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秦牧一进来,就招呼她:“坐下,咱们兄妹说说话。”
这种场景,就意味着,他们要谈心。
她刚被邵之雍搞得鬼迷心窍的时候,秦牧就常跟她谈心,试图挽救失足少女,后来发现,完全没用,只好采取强制措施,结果搞得兄妹情淡薄的跟陌生人似的。
秦清想着,突然开始心虚,该不会她已经明显表现出对纪铮那‘禽兽不如’的心思,被秦牧发现了吧?那她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她双手合十,乖巧的在他对面坐下。
“哥,其实我对纪铮……”
“纪铮?”秦牧挑眉,显然很意外:“你对纪铮……怎么了?”
秦清一愣,明白过来,秦牧没准备跟她谈这个!
她暗暗松了口气,一本正经摆手:“没怎么,我是说工作方面,我对纪铮有安排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抛下他!”
“哦,我不担心。”秦牧那双妩媚的眼睛里,好像又多了点意思。
秦清把头埋在胸前,有点想死!
她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望着秦牧。
不是谈纪铮,他要说什么?
第二十五章 :您做恶梦了
秦牧笑着从轮椅旁取出个文件,递过来。
秦清一看,文件内几排英文大字:‘巴黎大学入学申请’。
很明显,秦牧这是想送她出国留学。
“策展人这个职业,目前在国内的发展有限。巴黎是艺术的故乡,艺术馆博物馆众多,巴黎大学也有策展专业,你现在有了名声,有了基础,再好好镀两年金,想必此后,巴黎所有艺术馆都会为你打开大门。”秦牧期待的看着她。
秦清沉默着。
看来她昨天说的那些话,秦牧并没有完全相信,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送她出国。
如果她不是个书穿人物,或者干脆不想回去现实世界,她也许就接受了。
可她是,她也想回去,所以她只能尽力让周围人远离邵家,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秦可和邵之雍大圆满之前逃走。
那样,不仅她的倒霉值没了,她怀疑照现在这剧情疯狂转变的走向,还会连累到其他人。
“哥,我如果想留在巴黎,当初留学结束,就不会去邵氏明阅了!”秦清把‘申请书’塞回秦牧怀里。
“国内策展人的发展虽然有限,可我偏向的是文物艺术品领域,不是美术艺术,去巴黎留学,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那就去燕大,我可以跟我的导师……”
“哥,我二十八了。”秦清不想,可还是打断他。
她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双手:“我想做哥的妹妹,不是女儿,不需要哥来保护,而是互相扶持。”
秦牧摸摸她的头,笑容温柔:“你长大了。”
“是啊,所以哥,相信我一回嘛!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对邵之雍有任何心思!”她举起手,对着外面发誓。
秦牧笑了笑,没说话,眼底却是一片沉沉的冷意。
秦清对邵之雍没心思,可不代表那狗男人对她没心思!那人为了拿到邵氏明阅的权利,连自己亲妈都算计,何况一个为了他晕头转向的秦清?之前要不是有他挡着,秦清早让他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现在秦清都清醒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继续被利用?
不过算了,秦清好不容易放下对他的防备,他要是着着急急赶她走,反倒让她怀疑。
秦清发完誓回头看秦牧,见他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否则,五雷轰……唔!”
嘴巴被捂上了。
“小姑娘家,胡说八道什么!”秦牧捂着她的嘴教训。
秦清忙点头,一双大眼睛水濛濛的,让秦牧看的心疼。他松开手,无奈叹了口气。
“好了,哥相信你,你也的确该学着自己处理问题。不过哥有个条件。”
“你说,除了不去复健,我什么都答应!”秦清忙说。
秦牧就笑了:“遇到事,不许瞒着我,出去做事,随时带着纪铮。”
“我都说了,要饭也会带着他的,你是我哥,还是纪铮哥哥啊!”秦清完全误解,撒着娇,把秦牧推出房间。
秦牧捂着额头,一脸无奈。
孟胥站在走廊上,正对着秦清的房间门。
见她出来,面无表情的朝她颔首。
秦清就觉得好笑。
故作严肃的把秦牧推过去,低声问孟胥:“你一直守在这儿?”
孟胥微怔,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大小姐,纪铮刚刚出去时候,挺担心您,听说,您做噩梦了。”
秦清立刻僵住了。
眼睁睁看着孟胥推着秦牧走远,只觉一张脸烫的难受!她赶紧回屋,反锁上门,冲到洗手间一看。
脸颊、耳朵,全是红的!
完了完了,孟胥肯定看出来了,看出她对小纪铮有那种肮脏心思!他会不会告诉哥哥了?会不会看不起她啊!
秦清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恨不得闷死算了!
可距离中午,也没多久了,她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竭尽全力冷静片刻,给纪铮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中午要去邵家老宅吃饭,还特地问他,知不知道邵江找他做什么。
纪铮正坐在手表店的VIP贵宾室,面前七八只新款手表,经理一脸恭谨的站在一旁,等着他选。
他一手拨弄着手表,脸上漫不经心,声音却一本正经的装可怜:“我不知道,会不会是秦小姐或者邵先生说了些什么,老先生不方便问你?”
秦清皱眉想想。
有可能!
昨天直播,邵之雍和秦可都没来。她本来以为秦可就是觉得没脸见哈特夫人和邵老爷子,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邵之雍借题发挥,故意不让秦可来,好在背后说她欺负秦可!
这狗男人,太可恶了!
“清姐你放心,我会实话实说!”
“嗯,我相信你!”秦清不想惹邵江讨厌,纪铮明白这层意思,肯定会替她说话。
晚上她再借机跟陆槿套套近乎,让她给邵江吹吹枕边风,这事儿八成就没问题了!
想清楚,秦清就叮嘱纪铮:“既然要去,礼物总要准备的,你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多买点。”
“好,清姐你放心。”纪铮乖巧的压掉电话,转脸对着经理,就换了张冷冰冰的脸。
手指在一排新款手表上一点,落在最后一款上面。
“除了这个,其他都包起来。”
说完又问:“我之前送来那只,改好了吗?”
经理忙恭敬回答:“改好了,依照您的要求,改成仲夏最新款,表链还调整成原来的大小吗?”
“嗯,还是老样子,用店里最简单的包装,送到望江公寓,找贺晟拿钱,之后这几款就不要卖了。”他说完就走。
经理带着一干员工,恭恭敬敬把他送上一辆商务车,鞠躬送他离开。
他走了好久,经理才慢慢直起身子,重重吐出口气。
店里的员工见他这么紧张反常,而那人有那么嚣张,忍不住问:“经理,这位是谁啊?那几款可都是咱今年刚上的限量版,好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想预定呢,他说不卖就不卖啊?”
“有头有脸?”经理冷笑一声。
“谁能比他有头有脸?想活命,就听他的,把那些表都给我收起来,送回总公司去!”经理说完,抹了把汗,匆匆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第二十六章 :古董
邵江陆槿昨天和哈特夫人相谈甚欢,但毕竟初次见面,不方便留她在老宅住,今天就特地办个送别宴,尽地主之谊。
秦清到的时候,邵家的客厅里已经是一片热闹。
不止哈特夫人,邵之雍和秦可也来了。
秦清有点儿意外,询问的看向陆槿。
陆槿表情微妙,显然,这俩人不在邀请范围内。
邵江正在给哈特夫人解释春秋时期先人利用陶制造青铜器皿的方法。
他面前桌上摆着的只‘铜牺立人擎盘’和几块陶制模具,哈特夫人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铜器上拇指大的女子,一抬头看到秦清,突然笑了,指着青铜女子道:“你们很像!”
秦清一愣,明白她在夸她,想谦虚两句。
谁知邵之雍突然凉凉的开口:“哈特夫人,那女人是个奴隶。”
哈特夫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邵之雍这是在讽刺秦清!
她顿时不解了:“邵先生,你对秦小姐有什么不满吗?”
邵之雍冷笑:“哈特夫人你大概不知道,你喜欢的这位秦小姐,其实是个心机婊!”
“心机婊?”
可怜哈特夫人中文并不好,听得不明不白,只能勉强重复着最后三个字,拿目光向秦清询问。
秦清脑子转的飞快,目光从神情躲闪的秦可身上扫过,就知道邵之雍是来算昨天上午的账了!看来昨天下午他和秦可没来直播,不是想明白不该去找麻烦,而是想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这就有意思了!
秦清心里在笑,脑子里倒霉值入账的声音啪啪响,表情却惘然无辜,她慌乱的朝着邵江看过去,轻声问:“邵爷爷,我是不是……不该来?”
哈特夫人这回听懂了,转头就问邵江:“邵老先生,您没有邀请秦小姐吗?还是您邀请错了人?”
邵江:……
他当然请了,当然不会搞错!
他再蠢,也没蠢到搞不清楚秦清和秦可!
可谁能告诉他,他邵江的孙子为什么那么蠢?蠢到他开始期盼天上砸下一道雷,把这孙子砸死算了!
邵江黑着脸,深吸两口气,过来摸了摸秦清的头:“好孩子,是爷爷教子无方,你陪陪哈特夫人。”
说着给陆槿打个眼色,陆槿立刻过来,笑盈盈的一手拉一个,带他们去参观邵家藏室。
离开前秦清回头看了眼邵之雍,他正目光森冷的盯着她,恨不得她立时倒地暴毙!可秦清却笑了,眼角眉梢,极尽妩媚,也极尽嘲讽。
邵之雍一愣,明知道她笑的心怀鬼胎幸灾乐祸,却偏偏像是被抽走魂儿似的,直盯着她身影消失,都没回过神。
“阿雍,阿雍!”秦可声音颤抖的喊他,小手连扯了他胳膊两下,他才回过味儿。
“爷爷叫你上去。”她脸色苍白,很明显刚刚看到了!
邵之雍顿时愧疚的不行,忙安慰她:“你别怕,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好。”秦可垂着头,满面苦涩。
邵之雍欲言又止,正好邵江沉声喊他,他立刻应声跟上。
离开秦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没看他,他也不觉得失落,反而有种侥幸逃脱的快感。
邵家藏室藏品丰富,除了古董陶器,还有青铜器、瓷器,其中还有几件邵江千辛万苦从国外买回的古陶器、古瓷器,虽称不得是文物级别,却也相当难得。
哈特夫人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的连连赞叹,刚刚的不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秦清也大开眼界,很想多看两眼,可眼看着陆槿特地慢下来和她并行,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偏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
陆女士被她笑的不好意思,细白的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下,娇声骂:“猴儿似的,数你最精!”
说着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藏室的一个小角落里。
那里有只玻璃展柜,玻璃罩下,一只梅子青色的莲花纹陶罐如仕女处子,端雅而立。
不用陆槿多做解释,只消一眼,秦清就知道,这才是陆家的传家宝真品!三年前,陆槿送她、送赞助商的,都是复制品。
她俯身在玻璃罩外,隔着罩子,细细描摹着瓶子的造型。
那么美,那么安静,安静的就像穿越千年而来南宋女子,正朝她轻轻招手,要把她带入那段簪花点茶的风雅岁月中……
“她真美。”秦清忍不住感叹。
“我们想,把她送给你。”陆槿握住秦清那只冰凉的小手,真诚的说。
秦清一怔,抬头不解看她。
陆槿在回避她的目光:“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能骗的过三年前的你,骗不过现在的你。三年前,是我的错,让你被误会,白白蹉跎三年青春。这回来的时候,我就带着它,我跟邵江说清楚了,他也知道误会你了,所以我们商量,把它送给你,做赔礼。虽然你的三年,永远赔不起,可至少是个心意,你……”
“我不能收。”秦清微笑着打断她。
陆槿脸色仓皇,生怕她不原谅。
“这些年您帮我不少,这次您愿意从镇江过来见邵老爷子,又帮我劝他出面修复陶器,还帮我做直播,已经给我天大的脸面。三年前,就算没有那场误会,以我眼力本事,也未必能做个合格的策展人,这三年我没有浪费,见了该见的,学了该学的,有了您和邵老爷子的认可,其实很值了。”秦清说的真诚,陆槿听的眼眶都红了,掏出手帕擦着眼角,拍她的手。
“说这些干什么,逗我一个老太婆流眼泪!”
“您怎么是老太婆呢?”秦清笑。
陆女士白她一眼:“别跟我打趣,这陶罐你现在不要,以后也是你的。我啊,没儿没女的,一辈子就跟陶罐打交道,等死了,陆家的这些东西要是没人管,才可惜呢!”
她也是真爱那只陶罐,侧脸看着,满眼疼惜。
“好,我答应您,到时候,把它送到博物馆去。”秦清拍拍她的肩,安抚她。
“我留给你了,怎么处理,你随意!”陆女士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帕子一甩,扭着细腰,去找不知内情一脸懵逼的哈特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