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如获至宝,将纸会包好,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便命人将符纸冲水给顾怀兆服下了,当天夜里,顾怀兆情况便恶化了。
高烧不退,呼吸困难,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顾满风不在,府中诸事都是陈氏拿主意,顾怀兆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可是陈氏却拦着不让找大夫,下人们无法,只得将消息告诉了顾春晓。
“简直是胡闹!”顾春晓当即命人去请大夫,自己则是匆匆赶到了陈氏院子里。
一进门便听到陈氏吩咐下人们的声音,“你们赶紧去请孙道长来。”
顾春晓皱眉进了门,陈氏见她来了,脸色冷了冷,“你怎么来了?”
“宝儿怎么样了?”顾春晓这时候没心情跟陈氏吵架,径直的朝着里屋走去。
陈氏命人拦住了她,“你不许过去,兆儿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过来!”
顾春晓一脸震惊的看着陈氏,“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道长说府中有煞星,所以兆儿才会变成这样,你就是那个煞星!”陈氏对顾春晓的不满以前还能尽量隐藏着,这一次因着顾怀兆突然病危,她心神大乱,此刻再也无法隐藏,她一脸咄咄逼人之态,像是恨极了她一样。
顾春晓蹙眉,“什么孙道长,你是不是给宝儿吃什么东西了!”
以前陈氏就被人在这上面骗过,所以顾春晓几乎是下意识便想到了这上面,顾怀兆这段时间一直用药精心调理着,虽然不见大好,但也不可能突然就严重了。
闻言陈氏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之色,“这跟你没有关系!”
顾春晓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着屋内的丫鬟们扫了一眼,“你们给我说实话,少爷吃了什么!”
丫鬟们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少爷要是有个好待,你们这些人知情不报可知道后果?”顾春晓冷声呵斥,“还不说!”
丫鬟们一哆嗦,很快有人开口说道,“夫人让人给少爷服下了一包符水,说是能治好少爷的病......”
“你给我闭嘴!”陈氏厉声呵斥,“谁让你多话的。”
顾春晓闻言恨不得扒开陈氏的脑子看一眼,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给宝儿服用什么符水。
屋内,顾怀兆突然口吐白沫,丫鬟尖叫着出来喊人,陈氏脸色吓得一白,险些晕倒。
顾春晓沉着脸进了门,屋内乱作一团,丫鬟们一脸的惊慌,不知如何是好,床上顾怀兆脸色苍白如纸,痛苦不已的模样。
“去外面看看大夫来了没有!”顾春晓不由得心疼,宝儿从小身体就比一般孩子弱,好不容易长这么大,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不多时丫鬟们领着大夫进门了,这一把脉,加上听说了符水一事,顿时黑了脸,“你们简直是胡闹!这人本就剩了半条命,被你们这一折腾,这条命我看是保不住了。”
陈氏也知道了害怕,站在门口听到大夫如此一说,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丫鬟们搀扶着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了一样。
顾春晓命人将陈氏扶下去,回头对大夫再三恳求,大夫也只能尽力一试。
屋外,陈氏这会已经慌了手脚,顾春晓出来便看到陈氏坐在那里抹眼泪,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三岁孩子吗!宝儿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拿那种符水给他喝你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面对顾春晓的质问,陈氏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哭的越发的厉害。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还能怎么办。”陈氏捂着脸哭的痛苦不已。
顾春晓见她这样,一肚子的气也发不出来,“宝儿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了,一切等父亲回来再说。”
她说着转身要出去,胳膊却一把被拉住了,陈氏满面泪痕的看着她,“春晓,你想想办法吧,要是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你爹不会原谅我的。”
顾满风要是知道他出门几日陈氏就差点把顾怀兆折腾死了,必定要责怪陈氏。
陈氏这些年跟顾满风之间关系越来越僵,但因着顾怀兆这个儿子,尽管顾满风对她不满,但也还是给她作为正妻的体面,可若是知道今日的事情,她必定要被扫地出门。
到时候张姨娘那个贱人就会取代她,她不想变成那样,这会六神无主,只能向顾春晓寻求帮助。
“你要是真的在意爹,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顾春晓扯开了她的手,冷声道,“那符水是谁给你的?”
“是孙道长。”事已至此,陈氏也不敢瞒着了,便将怎么遇到那个道士和道士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顾春晓听的头一阵阵的疼,陈氏很明显这是被人算计了。
命人去找那个孙道长,下人回来禀告那个孙道长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结果顾春晓也猜到了大概,那人十有八九就是个江湖骗子,拿了钱早就溜之大吉了。
若是个简单的江湖骗子倒也好说,她最怕的是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从顾怀兆马车被人动了手脚到现在突然出现了个道士,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大夫给顾怀兆详细检查了一遍,勉强将情况暂时稳定住了,“到底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好说,今夜要是撑不过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我能力有限,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另请高明吧。”
顾春晓道了谢,命人将大夫送了出去。转头去见了陈巧莲,陈氏是跟陈巧莲一起出门的,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那个道士有问题!”陈巧莲一脸无辜的开口,“是姑姑非要相信那个道士的,我劝了姑姑不肯听我有什么办法。”
顾春晓冷眼看着她,“陈巧莲,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你跟着母亲一起出的门,要是宝儿真的出了事,你以为你能拖得了干系?”
陈巧莲脸色白了白,“你别吓唬我,就是真的有个什么,那也跟我没关系。”
“你记住今天的话,这件事最好是跟你没关系,否则我饶不了你。”顾春晓话音落下便看到陈巧莲脸色变了变。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顾春晓离开后,陈巧莲一个人坐在屋内坐立不安,若是被人知道那个道士跟她有关系,不仅是顾春晓,就是陈氏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看今日顾春晓的态度,这件事她必定会追查下去,一旦查到了她身上什么都完了,她现在必须要先发制人,趁着顾满风外出未归,将事情解决了。
陈氏无疑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陈巧莲去见了陈氏,跪在她面前哭的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道士是骗人的,求陈氏原谅她。
陈氏原本因为顾怀兆的事情连带着将陈巧莲怪上了,这会见她哭的难受,也心软了几分。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巧莲急忙点头,“姑姑,我怎么会骗你,兆儿就跟我亲弟弟一样,我怎么会害他,我也不知道那个道士是骗人的啊。”
陈氏皱眉看着她,“你先起来吧。”
陈巧莲松了口气,站起来绕到陈氏身后给她捏肩,“姑姑,这件事要是姑父回来了知道了可怎么办?”
这也是陈氏担心的地方,想着便有些心烦意乱,“现在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祈祷兆儿平安无事。”
陈巧莲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保准姑父回来了不会责怪您,只是这办法有些——”
陈氏皱眉,“有些什么?”
“有些不好办。”陈巧莲说着自顾的摇头,“我还是不说了,免得您听了以为我不安好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还不赶紧说!”陈氏阻止了她继续按揉肩膀,转头看着陈巧莲一脸欲言又止之色,这才开口让屋内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
陈巧莲这才开口道,“其实依我看,那孙道长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兆儿变成这样还是我们府中有煞气,兆儿从小体弱,自然最容易受到侵害。”
陈氏沉着脸没说话,“你说的煞气指的什么?”
“姑姑你想啊,咱们府中这些年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就出了事。”陈巧莲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陈氏的脸色,见她皱着眉头不说话,但也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便知道这话她是听进去了。
“其实春晓妹妹这些年在外面一直挺好的,她要是不突然回来,也不会出这么多事。”
“人都回来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氏说道。
她也不想看到顾春晓,因为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让自己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过去几年人不在眼前,她便刻意忽略了这种感觉,可如今顾春晓回来了,陈氏这种感觉又再度出现了。
“如果能想个办法让春晓妹妹再次离开,她只要不在,府中自然一切都恢复正常了。”陈巧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看着陈氏,虽然她看得出来陈氏不喜欢顾春晓,可说到底她们都是母女,真想要将顾春晓赶走,她心里还是没底。
陈氏皱着眉头不说话了,陈巧莲心里七上八下,“姑姑,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你有什么办法?”陈氏终于开口了。
陈巧莲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这办法其实也简单,只要......”
她贴着陈氏耳边嘀咕好一阵子,最终陈氏摆摆手说道,“你去办吧。”
*
顾春晓在顾怀兆身边守了两天,一直到他退了烧,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两天没睡了,回去睡会吧,这里奴婢们会看着的。”银杏上前劝说道。
顾春晓将顾怀兆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换了自己的人,怕的就是陈氏继续折腾。
“好,这里就辛苦你们了,宝儿要是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顾春晓站了起来,头一阵发晕,伸手扶了扶床这才站稳了。
她回到屋内刚躺下便听到外面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起来一问才知道,那个孙道士有消息了。
顾春晓当即换了衣裳,让人备了马车便出门去了。
孙道士骗了一笔钱便躲了起来,没想到冷不丁的被人堵住了路,吓得他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孙道士求饶道。
顾春晓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这个人,看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简单一吓什么话都说了,或许真的没撒谎,他只是个江湖骗子,碰巧骗了陈氏。
“把他送到官府去吧。”顾春晓淡声说道。
孙道士认命一般的跌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个不停,被人拖着正要带下去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个东西,顾春晓本是随意看了眼,不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从孙道士身上掉下来的是一个荷包,深蓝色的料子,上面的图案是只兔子。
顾春晓对这个图案再熟悉不过,她,曾经就送给过萧晗一个荷包,跟这个一模一样。
萧晗那个荷包后来陆明峥帮她捡了回来,至今还放在她屋内,那眼前这个怎么回事。
是巧合吗?
会有这种巧合吗?
手里摩挲着荷包,指尖触碰到什么,仔细看去,那荷包的角落用暗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晗字。
脸色大变。
孙道士不明所以,“这是我买的。”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人打得你皮开肉绽!”顾春晓说着便让人动手。
孙道士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吓得什么话都说了,“是我捡的,我去年路过川贵一带在街上捡的,我见这东西料子不错,就没舍得扔了。”
顾春晓冷着脸看着他,手里紧紧地握着这个荷包。
川贵一带,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孙道士被带了下去,顾春晓握着荷包却难以心平气和,回到府中将荷包拿了出来,跟手里这个对比,果然几乎是一模一样。
萧晗还活着吗?
就在川贵一带。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便立刻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便出门。
只是父亲写信回来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而宝儿情况也刚稳定一些,眼下这个情况她根本走不了。
她心神不宁,陈氏倒是突然对她热情了起来,见她走神的时候甚至还会开口关心她几句。
“春晓,你最近太累了,娘看着很担心,回去休息吧,宝儿这边娘会看着的。”
陈氏的关心让顾春晓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多想,只当她是怕自己跟父亲告状,所以才故意讨好自己。
“母亲放心,只要宝儿平安无事,我不会去跟父亲告状的。”
言下之意,陈氏用不着整天在她眼前晃悠。
见她态度冷淡,陈氏并未生气,反倒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怪我,其实我也怪我自己。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糊涂了。可我们毕竟是亲母女,哪里有隔夜仇的。”
顾春晓蹙眉,她不知道陈氏突然抽了什么风,这些日子她心烦意乱,什么事都没有耐心去想。
“你能不能原谅娘。”陈氏说着红了眼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顾春晓见陈氏哭个不停,心中的烦躁感越发的深了,“你别哭了。”
“春晓——”陈氏拉着她的袖子苦苦哀求。
顾春晓头痛欲裂,“你别哭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陈氏闻言面色一喜,“你真的肯原谅我吗?”
顾春晓皱眉不语,她不恨陈氏,自然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她只是在一次次失望中再也不对陈氏抱有任何期望了而已。
“你不怪娘,娘真的太高兴了,以后娘再也不犯糊涂了。”陈氏一脸诚恳的看着她。
越是这样,越是让顾春晓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通原因。
陈氏像她说的那样,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还会开始关心顾春晓。