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又躺下了——元余
时间:2022-01-03 17:16:51

  这套头面是贡品,赶巧了,正是此番燕国来京送上的宝贝。
  入了宫中,被太后赏赐给了她。
  头戴御赐之物的媳妇,忠国公府也是头一回得见。
  林水月未入门楣,忠国公府众人就已经起身等候。
  待得她与裴尘二人携手入院,瞧见的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林水月入门,也同寻常新妇不一样,旁人进门,夫家之人皆坐着,而她进门,则是连忠国公在内,都起身相迎。
  到底是如今势头正盛的刑部尚书。
  林水月未拿捏身份,给忠国公敬了茶。
  到得忠国公夫人柳氏这里,却被忠国公阻拦,说不必了。
  忠国公是裴尘生父,柳氏并非裴尘生母,加之林水月身份高,柳氏无诰命在身,忠国公不想引发矛盾,便让林水月作罢。
  林水月倒未自持身份,但见忠国公执意如此,她也未勉强。
  只将带来的礼物送出,便退到了一旁。
  忠国公府上人不少,柳氏另孕有一儿一女,年纪尚小。
  忠国公另有几个庶出子女,林水月也未见到。
  倒是除了忠国公这一房外,另外三房都来了。
  老忠国公多子,嫡出的子嗣就有四个,除了忠国公是长子外,其余三人也皆是到齐。
  一屋子人,倒是比从前林府热闹不少。
  但因裴尘在忠国公府中的地位,加上林水月的身份,并未有人为难她,却也算不得亲近。
  午后用罢了饭,裴尘便将林水月送到了他从前住的院子里休息。
  林水月并未直接歇下,反而听他说起了往事。
  裴尘与父亲的关系疏离,近乎算是冷漠。
  自他有印象开始,就有大半的时间在宫中。他自小展露出超凡的聪慧,教养都由宫中来,小小年纪便识得许多的文章。
  此后更是鲜少在家,加之忠国公续弦后,府上有了新的孩子,他的存在就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只因他在圣上面前得脸,田阁老又算是他半个师傅。
  明面上的亏待是不敢有的。
  只少时大抵还会疑惑,为何父亲并不喜欢他,逐渐长大后,便也不再去想。
  后来裴尘还主动搬到了府中最偏僻的院子中。
  林水月第一次来这边,就觉得奇怪。
  裴尘在外名声敞亮,在家里却并不受重视。
  他住的屋子离主院很远,想要从这边离开府中却很容易。
  如今听他提及,才略明白了些。
  “我母亲出身南安府,昔年南安府昌盛,底下门客众多,母亲是娇养的大小姐,在嫁给父亲之前,曾订过一门婚事。”
  林水月半躺在窗边的贵妃躺上,听他说话。
  屋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风拂过,显得整间屋子更加静谧。
  这地方,若偶尔得住,或许还觉得清净。
  长久地住着,只怕多少会生出些寂寞来。
  林水月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伸手握住了他的。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母亲当年那门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那人身故,母亲被指给了父亲。”
  “彼时的忠国公府上,还需倚仗南安府权势。父亲没有拒绝的余地,娶了母亲之后,两人无情。母亲思念亡故之人,日日以泪洗面,长久之下便生了怨怼。”
  林水月握住他的手。
  忠国公不喜裴尘的母亲,自然不会喜欢裴尘。
  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人,唯有不能选择自己出身的裴尘罢了。
  “此后南安府式微,为谋长远,舅舅与父亲商议,将我送入宫中,做太子伴读。”
  那时裴尘不过五岁。
  太子已经十几岁,突然出现个年纪这般小的陪读,屡屡觉得他碍眼。
  加之他性情暴戾,林水月难以想象,裴尘在那般小的年纪都遭遇了些什么。
  他那一身的伤病,还有在原文中只求权势的心,大约都是这么来的。
  “圣上待我有知遇之恩。”裴尘微顿:“夫人可知南安府旧事?”
  林水月摇头,她只知道林老夫人跟南安府有旧,具体的不知。
  “外公在时,南安府威震一方,舅舅在他庇护之下,一直过得极好。不想天有不测,外公意外去世后,南安府便塌了。”
  裴尘微顿后道:“舅舅一夕间从富贵窝里掉出来,难以接受差距,急于求成之下,做了错事。”
  “他将当时不过十五的表姐送入宫中,为博得恩宠,让表姐用了蛊。”
  林水月面色微变。
  “此后事发,表姐吞金而亡,舅舅也被收入牢中问斩。”裴尘微顿后道:“小九,是表姐入宫后提拔上来的一个妃嫔所出。”
  “表姐事发,牵连那个无辜宫妃,被秘密处决身亡。”
  这等宫闱秘事,饶是林水月入朝甚久,却也极少听闻。
  她只知道小九的母妃出身卑微,却不知中间还有这样的秘事。
  “舅舅无知,谋害圣上罪大。父亲曾上书,将忠国公府与我划开界限,任由皇上处置。”
  林水月握紧了他的手。
  却见他淡笑了下,那双星眸里光辉夺目,半点都瞧不出痕迹来。
  “皇上怜我才学,且并未因舅舅所行之事,而牵连到我。朝中对舅舅口诛笔伐时,也未将我逐出宫中。”
  当时裴尘身子已经逐渐不好,他原本生来不足,是娘胎里带来的羸弱。
  到得太子身边后,前面两年太子就给足了他苦头吃。
  寒冬腊月里,他曾在冰湖上跪了一宿。
  也曾穿过兽皮,同太子狩猎的动物滚做一团,供太子耍弄。
  到得舅舅事发后,他父亲上书撇除干系,他已是无依无靠时,太子所行便更加肆无忌惮。
  若非皇帝对他还有些照拂,只怕他早已死在太子一次又一次的暴戾打骂中。
  “……圣上发现太子手段后,便在我身边放了人,加之我身子留下病根,太子再无法近身。”
  他没有告知林水月的是,这一切皆出自于他的谋划。
  他自小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打知晓皇帝怜惜他,且并不打算为他舅舅的事情牵累他,还欲将他好好培养,日后辅佐太子登上大位时。
  他就清楚,他这条性命于皇帝而言,还是有用的。
  但太子手段太狠,他无权无势,更是年纪尚小身子单薄,反抗不得又无他法。
  那时太子年少,性情初现端倪。
  不知为何,太子总想着逼他服软。若他肯低下头颅,如太子圈养的那些狗一样,去舔太子的鞋面的话,太子就会放过他。
  为谋生,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皇帝的想法,叫他萌生出其他的想法。
  若能激怒太子,让这种不累及他性命的暴打放至最大,叫他丢掉半条命的话,圣上会如何?
  事实上他赌对了,皇帝对此事震怒不已。
  自那之后,太子再也不能近他的身,此事彻底解决,一劳永逸,他却留下了严重的病根。
  “江明有位神医,名唤纪梵,夫人可知。”他抬眸,触及林水月的眼眸,心头微动。
  他能受得无尽痛苦,却不忍她心痛半分。
  林水月知晓他刻意转移话题,却也顺着他的话轻点头。
  “但此人唯有一个名号,连带根本的事迹都没有,比那丘山老道还要来得不靠谱。”
  纪梵成名后,就无人见过他。
  说是神医,更像神棍。
  裴尘低笑:“确有此人,我偶然间与他相识,知晓了他一些独特的爱好。”
  纪梵名气大,并且神出鬼没,许多人都以为只是个空谈罢了。
  他却不经意间发现真有这么个人,且此人还有个常人无法忍受的嗜好,便是好赌。
  “纪梵好赌成性,几乎将整个家底掏空,我遇见他时,他正打算将自己七岁大的儿子卖掉,换得银两继续去赌。”
  林水月不由窒息,裴尘所遇之人,几乎都没有真正良善之人。
  “我将他儿子买下,且还予以他重金去赌。原本他说我药石无医,活不过十八。”裴尘面色淡淡:“却因着赌性成瘾,唯恐失了我这个财神爷。”
  “在他油灯枯竭前一年,调制出了根治我身体的药物。”裴尘不知想到何事,低笑道:“那药你也见过,便是鞍山寺庙内,我交予你的小瓷瓶。”
  林水月轻颔首。
  “纪梵的儿子你也见过,便是我身边的砚书。”
  林水月微顿,随即恍然。
  砚书能耐超凡,裴尘将手中产业交予她前,都是这个小厮在打理。
  原是那纪梵的儿子……
  “可惜砚书恨极了他父亲,怨他为了赌而不愿花钱买药,眼睁睁看着他母亲病亡,所以到得纪梵死前几年,愿将一身本事交予他时,他也不愿学。”
  “后来纪梵无奈,只能将他所有绝学,全部传于我。”
  林水月眼眸微动,他用银子养了纪梵这么多年,后从纪梵那里学得了全部本事。
  只按学费来算,他也不亏。
  “所以。”裴尘凑到她眼前,对她轻笑:“夫人就不必担心我的身子了,早前就已调理好,必能够将夫人伺候好。”
  他说这话,本打算瞧见林水月羞愤难当,再斜他一眼的。
  她那一眼妩媚生姿,他看过后再也忘却不得,撩拨得心头都发痒。
  但林水月却未如他所想,反而半起身,扑入了他的怀中。
  他微怔。
  却感受到她的温暖。
  她亲吻着他的眉,他的眼眸,落在他的唇上,柔声道:“不够。”
  “要调理至最好,一路陪伴着我。”
  他对上了她的眼眸,那自来冷淡寡情的眸中,带着温柔之色。
  是独属于他的温柔。
  他心头悸动不停,却也顾不得其他,只怔怔看她道:“若需得要以再多的苦,才能将夫人揽入怀中,那便是叫我再死百次,我也愿……”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便被林水月堵了回去。
  夏日清朗,灼热的日光晒进了竹林里,被静谧的竹林驱散,只留下了阵阵的阴凉。
  屋内的二人相拥,抵得过漫长的天光。
  林水月再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
  他们并未在忠国公府久留,而是乘车入宫谢恩。
  此后回到府中,林水月本打算将刑部的事务料理一二。
  圣旨已下,十五日婚假后,她便要去往燕国,她不在的时间里,需得要将手中的事安排下去。
  谁知她才回院中,就被裴尘捉着要学那书上的东西。
  林水月说他荒唐,他便伏在林水月的肩上叹气。
  顿时叫林水月想起此前在忠国公府上他所说的事,一时心中不忍,便随了他的意。
  哪知这男人得寸进尺。
  叫她整夜不得安眠。
  第二日在府中睡了半日,好不容易起身用罢了饭,又被他哄骗着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后,发现他所说的什么要事都是假的。
  全是为了哄她给他的借口。
  林水月被他抵在窗前时,到底没忍住,伸腿踹他叫他滚。
  裴尘低头叹气:“今日便是第二日了。”
  林水月问他什么第二日。
  他却道:“皇上只给你我二人半月时间,才刚刚新婚,就要与夫人分开,饱受相思之苦。”
  林水月瞬间语塞。
  他趁机攻心:“也不知夫人去了那燕国,见过了燕国儿郎后,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想来是没有了,毕竟我连讨得夫人欢心的能耐都没有。”
  “只会些笨拙的,让夫人都尝不到滋味的方式。”
  林水月:……
  编,她看着他编。
  林大人这一门心思打算给裴尘戒断,谁知强硬不过片刻,就全然被他攻破。
  一整个夜里不得安宁。
  那书房里到处都是荒唐过的迹象。
  她被裹在了他的怀里,离开此处时,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不能叫人进来看见了。
  待得到了卧房,他又欺身上前时,那可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以至于次日她携裴尘回门,到了林府之后,就光顾着补眠去了。
  林老夫人在门外骂他们二人荒唐,林水月还记得替自己辩解几句,是裴尘无良。
  醒来后却见她奶奶守着满桌子菜,给裴尘夹菜,一口一个阿尘,听得林水月肝儿疼。
  临走之前,她还被奶奶扯下马车教育,说裴尘经不得她这般撩拨。
  林水月:?
  裴尘好大个脸皮,竟还把这事缘由怪到了她的身上。
  原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治治此人气焰,可每日里被他叹气报着剩余的日子,林水月这妻纲终究是没镇起来。
  转而被他抓着,将那本书都给翻遍了。
  十五日过,启程燕国的日子一到。
  林水月竟生出一种自己终于是得救了的感觉,早晨清醒后,都不等那裴尘醒来,套上衣服就跑。
  等到马车一路驶出了京城外,才打算差人去给裴尘送信。
  不想马车停下后,却从外面钻进来了个人。
  林水月打眼一看,这人面生。
  对方一开口却道:“夫人抛夫弃子的事,做得是越发熟练了。”
 
 
第134章 上门来求
  “这次前往燕国, 圣上同几位内阁阁老商议后,都觉得有诈,为防止意外。”他对林水月轻笑, 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指。
  虽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连带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也消失不见了。
  但这小半个月来,与他朝夕相对,亲密至极的林水月还是认了出来, 眼前的人是裴尘。
  “圣上下了一道密旨,命我在一旁辅佐林大人。”他轻笑:“此后大人在明, 我在暗,白日里辅佐大人,晚上还能够替大人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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