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珣屏息,鼓了鼓气道:“是一串红珊瑚珠链。”
落昭阳思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看了清婉一眼。
清婉在她耳畔低道:“温良娣确实赠过红珊瑚珠链,许就在姑娘的妆匣子里。”
落昭阳眸色幽沉,莫不是云珣真的是为了一串珠子来的?
她莞尔道:“这日子一长,我也记不住了,不如你在这厅上吃茶等着,我回屋里头找找。”
云珣一听,千恩万谢。
落昭阳回了自己院里,主仆两人四处翻箱倒柜。
好半晌,清婉在最底下的柜子中寻到。
“姑娘...找到了。”
落昭阳忙拿过来瞧了瞧,她走至窗棂旁,趁着阳光微耀,她借着日头认真看了一会,她见过的好东西可不少,可这...
她百思不得其解,嘴上呢喃,“也不过是寻常的链子,做工虽精巧,可也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温芷苏为何特地叫人来一趟呢?”
她正狐疑着,院子里养着的白鸽忽地飞了过来,停在她手上嗅了嗅链子。
须臾,用力拍展着翅膀,“咕咕”地叫唤着。
落昭阳眉头一蹙,面色立变,低道:“清婉...去请太医来。”
云珣在厅上等了良久都不见落昭阳的影子,正襟危坐着,脑袋不停地探向外头。
落昭阳回了花厅,佯装一脸懊恼。
“实在对不住了,姑娘说的红珊瑚珠链,我将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寻到,许是被我养的猫,给叼走了。”
云珣面上说不出是忧还是喜,见已至此,只好讷讷地回了府。
夜色浓厚,高挂银月。
落昭阳正在屋中捏着那珠子沉思,清婉瞧见了忙一把夺了过来,“姑娘...这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她叹了叹,又道:“这样不吉利的东西,我还是丢了先。”
落昭阳忙拦下她,将东西抢了回来,“我还有用处呢!”
她将珠子从新放回了妆匣子,“我让你打听的事呢?”
清婉这才记起来,“打听到了,黄翎阁那位大师每隔五日便会向陛下进献丹药,那丹阳...陛下几乎日日都会服用,听说自打服了那药....”
落昭阳见她支吾,“无事...说下去。”
清婉将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自吃了那药,确实身强体壮了不少,这不...轩华殿几乎夜夜笙歌...陛下更纳了不少美人,如今最受宠便属菡美人。”
落昭阳低喃道:“陛下每日都服用...那最近一次献药是什么时候。”
清婉不解,“好像就是明日,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落昭阳眼眸微亮,快速地压了下去,“没什么...我的白鸽你今日都喂了吗?”
清婉笑脸盈盈,“自然喂了,我没想到那鸽子还有识毒的本事,姑娘这回是捡到了宝。”
落昭阳低眸,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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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将军府邸。
落昭阳一早乔装出了宫,盛暖正支着肚子,在盛家大门外等她。
见她身着男装而来,盛暖捏着帕子朝她招手。
落昭阳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语气微恼,“你怎么在这等着,下面台阶这样高,一会摔下去怎么得了。”
盛暖笑着吐了吐舌头,落昭阳扶着她进府,盛暖笑道:“你家太子和我家将军一并去亓山,我这不是在婆家闲得无事,便回家中陪陪我母亲,昨个收了你的信,可把我高兴的。”
落昭阳挖了她一眼,“那也得小心些,你肚子这个可是将来的小将军。”
她抚了抚盛暖的小腹,盛暖盯着她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母亲,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那倒没有...不过,我确实有事。”
进了屋,丫鬟说盛夫人正在药阁中捣药。
两人便径直去了药阁,盛夫人一身月缎雪素绢花裙,袖口被勾在臂上,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拾起几片草药放置在鼻尖轻嗅。
心如如简,人淡如菊。
盛暖扯着嗓子们大喊,“母亲...您看谁来了?”
盛夫人闻言,抬眸一望是一身男装的落昭阳。
她面上一愣过后,挑笑道:“落家姑娘都嫁了人,还是这般顽皮。”
落昭阳恭敬地行了一礼,“让盛伯母见笑了。”
盛夫人放下医籍,命人下去奉茶。
落昭阳神色凝重,也路绕弯子,单刀直入,“我这次有是有一样东西想麻烦盛伯母替我瞧瞧。”
盛夫人见她面色肃穆,忙应下。
落昭阳从携身而来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小粒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丹药。
“有劳盛伯母帮我看看,这药可有异处。”
盛夫人用镊子夹起来望了望表面,闻了闻药味后,眉间一皱。
她抬手沾了沾茶水,撒至药上化开了些许,凑进一闻后,面色骤变。
她低道:“昭阳...这东西你从何处而来的。”
看盛老夫人的反应,落昭阳心里有了底,她道:“这事我暂且无法说明,但伯母信我,此药非出自我手,我也绝不会拿这个去害无之人的性命。”
见她信誓诚诚,盛老夫人眉心一舒,缓缓道:“这药上有毒...此毒是揉了十几中草药合成,其中有益身子,更有毒性猛烈的,这药物生生相克,实在难说得很。”
落昭阳神色一重,“若人长期服用会如何?”
盛夫人思了思,“若长期身子有一时得益,实则底子越来越空,不日性命堪忧,更会徒生脾气暴躁、重欲等症状。”
落昭阳沉思,这样看来他们是想让贺帝慢性中毒了。
“那长期服用之人,在表面上不会发作吗?”她问着。
盛夫人细细掂量着药量,缓缓道:“这丹药用的药量只放了三成,短时服用并不会有异样,可三成已经是控制到顶峰了,若是先前已经服用过一段时日...这要是再多出一点点,必定会露出马脚...”
落昭阳心急问着,“那...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
盛夫人想了想,“需得看此人的用量,以及身子这特质,斟酌着用药,若身子不禁抗的,最好还是有人提前试了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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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百日宴
听了盛夫人的一席话,落昭阳面色凝凝地出了盛府。
盛暖送着她,手她手上冰凉,不禁多嘱咐了一句,“太子爷如今不在,你万事多记着自己,少跟那些人掺合,顾着自己要紧些。”
落昭阳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一人在街上游荡着。
她没了闲逛的心思,加快着步伐往前走,眼瞧着宫门愈来愈近之际,一双手臂将她拦上。
落昭阳眼前一暗,被人拖着拐进了巷子里,她吓了一跳,急急伸去掌心与人撕打在一处。
苏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挑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一上来便要打我,这让我多伤心。”
落昭阳被桎梏住,手上挣扎不开,她恶狠狠地盯着苏离,低声地说,“放开...”
苏离一副轻佻的模样,抓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放开。
落昭阳气急,抬高脚朝她的右脚用力踢了上去。
“登徒子!”她大骂一声。
苏离叫唤了一声,扶着自己的右脚,“你个小姑娘...还真不好惹。”
落昭阳拍了拍掌心,眼眸晦暗不明地瞥了苏离一眼,“我是谁...你心里多半也清楚,若想利用我生什么事情,我劝最好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她心里有事情,没了耐性与苏离周旋,撂下这句话后,她转身离去。
苏离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禁挑了一笑。
落昭阳一路回了东宫,心里还琢磨着盛夫人今日同她说的一番话。
福喜命宫中的绣娘将裁制的新衣送至了揽月堂。
落昭阳费解,“怎么又做了新衣裳。”
她房中还有几件尚未穿过的,这会儿有命人做了新的?还这样多。
她看着新衣的布料、花式以及材质均是上等的。
福喜笑了笑,“良娣不知,再过十几日是小皇孙的百日宴,皇后娘娘吩咐了...这可是东宫第一位小皇孙,要在东宫宴请众人,连陛下都是要来的,可绝不能失了礼数,良娣是小皇孙的生母,自然该隆重才是...”
落昭阳眼眸微动,“十几日后?”
福喜以为她未听清,再次点了点头。
她心里略一思量,忙道:“福喜...你现在去皇后殿中传说...就说我今儿一早去静和寺为小皇孙祈福,大师择了一个吉日...五日后为小皇孙举办百日宴。”
福喜一听,颤颤巍巍道:“五日后...会不会太过赶了,这许多事都未准备好呢?”
落昭阳低道:“让你就去...先看母后怎么说。”
入夜,落昭阳正在案上习字,清婉端一杯蜜水送上。
“夜深了,姑娘喝了水早些歇息吧。”
落昭阳放下手中狼毫,走过去。
清婉不禁问着,“姑娘今日出了一趟门,回来后这眉间便一直蹙着,还让人将小皇孙的百日宴提前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落昭阳缓了缓脸色,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伺候着自己长大的丫头。
“有这样明显吗?”
清婉着急,“姑娘...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太子爷走的时候可都吩咐好了,若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交代。”
落昭阳见她苦着一张脸,忙说了两句好话,劝着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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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五日后。
东宫四处喜气洋洋,各家名门女眷一早便进了宫。
落昭阳正坐在梳妆台上打了个懒哈,脸上仍是一脸睡不醒的模样。
清婉取了几身衣裳,问她,“姑娘要穿哪一身。”
落昭阳望了望都极其不满意,她晃了晃首,“都太艳了...”
她指了指柜中较为素朴的一身,“就那身...”
清婉引手取下一袭湖蓝色娟纱锦缎长裙,低道:“这身会不会太素净了,姑娘今日可是主角...”
落昭阳无奈笑了笑,“主角可不是我...是襁褓中的小望舒。”
她本就是个罪臣之女,嫁进东宫成了良娣,惹了多少人眼红,朝中这些大臣多想以亲事上与太子攀上关系,如今她诞下了东宫第一个皇孙,白白占了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记恨着她,还是低调些的好。
宴会未开,各家女眷被引至清苑处赏景,而随行来所带的礼品一应送至了落昭阳的揽月堂。
清苑梨花盛开,俏美纤丽,假山嶙峋,一派景致令人赞叹不已。
落昭阳起身去了清苑,几家夫人朝她福身行礼,她忙颔首略一回礼,低道:“各家夫人不必拘礼,且先在清苑处赏花,若累了可到一旁的亭台上用些茶水糕点。”
“娘娘客气了...”
众人皆是客气有礼,只是每人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落昭阳也不想打搅了她们的兴致,转身想回屋去瞧瞧仍在睡梦中的小望舒。
路过清苑错落成桥的假山处,传来低低的女子议论声。
“不过是个低贱的罪臣之女,你瞧她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东宫之主不成?”
一位姑娘身穿暗紫月纹宫裙,梳着奉京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多是些忿忿之词。
落昭阳如今没了系统提示,这上帝视角全没了,瞧见新人物只得求助清婉,“那...姑娘是谁?”
清婉是背过赴宴各家闺秀和公主名单的,自然晓得,她眯了眯眼,识别了一会,“是月阁老家尚未出阁的孙女,好似名就叫月疏浅。”
落昭阳心中默了默,文化人起名字就是讲究,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倒真是个好名字!
她抬眸望见一旁站着的夫人竟是沈诗笙,她将头发挽成高髻。
落昭阳不由纳闷,“沈家姑娘已经嫁人了不成。”
清婉附耳道:“正是...姑娘离京时,沈家姑娘与顾家的小侯爷成了亲。”
落昭阳耳朵一动,以为自个听错了,不可思议地问,“小侯爷?难不成是顾如岩?”
顾如岩爱逛花楼的名声在这一年里愈发远扬,几乎没有哪一家的贵门小姐愿与其谈亲。
沈诗笙也是伯爵府家嫡出的小姐, 她怎么会愿意....
清婉点了点首,“就是顾家那位...听说沈家长子犯了事,扣在了顾侯爷的手里,为了儿子...只能豁出去女儿了。”
清婉叹了叹,“好在顾小侯爷忌惮着沈家,平日里倒也对沈夫人言听计从,只是少不了....往内院纳姨太太。”
一旁的沈诗笙捧着帕子,附和着,“就是...你也别太生气,落家如今没了,落昭阳再怎样受宠,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可比不得你,你是什么身份。”
清婉一听,面上气极,正想上去与她们争辩,落昭阳拉住了她衣摆。
“我倒想听听,这些贵女们一天到晚都是如何编排别人的。”
月疏浅扶了扶气歪的发髻,面上轻蔑一笑,“她如今这个身份...如何能当小皇孙的母亲,她日太子爷必定得为小皇孙重新择一个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沈诗笙又不傻,自然明白这月疏浅想取而代之,笑着捧她上天,“她同卫家那位夫人还是好友,只识得舞刀弄枪的,不过是粗鄙浅薄之人罢了,哪里比得上月姑娘,你三岁能吟诗,五岁能抚琴,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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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中毒
落昭阳听到这处,气不打一处来,贬低她也就罢了,竟敢说盛暖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