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骑士面色平静地朝他们行礼。
瑟纳尔点了点头，声音也很平静：“凯特尔他们呢？”
“他们在忏悔室。”
这位从前是瑟纳尔的骑士、现在是爱神协会的管理人员带着他们往协会里的忏悔室走去。
因为资金充裕，协会内部空间也很大，越过两个长廊，应明月才看到一间宽敞的忏悔室。
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抢了一座教堂，这个协会分部和天空教会还有深渊圣殿很相似，唯一的区别是......所有本该雕塑神像的地方都是一个巨大的爱心雕像。
看得应明月头皮发麻。
虽然已经在逐渐接受这个设定，可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神像确实不好雕刻，毕竟不能雕刻她本人的样子上去，她还没成神呢，所以爱神协会里所有的神像都是巨大的爱心。
忏悔室里也是。
不过小了很多，只是一枚应明月手掌那么大的爱心雕塑耸立在忏悔室正中央，而正对着爱心雕塑，是五个跪在蒲团上、面色虔诚的人。
四男一女，看起来气息都很强大。
应明月有些茫然看了他们一眼，才把目光转向瑟纳尔。
瑟纳尔用温和的声音说：“凯特尔。”
跪在最中央的男人身躯一颤，和其他人一起睁开双眼，他们从蒲团上起身，看向走进忏悔室的人。
应明月清了清嗓子，本着和蔼可亲的态度，她主动伸出手，露出笑容，对站在最中央的男人说：“你叫凯特尔是吗？你好，我是奥芙拉。”
叫做凯特尔的圣阶脸一抖，扑通一下就跪伏在地。
“我有罪，我忏悔。”
应明月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头顶。
她看起来这么吓人吗？
跪在地上的凯特尔则有些哽咽地忏悔：“请您原谅我的罪责，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做人，为您传教，将爱与仁爱洒满南大陆。”
静默了两秒钟，应明月平静地说：“你有什么罪责？”
“我不该被战神蛊惑，挑起战争。”
应明月这下是真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瑟纳尔。
“战神？”
瑟纳尔轻轻点头，声音比平时和她说话时冷漠了很多，他看着跪伏在地的凯特尔，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他们都和战神教会有一些联系，所以这次我特地为爱神找到了他们，战神不是我们协会最大的敌人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不过应明月还是有些吃惊。
虽然大部分人一眼就能看出战神的教义和权柄与爱神完全相反，但她没想到瑟纳尔竟然会考虑到这件事上面来。
所以这几个人就是之前在南大陆挑起风波的闯荡者？
应明月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对瑟纳尔的实力进行新的估计。
神父大人好厉害，他是圣阶，这五个人也是圣阶。
只可惜他是深渊神的人性，要是真能成为她的执政官那该多好？
发散了一些不太实际的想法，应明月微微抿了抿唇，端正态度，也收起了脸上友好的笑容，她略显冷漠地说：“很好，好好忏悔你们的罪过，等待神明宽恕你们的那一天，否则，你们将得到祂的雷霆。”
不知道瑟纳尔之前对他们做了些什么，总之在听到应明月简单的威胁之后，这几个人都显得很恐惧，为首的凯特尔甚至差点把脑袋都磕破了，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对爱神的虔诚。
应明月默默听着他们忏悔的语句，看了眼面带微笑，依然用宠溺目光凝视她的瑟纳尔神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心虚。
以后瑟纳尔要是和深渊神融合了......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艰难感。
见过了这几位忏悔者之后，应明月走出了忏悔室，然后在瑟纳尔的带领下把整个协会分部都游览了一遍。
也许是按照天空教会来建立的，她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东西。
想了想，她询问了一句：“我们附近有水神的圣殿吗？”
“水神？”
瑟纳尔和教皇并没有经历她拜访水神的事情，所以对她突然提起这位陌生的神明有些奇怪，但教皇很快就说：“水神并不强大，祂的圣殿也不多，隔壁好像有一座。”
“那太好了。”
应明月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他们说：“正好今天还有时间，我们去拜访水神的圣殿吧。”
她的愉快来得有点莫名其妙，让其他人很诧异，最后还是阿灯阁长老解释了一句：“奥芙拉大人很喜欢水神，曾经想祈求祂的眷顾。”
不过后来被水神拒绝了，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
教皇曾经是深渊圣殿的教皇，他对黑暗阵营的神明还算熟悉，听到阿灯阁这么说，他笑着询问应明月：“你这么喜欢祂？”
“对啊，水神大人又温柔又美丽，是我梦想中的母神。”
虽然她没见过水神，但她主观上觉得水神一定是位漂亮的女神，是她的梦中情神。
教皇唇角的笑容有些微凝，他目光颤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可祂只是一个弱小的神明。”
“我也是啊。”
应明月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反而帮水神解释了一句：“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怜悯弱小，水神大人对我就很和善，并不像其他神明一样。”
至于其他神明，可以参照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神明。
教皇微笑的脸色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其实和天空神做了一些交易，所以才能快速地来到南大陆，是天空神直接将他传送过来的。
他和瑟纳尔也做了一些交易，换取了他们之间暂时的和平。
这些东西奥芙拉都不知道，但他很清楚。Hela
而事实上教皇谁也不信，所谓的交易，无论是与天空神还是与瑟纳尔，都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在融合这件事上，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无论怎么样，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教皇甚至设想了无数种结果。
但他从来没想过奥芙拉口中又出现了一个什么水神。
不是深渊、不是天空、也不是太阳、月亮、或者海神，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位神明，而是一个新的名字。
水神。
他意料之外的神明。
并且在对待这位神明上，奥芙拉不是被宠爱的那一个，她主动祈求祂的眷顾。
而据他所知，奥芙拉从来没有主动祈求过任何一位神明的眷顾，包括天空神。
微微敛下眼眸，他和瑟纳尔对视了一眼，笑着询问：“奥芙拉，你看起来对祂很有好感，难道这位神明比天空还要宠爱你？”
应明月被他的问题愣了一下，她似乎反应过来，想起了什么，连忙解释了一句：“这不一样，教皇陛下，你别误会，水神大人是女性神明，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她。”
教皇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和蔼的声音说：“我明白，你对其他神明的喜欢都不单纯。”
应明月：“......”
这句话虽然也没错，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而且她觉察到教皇语句中的怪异，他似乎有些为天空‘打抱不平’？
他们不是互相针对吗？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挪开看着教皇的目光，重新扬起笑意：“顺便可以祈求一下水神大人的庇佑，以后都是邻居了，祂上次还答应帮我传教呢。”
教皇和瑟纳尔依然平静地看着她，似乎之前的询问都是假象，只有不明所以的塞西斯笑着附和了她一句：“我看水神大人看见你可不会开心，奥芙拉，祂很嫌弃你的。”
他说完之后呼吸一滞，感觉气氛更沉默了。
塞西斯有些僵硬地收起脸上玩笑的表情，小心翼翼躲到邪神身后，他决定今晚不说话了。
而教皇明明看起来对这位水神没什么好感，可他却在沉默之后有些反常地说：“好，那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这位水神大人，看看祂是不是像奥芙拉说的一样好。”
他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一些读音，似乎意有所指。
塞西斯躲在邪神身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倒是应明月自己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只是重复了一遍：“水神大人真的是位非常温柔的女神。”
她着重点明‘女神’这两个字，表示自己对水神只是单纯的敬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但她还是低估了某些神明人性的醋意。
她甚至不知道，就在这一刻，远在神界之上天空神也因为某种原因听到了一个神名。
“水神？”
第140章 要命的人情 风暴神的困扰。
因为对水神的敬仰, 在应明月的提议下，他们决定去隔壁的水神圣殿拜访。
不过让她很失望的是，才刚刚接近水神圣殿的大门, 她就看见水神圣殿里的神职人员面色惊慌地紧闭大门, 隔着很远的距离，就感觉到了圣殿里有魔法元素力量的浮动，教皇笑着说：“传送阵的力量。”
“......”
应明月默默凝视了紧闭的圣殿大门很久, 她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对一位神明有深切的好感，可水神却不愿眷顾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因为水神圣殿迅速的动作，应明月最后也没能进去拜访，这是个分部，里面除了几个处理日常事务的神职人员，其他人好像都被传送走了，就在她靠近水神圣殿的时候。
怀着些微的可惜, 她只好再次回到了爱神协会的分部。
不得不说, 有强大的圣阶在身边就是好, 像隔壁城市这种不算太远的距离, 教皇和瑟纳尔带着他们迅速就能走个来回。
再次回到协会，旁边的慈善基地依然排着长队, 仿佛和她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排队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南大陆生活在底层、居无定所、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太多了, 对他们而言, 领取到一份食物，也许就能挨过一两天的饥饿，这里不像主神庇佑下的东大陆和西大陆，没有稳定的工作可以提供给他们, 而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应明月被水神拒之门外，心情略微有些低落，又看了一会儿排队的人，她皱起眉头。
“这样不行，人太多了，我们的慈善基地人员有限，资金也有限，等今天的食物发放完毕，依然会有许多人失望地离开，而他们因为饥饿和疾病，身体很差，也许今晚就会长眠。”
“奥芙拉，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瑟纳尔也许觉得她太心善，担心她为此而感到悲伤，于是劝了一句。
应明月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露出沮丧或者悲伤神色，她点点头，十分冷静地说：“我知道，不过确实有很多人会熬不下去，这个夜晚太寒冷，我们的食物无法提供给这么多人，不过可以从其他方面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穷苦的人死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饥饿，更多的是身体素质，因为身体太差，才挨不过短暂的饥饿。
“你想怎么做？”
教皇大人依然面带笑容，似乎看出了她一些想法。
而应明月果然清了清嗓子，扬起笑容对他说：“陛下，要不您和我去天空教会走一趟，我们借几位长老过来吧。”
旁边的塞西斯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奥芙拉说什么？去天空教会借长老？而且还要拉上深渊曾经的教皇一起去？
是，天空教会的长老确实都擅长治疗和祝福，他们的能力会让这些人抵御饥饿和寒冷的力量大大上升，可那是天空教会啊，他们怎么可能为其他的神明效力？
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感到诧异，因为其他人脸色都很平静，除了瑟纳尔眼中的温柔稍浅了一些，就连邪神也点点头，“这样也可以，奥芙拉，要是你能拯救他们，一定能得到更多的信仰，这对你的权柄有益。”
他从始至终只关心权柄。
至于教皇大人则加深了一些笑容，他十分大方地说：“好啊。”
应明月刚想说一些夸赞他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皱了皱眉，改变了主意。
“不行，天空教会在南大陆的分部不多，在这里驻守的长老也不算强大，而且不多，要是能请一位主教来就好了。”
她语气有些严肃地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露出笑容，目光微微发亮地说：“要是能请菲利克斯主教大人过来帮忙就好了。”
教皇的微笑逐渐僵在了脸上。
甚至连瑟纳尔都有些动容，他重复了一遍：“菲利克斯主教？”
神父大人显然也想起了这一位。
他甚至比教皇了解得更多，比如当初在天空教会时，这位主教大人对奥芙拉最照顾，甚至很宠溺她。
虽然当时的应明月觉得菲利克斯主教挺小心眼的，但事实上这位主教大人确实对她不错，包括之后她传达了假的神谕的事。
他是应明月在天空教会里关系最好的一位高层。
略微有些停顿，瑟纳尔用温和的声音说：“奥芙拉，他是天空的红衣主教，应该不会愿意帮我们。”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应明月现在几乎是债多了不愁还，她甚至很无所谓地说：“我祈求天空的庇佑好了，菲利克斯主教不会拒绝的，反正他天天待在奥普斯托，我看也挺闲的。”
“可他毕竟是天空教会的主教。”
教皇微微抿唇，也许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想法，他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就立刻提议：“其实不需要他，我也可以帮你，奥芙拉，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吗？”
他是天空神的人性 ，当然比菲利克斯更熟悉光明力量和治愈。
“可教皇陛下你一直在深渊圣殿......”
“这没有什么关系，相信我。”
教皇的目光很镇定，他对应明月笑了笑，转身朝正在排队的那些人走去。
事实上，教皇虽然拥有光明力量，但他对于治疗并不擅长，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远在神国的那位不会让奥芙拉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