声音很轻也很沙哑,语气带着点示弱的恳求。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沈韶春一时像是受了某种蛊惑,果然不怎么挣了,但搁在他后脑勺上的桶沿的那只手,却早已经聚了一团火焰提防着。
“咚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早已经乱做一团,沈韶春听着对方无规则的喘息声,又看着自己心口的莹亮稍微有些分神。
她这一分神,拥着她的人便开始不大老实了,说时迟那时快,沈韶春毫不客气一记手刀劈在对方后脖颈处。
人被她从水中捞出经烘干了衣服和湿发才安置在床榻之上的。
眼下最要紧之事,还是要问清楚苏玉舟所中这东西晕过去能不能算解了,又有没有后遗症。
于是,大半夜的,笑花和笑草被沈韶春掐住本体不知从何处给炸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手动脚的?”笑草在人松手之后,仍有些呼吸不顺地道,旁边的笑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劲儿的咳嗽。
沈韶春没那么多时间搭理对方的抱怨,开门见山道:“你们那个什么毒气,人中毒后晕过去了会怎样?”
“哦呵,你家夫君中了情障了?”
原来那叫情障。
沈韶春暗念一句,而后提醒笑草:“会怎么样?”
笑草十分油腻地朝她挤眉弄眼,“晕过去没用,醒来还会,那样,必须得有人帮忙解毒。”
沈韶春:“……那现在怎么办?”
“你们不是夫妻么?你帮他解毒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儿。”对方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她。
沈韶春:事情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可他们之间压根就不是真的夫妻。
但这点她不能跟别人讲。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沈韶春在原地走动两趟,抬首不死心。
笑花看着她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嗤笑道:“你再不去帮他解毒,小心成废人,以后都……用不了了。”
“用不了了”四个字,笑花说得极其暧|昧,沈韶春不由耳根一烫。
她这副模样,笑花觉得更像是个不知饿汉饥的饱汉的炫耀,于是她哼笑一声后,一溜烟滚回了自己的本体内休息。
而笑草则是一副贱嗖嗖的样子,临入自己的本体内还不忘朝着楼上的窗户吹一声口哨,末了还给她打气,叫她加油。
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起哄的人最是讨厌,沈韶春差点没当场拧断他本体解气。
沈韶春脚趾在鞋子里抠地。
她想象自己此时是在一个屏幕之中,朝着虚空中压根就不存在的弹幕求助,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择,帮忙解毒还是置之不理?
在线等,急。
可哪里有什么弹幕,不过是她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打到最后,觉得她不讨厌苏玉舟,甚至说对他还有些心动的,且还母性泛滥的感性,把觉得对自己没有实质性好处的没人性的理性,揍到站不起来,沈韶春犹犹豫豫地终究是提着裙子往楼上走。
每一步都像是捆了钢板,又似乎是踩在棉花上,沈韶春开门时都发现自己的双手在轻轻颤抖。
她左手赶紧握住右手,继续缓慢而沉重又不失虚浮地朝苏玉舟的榻边行去。
立在跟前,她定定望着某人疲累的面容,几次三番做了心理建设之后,她将心一横,闭着眼就伸手去扯对方的衣襟口。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人一握,跟着她也被人大力扯上|床榻,摔进了内侧。
一股温热而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股清新的草香味。
沈韶春已经来不及思考对方怎么会这般容易又醒来,只听见对方夹杂着草香味的问话——
“可以么?我已经到极限了。”
到这个时候,对方竟然还会克制住征求她的意愿。
沈韶春当时就有些惊讶,待一触及对方火热的双眸,她顿时揪紧了手中的布料。
她一时忘记了这是属于对方的襟口。
苏玉舟见她小动作,当即无所顾忌霸道压下……
嗯,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这类事情已经有些心理准备的沈韶春,仍是没想到,这一|夜,自己好似要被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时而觉得自己要死了,时而觉得自己又活了。
死死活活之间,窗外竟然已经开始擦亮。
沈韶春满身疲倦,最后实在顶不住放任自己沉沉睡去了。
苏玉舟抚过她疲倦的脸颊,最后闭上眼一吻轻轻落在她额间。
他抚了抚她柳叶似的眉毛,又落下一吻,视线落在她脸侧微微握成拳头的手,捞起,将她比自己小上许多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再印上一吻。
他抚了抚方才被她吻过的手背,对自己这活似在盖章的行为不禁自嘲一笑。
睡梦中的沈韶春|梦见自己前一份工作辞职,在公司几个部分跑上跑下盖章,遇见个端着热茶的人她旋了一下。
身体也随之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