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纳尔脸色沉寂，大约还在上一件的情绪里没出来，他声音低沉道：“我在教会附近有一套公寓，是教会分给我的，如果你想要，可以移到你的名下。”
“！！”
应明月目光‘锃’得一下就亮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眼睛道：“你要把房子给我？”
天空在上！瑟纳尔竟然要把康帝斯区的房子给她！等等，教会怎么不给她分房子？
应明月思绪散发了一瞬，但很快又转回来，她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你真的要把房子给我吗？康帝斯区的房子可是很贵的，要不算我借你的，我会慢慢把钱还给你。”
她确实需要这个房子，因为她想让家人搬来教会附近，比较安全，但这边的房子太贵了，她现在买不起，估计也很少有人出卖。
瑟纳尔确实用不上，他在教会就有住处，但他还年轻，万一以后结婚生子，也是需要房产的。
这么想着，应明月神色正经了很多，她信誓旦旦保证：“我知道，瑟纳尔大人你以后结婚也会需要，但我现在确实想让家人搬过来住，这样，算我欠你的，在你结婚之前，我一定买一套更好的房子还给你，可以吗？”
瑟纳尔目光在她说‘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用一种说不出的悲伤目光看着她，看得应明月有些莫名其妙。
但瑟纳尔确实从她的话里面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奥芙拉曾经很开心地和他说：对天空祷告能使她内心平静。
所以哪怕她怀揣着要当一辈子圣女候选人的恐惧，也觉得愉快，她是那样的喜爱、崇敬天空，甚至时时刻刻都向天空祷告，以期能侍奉左右。
他能想象她被天空眷顾、以及被宣布成为圣女时候的喜悦，那是她离天空最近的一次，神明已经很久没有降下神迹，也许就是期望她能去神国侍奉的意思。
但这一切都毁了。
被黑暗力量侵染的天空眷者永远也不能成为圣女，奥芙拉要在天空教会为天空守忠一辈子，她再也不可能去往神的国，再也没有机会侍奉神明左右了。
都是为了救他。
瑟纳尔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涌来，他甚至有些无法面对。
他觉得他毁了少女的未来。
本该无比光明的未来。
就在应明月还在想着房子絮絮叨叨的时候，突然被眼神痛苦的神父拥住。
他像从前那样轻轻抱着她，手掌触碰她的后背，但再也没有从前那样的温和愉快，他被痛苦包裹着，难以呼吸，他声音几乎带了些哽咽：“奥芙拉，对不起。”
应明月眼神很茫然。
她不知道瑟纳尔神父又怎么了，就算不愿意把房子卖给她了，也用不着这么愧疚吧？
然而瑟纳尔还在说着些什么。
他没有松开拥住她的动作，只轻轻抱着她，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语调深沉难言。
应明月静静听他说了一会儿，看他没有松开自己的打算，她清了清嗓子，试探道：“瑟纳尔大人，房子还卖吗？”
瑟纳尔终于松开了她，他眼眶微红，一贯温柔带笑的眼眸里全是难过，他看着应明月，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奥芙拉，一辈子太长，也许很难过，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应明月微微睁大眼睛，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可看瑟纳尔说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又觉得他好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她真的有些听不懂，而且她只是想问一句。
——那套公寓到底能不能便宜点卖给她？
第40章 显灵 吓死了。
其他都不重要, 但房子是头等大事。
应明月看他似乎情绪好了些，她再次问道：“那套公寓瑟纳尔大人你现在不住，空着也是空着, 不如就卖给我吧。”
瑟纳尔经过刚刚那一番交谈, 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温柔, 只是语调中多了一抹怎样都没法祛除的沉寂。
“你想要的话我明天就让凯伦去准备转让文件，别说什么金镑了。”
瑟纳尔神父显然不在乎金镑, 他和应明月不同，他从小在教会长大，教会的薪水不低，他也时常完成任务，而且他吃住都在教会，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他对金镑没有什么太大概念。
应明月若有所思点点头, 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事, 有关于瑟纳尔神父的来历。
瑟纳尔神父和她们都不一样, 同为神明眷者，他并不是在某天突然被神明眷顾, 得到了天空之力, 据说瑟纳尔一出生就天生身具神明之力, 所以他是在教会长大的, 在教会中的地位很特殊，虽然不像她们可以竞选圣女，但据说他是红衣大主教的候选，未来很可能成为天空教会的天空议员之一, 甚至有不少神职人员称呼他为‘神之子’。
天空教会的红衣大主教都是魔法世界的至强者，与圣女职位不一样，圣女之位百年甚至几十年可能就会换任，但红衣大主教任期很长，据说现在的天空议会中，最年迈的红衣大主教已经几百岁了。
也因此，瑟纳尔是天空教会主教之下最重要的人，他比大部分议会长老还重要。
难怪天空教会给他分房子。
应明月有些心酸，又有些羡慕，不过她也明白，分房子肯定轮不到她，至于圣女......人家要么永远住在教会，要么去了神国侍奉神明，也用不着房子。
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泪，应明月点点头，正色道：“好，谢谢瑟纳尔大人，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不过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买一套更大的送给你。”
她虽然喜欢金镑，但更喜欢自己凭本事得到的，平白无故拿人家这么大房子，应明月觉得有能力还是得还。
毕竟她和瑟纳尔神父没熟到这个程度。
瑟纳尔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就点了点头，他不在乎这些。
房子的事情交谈结束，又静默了会儿，瑟纳尔终于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来，像往常那样问她：“饿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应明月真觉得饿了。
她立刻捂着肚子认真点头，然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有些苦恼道：“现在餐厅是不是已经关门了？”
他们从亡灵之巷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早就过了晚餐时间，而天空教会关于用餐时间是有明确规定的，过了时间餐厅将不再供应食物。
“没关系，我做给你吃。”
瑟纳尔起身，朝她伸出手。
应明月下意识把手放在他掌心，然后被他牵着走出房间，朝餐厅位置走去。
餐厅确实已经关门了，连里面做饭的神职人员都已经下班，毕竟教会里的人言行举止遵守规矩，很少错过用餐时间，就算真有意外，也可以出去吃，康帝斯区有不少餐厅，一顿饭大家都吃得起。
所以当应明月被神父大人牵着来到餐厅厨房门口时，看见的是落了锁的大门。
她正在想着白来一趟，就看见瑟纳尔指尖冒出淡淡的白光，对着门锁一点，门锁‘哐当’落地，自动打开了一条门缝。
“？”
应明月很诧异。
刚刚那是天空神力吧？瑟纳尔神父用天空神力开锁？
她现在觉得天空神之所以不怎么关注教会，很可能是怕自己气死。
几个天空眷者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瑟纳尔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这些奇怪的事，只是用天空神力撬开了门锁，然后走进厨房，打开灯。
视线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厨房收拾得很干净，橱柜里还有不少剩下的食材，瑟纳尔似乎打量了一下，在考虑做什么菜给她吃。
应明月见他一副要做大阵仗的模样，忙劝了一句：“随便做点东西就可以了，免得浪费。”
瑟纳尔点点头，走到橱柜旁边开始挑选食材。
应明月百无聊赖，目光四望，她还是第一次到教会的餐厅厨房里来，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等她打量完厨房，瑟纳尔已经选好了食材，有蔬菜有肉类，看起来还挺丰富的。
应明月也叫不出名字，更帮不上忙，就蹲在一边看着。
接着她又看到瑟纳尔神父用天空神力点了火。
这让应明月忍不住多瞟了他一眼，总觉得有种莫名诡异感。
瑟纳尔神父该不会和她一样，是个假信徒吧？一般人怎么会把神明眷顾用在这种小事上，也只有她这种假信徒才会用神力照明、开路，而瑟纳尔神父居然用来开锁和做菜？
她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只好压下这个想法，继续看他做菜。
瑟纳尔应该是准备炖个肉汤，做一个蔬菜沙拉，然后再做两份主食。
就在汤炖得香气四溢时，应明月冷不丁听到厨房没关的门口传来一道有些气愤的女声。
“我就知道是你！”
声音来自某位脾气不太好的贵族小姐菲丽思。
她走进厨房，瞪了应明月一眼，又看着正在做菜的瑟纳尔，咬牙道：“你竟然让瑟纳尔大人给你做饭？瑟纳尔大人的手那么完美，怎么能用来做饭？”
应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到菲丽思把一个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凶神恶煞道：“你快点向天空祈祷，说不定祂又降下神迹，红衣大主教那些老头子就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不等应明月回嘴，她又噼里啪啦抱怨道：“当你的圣女去，不要骚扰瑟纳尔大人，竟然让瑟纳尔大人给你做饭，你好大的脸！”
应明月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因为她僵住了。
菲丽思塞进她怀里的东西她很熟悉，她之前偷拿过两回，就是忏悔室那座天空神像。
今天回来之后奥斯汀应该是放回去了，结果现在又被菲丽思偷出来。
应明月总觉得自己好像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先河。
可她没有时间想这个，因为她动作僵硬捧着手里的天空神像，生怕神像突然显灵，弄死她这个黑暗力量弥漫的假信徒。
现在可是晚上，深渊力量占了主导，又加上她白天吸收了那么多黑暗力量，现在对着天空祈祷，那不是找死？
应明月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动作极轻把这座天空神像端正放在地上，又往后退了退，还下意识拜了一下，远离了些，才松了口气。
她心中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天邪神的惊慌了。
很吓人。
就在她放下神像的时候，那边在做菜的瑟纳尔回过头来有些严肃说了声：“菲丽思，不要胡说。”
菲丽思显然对瑟纳尔神父态度不一样，她立刻软下了声音，小声道：“瑟纳尔大人，她只是当不了圣女了，又没什么大事，你不用这么愧疚。”
应明月默默看了她一眼，其实觉得菲丽思说得挺对的，但瑟纳尔立刻就反驳道：“好了，菲丽思，没什么事的话你先离开吧。”
他不想谈论这个事情。
菲丽思没办法，只好再次咬牙，她瞪着应明月：“快点祈祷。”
应明月抿了抿唇，委屈巴巴道：“我不。”
“为什么不？天空那么喜欢你，只要你向祂诚心解释，祂一定会原谅的。”
菲丽思似乎笃定了只要她祷告，天空就会原谅她，然后降下神迹，让她重复圣女之位。
应明月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但她还是睁大了眼睛，坚持道：“我不，你说得轻松，我现在黑暗力量压制了天空之力，万一天空一道雷劈死我怎么办？”
“祂那么宠爱你，怎么可能会劈你？”
“怎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
“好了。”
瑟纳尔有些头疼，他皱了皱眉，再次重复：“菲丽思，这件事与你无关，再过几天是天空祈祷日了，你还要加冕圣女之位，还是先回去吧。”
“瑟纳尔大人！”
菲丽思抿着唇愤愤道：“我不要当圣女。”
“这是主教们的决定。”
瑟纳尔说到这里脸色稍微有些冷淡，并不是针对菲丽思，大约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事。
菲丽思只好止住话语。
她目光倔强看了瑟纳尔一会儿，突然凑近应明月，附在她耳边小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继续当圣女？”
应明月唇角微颤，有些诡异看了她一眼。
她都没这个把握再当上圣女，菲丽思怎么这么肯定她能当圣女？
“别这么看我，你这个女人心思诡谲，肯定有办法。”
菲丽思似乎笃定了她就是故意不当圣女，想了想，她咬牙道：“只要你肯继续当圣女，不纠缠瑟纳尔大人了，我就给你8000......不，给你10000镑。”
应明月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卧槽好有钱。
邪神那个穷鬼，拿个5000镑都抠抠搜搜，菲丽思竟然开口就是10000镑！
这就是侯爵家的财力吗？
她觉得菲丽思家里肯定比唐顿尔侯爵更有钱。
似乎看她有些不信，菲丽思急忙又加了句：“我以真理之剑发誓，只要你答应并且当上圣女，绝对给你10000镑，当然，得分期。”
一下子她也拿不出来。
应明月只觉喉咙干涸，整个人极度痛苦。
她好想答应，但她做不到啊。
她倒是可以找个地方把黑暗力量继续输入到血月蔷薇里来保持光暗平衡，但她无法解释，毕竟连主教都做不到，至于向天空祷告，天空劈死她的几率比原谅她的几率更高。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有一份巨款摆在她眼前，但她却只能硬生生拒绝。
按着胸口，应明月极为艰难开口：“我很想答应，但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
菲丽思似乎还不想罢休，她语气殷勤了几分，还鼓励她：“天空都几十年没有主动降下神迹了，偏偏眷顾了你，你对天空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也许神明太忙，没有看到今天的事，只要你告诉祂，祂就会为你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