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到应明月，祂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闷。
努力克制自己想读心的本能，祂声音有些低沉的开口：“你想明白了？想接受我的教导？”
应明月一边时不时测试一下祂有没有使用能力，一边对祂露出真诚柔和的笑容，她在殿宇中间跪伏下去，诚恳地说：“伟大的惩戒之神，我向您忏悔。”
测试完毕，发现祂没有对她使用读心术，她立刻使用了引诱权柄。
引诱权柄其实和其他神明的权柄不一样，没有那么直接，没有那么汹涌，属于无声无息间侵袭人类心灵的那种能力，而由她使用，对神明的效用被削弱到无限小。
风暴神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对面前的小眷者略微产生了一些满意，祂觉得那是来自于她的忏悔。
能让一个固执的主神眷者真心忏悔，这对于执掌惩戒的祂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乐趣。
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祂对奥芙拉的印象不是那么好，但现在，祂觉得这个小眷者还有救，还有那么些微的好感。
神明冷漠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一些，祂点点头：“很好，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是一种进步。”
想到这里，祂略微犹豫，然后使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祂在应明月脑海里读取到两种想法，一种是依然叛逆、不羁的想法，一种是想要忏悔、虔诚的想法，再然后祂就发现这个小眷者好像又要想一些不能描叙的东西，祂立刻终止了能力。
而应明月则略带痛苦地跪伏在祂面前，目光透着些许矛盾和迷茫。
“风暴大人，我想向您忏悔，可又总忍不住产生其他想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那些虔诚的想法是她临时塞进脑子里的，类似于自己给自己催眠，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分割感，在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开始设想不可描叙的剧情，果然看到这位风暴大人皱起眉头，应该是收回了祂的能力。
这说明她猜得没错。
虽然在克制自己的能力，但这位神明依然习惯直接窥探别人的内心来确定真假，就像月亮神所说的那样，祂因为能读取人的心思，所以比别人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只是短短一瞬间的读取非但不能让自己得到真相，反而容易被误导，就像现在这样。
祂看着应明月，认为她确实被这种矛盾和痛苦折磨，但她内心还是想要忏悔，想要得到宽恕。
于是在那一丝微弱的好感作祟下，风暴神想了想，对她说：“人类是复杂的生物，你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你太幼小，内心并不坚定，多听从的我的教诲，你会感知到对神明的虔诚。”
“好，感谢您，风暴大人。”
应明月立刻向祂道谢，稍微沉默之后，她低着头，再次用忏悔的语气说：“我认为我现在根本没有资格侍奉天空，风暴大人，请求您送我离开，等到带着您的教诲在对主的虔诚里重生的那一天，我再重新回到主的身边侍奉。”
风暴神对她这个请求有些诧异，看得出祂也很迟疑。
“你是天空的眷者......”
“可您是惩戒之神，我是一个有罪的眷者，所有带着罪孽的眷者都归您管束。”
她这句话倒是让风暴神很满意。
毕竟祂本身也是这么认为的。
祂让天空的眷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更虔诚的心去侍奉天空，天空应该也会觉得欣慰吧。
风暴神略微思考，祂点了点头。
“我的孩子，不用担心，很快你就能重回天空身边。”
出于对这个幼小眷者的那一点微弱怜悯，祂罕见询问了她想回去的地方，然后将她送离了神界。
应明月来到神界是从瑟纳尔的古堡花园里被太阳神带走的，但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回到那里，而是被风暴神送到了她居住的海滨城市附近。
此时她很庆幸当初让塞西斯先离开，不然她消失在古堡，塞西斯还留在瑟纳尔身边，下场一定会很惨。
稍微唏嘘了两句，应明月没有耽搁，她雇了辆车，迅速回到了爱神协会的公寓。
她的出现让其他几个人都很震惊，特别是塞西斯。
他先一步离开，来告诉邪神和阿灯阁长老瑟纳尔即将来临的消息，结果他才回来没多久奥芙拉就回来了，瑟纳尔竟然没和她一起回来？
应明月在神界累了小半天，好不容易忽悠风暴神把她送下来了，一回到公寓她就招呼塞西斯准备吃的，她吃完了还想睡一觉。
“奥芙拉，瑟纳尔大人呢？”
塞西斯还是感到无法理解。
应明月一边等待他准备食物一边把这次的神界之旅和他们说了一遍。
塞西斯听完之后大受震惊。
他近乎失态道：“你又得罪了一位神明？”
“你大呼小叫什么？我不是都说了，风暴神对我的印象已经扭转，祂不会针对我。”
“可你骗祂把你送回来......”
“我只是和祂说了一些道理，祂自己也觉得有罪孽的眷者无法侍奉主神，这怎么能叫骗？你以为引诱权柄真的能够引诱神明？只是一些很轻微的影响，主要还是祂自己的决定。”
应明月飞快和他解释了一句，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催促道：“放心好了，我没死之前你们不会被牵连到的，塞西斯，你快去准备吃的，我吃完了休息一会儿，还有，帮我准备一件精致一点的礼物，晚上还得为深渊庆贺呢。”
塞西斯无言以对。
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对奥芙拉的镇定感到由衷敬佩。
在神明之间挣扎求生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也许就会坠下深渊。
而他似乎除了做饭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塞西斯突然有些悲伤，相比起来，他好像个废物，而且还被主放弃了。
“放心吧，你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做饭非常好吃。”应明月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拍了拍塞西斯的肩膀，安慰他：“这年头想找个你这么厉害的厨师是很难的，好好做饭，也许有一天能让海神重新眷顾。”
塞西斯目光幽怨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被她安慰到，特别是最后一句。
但他在叹气之后还是认命地走进了厨房，打开出橱柜，拿出了许多食材。
如果奥芙拉以后真的可以成神，他也算拥有特殊的取悦神明技巧了。
第121章 微笑的神明 未来一起清算。
吃过塞西斯做的饭, 应明月紧急睡了会儿。
其实在神界没有待多久，但磕了两次脑袋，又和多位神明说话, 和风暴神斗智斗勇, 她感到很疲倦。
大约睡了两个小时，她在睡梦中觉察到灵赋有些异动。
从床上爬起来，应明月带着因补充了睡眠而轻松许多的精神力, 把储物装置里的小镜子拿出来看了一眼。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由银月光辉凝成。
——深渊结束了巡查。
这句话代表了两个意思。
深渊回来了, 有可能会召见她，但更重要的是天空应该也差不多回到悬浮岛，然后会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祂或许会因此感到不悦而神降质问她，也许会当做没有发生，在她下一次去往祂的神国之后再算账，如果是前一种, 她必须要做好准备。
应明月握着镜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打开门走了出去。
塞西斯还有邪神, 包括阿灯阁长老都在, 他们似乎在讨论爱神协会的一些事情，看到她出来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就出来了？”
塞西斯看了眼窗外还没落下的太阳, 表情倒是显现出些许担忧：“奥芙拉, 你还是多睡会儿吧, 晚上你可能还要去神界呢。”
如果奥芙拉是海神眷者, 他觉得他可能不用几天就能被她卷死。
“不用了，其实我不困，就是精神有点疲惫，现在好了很多。”
应明月拒绝了他的提议, 也走到沙发边坐下，她随口问了句：“你们在聊什么？”
“最近我们爱神协会的宣传范围朝外扩散了两座城市，也发现了一些征兆。”
邪神面色冷静，他一直执掌着传教这件事，所以现在也是他告诉应明月。
“我们周边两座城市最近混乱事件爆发的频率大了很多，只有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因为有我们爱神协会在维持，还算得上平静，但那些混乱我觉得不像偶然，更像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奥芙拉，战神也许已经开始行动。”
太阳神虽然教训了祂一次，可祂到底是神明，对于人类来说，再弱小的神明都高高在上，祂的权柄是战争，只需要那么一点微弱的影响，就能让人类世界爆发大战。
应明月本来还在想着天空和深渊的事情，听到祂这么说，她立刻摆正姿势，脸色严肃了一些。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去引诱神明教训祂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除非你引诱一位神明杀死战神，但这个可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几乎不存在，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扩大爱神协会的影响力。”
邪神表情算得上认真，他想了想，思考了一下，才继续和她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就很平静，爱神协会虽然只是一个空有信仰而没有神明的协会，但你在神界闯荡，名声很大，无论黑暗还是光明阵营的神明几乎都知道主神宠爱你，再加上你本人实力不强，就算看到爱神协会发展，大部分神明也当做没看见，人类的势力对祂们来说只是随时会消失的玩具，没有哪位神明感受到威胁，祂们更在乎主神对你的宠爱，而不是爱神协会本身，所以祂们很少让眷者打击协会。”
“而我们爱神协会的宗旨是爱与和平，至少在我们的信徒中不容易发生混乱事件，战神的权柄是大范围、但微弱的影响，而不是直接控制一个人的思维，如果我们爱神协会势力能扩大，掌控更多信徒，灌输给他们和平的理念，并且一一管理，就算战争的权柄会对他们造成影响，放大人心中的怒火和情绪，战争也很难爆发。”
他一字一句和应明月说得很清楚。
虽然一开始邪神偷偷给她写了引诱和掌控心灵的权柄，并且他到现在为止依然觉得很符合，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爱神协会在他手上短时间内发展了很多，对外宣扬的也确实是应明月所告诉过他的，爱与和平，爱与仁爱。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应明月在神界造就的‘威名’。
一般神明根本不想招惹她。
祂们不惧怕一个眷者，哪怕她获得再多的宠爱，但神明也怕麻烦，怕她在主神身边挑拨，更怕她去挑拨太阳神那个傻瓜。
所以爱神协会这段时间发展得很顺利，各大圣殿和教会全当没看见有这么个势力。
主神宠爱的小眷者才十八岁，她非要弄点什么东西出来玩一玩，影响不算太大，何必非要去招惹她呢？大家都知道，这个叫奥芙拉的眷者凶残得很，战神被教训就是不久前的事，而太阳神是为了她才动手。
应明月认真听他说完，她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发展，我们毕竟是个没有神明的组织，就算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覆盖南大陆，更别提还有北大陆，我甚至没有去过那里。”
邪神听她这么说却没有露出忧愁的表情，他只是微笑着用一种富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
那种目光让应明月有些发毛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熟悉。
而邪神只是勾起唇角，语气添了一点暧昧，“你刚刚不是才引诱了风暴神吗？做得很好。在神明掌控的世界里，想要得到大的发展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奥芙拉，月亮赠予你的引诱权柄可是个好东西。”
应明月忍不住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眉心跳得很厉害。
月亮神才告诉她怎么引诱风暴神，现在邪神又和她说想要发展协会、阻止战神挑动战争依然还要去引诱神明。
她甚至忍不住询问他：“你是不是被月亮神入侵了？”
不然怎么和月亮神说话这么像？
“你的话我就当做赞美了。”
邪神依然保持微笑，甚至用愉快的声音告诉她：“奥芙拉，阻止战神、成为神明，你的两个目的都不冲突，发展爱神协会就是第一步，只有神明才有无尽伟力，你想一下霍尔伦，他现在已经被我压制，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没有完全吞噬他，你成了神明，也许就可以分开我们了。”
“真的假的？”
应明月对他的话有些狐疑，她甚至随口试探了一句：“说起来我很久没见过霍尔伦了，你让他出来我看看。”
邪神微笑的面容一顿，他叹了口气，很快有些无奈地说：“我很想满足你的想法，但我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们这些人当中我的实力最强，要是霍尔伦想自-杀，你们甚至无法阻止，我可不想给他陪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骗你，毕竟我还想看着第一位人类神明诞生。”
他说得很诚恳，应明月依然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但她没再计较。
邪神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们之间的合作不止利益，还有霍尔伦的关系，除非邪神想死，不然欺骗她的后果他不会想知道。
掠过这件事，她继续说：“引诱神明，你说得轻松，那可是神明，你知道我和祂们打交道花了多大的心思吗？不然我把引诱权柄给你，你去引诱试试？”
邪神表情略显无奈。
“奥芙拉，你知道我做不到，但你可以。”
“我是可以，简直是在火葬场里跳舞。”
应明月抱怨了一句，但很快她叹了口气。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能打败神明的只有神明。”
“好吧。”
应明月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她望着公寓天花板上的浮雕，喃喃道：“你们最好祈祷我不会有翻车的那一天，不然咱们就一起迎接风暴神的雷霆吧。”
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塞西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畏畏缩缩地说：“翻、翻车是什么？”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随口告诉他：“就是我对天空告白的时候被深渊看见了。”
“......”
塞西斯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光听着他都有些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