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远处仰望深渊庞大的神国，祂静静凝视，良久，一声叹息在应明月耳边响起。
“也许这就是月亮的命运，柔和、永恒、却无法璀璨夜空。”
叹息声消逝，伴随着银月的光辉，月亮神的身影也逐渐散去，像人类无法察觉时就已落下的月光。
应明月坐在深渊神的神国门口，静静看着祂消失的地方，耳边神明温和的叹息声似乎还没有散去。
她没有月亮神的野心，可这并不代表她无法理解这位神明。
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遗憾都能被成全，有人达成心愿，就会有人被伤害消失，而她能做的，只有遵从自己的心。
寂静的沉默里，应明月回头张望，深渊神国中央，巨大的悬浮岛上深渊神殿依然耸立。
深渊选择了信任她，将一切都交给了她，而她选择了守护这份信任。
所幸，一切都还好，她没有和月亮神爆发出不可挽回的矛盾，这位神明一向是看得最清楚最聪明的，所以祂主动选择了退却，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只是多少有点低落。
也许是为月亮神最后的叹息吧。
但应明月毕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短暂的情绪之后，她飞快收敛好自己的的心情，迅速回到了深渊的神殿，蹲在祂的神座边上默默看那团还在涌动的光辉。
黑色的光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这次融合将持续多久。
应明月难得有些头疼。
深渊神这么信任她虽然是好事，可关键是她自己也不确定能守到什么时候，这次是月亮神，万一下次是天空神呢？
她可拦不住天空爸爸啊。
一边叹气一边蹲守，应明月在深渊神殿守了一天一夜。
可光辉还是那个光辉，没有一点点变化。
她蹲得腰都痛了，只好让赫丽黛从神殿外给她递了几本书进来，还有这位执政官大人特地给她做的饭。
板栗烧鸡，倒是挺好吃的。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天空神并没有来。
而应明月从一开始的蹲在深渊神座边上注视光团，变成了干脆坐在祂的神座上看书，最后干脆躺下了。
好在深渊神座够宽敞，不然她还躺不下。
就是硬了点，有些硌肩膀。
就在这样困了吃、吃了困的重复事件中，应明月经历了她这辈子最无聊的一段时间——她在深渊神殿中守了整整一个礼拜。
要不是深渊神之前的叮嘱，她真有些待不下去了。
而就在第七天，应明月躺在祂的神座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候，她隐约间似乎感觉有人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然后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她下意识揉了揉眼，让自己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视线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深蓝的眼眸、属于神明完美的面容、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应明月眨了眨眼，有些愣住，看着祂的表情，几乎是脱口而出：“瑟纳尔？”
正将她从神座上转移到床上的神明微微一顿，然后露出了一个更温和的目光。
“嗯。”
祂的声音很熟悉，语气更熟悉。
应明月呆呆地看了祂好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肯定算不上开心。
教皇曾经说过，融合并不是一个吞噬另一个这么简单，而是有些复杂的的共存，相当于分割的灵魂重新融合成完整的一个，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一个人，并不是深渊曾经告诉她的，祂和瑟纳尔只能存在一个这种简单的描叙。
但她现在看见的深渊神和曾经的瑟纳尔如此相似，是不是意味着，祂的人性终究占了上风，并且祂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和教皇大人说的不符合。
不知道为什么，应明月觉得有点难过。
她有些沉默地坐在床上，明明应该恭喜深渊神融合成功，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深渊神也没有说话，祂微微侧耳，似乎在接收什么讯息。
就在应明月快速整理好心情，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这位神明不悦道：“月亮神来过？”
祂的话并不是对应明月说的，似乎是对神殿外的赫丽黛。
但应明月很快看见祂皱起眉头，似乎听到了肯定的回答，祂冷声说：“你去告诉月亮神，再有下次，祂会成为神战之外第一位陨落的神明。”
祂说完这些话才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呆愣的应明月。
似乎想起了什么，深渊神又露出那种温和的目光，语气柔和道：“奥芙拉，还困吗？如果还困我陪你睡吧。”
应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悲伤了。
反而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瑟纳尔和特性和深渊神的特性融合了？在一个人身上完整体现，还是说这就是真正的深渊神原本的模样？
她微微抿唇，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融合之后新的深渊神已经坐在了她身边，此时的祂就像曾经的瑟纳尔一样，甚至能看出祂并不是假装，祂是真正的表现出温和的模样。
祂带着些许宠溺和心疼说：“我的孩子，你一定累坏了，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应明月再次抿唇，她很快开口：“不用了，既然您已经成功融合，那我......”
“奥芙拉。”
深渊用温和又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我依然是你熟悉的那个人，如果你觉得与神明的距离太遥远，就把我当成瑟纳尔吧，不用如此疏远，你忘了吗？我曾经也这样照顾过你，在教会那段时间，我还曾帮你洗过衣......”
“好！”
应明月飞快打断了祂的话。
她发誓，她要是真把这个新的深渊神当成以前的瑟纳尔，那后果肯定会很惨烈，至少以前的瑟纳尔绝对不会主动说起什么帮她洗衣服这种羞耻的事情。
深吸了口气，应明月乖巧道：“好的，那我睡一觉，父神晚安。”
第166章 板栗烧鸡 故意的。
深渊神和以前不一样, 听到‘父神’这两个字，祂下意识皱了皱眉，依然是温和的语气。
“奥芙拉, 不必这样称呼我, 如果你想，称呼我瑟纳尔也可以。”
主要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称呼祂‘父神’，倒是挺像在称呼祂‘爸爸’。
这两个称呼在某种意义上意思一样, 但实际意义又不一样。
应明月微微抿唇，瞥了祂一眼, 点点头，在深渊神的床上躺下，准备真的睡一觉，好好休养一下精神。
这一周她中途虽然也休息了，但还真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现在深渊神融合完毕, 终于不用她守着了, 她得好好休息, 然后就回爱神协会。
一周没回去, 也不知道人类世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带着略显轻松又有些担忧的想法，应明月很快就抱着深渊神软绵的被子睡着了。
经历了这么多次, 她已经能做到在深渊面前入睡而毫无异样感觉。
这期间深渊并没有打扰她。
也许直到她很疲惫, 祂静静在床边坐了很久, 注视着自己小眷者显得安详的面容, 还为她轻轻拍打着胸口。
力道很轻，应明月甚至没有觉察，当然，深渊神也没有产生什么不能描叙的想法, 祂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应明月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时，她发现她饿了。
然后她还发现深渊神一直坐在床边。
祂似乎没有离开。
在应明月显得有些迷糊的视线中，祂微微俯下身子，非常体贴地说：“奥芙拉，饿了吗？”
应明月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听到神明依然用温和的语气说：“好，那我让赫丽黛去做......”
祂话语顿了一下，目光微闪，突然改变话题，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祂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说实话，深渊神是不会这些人类的玩意儿的。
但瑟纳尔会。
而融合之后新的深渊神显然也会了这些人类的玩意儿。
应明月有种诡异的受宠若惊感，哪怕知道面前的神明拥有瑟纳尔全部的记忆。
她花了几秒才克服这种感觉，然后随口说了句：“板栗烧鸡？”
这是这一周赫丽黛经常给她做的，她觉得味道不错。
“好，你等我一会儿。”
深渊神动作熟练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显得很宠溺，然后才带着一脸温柔走出神殿，大概是去准备食材了。
应明月诧异的目光一直跟随祂，直到祂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坐在床上默默安静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走下床，从深渊的寝殿走到祂神殿的正殿。
正殿中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空无一人，她看到不少眷者侍奉在这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见到她出现，他们都十分恭敬地行礼，称呼她为‘爱神大人’。
应明月也礼貌地回礼，然后随便找了位还算熟悉的眷者询问：“你知道我睡了多久吗？”
自从深渊抢了太阳的权柄，祂的神国里永远阳光灿烂，反正她睡了一觉之后有些分不清时间了。
那位被她拉住的眷者愣了一下，才回答：“爱神大人，您睡了一天一夜。”
“这么久？”
应明月看了眼窗外，想了想，对他说：“那个，麻烦你和父神说一句，我先回爱神协会了。”
这位被她拉住的眷者显然又愣了一下，才微微睁大了眼睛急切道：“爱神大人，我主还在为你做吃的。”
“你怎么知道？”
“祂刚刚在神殿里说了。”
“......”
她总觉得深渊神好像在炫耀的样子，可她实在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要炫耀，一位主神为祂的亚神做人类的食物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深渊果然还是那个深渊，没有一点点改变，哪怕和自己的人性融合了。
略微沉默，她依然说：“那我回去看一眼，待会儿再来，要是父神问起，你记得帮我说一句。”
这位眷者显然很想拒绝，但应明月没有给他机会。
她瞄准了时机，飞快窜出了深渊的神殿，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祂的神国。
出了深渊神国之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祂的神国，往神界光明和黑暗交接的地方穿梭。
其实她对和深渊神相处没什么反感，只是单纯地有点待不住了。
除了第一次到深渊神国打工，她之后就没在祂的神国里待过这么久的时间，更别提守了七天。
应明月甚至有些感叹地想着，她果然是个热爱自由的女人。
当然也可能有点不适应和新的深渊神相处。
离开深渊的神国之后，应明月很快回到光明黑暗的交界处，然后从这个位置回到人类世界。
爱神协会的休息室里，她才落地就看见了在休息室里打瞌睡的塞西斯。
应明月上去推了他一把，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塞西斯差点一头栽到了地上，勉强稳定心神之后，就看见她略显严肃的面容。
应明月沉着声音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塞西斯看起来像是特意守在这里等她回来，听见她的询问，他显得有些激动。
“奥芙拉，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神界出事了！”
“其他人呢？”
“他们都在工作，对了，教皇大人说如果你回来了，让你去见他。”
“教皇？”
应明月下意识皱起眉头。
难道也是融合的事情？可天空和教皇大人的融合不是很温和缓慢吗？还是说也像深渊这样需要人看守？
“嗯。”塞西斯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往她身后瞄了眼，他小心翼翼地说：“瑟纳尔大人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你说呢？”应明月表情深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塞西斯，下次再见到瑟纳尔，记得称呼祂深渊神。”
“瑟纳尔大人吞噬了深渊神？这么厉害？”
塞西斯显得很惊叹。
“当然不是，总之我说不清，你记得我的话就行了。”
融合这种事情她自己都是云里雾里，更别说解释给塞西斯听。
看到塞西斯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应明月没有打扰他沉思，她越过塞西斯，走出休息室，准备去见教皇大人。
如果也是关于融合的事情，说不定很重要。
就好像她虽然迫不及待离开了深渊的神国，但对于守着祂的事情却没有一丝懈怠，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
但应明月在爱神协会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教皇大人，询问其他人，只得到他并未外出的消息。
可他不在爱神协会啊。
她有些奇怪，想了想，交代了高层们几句，又回到了神界。
虽然有些犹豫，但应明月还是选择了往天空神国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她好像有不短时间没去天空的神国了，而这位父神在这期间也没召唤她，甚至在她守着深渊的时候也没来找过麻烦，这让应明月感到奇怪。
不是她喜欢麻烦，而且这件事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一边往天空神国走一边默默思考，直到来到祂神国门口，应明月看着眼前光辉环绕的神国，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她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只看到黑色的光芒涌动，浮现深深漩涡来。
漩涡之中是捧着一碗‘板栗烧鸡’走出来的深渊神。
祂温柔的神色中有些委屈。
“奥芙拉，你离开我的神国，连我做的东西都来不及吃，就是为了来找天空？”
应明月面色一僵，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碰巧因为教皇大人的事才决定到天空的神国里来看一看，谁知道这么巧，刚走到门口就感知到深渊神，而且祂还捧着一个大碗。
这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