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喝。”
应明月难得没有对祂的话腹诽，她目光深沉，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语气幽幽：“我今天做完了一些令人伤感的事情，想醉一下。”
大概是这种状态下的应明月实在太难得，月亮神在稍许静默之后，伸手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套精美的宝石酒具和一壶美酒。
祂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才缓慢说：“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
毕竟奥芙拉总是充满了勇气和胆量，似乎永远也不会沮丧。
而应明月默默端起祂的酒喝了一口，似乎味道不太喜欢，她五官都皱了一下，但她没有表达出来，反而继续喝了一大口，在微醺的醉意中，才喃喃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奥普斯托，和以前的朋友道别，还见了一趟我的家人。”
月亮神听完之后并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道别，反而十分理解：“看来你也明白，人生总是充满遗憾，哪怕你是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许就如你说的那样，遗憾才让生命显得有意义。”
祂看起来像在安慰她，应明月声音有些含糊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苦得她五官都扭曲了，但她并没有吐出来，反而吸了口气，有些闷闷地说：“我都明白，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担心哪天死在混乱事件中，或者担心身边的人死在混乱事件中，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伤感，喝点酒睡一觉就好了，月亮大人，你不会介意我在你神殿中睡一觉吧？”
问了这么一句，她也没有等待月亮神的答复，直接就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自己铺好裙摆，仰躺在祂神殿的地板上，看着祂神殿穹顶上美丽的雕刻图案眨了眨眼睛。
“您的神殿真美，以后可以让我借鉴一下风格吗？”
月亮神刚想说些什么，应明月已经双手交握在腰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沉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
月亮神在静默里揉了揉眉心。
其实祂想说，想睡可以去旁边的偏殿，那里有床，祂的正殿平时还要见人的，就这么笔直安详地躺在祂的神殿中央，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看她似乎没有挪动的想法，月亮神凝视半响，终于还是放弃，祂从神座上起身，越过应明月身边，笔直走出了神殿，把这里留给了她。
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是神明了，在地板上睡一觉不会怎么样。
而就在应明月躺在月亮的神殿里为离别而伤感沉醉的时候，许多神明却发现神界光明与黑暗交汇的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些变化说不上好还是坏，只是感觉光明与黑暗的分割没有那么明显了。
而且不只这些，负责擦拭神明神像、打理神殿的塞西斯甚至发现两位主神的神明象征在逐渐模糊，那种变化非常细微，但因为他每天都要擦拭神像十遍以上，特别是海神和两位主神的神明象征，所以他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差别。
塞西斯将这个变化告诉了邪神，但邪神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神界也许又将发生什么大事。
当然，这一切应明月并不知情，她还在月亮神的神殿里沉眠。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黑暗与光明交汇、融合，变成了一个她前世很熟悉的太极图案，然后从太极图案里走出来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用一种非常邪魅的语气说：“奥芙拉，就算你逃到蓝星世界我也能找到你，你忘了，我是你最爱的父神啊。”
而她似乎被鬼压床一样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缓缓朝她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应明月猛得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环顾一周之后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只是在做梦。
毕竟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太极图，而且无论是深渊还是天空都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还提起蓝星什么的，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不过神明一般不会做梦，梦见的未必是现实，但很有可能是某种征兆。
只是为什么会梦见这种征兆呢？
她有些弄不明白，但无论如何她也睡不着了。
应明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结束这段伤感时间，去问问月亮神她睡了多久。
神殿之外没有任何改变，月亮的神国依然静谧而美好，应明月在悬浮岛的最边缘找到了这位神明。
“醒了？”
月亮神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注视着遥远的神国之外，看了一会儿，祂才饶有兴致地说：“奥芙拉，你真是神界最伟大的改变者。”
“？”
刚刚才醒来的应明月根本不知道祂在说什么，只好露出茫然神色，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无缘无故夸她，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事。
第173章 合理还是惊吓 我直呼吓人。
出于对月亮神的了解, 应明月十分谨慎地问了一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称不上改变了神界吧？”
月亮神没有解释，只是对她示意了一下，“你看。”
“看什么？”
应明月走到祂身边, 顺着祂的目光看了一眼, 但只看到了祂闪烁着银辉美丽的神国。
她依然满脸疑惑。
月亮神却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
“抱歉，我忘了你的权柄还不完整。”
祂伸出手, 用带着银辉的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一下，然后示意她再看一眼。
这一次应明月按照祂的指示动作, 然后发现自己的目光穿透了祂的神国，似乎能看到神国之外，虚空的神界空间。
但虚空之地本来就是一片混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观看的地方，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 刚想再问一句, 却感觉自己视线的边缘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她之前只关注了那片虚无, 并没有关注虚无边缘若隐若现的光明与黑暗之力, 现在仔细观察，就发现她视线所及的虚空似乎都被这两种力量包裹, 但彼此泾渭分明。
又观察了一会儿, 那条被神力具现出来的分割线似乎模糊了一些。
但变化很小, 应明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收回视线, 重新注视身边的月亮神。
“我好像看到光明与黑暗融合了一些？我是不是看错了？”
月亮神目光十分有深意，语气却显得平淡。
“也许不是你看错了，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这两天你见到过两位主神吗？”
应明月摇了摇头, 并且有些不能置信。
“你想说这代表了什么？光明与黑暗融合？不可能，两位主神是什么样的性格，有多敌对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融合，见面不争吵就算不错了。”
反正她每次同时见到这两位主神都是灾难现场。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奥芙拉，只要是和你有关的，就算奇迹我也相信。”
月亮神显然比她自己还相信她能做出一番大事，虽然在上次的事情之后，祂好像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和她交谈的时候悠闲了很多，但那种些微的戏谑感依然没有消退。
应明月非常想反驳祂，可就在她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做梦根本不值得奇怪，但她现在已经是诞生了权柄的神明，梦境通常都有暗示意味，她梦见光明和黑暗融合，然后从太极图中走出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似乎正预示了神界的变化。
而且天空之前和她说过，圣托世界诞生的第一位神明是光明神。
祂的神格中滋生出黑暗面，与光明对立，彼此分割后成为了两位主神，天空和深渊。
尽管不是人性和神性这种密切关系，但到底是有关系的。
她想着这些，试探着问了月亮神一句：“您知道主神的来历吗？”
“主神先我们诞生，大概是诞生于世界开始的光明与黑暗，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月亮神随口回答了她一句，看起来并不知道光明神的事情。
应明月也没打算把这个隐秘告诉祂，只是有些含糊地说：“我只是在想，如果光明和黑暗真的融合，会诞生出什么，新的主神吗？还是创世神？”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与之前的深渊神不一样。”
月亮神十分笃定地说：“如果光明与黑暗真的融合，只会出现一种结果，要么光明吞噬黑暗，要么黑暗吞噬光明......”
祂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话语，脸上浮现出一种让应明月不太好的温和笑容，祂看着她，语气变得愉快而和蔼起来：“还有一种可能，光明无法吞噬黑暗，黑暗也无法吞噬光明，祂们无意中达成了一种平衡，如果那样，奥芙拉，那我得恭喜你了，你不用再做出选择，只需要经历某些时刻的艰难就好了。”
“什么意思？”
祂越说越离谱，直接让应明月内心的不祥感又加重了几倍。
月亮神却在最后露出轻松的笑容，祂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奥芙拉，祝福你。”
显然这位神明温和的表面隐藏着的是无数不怀好意。
祂和应明月算得上是朋友，但显然又不是那么好的朋友，某些时候甚至还比不上海神。
静静看了祂一会儿，由于内心的不祥感越来越重，应明月也没心思和祂聊这些了，她迅速往祂的神国大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我不信我身边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我现在就去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
月亮神并没有跟着她，只是站在原地看她逐渐走远，良久才露出一丝笑意。
而应明月离开祂的神国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往天空或者深渊的神国，她犹豫了一会儿，去找了风暴神。
这位神明看起来也不太想见到她，但好歹还是维持了一位神明的体面，让她进了神国，毕竟她现在是爱神，没理由将一位没有仇恨的神明拒之门外。
应明月没有过多问候，赞美了祂一句，就直接说：“风暴大人，神界的变化您感觉到了吗？您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风暴神摇了摇头，用更加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奥芙拉，这和你有关？”
“当然没有。”应明月眼都不眨地否认，然后顺着这件事往下说：“但我怀疑和主神有关，可我的力量太弱了，一旦发生了些什么恐怕无法控制，要不您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天空大人吧？”
“......”
风暴神内心十分想拒绝 。
如果早知道奥芙拉找祂是为了拉上祂一起去见天空神，祂就该装作不在神国之中，不应该回复她的拜访。
但祂到底不是海神，也不是月亮神，来自惩戒之神的体面让祂没办法直白地说出心中的顾虑，只能委婉地告诉她：“奥芙拉，天空不会想看到我和你一起去拜见祂。”
“我明白您的顾虑，可天空大人不会介意的，毕竟祂了解您也了解我，我只是想去看看神界的变化是不是和天空大人有关，身为惩戒之神，维护神界秩序，风暴大人您就不想弄清楚变化的原因吗？”
这句话倒是说中了风暴神的心思。
祂在经过艰难的抉择之后，勉强同意了应明月的邀请。
于是应明月拉着祂一起去天空的神国。
因为两位神明心中都怀着不可言说的担忧，所以祂们并没有莽撞地直接拜访，而是蹲在天空神国周围观察了一下。
蹲在别人神国外观察这种事风暴神倒是经常做，可第一次蹲在主神的神国外，这让祂有些紧张。
应明月比祂显得镇定很多。
她皱着眉头观察了很久，但一切风平浪静，她干脆对风暴神说：“您的视线能穿透天空的神国吗？”
“不能。”
无论能不能做到，总之风暴神一口否定，祂不用想也知道，奥芙拉一定会让祂尝试看穿天空的神国。
天空神绝对能觉察到祂的举动，祂还不想找死，做出这么冒犯主神的事。
“可惜了。”
应明月喃喃了一声，又观察了一会儿，她起身准备直接走到天空的神国里去看一看。
“风暴大人，你在这里接应我，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都靠你了，你千万别偷偷离开。”
她也算了解风暴神，因此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风暴神勉强答应，不过等她走进天空神国之后祂又往后退了一些。
应明月此时已经看不到祂，她被天空神国的变化震惊到，以至于忘了言语。
天空的神国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变化，走进去才发现祂神国中永恒的白昼竟然被一小片黑夜占据，好像深渊的力量侵入祂的神国，但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神明对于自己的神国绝对主宰，除非力量差距太大，但差距太大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深渊能直接毁灭这里。
这种情况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应明月有些急切地在天空的神国中寻找，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安伊娜，而眷者们好像稀少了很多。
天空神殿的正殿紧闭，应明月不敢轻易踏足。
安伊娜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见到她似乎有些恍惚，停顿了一会儿才叹息道：“爱神大人，您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明月没有时间和她叙旧，直接指着天空神国头顶那一小片黑暗询问。
安伊娜显得有些沉默，稍许之后，她才用略显奇怪的语气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天之前，主返回了神国，祂的神躯被黑暗笼罩，令我十分惶恐，但主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温和而仁慈，祂嘱咐我们不要惊慌，然后走进了神殿。”
说到这里，她流露出些许惊恐神色来。
并压低声音和她说：“之后我好像在神殿中听见了深渊神的声音，我尝试着询问了一次，回答我的依然是主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
单听她的描叙应明月都能想象出她有多惊恐，自己信仰的神明突然和敌对的神明产生了这种联系。
她连忙安慰了安伊娜一句，“也许只是个意外，你别害怕，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